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岁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桌子上还是照常多了一份零食。
至于送东西的人,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
是位女士,身段极好,优雅知性。穿着米白色束腰风衣,长发半扎半披,发饰简单,仅以一枚冰蓝色蝴蝶发卡做点缀。
蝴蝶振翅欲飞。
没来得及追上去,人就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
午休时间,杜好张罗着大家提前准备进入状态。
下午,校庆活动开始。
先是校领导宣传校史,发表讲话。
趁此时间,即将要登台表演的学生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准备。
后台空间也就那么大,挤不过其他班,只会弄得手忙脚乱。
因此,柚姐提议大家去礼堂后门。
三班演出人员便都听话的转移到了后门外。
后门靠近礼堂后台,门敞开着,能清楚听见主持人报幕。路两侧是一排排竹林,环境清幽,是绝佳的好地方。
看到礼堂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杜好紧张地直转悠。
徐花:你别转了,我头都快要被你转晕了。
杜好捂着心口,我紧张。
文委猛地扭头看她,惊骇,你不会是想当逃兵吧?
怎么可能!我才没有那么怂!杜好坚定的说。
徐花:是,你不怂,你只是紧张的冒汗手抖脸发红。
杜好:
这话没法儿接了。
按年级分区,所有学生落座。
二班和三班相隔,座位区也是。
黎厌瞄了一圈,没找到谈岁,忽的想起,她有表演。
于是,站起来弓腰悄悄离开。
钟大飞紧随其后。
其他人眼睁睁看着大佬及同伙不守纪律擅离座位。
目光追随,意外发现这俩人竟是潜入了后台,顿时释然了。
大佬一定又是去后台帮忙做好事去了。
黎厌溜到台上,掀起帷幔,从最右侧钻进去的。
动作快的像泥鳅。
如果不是后面跟着块头比较大的钟大飞的话,确实没人注意到身手敏捷的他。
可惜,钟大飞暴露了他。
顾少噌地站起来,要跟去看看,却被齐数拽住。
齐数说:这种时候,放松一下,别老盯着学生。何况,他可是荣登宣传栏了,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顾少没听进去,再一抬头,俩学生已经溜进后台了。
后台人来人往,同学们都在忙。
乍一抬头看到猛然出现的黎厌,大家惊呆了。
大佬好像没有节目吧?不会是想大闹后台或者是监工吧?
正当大家猜测黎厌来意的时候,黎厌开口了,声音凉飕飕的,谁也不觉得这后台窗户太小空气闷热了。
黎厌扫了好几圈,愣是没找到谈岁的人影,微一皱眉,三班的人呢?
果然,来监工了。
有人举手,回答:三班的在准备,没跑。
在哪儿?
那人指了一下后门。
在众目睽睽下,大佬朝后门走去。
钟大飞跟小尾巴似的紧跟着。
黎厌一走,后台在场所有人骤然松了口气,刚刚化好的妆被汗浸湿了些,还得自行补。
虽说大佬转性了,但那冷着脸的威慑力还是让人犯怵。
有人回想着刚才,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后台简易隔断开的僻静一角,坐着谈央和谈子时。
谈子时揉了揉眼睛,俨然刚睡醒。
他扯掉耳机,我好像听到了黎厌的声音。
耳机里没放音乐,完全是用来代替耳塞使用,然而作用并不大,外头的杂音还是钻进耳朵,吵得他都睡不熟。
谈央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你没听错。他确实来了。
谈子时来了兴趣,哦?他有表演?
谈央将节目单扔给他看,没吭声。
礼堂后门,
阳光透过竹林散落,地面是道道光影。
小姑娘整个人笼在竹影里。
穿着白衬衫,露出小半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后脑勺圆圆的,随着说话马尾轻轻晃着。
她耳朵有点红,双手交握背在身后,有些不安地来回捏着。
黎厌皱着的眉头舒展。
女孩下身是深蓝色百褶裙,乖乖的站在那里听别人讲话。
双腿笔直并在一起,然而百褶裙长度只到大腿中间,长度不宜做太大的动作,她总是偷偷将裙摆往下扯。
黎厌眉头遂又皱起。
他脱下校服外套,快步走过去将外套系在女孩腰间。
谈岁被吓了一跳,系外套的姿势完全是她被从后面环抱着。
突然被抱住,她后背僵直,第一反应就是想揍人。
听到黎厌的声音,浑身的戒备放下。
她没回头,用余光看他。
黎厌自她身后绕到她面前,俯身低头将外套袖子细在一起,确定不会掉下来,才撒手。
谈岁弯了弯眼睛,你怎么来了?
不应该在里面看活动吗?
黎厌:出来看看。
钟大飞姗姗来迟,看到谈岁腰间系着外套,脚步一顿,目光滴溜溜转了一圈,问:这造型,挺独特啊。
黎厌睨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再说,等会她害羞,宁愿扯裙子也不系了。
钟大飞识相,绕开话题,诶,杜好,你化妆了?
杜好:没有,还没轮到我。
钟大飞:你涂了口红。
我没涂!!!
杜好气卒。
直男!
柚姐先给其他人画完妆,最后轮到谈岁。
等待期间,谈岁一直乖乖站在一旁,背台词,虽然也没有几句词。
黎厌不想打扰她,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被柚姐上妆,五官愈加明艳,额前毛茸茸的碎发都显得格外可爱。
他打量女孩的着装,还好只是中间出场的配角。
虽然只是个配角,就这五官,也很显眼啊。
唉。
钟大飞凑过去和黎厌耳语:厌哥,那外套是你的吧?特意溜出来就是为了给人系外套?
他话里酸溜溜的。
黎厌垂眼瞥钟大飞的校服,撇嘴,是啊,你没人可系。
钟大飞:
你为什么变得这么狗?
感到内心受到了巨大创伤,钟大飞用鼻孔哼了声,捂着心口直喊疼。
瞅瞅,这拙劣的演技。
黎厌看都没看他一眼。
好胜心上头,钟大飞脱下外套,走到杜好身边,要给杜好系上。
察觉他的意图,杜好跳离三米远,跟见鬼似的,大喊:你别过来!你别碰我!
钟大飞: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她了呢。
委屈。
黎厌无奈的笑了声,抬步往礼堂走。
等会儿就可以在舞台上看到他的小姑娘了。
很快,三班登场。
候场的时候大家紧张的抱成团,等一上场,满脑子都是台本,压根没心思想别的。
不止黎厌看得入神,其他人也目不转睛。
好不容易有了个新鲜的节目,简直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battle的环节,每个人精准控制时长,唱歌跳舞最多也就一分钟,毫不拖沓。
结果,这群人在为了座位battle,结果反而被旁人捷足先登。
简直是闹了乌龙。
而那捷足先登的好像还是一对情侣。
两个人颜值般配,气质相当,文绉绉的。
贴在一起说话,声音小小的,听不清是什么,却莫名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还有,女孩腰间系的外套宽宽大大,是男士的吧。
哟~
不对,她旁边的男生穿着自己的外套呢。
不是他的。
就在大家以为这是把早恋搬上舞台的时候,那两个人吵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吵到面红耳赤,争论内容也越来越清晰。
原来是为了数学卷子压轴题。
就这至于
观众捂脸,忍俊不禁。
是狭隘的思想束缚了他们。
人家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乘风破浪,他们却以为人家是早恋。
哭了,被自己无知蠢到了。
和其他人不同,黎厌没那么多内心戏,满心满眼都是后上场的那个小姑娘。
他皱着眉头,
谈岁的妆怎么那么浓?学校不让化浓妆的。
谁设计的舞台动作?讨论题需要靠这么近?请保持安全距离,这样影响也好。
看把人为难成什么样子了,她不会吵架。
等结束,一定要约导演好好谈谈!
三班表演结束,灯光暗下来,演员赶紧撤离舞台。
后台的人走了一半,腾出有空间。
收拾好道具,谈岁她们从礼堂外绕进礼堂,在三班座位区落座,还特意给柚姐安排了一个位子,就在谈岁旁边。
可不能亏待他们的化妆师。
灯光变幻,几束五彩灯光汇至一处,追随一个人的身影。
谈央一出场就收获无数掌声与尖叫。
主持人对他做了简要介绍,并让他发表了几句话鼓励学弟学妹。
谈央带来的是唱跳表演。
表演结束,他目光落在一处,有片刻的惊愕。
谈岁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最后锁定在靠近走道并不显眼的一个座位。
谈央看的是一个女士。
那个每天来给她送临时的女士。
她也在礼堂。
谈岁感到奇怪,微微前倾身子看,却看不见正脸。从她的方向只能看见后脑勺和那优越的肩颈线。
第91章 我那是暗恋
散场的时候,
那女士回头,无意间和谈岁四目相对。
看到谈岁,那女士的眼睛瞬间红了,噙满泪水,眼眶裹不住,泪簌簌落下。
相隔不远,谈岁清晰地看见她满面的泪,怔忡好久回不过神。
那人谈岁认识。
记忆中模糊的人霎时变得清晰。
她长了好多白发,眼角也有皱纹,看上去沧桑脆弱了许多。
岁月蹉跎,世人皆受打磨。
她也不例外。
谈岁感觉,心中某道防线忽然决堤。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出礼堂,躲在后门那片竹林之中。
小腿肚微微打颤,明明没跑多远。可这一程的落荒而逃就好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谈岁掩面哭泣,渐渐蹲下来,将脸埋进臂弯里。
她无声的哭着,肩膀一抽一抽的,纤弱的身躯掩映在竹林后。
那人是她的母亲。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可能是因为看到了那个人,所有压抑的情绪忽然决堤了。
一会儿就好了。
礼堂的人走的差不多,观众席空荡荡。
有少数学生留下来打扫卫生和收拾东西。
谈子时悄悄从帷幕后钻出来,猝不及防和黎厌打了个照面。
一个往外走,一个往里进。
谈子时迅速往观众席瞅了瞅,没有发现谈岁的踪影。
便问:岁岁呢?
黎厌一愣。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谈岁不在后台。
他转身离开。
谈子时愤愤地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不可避免的想起他为了准备期末考决定不来长雅的那天。
还是阳光明媚,只不过和黎厌碰面的地点是教学楼 。
黎厌还是对他爱答不理。
哼,他也不想主动搭理黎厌 。
然而,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主动拉住了黎厌。
黎厌睖他,不吭声,目光落在胳膊上。
谈子时赶快抽回手,搓了搓手心,说:我要回学校准备考试了,估计不会再来了。
黎厌:挺好的。
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谈子时按捺住火气,暗想:能屈能伸才是真男人!
于是,他又说:黎厌,照顾一下我妹妹,就像照顾你亲妹妹一样。我不会亏待你的。
黎厌挑眉,我没有亲妹妹。
谈子时强调重点,我说的是像!你完全可以把岁岁看作你妹妹,我不跟你见外。
说完,却见黎厌一副沉思的模样,似是在认真思考。
他真的是特别认真的!
谈子时还打算画大饼诱惑黎厌,谁知道下一秒就听见黎厌无情的说:不行!
拒绝的真是毫不留情!
黎厌补充,谁会将喜欢的人看作妹妹?
你你你......谈子时指着黎厌好半晌说不出话,你该不会要早恋吧?
早恋?谁早恋?什么早恋?我那是暗恋!黎厌一本正经。
谈子时震惊了,脸上情绪不断变换。
最后气呼呼地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我想跟你当兄弟,你却想做我妹夫?!
想到这里,谈子时就像路边的狗被忽然踹了一脚,无辜冤枉且愤恨。
竹林里,谈岁渐渐平静下来。
她松开胳膊,身子后仰,坐在地面上,圈着膝盖。
风吹过竹林簌簌作响。
有人在竹林外礼堂后门说话。
听声音是一男一女。
男生的声音夹杂着恼怒,你又偷偷跑出来!
就这一次。回答的声音明显心虚。
不是第一次了?我昨天去疗养院也没找到你,你又偷偷溜出来了。
疗养院太闷了,我不想一直待在那儿。
就一个月,您忍一个月不就好了。我和谈子时天天都去看您,哪儿会无聊呢?
你们又不是时时刻刻陪我,再说了,只有子时天天来,你个大忙人又没有。别天天沾你弟弟的光往自己脸上贴金。
谈子时?
那说话的男生是谈央。
女声呢?
谈岁扭头透过层层竹林往外看,隐约看见那背对着她的女士的轮廓。
这回,单凭一个轮廓,她就能认出来了是母亲!
还好她们没看见自己。
谈岁偷偷松了口气,却又没办法悄无声息地开溜,竹林呈围合形状,只有中间一条小路能出去,从那条小路离开难免会被发现。
不过,疗养院什么疗养院?
她为什么要去疗养院?
还有,谈央怎么这么生气?
谈岁满腹疑问,迫使自己不要再好奇,她敛回目光。
谈子时找到这儿时,谈央和谈母吵得不可开交。
一个怪谈母不该不听话,偷跑出去。
一个怪儿子明明太忙没时间看自己还约束自己。
各说各有理。
谈子时无奈,走过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谈央,你怎么跟小孩似的,怎么能跟咱妈计较!还吵起来?
谈央:她天天往外跑,你不知道?
谈子时: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谈央不说话,等他的下文。
她来长雅了。你只告诉她找到岁岁了,却迟迟没把她带回家,你不知道咱妈等得有多煎熬?好不容易去了疗养院,可不让她逮着机会溜出去了吗?
谈央陷入沉默,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
果然知情帮着掩护。
气死了!
有二儿子帮忙说话撑腰,谈母开始委屈,是啊是啊,你只考虑到你自己,一点都不关心我。
这倒成他的不是了?
谈央火气上来,斥道:你一声不吭跑出去,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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