其实在杜锦梧质问之时,高瓒也在心头质问自己。
——如何会至如今这副情形?
杜锦梧所言不假,后宫叁千姝丽,环肥燕瘦,哪一个不是窈窕淑女,惹人爱怜?
叹只叹,他无福消受,看得见摸得着,却是有心无力,不可人道。
高瓒并非生来有疾,遥想少年也是左拥右抱,更有一夜御数女之傲名,要说为何成了而今的“柳下惠”,那得从五年前说起。
当年,他还是少年得志的东宫太子,其生母乃当朝杜皇后,外权雄厚,自然是桀骜不驯,胸怀大志。
宫中皇子十人,与之交好者唯四哥高晖。
再说高晖身世,虽较高瓒比上不足,其母魏贵妃乃士族魏氏嫡女,除却杜氏一门,魏氏亦是皇室的左膀右臂,自然算得上家世显赫。
时值魏老花甲大寿,宴请天下名氏,就连皇帝也不吝赏脸,而高瓒作为太子借四皇子之由,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当日可谓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好不热闹。
高瓒少年顽劣,巡酒后便觉无趣,自以藉由为遁,便在魏府后院穿梭为乐。iyūzℎāìωū.ⅵρ(iyuzhaiwu.vip)
不过也是蹊跷,正好逛在后院举出,时下早有传闻,魏府一对小儿女才情横溢,闻名京城,此外,高瓒更是忆起自己那四哥时常提及魏府的小公子魏修岚是如何聪颖,是如何迷得万千春闺少女,便起了攀比之意,故而想去亲眼目睹比试一番。
“少爷呢?”
人声由远及近,高瓒眼疾手快地闪入假石后,便听两个婢女议论。
“方才老爷还在寻他,说是老太太请他上堂去呢!”
另一人道:“噫?怪了,少爷方才不是在宴请宾客入座么?”
“堂上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莫不是与小姐一处?”
两人便往月洞门后去,高瓒心下暗忖,倒不如先打探这小姐芳容为快。
四处张望无人,也掠到门后去。
长廊迂回,厢房接连,应是下人住处,便又往内里走,便绕到一间独院屋后,屋后竹林丛丛,正好掩却大半葳蕤阳光,高瓒屏着呼吸,佝偻着身子从矮墙下挪过,行至折窗下,忽地听见里头娇娇柔柔传来一声“哥哥”。
少女的嗓音甘甜却显得过于童稚,轻轻柔柔如同羽毛撩扰心房。
“甄儿,饿了罢?为兄携了些糕点来。”
随之又是低磁的少年回应。
——应该就是魏府这一对兄妹罢。
高瓒料想,遂大着胆子抬了半个头往屋里扫过一眼。
窗棂之下便是桌案,文房四宝俱全,也是窗明几净,屋内陈列简单,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那说话的二人在内里,倒是瞧不清。
“怎么样?”
“唔…好甜。”
越是瞧不着,高瓒心下越是好奇,直绕到另一侧,才瞧见户牖大开,两兄妹坐在榻上。
“好险——”
好在方才留了心眼,没有大摇大摆地荡过去,否则必然被那两兄妹抓个正着。
“有了!”
他动作敏捷,身手自是不错,一溜烟便爬上了不远处一棵树,此所站之处看,两兄妹的一举一动尽入眼底,可这二人却瞧不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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