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姐:岁岁不见了。
黎厌皱眉,她应该还在剧组。
书和折叠椅都没拿,肯定不会离开。
柚姐急得团团转。
显然她此刻实在急得没办法,见到刚睡醒的黎厌,才会病急乱投医。
听到黎厌的话,无故升起恼意,还在剧组?我都找了好多遍,就是不见她人!
柚姐看着这个难以靠近,眼神淡漠疏离的二世祖,心想:跟他在这儿说了也是白说,他肯定不会帮忙。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是不熟,才能表现得这么淡定。
想着,她扭脸就走。
却被黎厌叫住,要不,你调一下监控?
柚姐:我努力一下。
调监控找。
监控并不是那么好调取的,需要层层申请。
她回头对黎厌说:我打过岁岁养父母的电话,他们说岁岁没回家。我担心岁岁一个人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很晚了。我先去调监控,你帮我继续找找,可以吗?
嗯。
猝不及防,黎厌居然答应了。
柚姐心中一惊,再不敢耽搁,往保卫处跑去。
找遍任一地方,走到仓库附近。
周遭静悄悄。
剧组早已收工,连拍夜戏的人也都走完了。
黎厌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兴许人早离开剧组去了别的地方呢?
忽然,静谧的夜里传来一阵小小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并没有间隔太久。
黎厌循着声音走去,走到仓库大门前。
剧组租用做仓库的是间仿古一层建筑,建筑物有半间物流仓库的大小。只是外观古色古香,融入横店里,若非门扉上贴着仓库二字,还真挺难辨认的。
入耳是女孩轻轻的、微哑的声音。
在背文言文。
一时之间,黎厌没认出来是谁,准备离开。
女孩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喊道:有人吗?
黎厌伫足,低低地应了句:有。
咦?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你是不是黎厌?女孩自说自话,声音沙哑。
声音越听越耳熟。
黎厌猜的七七八八,却忍不住问:为什么这样说?
我知道你就是。女孩一听,情绪更激动了。
说话精简,力求一字搞定。
语气不耐烦且冷漠。
除了黎厌,她想不到还有谁了。
她的交友范围不广,认识的人也不多。
只盼着此刻门外能是她认识的人。
黎厌向门靠近,视线落在生锈的门锁上,问:谈岁,你有钥匙吗?
呀!她果然没猜错,是黎厌!
谈岁眉眼弯起,心中窃喜,偏要佯装淡定,我要是有钥匙,我早出来了。
你的手能从门缝扒到门外,开门吗?
不不能。
下次说话前,先想清楚。
好的。
我哪儿知道你今天这么较真儿?
谈岁靠着门,撑着脑袋想。
黎厌将折叠凳打开,凳子和书给你放门外,我先走了。
这
谈岁陡然慌了神,那个,同学,我还没出去呢。
你就这样走了?走得放心?
门外没声,人应该是走了。
谈岁重重叹口气,打开手机手电筒,看了下上面百分之二十的电量,暗暗下定决心:
等仅剩百分之三,她就打110。
有困难找警察叔叔。
仓库外,
黎厌捏着手机,走到远处,拨通谈央的电话,打过去被挂,再打又被挂。
接连四五次,电话才被接通,有仓库钥匙吗?
没有。谈央说完就挂了,果断迅速,毫不迟疑。
不留丝毫情面,甚至,黎厌还被谈央彻底拉入黑名单。
看着电话的拨号界面,黎厌寒下脸。
收起电话,他扭头看见,门缝里透着亮,走近了,问:你给别人打过电话吗?
声音响起,很近。还没走啊。
谈岁忙说:我手机里只有养父母的电话,我打过了。他们说来,但我等到现在他们还没来。
你
怕他骂自己,谈岁赶紧打断他的话,解释道:养父母不让我和别人交往过密,定期会查我的手机,我之前存的其他号码全被删了。
背脑子里还怕被删?
背不住。
何况,也没想过要背。
有个化妆师一直在找你。
是柚姐。你有她电话或者微信吗?
你都没有我怎么会有?
难道我跟她熟?
没人说话,黑夜渐渐又静下来,只能听到风声还有虫鸣声。
女孩的背书声又响起,夹杂着翻书的声音。
背的是高中必备文言文,还有古诗。
女孩声音很轻,隔着门,黎厌却听得清楚。
等得烦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问:你语文很好?
一般。
谦虚。什么差就补什么,抓着考了一百四十六分的语文不放,总成绩能提升吗?
谈岁怔忡了下,你看到我的成绩了?
嗯,高一期末时看到了。
你的记性真好!居然还记得。
仓库空间大,黑洞洞的。除了门缝那点微弱的光,照不亮仓库其他地方。
谈岁嗓子干,咳了两声。
黎厌听到,问:怕吗?
不怕,我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呢。
你嗓子哑,感冒了?
我一直喊,希望有人来。嗓子是喊哑的。
哑了还背书?黎厌的声音裹着笑。
太无聊了。
不是因为太害怕了吗?
谈岁一愣,犹犹豫豫地说,好像是吧。
真爱面子。
不是说不怕吗?
黎厌笑声愉悦,坐在折叠凳上,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倏地,他拿起凳子和书,绕着仓库走了一圈,找到一扇窗。
没有防盗网,可以借这扇窗爬进去。
窗被一棵粗壮的树遮住了,大树浓密的枝叶伸进窗户里,在地面上留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张牙舞爪,像个有獠牙的怪物。
黎厌喊:谈岁,来正西方。
我分不清方向。谈岁声音弱弱的。
她不是路痴,但就是没有方向感。
第26章 她怕辣
仓库是四方形,你绕着边走。看到有树叶伸进来的窗户,就在窗户旁停下。
好。 谈岁将口袋书放进口袋,拿起手机照亮。
每到一扇窗户,她就关了手电筒,瞄瞄地上有没有树影,
找到有树影的窗户,她停下,准备喊黎厌,却看见树的枝干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站在高处,月光斑驳间,谈岁看清了他的轮廓。
不等她喊,黎厌就手扶着墙壁,踩着枝桠,跨到窗沿,纵身跳了下来。
稳稳地,落在她面前。
黎厌挑眉,道:求人不如求己,我带你出去。
本来打算让谈岁自己想办法翻出来,但她那么笨,这个想法不太现实。
他打开手电筒,在仓库找了几个被塞的满满的箱子,将箱子堆叠,垒成楼梯。
翻窗。
谈岁一节一节踩上楼梯,在窗沿停下。
窗户离地两米高。
黎厌走到她身边,看好。
只见他一手抓着窗沿,一手抓着粗壮的枝干,稍一用力,整个人就到了树上,慢慢顺着枝干回到地面。
落地的瞬间,他不忘问:学会了没?
我试试。
你小心点,这么高我可接不住你。
好。
揣着忐忑的心情,谈岁学着他的动作,以龟速一点一点从窗沿往树干和地面挪
快爬到终点,谈岁往地面看,心一横,松手往地上跳。
结果,差点摔个狗啃泥。
还好胳膊被人架住。
她后怕地看向黎厌,满眼感谢。
黎厌有些恼怒,你这么矮,腿这么短,谁给你的勇气往下跳?
你也是这样跳进来的。谈岁说的很没有底气。
离地两米,你觉得你很厉害?
居然跟他比?
没没有。谈岁低下头,下次不敢了。
是真不敢了。
黎厌眼尾上挑,跟她拉开距离,怕智商被传染。
怎么就这么傻?还学他?
他摇头叹气,问:自己在里面没想办法出来吗?你不是次次都能像今天这么幸运。
我想了啊。我给养父母打电话了,我准备手机到百分之三的电就找警察叔叔帮忙。
这语气好像她自己很聪明想的办法都很实用的样子。
黎厌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为什么非熬到百分之三?
如果警察来,事情闹大,对剧组和养父母都会有影响。
那你自己呢?
我想着先等一会儿,如果等到百分之三还没也能来。我就报警。或者等明天早上有人来仓库,我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百分之三?能撑到警察来吗?万一你地址没报准别人怎么联系你?还真是傻。
你说的对,我记住了。
就这么容易承认了?
还真是傻。
黎厌点了点头,嘴角上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别有下次了。
谈岁将书装进书包,拿起折叠凳。
忽地,手机没电了,她动作一滞。
没有安全感,手机从来没有因为没电关机。
黎厌打开自己手机的手电筒。
又亮了。
谈岁仰头盯着他,不自觉笑了。
她笑起来很可爱,犹如梨花绽开,眉眼间有浓浓的笑意。
黎厌微怔,从兜里拿出一盒巧克力,给她。
谈岁的笑容霎时消失,眼神黯了,我不爱吃巧克力。
说完,她的表情有些慌,眼神无措。
头一回将喜好摊开,他会不会不高兴。毕竟这巧克力是给她的,她还不要
想着,谈岁赶紧伸手去拿。
黎厌却收回手,问:你兜里不是总有巧克力吗?
若不是喜欢,为何总带有?
不是解馋?
以前,我经常忙的吃不上饭就晕了。医生说我低血糖,从那以后,养父母总给我买巧克力,其他的可以没有,但巧克力没断过。
他们还挺关心你的。
不,不是的。他们是怕被传出苛待养女的新闻。
看到她黯然的神色,黎厌已猜出几分,你喜欢吃什么?
谈岁一愣,茫然,我也不知道。
从来都是养父母给什么,她就吃什么。
什么她都能接受,哪怕是被给讨厌吃的食物,她都可以笑着说谢谢。
走吧。
?谈岁怔在原地。
带你去吃晚饭。末了,黎厌补充,去一家很厉害的店。
黎厌伸手提了下她的书包,发现很重。再看看她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个子,忽然想帮她提书包了。
想归想,做起来就要另当别论了。
黎厌不由扯了一下谈岁的书包。
他没控制住力度,谈岁被扯得缚住步子,差点摔了。
待适应走不快的节奏后,不得不偏头看黎厌,怎么了?
你的书包重,取下来。
谈岁照做。
黎厌接过她书包,自己拎着一个书包肩带,把另一个肩带塞她手里。
一人拎一个肩带,共同分担书包重量。
谈岁歪头笑了,黎厌,谢谢你。
嗯。
我请你吃饭!
黎厌很怀疑谈岁这句话的可靠性。走到有路灯的地方赶快把手电筒关了,给手机留点电,等会吃完饭还要结账。
对于黎厌对她的不相信,谈岁浑然不觉,兴高采烈到了黎厌口中很厉害的店。
究竟是什么样的店能被黎厌称作很厉害?
一到店内,谈岁就四处看,捕捉到很多新奇的事物,忍不住说:真的好厉害!
黎厌:我指的是食物。
谈岁嘿嘿笑,你看,那束花很漂亮,墙上居然挂有刀剑,店内装潢也很有历史感
黎厌没忍住抬眸看她。
小明星没见过世面?
折叠凳被谈岁乖乖摆在桌边,靠着桌子。
书包被放在黎厌旁边的凳子上。
店主是一对夫妇,看着挺年轻。瞧见黎厌,忙把靠窗的空位置腾开,又弯腰擦擦桌面,桌面干净到反光。
黎厌:姨,来两碗抄手。
好嘞。夫妇俩去厨房忙活了。
这间店隐于闹市,店面并不起眼。
附近相隔不远就是一条有名的小吃街,现在已经十一点,仍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店来。
很快抄手被端上来,老板还附赠了一屉蒸饺,笑呵呵的说:第一次见你带除了大飞之外的人来,看来你是转性子愿意教新朋友了,不错不错。
老板无比欣慰。
黎厌抬眼看了看夫妇俩,没开口破坏他们的心情。
没等到回答,夫妇俩自讨没趣,扭脸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少年冷白的皮肤被昏黄的灯熏的暖,细密的眼睫在眼睑上拓下阴影,淡色的唇轻轻一撇,
我是抄手?
谈岁抿了下唇,认真回答:不是。
黎厌抬眼问:那你看我?
太烫了,我等它凉。谈岁目光躲闪,慌张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低头用勺子舀起汤,轻轻吹了吹。
汤下肚,喉咙都有些烫。
黎厌让勺柄靠着碗沿,起身。从柜台拿来开水壶,洗净茶杯,倒满放到谈岁面前,喝水,润嗓子。
谈岁拿起杯子,喝一口,问:你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
嗯。从小,林姨就带我来这儿吃。
噢。
不好吃吗?
我尝尝。谈岁舀起一个,送入口中,吃完,面上全是笑,她连连道:好吃。
皮薄馅儿香。
汤也鲜,就是有点辣。
辣劲儿上头,谈岁捂着嘴偏头咳嗽,咳个不停,不光是脸,连脖子耳朵都红了。
黎厌赶紧又给她倒一杯水。
谈岁端起来喝,辣的差点杯子都掉了。
黎厌后知后觉想起,辣的时候喝温水只会更辣。
他有些慌,跑到冰柜前取出冰水拿给谈岁。
谈岁咳得眼泪都冒了出来,抬头看着黎厌,接下冰水,猛灌几口。
辣劲儿稍微缓解些。
老板拿来一瓶全脂牛奶,这小姑娘不能吃辣,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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