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忙,吃不上饭,会吃块巧克力补充能量。
在片场因贫血晕过一次,从那以后,养父母给她买巧克力很大方,说以防能量跟不上拍戏晕倒,不能让别人以为他们苛待养女。
一盒一盒的给她,却从不问她喜不喜欢吃。
黎厌撕开巧克力封口的动作一顿,须臾,他彻底撕开封口,递还给谈岁。
啊?
突然不想吃了。
谈岁后退一步,没接。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拿回来呢?
黎厌收回手,目光在谈岁手里的海报上,停留了片刻,问:你放学后去哪儿?
剧组。
你要学校剧组两头跑?
嗯。
还要加入社团?
对。
会很累。
我想试试。
黎厌懒散地瞥了谈岁两秒,撇唇轻笑,贪心的人往往什么都抓不牢。
钟大飞抱着篮球回班,看见厌哥对着一女孩笑,以为厌哥心情不错。
趁厌哥高兴,他索性壮着胆子道:
厌哥,剧组太远了。昨儿把你送到后我又自己蹬回来,晚上腿疼的觉都睡不好。您以后自己去吧,求求您了。别折磨我了。
黎厌睨他,难得地没有直接拒绝。
他不说话,钟大飞默认成他同意,立马跑了。
转眼到了周末。
为了不让养父母怀疑,谈岁依旧起了个大早,准备吃完早餐赶去剧组。
餐厅里,于双双她们正围在一起吃早餐。
看到谈岁下楼,养父道:吃饭。
谈岁怔忡了下,去厨房拿出自己的餐盘,用公筷挑了一根小油条,再夹包子的时候,筷子被于双双摁住。
于双双:不许吃。
谈岁放下公筷,端起一杯牛奶,欲往另一个小桌子上走,手腕被于双双死死擒住。
于双双:都是我的。
谈岁没吭声,只好拿着一根小油条。
见谈岁坐在那张小桌子上,养母重重地把筷子放在大理石桌面上,过来!
外面还有狗仔摄影,就不能自觉点吗?
养父:等会吃完饭,送你去剧组。
谈岁了然,慢吞吞走过来,拉开餐椅坐下。
每年总有那么一两天是假装感情深厚的日子。假装给娱记看,好买通热搜,提升她在网上的存在感,没有作品播出的日子,也能不被忘记。
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为了提升她的商业价值,提高片酬。
但,涨再多都与她无关。
早餐丰富,有小米粥和红豆粥两样粥品、鸡蛋羹、两盘小包子、三明治和土豆丝饼。
于双双挑食,每天早餐都会不少于五种。
很多时候,这么多早餐里,谈岁能吃上一种就很不错了。
谈岁的小盘子里孤零零一个小油条,显得太寒碜。
对外,养父母只会说她对自己太严格,控制形象。
养母优雅地喝了一口豆浆,问:双双说,我们不在的那天晚上,你跟着一个男孩子走了。
谈岁猛地抬头。
于双双瞪她。
还好她看见了!
养母表情流露出不耐烦,你要注意跟别人保持距离,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对你好吗?这世间人心叵测,保不准别人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大晚上,要是被狗仔拍到,又得花钱!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谈岁嚼完嘴里的油条,含含糊糊地说:不。
有的人是披着人皮的鬼,却觉得别人是怪物。
彼时,提前买好的通稿已经发出。
往剧组去的路上,谈岁坐在后排,微垂着眼看手机。
手机上赫然是今天早上被拍到的和养父母一起吃早饭的新闻。
和以往不同,这次的通稿有对于双双的介绍和配图。照片也精修过,特别惊为天人。
似乎是要捧亲女儿出道了。
谈岁微扬了下唇,她终于要成为弃子了。
于双双在后座的右侧,斜挎包横亘在她和谈岁中间,以图占据更多位置。
到了剧组,于双双心思回转,突然瞥见谈岁的蓝色书包,下车后跑到左车门,一把拽住她的书包,扯着书包拉链看。
找了半天没看到挂件,仍不太放心,问:我记得你有个书包挂件,挂件呢?
我没有。
谈岁想也不想,答道。
她想,于双双定是在诓她,于双双何曾注意过她的东西?
哪知,于双双斩钉截铁,你胡说。
于双双还是不信,一把将谈岁扯下车,在谈岁兜里摸索半天,确认除了手机别的都没有。又打开书包,哗啦啦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在地下翻找半天,没有看到挂件,才送了口气。
果然不是谈岁。
有蓝书包又怎样?
谈岁那么讨厌、胆小,被打也不敢还手,敢招惹黎厌才怪。
谈岁那么惹人嫌恶,黎厌怎么可能任她抱小腿?甚至把校服盖她头上。
绝对不是谈岁!
谈岁天天往剧组跑,剧组和学校又不顺路,她根本没钱去早餐店啊。谈岁高一没去学校待过几天,黎厌不可能认识她。谈岁是明星,但黎厌一点都不追星啊!更何况,黎厌厌恶明星。
所以,是谁都不可能是谈岁!
想到这里,于双双有些庆幸。
谈岁长得好看又怎样,除了被爸妈送去演戏赚钱,没有半毛钱用处。
没有朋友,没有自由,赚的钱也不属于她自己。
相隔不远处,两道身影被阳光拉的老长。
树下,并肩站着两个少年。
斑驳的日光透过树叶落下,在少年身上拓下阴影,明灭之间,少年糅碎了光与暗,气质矛盾热烈。
谈央看到不远处的情形,准备上前解围,却被黎厌制止。
黎厌挑了下眉,大明星,那是人家的家里事,你好插手?
谈央踌躇着。
黎厌又说:看看她有没有长进。
谈央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黎厌看着那蹲在地上捡东西的瘦小身影,嗤道:真是位时间管理大师呢。
工作日白天去学校,晚上跑剧组。周末还是待在剧组。
找他借书难道是一时兴起?从高一补起,还要进社团,学得完吗?
没过多久,一名男生跑过来,在里黎厌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怯怯地说:贺老师找你。
黎厌一点也不意外。
他已经日日来剧组监督贺老师有一个星期了。
起初贺老师能对他视而不见,时间长了,总会产生影响。
谈央瞅了眼另一边的乱象,也迈步离开了。
书包里的书和私人物品此刻都躺在地上,凌乱堆叠,沾上灰尘。
没轻松太久,于双双看见书的封面内页赫然黎厌两个字。
那两个字不好认,龙飞凤舞,潇潇洒洒。
她难以置信,看了眼谈岁,飞速弯腰捡起那本书,盯着内页的名字,高一习题册黎厌你为什么会有黎厌的习题册?
谈岁正在捡东西,竭力想屏蔽于双双的话。
养父母把车停好,过来。看到于双双愤怒地瞪着谈岁,也寒下脸,走到谈岁身边,压低声音,
你又怎么惹双双生气了?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你都得让着她,听她的话,她是我们家的小公主 !你不能惹她生气!!!
第23章 助人为乐
谈岁闷头将东西捡进书包,没说话。
养母面上挂着和善的微笑,手却慢慢攀上谈岁的胳膊,狠狠拧了一把,咬牙切齿,听到没有?
好疼!
谈岁疼的泪花都冒出来了。她哽了下,慢吞吞点头,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姐姐是公主,要让着。
养母这才满意,将手拿开。
可于双双揪着这本书不放,就站这儿,非要谈岁给个交待。
她还是很生气,脸都皱成一团,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人嚼碎,尤其是面前这个不理会她问题的人!
养母环视四周,神情警惕,别在这儿闹,有事咱回家说。
于双双急得不行,我不。
习题册,多么重要的东西。她要是搞不清楚,一天都无法安心。
养父养母劝不动于双双。
四个人站在片场里,僵持不下。
从于双双的言语里捕捉到重要信息,养父母问:黎厌像是个男生的名字,谈岁你那晚是跟着这个人走了?
于双双更急了,跺脚瞪养父,跟黎厌有什么关系?黎厌都不认识她!黎厌是我的同学。
别把黎厌和谈岁想到一起了,掉价。
被吼被瞪了也无关紧要,女儿第一位。
养父讨好地笑,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别气坏了自己。
养母瞪了养父一眼,斥他,净胡说,惹女儿生气了。
谈岁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擦干净,一一放进书包里,拍掉书包上的灰,背好。
她没急着走,站直身子,脊背挺直伸出手,书,还我。
她借了,就该保管好,用完再还给别人。
绝不能让他人抢去了。
于双双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书,还我。谈岁语气不卑不亢。
像听到了很滑稽的事情,于双双脸上浮现扭曲的笑容,她干笑两声,气呼呼地剜了谈岁一眼,怒目切齿地说:这是我的。
书是别人的。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于双双把书抱怀里,暗想:
不光是书,连人,也都将是她的。
谈岁迟疑了一下,二话没说,直接扑过去抢。
她比于双双高了五厘米,出其不意地扑抢,占据很大的优势,仅是片刻,书就回到她的手中。
于双双被撞得踉跄,铆足劲儿准备再抢时,被养母摁住肩膀。
趁这空隙,谈岁拿到书,背着书包,扭头就走。
于双双狠狠瞪着谈岁的背影,暴跳如雷。
在她要发飙之际,养母捂住她的嘴,安抚:别生气,你不是一直想要拍戏进圈吗?今天我跟你爸带你来就是为这事的。
可你和我爸不是从来不让吗?
你文化课成绩那么差,我跟你爸打算让你走艺考,你把文化课成绩提一提,再学点别的,考个好大学不成问题。况且,谈岁已经越来越不听话了,倘若有一天她真的脱离了掌控,咱家怎么办?
养父:对。还一直吵着要去学校,要真让她去上两年学 ,估计咱家也揭不开锅了。
靠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不如靠自己的女儿。
养母:总之,在我女儿火之前,谈岁绝对不能去学校。
得赶紧趁着扔掉谈岁之前,多榨取点价值。
于双双乐了,脸色转晴,太好了!!!
一直羡慕谈岁能活跃在网络、屏幕上,羡慕谈岁能受人追捧,闪闪发光。
想到这里,于双双眼睛发光,问:爸妈,我能火吗?成为大明星!
肯定可以,我女儿这么漂亮。
这样,黎厌一定会喜欢我的吧。他讨厌明星,她只要漂亮闪闪发光,总有一天可以俘获他的心。
于双双说话声音太小,养父母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于双双摆摆手,含糊地道:没事没事。
她高高兴兴朝谈岁离开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停下来,掰着手指头细数:我要学什么才能闪闪发光,得万人喜爱。
所有人都喜欢她了,总有一天黎厌也可以被同化。
剧组是在横店影视城里租用的场地。
城墙外人工护城河壮阔,从护城河引出来的支流灌溉着大大小小的池塘。
阳光正烈,
谈岁搬着个小凳子,将书摊开,蹲在草地上,做数学题。
在开拍之前,她就把台词背的滚瓜烂熟。等拍她的戏份时,正好可以得空做些别的事情。
前面是嘈杂的人群,被一个个打光板、电脑、剪辑隔开的另一个世界。
演绎着的是戏里的人生,赋予纸片人以立体形象。
谈岁背对着阳光,咬着笔头,盯着题犯难。
显然,这道题用书本知识很难做出来,还牵扯到她基础不扎实的初中知识。
难不成要从初中补起?她缺的也太多了。
陡然,阳光不再那么刺眼,草稿本上落下一道阴影。
头顶后方突然响起个低哑的声音,这么简单你都不会,这么多年的学怎么上的?
看到站在身后略微弯腰的谈央,谈岁先是一愣,而后羞愧地点点头,语气也虚,
混的。
她一字一句说的乖巧,头埋得更低。
谈央呆住了。
什么叫混的
终于下定决心,谈岁扭头,大胆地问,那您能教教我吗?
她特别虚心求教,真诚地盯着他,喊道:谈老师?
谈央怔了下,扯唇,我不会。
那您能解释一下,您这么多年的学是怎么上的吗?
谈岁只敢在心里吐槽,没胆子说出口。
谈央一眼看穿谈岁在想什么,撇了下唇,回头对靠在树下小憩的人喊,喂,来,这儿有人问题。
树下的人外套盖着脸,隔开阳光,似乎睡着了,纹丝不动。
不能扼杀小孩对知识的渴求。
谈央咬咬牙,抬步朝树下走去。
走到那人身边,他伸脚踢了踢,醒一醒。
实在被烦得没法儿,树下的人烦躁地睁开眼,戾气重,特别不耐烦,有事?
谈央微哂,有小孩找你问数学题。
不会。
想一句话堵死。但谈央才不管不顾,干脆弯腰扯下黎厌的外套。
让你睡!
刺眼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下,引得黎厌忍不住皱眉,抬手遮阳。
他睁眼,冷笑,你自己凑过去奚落别人笨,就去彰显一下你的知识量呗。别求我帮你。
呵,我求你?笑话!
别耽误我睡觉!
那小孩在等你呢。谈央回头看了下乖乖站在草地上的谈岁。
我不给弱智讲题。黎厌别过头闭上眼,懒得看谈央。
谈央勾了下唇,心思转动,懒洋洋地说:贺姨刚拍完,走了。
他话音未落,
倚在树下的黎厌睁眼,猛地站起来,探头朝河边看去。
确认贺老师还在。
黎厌咬牙切齿,滚。
至于吗?这撒的是什么谎。
想助人为乐自己去,非拉他干什么?
烦躁丛生,黎厌准备换个地方休息,最好能离贺老师近一点,省得再被人骗。
他刚从谈央手里拿回外套,就听见女孩儿轻软的声音:黎厌?
声音带着点鼻音。
黎厌眼帘一掀,朝谈岁看去,身形微僵。
他刚刚说了什么?
不给弱智讲题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吧?
她应该没听到吧?
黎厌扯了下谈央的长袍,咱俩说话的声音,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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