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绮看着眼前俊美如画的男子,觉得他不像是来给自己看病的,倒是像来看热闹的。
“四哥再怎么说也是我兄长,我不会恨他,”殷绮又重复了一遍,不打算对任何人坦露心迹。
魏凌风了然一笑,“看来你已经没事了。好好休息吧,一会儿便有人来接你回去。”
他悠然起身,离去时房门自己打了开来,殷绮看见一个年轻的黑衣女子候在门外。看她对魏大夫的恭敬态度,应该是名侍从。
殷绮感觉不出这位大夫的根底,却隐约从那位女子身上探查出术师的气息,而且修为好似不低。
房门重新合上,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殷绮无力去思考两人的真实身份,重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床前依旧守了人,是两个侍女。
见殷绮醒来,其中一个侍女道:“请姑娘梳洗一下,然后去思辨堂。”
思辨堂?殷正元要见她?
殷绮任由两个侍女服侍,换上新的衣衫。出得屋来,看见环绕在侧的山林,她才知道原来这牢房就坐落在灵徒馆中。
站到门外。侍女均已止步,等在门口领她去思辨堂的却是吕道一。
看这阵仗,殷绮知道此事引起的风波定然不小。殷廷岳那边估计也没说什么好话。
她跟在吕道一身后走着,打算先从他这里套些消息出来。
“师兄,四哥他好些了吗?”
吕道一漫不经心道:“皮肉伤而已,并无大碍。”
“关于送神会,四哥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与宋辰有了私情,撞见时以为宋辰欲对你行不轨,所以才出手阻止。”
殷廷岳这个说法并不高明。几步之外就是大队人马,真想阻止其实很容易,根本不必下次杀手。
“师兄信吗?”殷绮问道。
吕道一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道:“无论如何,背后伤人实非君子所为。”
听他这话倒是有些瞧不起殷廷岳的样子,殷绮心里安定了些,想将罪责全推到她身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到了思辨堂,殷绮进屋便看见了坐在中央的殷廷岳,殷正元和易先生坐在上首。殷正洪和郑薇,父亲与陶莹也都在两侧。
这是要两方对峙吗?如今,此事已经不单单是她与殷廷岳的恩怨,看来长辈们也早已参与其中,尤其是郑薇和陶莹。
殷绮在殷廷岳旁边的位置坐下,她清楚地看到殷廷岳的身体微微抖了抖,似是心有余悸,
殷廷岳不难对付,他并非心思缜密之人,可怕的是他背后的郑薇。二夫人绝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承担这样的罪过。
“今年的送神会真是热闹!”殷正元突然开口说道,“众目睽睽之下,你们两个还真是演了一场好戏!”
殷家兄妹大战,用的还都是术法,足够城中百姓谈论上好一阵了。
殷绮突然明白过来,殷正元真正关心的想必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如何为这件事寻一个完美的说辞,好让殷家挽回些颜面。
“廷岳,你先来说说事情的始末。”殷正元又道。
“我走到那个巷子的时候,看见宋辰正在摸五妹的脸。”殷廷岳应声开口,只是声音带着迟疑,听得郑薇一脸不耐。
他继续道:“我以为宋辰在欺辱五妹,情急之下便出了手。宋辰倒下后,绮妹便疯了似的攻击我。所以我猜……”殷廷岳紧握了下双手,这才又道,“宋辰和绮妹定是有了私情,小巷里其实是在幽会。”
殷正元转而面向殷绮,沉声问道:“可是如此。”
殷绮很快应道:“四哥会说对了一半。我的确对宋辰有了心思,当日是第一次表明,只不过被宋师兄一口回绝。我心痛落泪,当时他不过是在为我拭泪而已,并非四哥说得那般不堪。”
殷廷岳惊讶地看着殷绮,没想到她竟回答得这般干脆,丝毫没有为自己遮掩。
郑薇在一旁冷笑道:“五姑娘还真是敢作敢当啊!”
殷绮也笑了,朝殷正元道:“不过,我以为四哥暗杀宋辰的缘由并非他说得这样简单。”
殷绮刻意用了暗杀这个词,殷廷岳明白殷绮打算将他爱慕自己的事说出来。对此,他别无对策,只有死不承认,全看殷正元相不相信。
“师兄这样做,是因为嫉妒我,想让我难过罢了。”殷绮这样说道。
这下连郑薇也惊讶了起来,她真的没想到殷绮会这样回应。为什么不说实情,这样明明对她最为有利。
殷绮不关心别人怎么想,她细心观察着殷正元的表情。只见他有些放松地捋了捋胡须,问道:“为何这样说?”
“四哥在灵徒馆待了这些年,很久才升入天字班,而我刚入馆不到半年就做到了。我年纪又比他小,四哥自然很嫉妒,否则也不会慢慢地和我疏远起来。”
“况且,”殷绮又道,“四哥最近要离开灵徒馆,决意出去历练,不就是想要逃避吗?”
这话说出来颇显狂妄,但殷正元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他笑道:“廷岳,你怎么说?”
殷廷岳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郑薇知道见好就收,若是殷绮将殷廷岳爱慕她的事说出来,他们这边也不会好看,于是便点了点头。殷廷岳立刻答道:“五妹说的没错,的确如此。”
见陶莹那边也没有说话,殷正元知道两家终于妥协,便道:“既是这样,你们两个都要受罚。
殷绮在天字班禁闭一月,廷岳在出发之前先去祠堂跪上几日吧!”
殷正元看了眼易先生,见他也无异议,又道:“此事不便传扬,对外便说他们三人都中了‘挖心人’的邪术,才会互相残杀。”
这个理由已经足够糊弄普通百姓,但府里的灵徒不会信这种鬼话。不过凭借大家对他们三人的了解,尤其是宋辰的好名声,应该也能将真实情况猜得七七八八。
审完两人,殷正元命殷绮随易先生回天字班关禁闭。走出门,殷绮暗中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还不算坏,她起码保住了宋辰的名声。
天气渐暖,日光和煦,林间的风吹拂起来也不觉得冷。
“这个时节最为惬意,”易先生在前头慢慢走着,悠然道,“在山上关禁闭根本算不上惩罚。”
殷绮心里一惊,怕他额外给自己设些难处。毕竟易先生从来都不喜欢她,自己这次又给他惹了许多麻烦。
孰料易先生没有再言语,而是边走边看周围的美景,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
原来刚才那句话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