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确没有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遇见她。
藤原梦晴和工藤有希子相拥侧卧在并不宽裕的沙发上,两人身上只搭着一件厚厚的长外套,仿佛在露营的睡袋里依偎取暖,工藤有希子把藤原梦晴抱得很紧。
些微的晨光从窗外倾洒到她们身上,这平淡而又温馨的场面让工藤优作有一瞬间的恍惚。
少女安静地依偎在有希子的怀里,偶然被吵醒后还有些朦胧的睡意让她在微凉的晨曦中看起来格外脆弱。
她望向他的目光似泣非泣,眼眶中盈盈的水色就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他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一样。
情感会干扰人的判断,然而工藤优作并不是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人。
他毫无波动地弯腰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将屏幕的电源关掉后就转身上了楼。
咖啡什么时候都可以喝,但他不能继续留在客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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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希子没过多久也醒了过来,三人一起简单地吃着早餐。
工藤优作原本还有些担心餐桌上的气氛会比较微妙,但实际上除了点头附和以外,他在两个女生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插话的余地。
从这个季度的复古款式到新上映的电影里男主角的发型,有希子兴致勃勃地和藤原梦晴聊着各种话题,少女看上去冷淡,却意外地很擅长于和人聊天,就算对某些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也能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工藤优作蓦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场景里有些多余。
“梦酱,一会儿来帮我挑一下裙子好吗?”有希子提议道。
工藤家的两个男人除了推理,其他的时候都像个榆木脑袋,她换什么衣服都只会说好看,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给不出,今天有了更好的女伴,有希子瞬间有了认真打扮的欲望。
“嗯,好啊。”藤原梦晴乖巧地点点头。
她很习惯于这样的情况,无论是和青子还是小兰园子她们,购物的时候她们都很重视她的建议,就连姐姐也很喜欢在逛街的时候带上她。
“那你先上去准备吧。”低头看着报纸的工藤优作忽然出声:“我先和她把餐具收拾一下。”
“很自觉嘛。”有希子侧身拍了拍一旁藤原梦晴的脑袋:“让优作爸爸做就好,梦酱就在一旁监督他吧~”
等会儿要出门,她踩着轻快的脚步走上楼梯,只留下两人呆在厨房。
藤原梦晴沉默地将餐桌上的盘子收拢叠好,抱着它们走到水池边。
“我来吧。”工藤优作挽起了衬衫的衣袖,露出锻炼良好的手臂线条:“放在这里就可以。”
她依言将餐盘放上台面,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站在工藤优作的身边,看着他用温水打湿海绵,渐渐将产生的泡沫涂抹到污渍上。
她不说话,工藤优作也就当她不存在,自顾自地清理起手中的餐具。
沉寂的氛围萦绕于两人,偌大的客厅中只听得到哗哗的水流声。
“你让我留下来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过了一会儿,藤原梦晴问道。
“没。” 他的语调冷硬得像从未认识过她。
“这样啊。”少女的语调虚无得像在叹息:“你好幼稚。”
工藤优作手上的动作一顿,又继续清理起水槽中瓷白的碗碟。
“忽然停下不来见你之后我还有些不习惯。”
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藤原梦晴体验了一次每天按时“上学”的过程,后来不再需要去见他后日程就空余了下来,直到遇见琴酒先生才像被重新填满了一样渐渐恢复。
工藤优作沉默地听着她的话,也不回应,只伸手将水流调得更大了一些,开始冲洗起手上的泡沫。
面前的少女似乎还像当初第一次独自前来工藤宅时一样,在他不管她的时候也能够坦然自若地做她想做的事情。
她好像永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却无知无觉地在其他人的生命中留下深刻的印记。
习惯是可怕的。
藤原梦晴离开后,工藤优作有时候呆在书房里看着卷宗,忽然就会习惯性地往身旁看一眼,又倏地意识到那个女孩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位置了。
这种诡异的空虚感让他很不适应,但他也明白,原则性的问题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先不说她是否已经和新一分手,单就她和工藤有希子关系不错,甚至能在沙发上相拥而眠这一点,工藤优作就不可能再放任她这么下去。
即便已经知道这个女孩在感情上随心所欲到放纵的地步,他也难以理解为什么藤原梦晴能够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正常地和工藤有希子交往,甚至还比之前态度更加热情。
工藤优作隐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尽管他依旧没能分辨出她的意图。
然而他已经在这上面栽过一次,不可能再让她肆意地对一无所知的有希子再做些什么。
之前的相处经历虽然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却也让他学会了一点。不要去猜测藤原梦晴做事的动机,因为到最后绝对会白费功夫。
将手中最后一个盘子放到滤水的篮子中,用一旁的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迹,他试图压抑下自己内心的焦灼感,用最平静的语调沉声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工藤优作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孩已经足够无私,她需要什么东西他都可以尽全力去帮助她,如果她因为童年的阴影而缺少亲情的话,他也愿意把她当作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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