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小瞧了他。”
    把手里的书信放在桌上，林庸轻笑了一声。
    闵城之中，以粮换人的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就连林越都拐着弯的问了几次。这位使者等到现在才送出密信，已经是很沉得住气了。
    如此看来，那天的莽撞倒像是故意的了。
    “少爷，这信，怎么办？”
    下面递上来这封信时，林越还觉得那使者狡猾，先明面上送出一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暗中观察过后暗地里再送出一封。若不是少爷布置的妥当，让这使者真的相信了他们真的打算以粮换人这件事，原来的计划怕是不能成功。
    不过话又说回来，寄出密信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少爷截住了。
    一想到这，林越又有些得意起来，完全不记得前几日自己忐忑的模样。
    “原样寄回吧。上京那边至少得还要一个月才能有反应，在这段时间，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在这许多事之中，最紧要的一件，就是去会会周毅。
    周毅，字堪舆，家中三代经商，之前都只是平平，到他这代忽然发家。家中有三子一女，管教甚严，大儿子和二儿子帮着他经商，小儿子却是一心只读圣贤书。
    周毅想让他出仕。
    然而，在东华出仕必须要人引荐，周毅纵有家财万贯，偏那些大家名士们要么不缺钱，要么是金钱如粪土，他是一点关系都攀不上。
    这次大水，让他看到了机会。
    和其他囤积粮食的人不同，他不是为了卖个高价，而是想博个好名声。等到闵城弹尽粮绝，其他粮商都哄抬粮价，他再把库中存粮捐给官府，再怎么这闵城的主事人也得记他这个恩。
    说不得，儿子的仕途就有门路了。
    若是仍然是曲胖子当城主，这法子绝对管用，但偏偏来了个国夫人，一切就都乱了套了。
    来来回回在书房中走了很多次，周毅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想起探听到的消息，他简直心急如焚。
    终于，他停下脚步，做出了决定。
    “来人，备礼，我要去一趟城主府！”
    得知周毅前来拜访，林庸也没拿乔，让人领了他进来。两人见面，互相寒暄恭维一番，茶水奉上，却是都低头喝茶，谁也不先出声。
    此时谁先出声，谁就落了下乘。
    林庸稳得住，周毅也稳得住。
    林越有点稳不住。
    站的有点累，林越换了个脚支撑。他的动作打破了僵局，周毅抬眼看了他一眼，刚好和他对上了，只好笑了笑。
    “林公子，周某此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想问问。”
    林庸放下把玩了好一会的茶盏，有些不经心地回答到：“以粮换人这事？”
    周毅一愣，没想到林庸这么直接。
    “这个，还请林公子指个方向。”
    林庸看了看周毅，忽然笑了。
    “假的。”
    周毅有点懵。按套路，就算这事是假林庸也不当在他面前这么说。但是毕竟是多年的老狐狸，转念一想，周毅就反应过来了。
    他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任凭外面传的风雨飘摇，林庸不去辟谣，却偏偏告诉自己实情，只有两个可能。
    一，他不怕自己说出去。
    二，他希望借自己的嘴说出去。
    周毅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大一些。再往深处想，他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奇怪。
    “听说，贵公子书读的不错？”
    “不敢，犬子的学识哪里能和公子您比。”
    林庸轻笑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有一句每一句扯了一会，周毅就告辞了。
    等到把人送出去，林越就回去可怜巴巴地望着林庸，希望自家少爷能可怜可怜自己这个无知的书童，解释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瞧林越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林庸笑着敲了敲他的额头，偏不解释给他听。
    林越觉得心很累。
    第二天，有人来报，周记粮铺伙同其他粮铺捐出了所有库存的粮食。
    林庸点头，觉得这周毅果然是个聪明人。
    “给捐粮的掌柜们传个信，为了感谢他们的大义，自此三年免了他们的商税。三年过后，全城商税由十取一降为二十取一。”林庸顿了顿，“再给周掌柜递一句话，说难民营那边还缺一些人手，问他有没有人可以举荐。”
    林越一脸懵地应了，回来后终于琢磨出点味道来。
    只是，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达成协议的？
    粮食入仓的事，闹的是沸沸扬扬，此事过后，又有新的传言兴起。
    闵城不缺粮了，国夫人是不是就不会再以粮换人了？
    对于这种说法，林庸不置可否。
    谁说闵城不缺粮？那可是缺的不行了。
    相比于前一条，灾民们更愿意相信这一条消息，说着说着自己就信了。相反，听到这条传闻的使者可是着急了，又往上京发了一条密信。
    信林庸看过了，大概就是讲了一下捐粮的事，催促上京快做决定。
    林庸表示，真是好队友，变着法的帮他多坑一些粮食回来。
    另一边，张三花的南越之行也出了结果。
    雷山寨的大姐们表示，造东华朝廷的反？听起来就好得劲啊。
    虽说近两年和浚城缓和了不少关系，但仅仅只是对浚城，大多数南越人都还记着自己姐妹惨死的仇，对东华皇室更是一肚子怨恨。一听要给东华朝廷找事，一个个都积极的不行。
    什么？皇室和朝廷不是一个概念？
    他们读书少，分不清楚，都一样都一样。
    做出了足够的许诺，张三花得到了几个大族的支持，接下来，只要搞定镇南军那里就可以了。
    但是想起曾骧那个人，张三花就有些烦。
    明明是个武人，怎么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不觉得自己可以忽悠到他，张三花决定把说服他的这件事推给林庸。
    林庸表示，不行，必须张三花自己上。
    瞪着眼和林庸生了一会闷气，张三花直接出门上马，直奔镇南军军营。
    气势汹汹地冲到主帐，遇见她的人别说阻拦了，回避都回避不急。
    “郭哥，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
    “这有什么，国夫人那是自己人。再说了，真要拦谁拦得住她啊。”
    “也是。你说她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啊？”
    “管那么多干嘛，做你的事去，小心被逮住受罚。”
    哥两个说话的时间，张·自己人·三花已经站到了曾骧的面前。
    曾骧看了看她，还没开口，张三花已经连珠箭般把话射了出来。
    “我准备造个反，你要不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