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上午的班，高胜寒只做了两件事：装袋和扫地。
    一上午，中药柜组仅仅接了一张处方。虽然来了三四个顾客，都因为缺少药，配不齐走了。
    张桂英药师配了一张处方，七副，她没有让高胜寒插手，高胜寒也不敢插手。
    高胜寒一边看着桂姐一味一味的抓药，一味一味的分成七份，倒在并排铺在玻璃柜台的七张白纸上。桂姐配好了才叫他帮忙装袋。
    在顾客拿了药走，张桂英拿起扫把扫地的时候，高胜寒忙抢过了扫把。扫地他会的。
    映山红和王秋娥给了钱以后，就去前面上班了，她们一个班有六个店员，接待顾客是排队的。这样避免了抢大顾客和落下小顾客的现象发生。
    在吃中饭之前，王秋娥笑眯眯的来到高胜寒的跟前，“中午和我们一块去吃饭吗？”
    “不不不。我在门口吃一下就可以了。”高胜寒怕她们买单了。
    这时候，有一个比高胜寒大一点，戴一副眼镜，一米七左右，白白净净的小伙子走过来，他很潇洒也很热情的问高胜寒。
    “你就是昨天晚上新来的？住在119房间？”
    “嗯。”高胜寒报以微笑。
    “我是118房间的，叫我王祥，娥娥的男朋友。娥娥，你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119房间如果有门槛，门槛都会被你们这些美女给踩烂了。”王祥说的有点夸张。
    “王祥，你什么意思啊？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做你的女朋友？你以为我跟小高说几句话，也是来踩门槛吗？”王秋娥脸色一变，也是盛气凌人的。
    凡是被男孩子宠着的女孩子，她是有理由盛气凌人的。
    王祥被王秋娥一顿抢白，那股感觉良好的潇洒劲头转眼间无影无踪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来请你吃饭，顺便跟小高认识认识，走，小高，我们一块去吃饭，我请客。”
    “小高，你去吧，去吧，我等你回来再去。”张桂英走近一点，大声说。
    “那怎么行，桂姐您先去，我一个人，晚一点没关系的。王大哥，你们去吧，我真的不去。”高胜寒边说边退后到去仓库的门口了，那里有一张凳子。
    王秋娥转身走了，王祥冲着高胜寒一扬手，“回头见。”
    见王秋娥他们走远了，桂姐张桂英走过去对高胜寒说，“你是自己做饭还是出去吃？以后要自己做饭，在外面贵，而且不卫生，你先去吃，听我说，我回家有一段路，花的时间要长一点，去吧，快去快回。”
    “吃饭是多少时间？”快去快回到底多少时间合适？高胜寒不知道。
    “允许一个小时，不过，大部分人在半个小时以内，他们怕耽误做生意。你第一个月没有任务的，放心去吧。有你在，我家里有事，就会多呆一会，没事也快的。”桂姐也是个伶俐的人。
    “那，那我就先去了？”看见桂姐点头了，高胜寒才走了。
    高胜寒先回了房间，他在经过115房间的时候，看了看，门是关着的，里面有灯光。他在门口的水龙头那里洗了洗手，去厨房看了看，厨房很宽敞，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在炒菜。
    高胜寒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两分钟，有个女孩在拿酱油的时候，回头发现了他，一惊一乍，手里的酱油瓶竟然掉在地上了。
    当炒菜的女孩子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厨房里面顿时充满了惊叫和欢笑。
    高胜寒急忙离开了，他到房间看了看。
    马明辉人不在，房间里面只有吴长根在床上睡觉。
    ——吴长根也要三顿饭做一顿吃吗？高胜寒不管了，他早已经饿了。
    身上多了一千块钱，高胜寒站在门店附近的小吃部里面，还是纠结了一会儿。不吃饱不行，他计划稍微放松一点，在中餐或者晚餐加一份吃的。
    在吃了一碗五块钱的光面之后，高胜寒的计划也明朗了，晚餐吃馄炖，外加一包方便面。他快速到超市买了五包方便面，放到房间，再去上班了。
    桂姐吃了饭回来不久，高胜寒打招呼，“总部让下午去领工作服，我回去一下。”
    高胜寒在出去的时候，学乖了，他特意走到映山红面前，“徐姐，办手机卡怎么走？”
    办了手机卡可以填表，莲姐她们有事也方便找到自己。
    李美莲在高胜寒补充填表以后，签了合同，半年的。她告诉高胜寒，半年和一年没区别的，你不离开，是一样的，如果要离开，记住，一定要提前一个月写辞职报告。
    一直到领了工作服回去，心里有两个字，高胜寒犹豫再三，始终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谢谢！”
    让高胜寒说不出口的原因是，他觉得莲姐对自己的帮助，仅仅说谢谢，是远远不够的。
    下午天气太热，更没有中药生意，高胜寒按照桂姐的交待，看看药斗，六点钟，桂姐通知他，可以下班了。
    桂姐是做一休一，她要到九点半下班。
    夏天六点钟下班，太阳还是高高的，高胜寒回房间了，打算晚一点吃晚饭。
    房间里面，吴长根在用电磁炉煮面条，小锅是满满的一锅。
    “你不做饭吗？”高胜寒问。
    “做饭麻烦，还要买菜炒菜，我上班也要坐一个小时车，休息就吃面条，上班叫外卖，简单一点。”看得出来，吴长根煮面条挺有经验的，只是除了油盐酱醋和鸡蛋，没有其它的配料。
    高胜寒上了床，他想了想自己做饭不做饭的事情。正想着，吴长根端了一碗面条过来，“来，吃一碗面。”
    接不接？高胜寒看见桌子上，锅里面有很多面，边上还有一只大空碗，他接了，人家是真心叫自己吃。
    在一起的人，你矫情了，下次两个人的关系会不尴不尬，高胜寒是这样想的。
    高胜寒下床吃了一碗后，吴长根再叫他吃一碗，他不肯再吃了，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他洗了自己的碗，就出去了，没必要看着别人吃。
    高胜寒走到115房间门口，发现门开了，他扭头看了看里面，一看之下，他不由得大喜过望，江师傅正是火车上的那个老药师。
    江进平一抬头，也是格外高兴，他放下筷子，站起来，“怎么是你？是来找我吗？快快快，进来坐，进来坐。”
    “我等一下再过来。”老药师在喝酒，高胜寒想等他喝好了走过来。
    “进来，进来，吃了吗？吃了更好，吃过了没关系，我们喝两口酒。”老药师明白年轻人是怕难为情，他拉高胜寒进去，按着坐下来。
    江进平拿来筷子和酒杯，“出门在外，我们也是他乡遇故知，先别说其它的，能够喝多少？这是小杯子，你喝一杯酒。”
    “江师傅，我就住在119房间，下次陪你喝吧，以后机会多得很。”高胜寒还是不好意思啊。
    “你已经在我们公司报到了，那好啊，分在哪个门店？”江进平端了一杯酒放在高胜寒的手上，自己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他开始喝了。
    见江师傅喝了一口，高胜寒不能不喝，他一口干了，师傅可以意思意思，他不能那样的。“我分在这个安仁店，总部让我跟着江进平师傅学徒，我真的没想到是您，您是我师傅，我敬师傅的。”
    既然已经喝了，高胜寒就放开了，他给自己添满了，主动碰了碰师傅的酒杯，也是一口干了。他以为江师傅会更高兴的，没想到江师傅居然停下来看着他。
    “你学中药干嘛？上面安排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求的，您不是说中药很神奇吗？我真的想学中药。”师傅不相信我吗？高胜寒要让师傅相信自己。“师傅，叫我小高，高胜寒，我再敬您一杯。”
    这一次江进平同高胜寒碰了杯，他依旧是咪了一口，高胜寒又一口干了。
    “小高，喝酒慢慢来，吃菜，吃菜，喝急了，容易醉，学中药不好，你明天去换一下吧。”江进平喝一口酒，吃一口菜。
    “我知道，学中药工资不高，又苦又脏又累，没关系，我不怕。”师傅喜欢考验徒弟，他爸爸不但喜欢考验徐行叔叔，还会斗徐行叔叔喝酒，高胜寒知道的。
    “公司前后也派过三个年轻人到中药柜组，他们还是学中药专业的，可是没有一个做满了三个月的。”江进平惊讶的发现，这个小伙子又倒满了酒。
    江进平举了举杯子，他怕一碰杯子，小伙子会一口干了，“随便喝，随便喝。”
    在高胜寒心里是这样想的，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好师傅，师傅可以随便，徒弟怎么能够随便呢？师傅不碰酒杯，自己也不能偷奸耍滑，他也是一口干了。
    喝了几十年的酒，江进平还没有碰到过这样喝酒的人，会不会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不得不问，“小高，你能不能喝？”
    “还可以吧，反正我跟您学徒和喝酒一样的，保证不会偷懒。”高胜寒一定要让师傅相信自己的决心。
    但是，江进平师傅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高胜寒糊涂了。
    “小高，不是我不想带你，看得出来，你这个小伙子不错，可是，你不知道，学中药没有前途。安仁店是华丰大药房整个买下来的，张桂英，桂姐，你今天应该见过了吧？她是这个店里的元老，她说她八年前到这里的时候，中药占了一半，我是前年来的，那时候的中药还有四分之一的规模，现在，十分之一都不到了。”
    江进平见小伙子停下来了，他也不举杯子了，端起来在桌子上轻轻的碰一下，然后喝光了。趁着小伙子倒酒的时候，他一边吃菜，一边叹了一口气。
    “现在上海的药房，新开的基本上不卖中药了，原来有中药的，也已经撤掉了很多，你还学中药干嘛？学中药的，没有一个当店助的，更别说当店长。”
    “师傅，我又不想当店长。”实话实说，高胜寒只想学中药。
    “嘿嘿，小高，你不想工资高，又不想当店长，那你学中药干嘛？”江进平看着小伙子，他不至于是听别人说，我喜欢喝酒，来跟我学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