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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迫不及待要从里面爆出来。
    “方一白,你怎么了?”许奕飞迷糊的睁开眼看我。
    头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里面充斥着各种杂音和争吵,真想掀开头盖骨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用头撞着墙壁,一下两下……
    许奕飞拉住我,一脸错愕,“方一白……你这是发的什么疯?”
    我不理他,拼命摇头试图将那些吵杂的小人全都甩出来。
    他用两手固定住我的头,“告诉我到底哪里不舒服?”
    我动不了,大着舌头挣扎,“头,头疼……里面好吵。”
    “那是幻觉,你现在给我冷静下来!”
    “疼……”
    他搂住我,声音竟然很温柔,“别乱动,冷静下来就不疼了。”
    “许……奕……飞,”我吃力的叫出他的名字,“不要吵!”
    “好,我不吵。”
    “肖……子期也……不要说话!”
    “方一白……”
    “不准说话!”
    “我不说话,你冷静点,是不是这里?”他用手指摸到我的额头,轻轻的按压,“放松……”
    我闭着眼睛不说话,脑海里的声音逐渐退了下去,可依旧是疼,好像有把钢针在用力往神经上戳,每一下都疼得我直打哆嗦。
    想哭,可是奶奶说过,男人流血不流泪,没出息的家伙才会掉金豆儿,但是真的好疼!头疼腿也疼……
    “许奕飞,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少胡说八道!”他的身体明显一震,喝斥的话透着不常见的紧张。
    我抬手摸了下他的脸,很快无力的垂了下去,“这些天我都是装的,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你,但是我害怕你揍我报仇……”
    他没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轻嗯了一声,很平静的说:“我知道。”
    “你知道也没动手打我,是不是舍不得?”
    大概是因为我的处境悲惨笑话又太冷,他居然没有吱声。
    我又问:“今天那个脑科专家跟你说了什么?”
    他将我身体搂紧了些,“没说什么。”
    看他的反应,我突然有抽中彩票的惊喜感,早在一年前医生就跟我说过失忆导致的可能性,记忆错乱、反应迟缓、昏睡不醒……貌似现在已经得到验证了?难怪那个专家尽问些吃饭睡觉之类无关紧要的事。
    之前我是害怕的,因为担心忘记许奕飞,还准备了很多的笔记本用来记录,特意飞回江城想参加他的订婚礼,现在反而不怕了,因为心中早已无牵挂。
    左右都是些不快乐的记忆,能忘的话最好全部忘记了吧,说不定到那个时候脑袋空空就不会再疼了!
    “许奕飞,如果有天我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会怎么样?”
    ☆、52 tmd老年痴呆症?
    失忆原因已经确认,颅脑外伤引起的大脑萎缩,通常被称为老年痴呆症。
    多搞笑,我才二十六岁!
    自那天起,许奕飞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连钟点阿姨都辞退了,自己下厨洗手做菜。
    我说菜淡了,他就往里面加盐。说冷了,他就拿去加热。说味道重了不合口胃,他就直接拎起来倒垃圾桶。
    面对着我的刻意找茬和挑衅,许奕飞脸整天黑得跟锅底一样。
    不过他活该,自找的,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会双腿骨折?还有天知道所谓的颅脑外伤是不是被他扯着头发在墙上撞出来的!
    在此之前,我曾多少次幻想过狠狠折磨他,现在终于得了机会,不好好利用岂不浪费?
    我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挥着摇控器,“那个谁,我要吃冰淇淋。”
    许奕飞皱眉,“现在都十一月了,吃什么冰淇淋!”
    “我就是突然想不起冰淇淋什么味道了,想尝尝……”
    他眼神复杂的盯着我看了会儿,绷紧嘴唇换了鞋子出门。
    在我百无聊赖的换台时,许奕飞把买回来的冰淇淋放到桌子上。
    “什么东西?”
    “冰淇淋。”
    “十一月了你还要吃冰淇淋?”
    许奕飞瞪着我,忍怒道:“你刚才让买的。”
    我冷嗤,“怎么可能?我中学时在冷饮店打工吃伤过,长大后就再也不吃冰淇淋了。”
    目测许奕飞很想掐死我,不过他忍住了,把盖子揭开挖了满满的一勺巧克力放进了嘴里。
    边上挂了一圈杏仁核桃还有葡萄干,卖相看起来真是不错……我可耻的感受到自己口水分泌加快。
    许奕飞对我的反应无动于衷,一勺两勺吃得飞快,我无意识吞咽了下,伸出手去,“让我尝尝。”
    “你不是吃伤了么?”
    “我颅脑外伤……”
    他乌黑浓密的睫毛垂了下去,将勺子从嘴里取出来挖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我别过脸,“换勺子。”
    他扫我一眼,爱理不理的把冰淇淋吃了个干净。
    我眼巴巴的看着,心里又恼又气,这死贱人太他妈可恶了!
    “许奕飞!”
    “什么事?”
    “我要打电话。”
    “给谁?”
    “关你屁事!”
    他居然当真掏出手机,拨弄几下递给我,“本地五分钟,异地三分钟,时间到自动切断。”
    我喜出望外的打电话给杨文熊,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处境,杨文熊安静的听完,半晌没吱声。
    “喂,大雄,有在听吗?”
    “在听,其实江平早把事情经过跟我说了。”
    这次换我错愕,“你知道我在许奕飞这儿?”
    杨文雄声音透着罕见的犹豫,“之前我有跟许奕飞通过电话,他说你身体不好,现在需要静养,而且宁海这边你也不适合回来。”
    “出了什么事?”
    “姜小虎那小崽子仗着他老子撑腰,人就住你以前的房子里,我也不好明面儿上做什么。他应该是在许奕飞那里碰了钉子才过来的,看那样子想守株待兔,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他了,不过看他样子是恼得不行,言语之间恨不得将你剥皮拆骨……”
    这熊孩子真是会添乱,现在都什么状况了他还跑来插上一脚!
    我郁闷的抓抓头发,“最近……有没有肖子期的下落?”
    电话突然静了一下,就在我以为时间到了自动挂断时,杨文雄却开口道:“一白,我让人去爱格加森,结果发现……”
    “嘟……”这次是真的挂断了。
    杨文雄派去的人研究发现了什么?肖子期死了?还是病重?还是没事只是跟我开了个失踪的玩笑?我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抓,迫不及待的按下重拨,却被语音提示输入密码。
    “密码多少?”
    “不知道。”
    我怒火上窜,“你他妈告诉我密码!”
    许奕飞撩起眼角,嘴角浮起抹讥诮的冷笑,“想知道肖子期的下落,你怎么不来直接问我?”
    “他人现在哪里?”
    “真想知道?”
    “废话!”我以为可以对那人做到漠不关心的,现在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记忆力急剧减退常想不起有没有吃过饭,每天睁开眼对着房间和许奕飞都有种短暂的陌生感,还有筷子和肥皂会不经意从手中滑落……这些都无形中预示着病情在加重,我不知道明天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变态生死未卜的哥哥。
    许是有些未知的记忆已经在流失,也或许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如今对他的恨也没有以前多了,反而多了种莫名的牵挂。
    我也不想跟他什么兄友弟恭,就是想单纯知道他醉酒后后如何,病发了没,死没死。
    许奕飞在我的期盼中站起身,从书房拿了个牛皮纸袋出来,“肖子期的答案就在这里面,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他虽然把东西送到了我眼前,手指却捏的很紧,我努力几次才成功扯过来。
    纸袋很厚,里面好像装了很多文件,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许奕飞不直接告诉我答案而是迂回的准备这些东西?里头莫非是……死亡报告?
    我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激灵,竟然鼓不起打开的勇气。
    看?不看?迟疑良久后我咽了下口水,用微微哆嗦的手去拉扯绕在扣子上的线。
    许奕飞突然捏住我的手腕,一点点用力把纸袋扯了回来,“你还是不要看的好,因为里面只是我最近在谈的一桩合约。”
    “许奕飞,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是很好玩。”
    “欢迎去操。”
    我真想扇自己耳光,你怎么忘了,这王八蛋是被遗弃的,生母、养母、继母全都不待见的主儿!
    许奕飞走进书房,把文件放了回去,转回来看着我口不择言的模样,鄙夷道:“你现在也就跟个娘们儿一样只能动嘴了。”
    我虽然怒,却也碍于双腿所致拿他奈何不得,“许奕飞,你真恶心。”
    他在我对面坐下来,阴阳怪气道:“肖子期呢,你恶不恶心他?”
    我胸口紧了下,随即佯装镇定,“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非但不恶心他,还喜欢得很呢。他就算人再变态也终归是我的哥哥,我们生下来就留着相同的血,这种牵绊和亲密关系谁都无法改变。”
    这是肖子期的原话,如今拿来刺激许奕飞刚好。
    他果然磨牙,“就算跟他上床也没关系?”
    “两个男人有什么关系?肖子期在床上温柔的很,十分照顾我的感受,而且他还有情感洁癖,只肯跟我发生性关系,永远不用担心他会背叛。”
    “你这样行为放荡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要求对方忠诚!”
    “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不过喜欢一个人的话,总是希望他是干干净净的。”
    “干干净净?跟自己的哥哥乱伦,做着世界上最肮脏的事,你怎么有脸提这几个字?”
    他态度还是那么嚣张,言语还是那么恶毒,每个字都像针尖扎在我心坎上。
    不过从他紧握的拳头和膨胀的颈部血管来看,我对他影响也不是一点没有。
    我们就像两只互不服输的刺猬,互相攻击伤害。
    从李新龙到许奕飞,我已经不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
    他应该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扒着我不肯松手,见我病发比我更紧张。
    可他的爱是扭曲的,比起肖子期有过之无不及。
    同居七年,本应该是我们最幸福的日子,却成为我最痛恨的一段过去。
    少年时,我们错过了美好的青春。
    成年后,我们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从最初相识到黯然而终,命运将我们扭在一起整整纠缠了十多年。
    其中两次分手都是我一个人努力试图挽救,而他潇洒的拍拍屁股轻松闪人。
    现在我们都已不再年轻,我也早耗尽了感情再无爱人的可能。
    我忘不了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刺青,也忘不了他一脸高傲的说‘跪下来磕十个响头给我’的表情,这种耻辱伴着我整整一年,这一年中我失眠、厌食、甚至想自残。
    我曾经问他如果有天我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会怎么样?
    许奕飞在我嘴唇上印下一吻,“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当然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就算我忘记曾经的过往,也忘不了对他刻在骨子里的恨。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期间无论我怎么折腾,许奕飞都不同意我跟杨文雄有任何联系。
    这天许奕飞去参加长辈的寿宴,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无意中报纸上看到两个陌生汉字,因为不确定是自己忘记了还是从未见过,就无聊的去书房寻找答案。
    在抽出那本厚厚的《辞海》时,突然在夹页看到个纸袋。许奕飞收拾东西很有条理,怎么会把文件袋夹在辞海里?好使促使我将其打开,不妨一张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一座熟悉的白色庄园,这是……肖子期在爱格加森的资产。
    如获意外之喜,我立刻飞快的翻阅内页,却被开头几行文字惊得不能言语。
    仿佛三九天被人劈头浇了盆凉水,里里外外寒了个透。
    翻开第二页时,我看到了肖子期的照片,他姿态慵懒的靠坐在病床上,笑容安静恬淡。
    看到最后,我已记不得自己看过了什么东西,只觉得心和脑海都空荡荡的,耳边响的全是肖子期的声音。
    “小白乖,要听奶奶的话,不要调皮……”
    “我唯一做过的错事,就是小时候放开你的手。”
    “你宁愿选择姜小虎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会后悔的。”
    ……
    我才不后悔,肖子期,我不后悔……
    头又开始疼了,无数影象从角落冒出来变大然后逐渐淡去,吃力拖拽着弟弟的孩子,在河边捧着画板的少年,燕大林间穿着白衬衫的青年……
    “小白。”
    “嗯?”我蓦然转过脸,却发现房间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
    肖子期……
    ☆、53 我的信仰只有你
    存在是不依赖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世界,持续的占有时间和空间,它一直在,没有消失。
    我亲眼看见过,亲手触摸过,这些亲身带来的感受怎么能被一份简单的文件否认?我不信。
    江城十一月的天是惨白的,就像憔悴病人的脸,虽然外面树上还挂着孱弱的绿叶,却毕竟已进入万物萧条的季节。
    我突然想起爱格加森永远蔚蓝的色泽,窗外盘旋着成群结队的白鸽,头顶不时传来悠长详和的钟声。
    那时我跟肖子期坐在教堂里,在听一群小天使吟唱,“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不如让我们遇见,教我们脱离凶险……”
    虽然听不懂全部歌词,我却很乐意给这些小孩子捧场,努力作出认真倾听的微笑模样。
    肖子期将手慢慢伸过来,若无其事的同我五指相扣。
    我努力几下放弃,怕动静太大引起旁人关注。
    听说基督教排斥同性恋,我不想在这种场合成为众之敌夭。
    肖子期却像是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冲我侧脸微笑。
    “肖子期,你在亵渎神灵。”我压着声音提醒他。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他用唇形无声的回答我。
    “你怎么知道没有?”
    “如果有,他为什么不出来指责我?《新约哥林多前书》第13章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我爱你,想要真诚发自肺腑的跟你亲近,这并没有什么罪。”
    我惊讶他对圣经的了解,“你是信徒?”
    他轻眨眼睛反问:“你说呢?”
    应该不是,因为他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神,而且肖子期这样变态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信仰这种东西?
    “我是你的信徒,此生只忠于你一人。”他的吻毫无预兆的落在我嘴唇上。
    两个男人,在圣洁光辉的殿堂做出这样下流的事,还发表这种大不敬的言论,我们被视为污秽的魔鬼,当场被愤怒驱逐。
    我敢打赌,现在爱格加森的玛摩尔教堂提起这件事,肯定还会让牧师记忆犹新。
    许奕飞回来时,我还坐在书房发呆。
    他看着桌子上被打开的纸袋,数度欲言又止,最后只生硬道:“你……没事吧?”
    我对着纸袋道:“这些资料是怎么来的?杜撰的么?”
    “我没那么无聊,”他不悦的说:“报告里有玛摩尔的官方印章,做不了假的,杨文熊应该也有这份资料。”
    “你相信上面说的话吗?”
    “如果用自己的经历佐证,我会选择相信。”
    “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去一趟爱格加森。”
    人类五感都可以骗人的话,我又怎么能单纯去相信几页文件?
    许奕飞沉默片刻,“等你伤彻底好了再说。”
    我反问:“如果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呢?”
    腿伤好了还有大脑呢?到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再去爱格加森又有什么意义?
    许奕飞没有回应我的问题,却也没有再次明确拒绝。
    两天后,许奕飞陪着我坐上了去爱格加森的飞机。
    这个充斥着红火玫瑰和绿草牧场的浪漫地方,不经意间竟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站。
    很多年前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小白,我们将来去爱格加森结婚。
    后来他去了,不过是跟一个女人。
    又有人说,小白,我要你带你回爱格加森。
    后来他就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个寄付了我希望和失望的国度。
    肖子期,你真的在这里吗?不是一直坚持的么,为什么突然放弃我了呢?
    当我们来到那座熟悉的白色庄园,秦伯竟然已在门口静侯多时。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依旧不苟言笑身体却站得笔直,仿佛机械僵硬的灯塔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二少爷,欢迎回家。”
    家?自从奶奶去世老宅被拆掉后,我对这个字再也没什么概念了。
    我挣脱许奕飞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跟前,“肖子期在不在?”
    他平静道:“在,也已经等您多时了。”
    于是……这是再次被那人愚弄了?下意识间竟然松了口气,我握紧拳头,“带我去见他。”
    秦伯恭敬的做了个手势,“请跟我来。”
    许奕飞跟在后面,两手插在口袋里,皱着眉毛不停的环视四周,锐利的眸光始终闪烁不定,行为透着明显的猜忌和排斥。
    “花藤下准备了茶和咖啡,许先生可以在这里休息下。”秦伯冷不丁的出声。
    “不用了,谢谢。”许奕飞干脆的拒绝。
    秦伯停下脚步挡在他面前,“既然如此,我就只好留下来陪许先生了。二少爷请直接去后书房,您会在那里见到大少爷。”
    许奕飞生硬道:“让开,别挡在我面前!”
    秦伯面无表情道:“我家主人一向秉承来者是客,同时也希望许先生能当一个合格的客人。”
    两人僵持不下,我也懒得理会,直接绕过前面的大房子,来到屋后的玫瑰园。
    我曾嘲笑过肖子期是个不懂分享的自私鬼,如果我有这么大一片美丽的玫瑰,一定设法把它们移植到房子前面,让每个经过的人都可以欣赏到。
    肖子期不但把它藏起来,而且还规定除了秦伯要进行必要的修剪外其它人一律不准进入。
    园子里种满了两色玫瑰,白的如雪,红的似血,大片大片的花毯盛开美得惊人。
    顺着小径走进去,中间修建了一个竹子阁楼,门口植着两颗枫树,这便是肖子期的私人书房了。
    阁楼有两导,藏书十分丰富,我曾无意中来过一次,发现它就像个百宝库,无论我想起什么书都能在这里找到。
    里面很安静,上上下下都找过来也没见到什么人,只有竹板随着我不便利脚步发出的刺耳的嘎吱声。
    “肖子期!你到底在不在?”我焦躁的踱着步子,“少装神秘,快点滚出来!”
    秦伯并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他说肖子期在这里,那么肖子期应该真的在这里,可阁楼这种一览无余的布局,又千真万确藏不住什么人。
    有阳光和风从小天窗透进来,暖暖的夹带着花香,桌子上放置的书被吹得哗啦啦响。
    我瞥了一眼,目光不经意粘在封面上,鲍克特医生和他所爱的女人们。
    庸俗张扬的名字,却仿佛带着种无形的力量吸引着我上前翻阅。
    打开后,我先看到了内容简介,讲的是一个变态医生的犯罪史,故事主线意外的眼熟。
    沉思片刻后,我才忆起在书培的心理诊所杂志上有看到过。
    那时我带肖子期去看心理医生,在他们单独交谈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个毛骨悚然的恐怖故事。
    匆匆翻了几页后,始终不见肖子期出来,我实在没有什么心情闲坐,便小心翼翼的扶着栏杆下楼。
    阁楼虽然不高,梯子角度却修的十分陡峭,我移动着极缓慢的步子,平着脚步慢慢往下移,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时平稳落地时,脚掌突然重重落地,整条腿的筋就好像被人扯直了一样剧疼无比。
    我咝咝的吸着凉气,不得已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坐下来,轻轻拍打小腿希望能缓解这种状况。
    疼痛就像群湿冷的蛇,从肉里毛糟糟的生出来,然后拧成股往骨头缝隙里钻。大滴冷汗从额头滑落,竟让我连开口求救的力量都没有。
    真要命,该不会就这样疼死在这里吧……我绝望的躺靠下来,任由硬石般的竹条顶着脊背。
    许是知道肖子期无碍,我也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起来。
    总感觉未来很迷茫啊,头脑不好使,身体又不健康,虽然一直还自认年轻却已孱弱的不成样了。
    不说多远,估计三十岁就差不多接近植物人了吧?到时候许奕飞不知会不会舍得放手,还是继续拉着我的手佯装痴情?
    他妈的!那个时候对老子好又有什么用?
    不过他如果一直粘我也行,在他眼皮底下做只癞蛤蟆,时不时出来恶心他两回,多少能抵消些我这些年的怨气……
    约躺了十多分钟,伤腿才渐渐缓过劲儿来,我站起来准备走人,脑海里毫无预兆的闪过一道灵光,那个剥皮的犯罪故事……脚步抬起竟然再也无法落下去。
    “他在三年前做过换心脏手术……”
    秦伯曾经这样告诉我,后来我也的确见证了肖子期的发病过程。
    但是我跟肖子期上过几次床,好像从不记得他胸口有过什么伤疤……
    究竟要多高明的医术,可以令换心脏这种大手术都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腿上本来已经消失的疼痛再次涌现出来,我怔了约十五秒后反身奔跑上楼。
    肖子期的失踪之谜,如果不是骗局那便是一个噩梦,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希望是前者。
    许奕飞那封调查报告里说,肖子期早已死于四年前。
    ☆、54 肖子期去了哪里?
    我知道自己曾经很爱许奕飞,但一直记不起这种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毕竟他外表虽帅性格却并不讨喜,对此我近以为是习惯所致。
    不过还没想起原因我们就正式分手了,再也没有机会细想其中缘由。
    就在艰难攀爬阁楼时,我却似乎猛然间想起来了。
    当年在被肖子期污辱后,我就搬出宿舍跟许奕飞住到了金易居,期间肖子期跟我联络过一次,电话里神经兮兮的说准备了份大礼,希望我以后会喜欢。
    我当时对他又恼又怕,当夜竟然无故头痛发起高烧来,吃药和打针全不管用。
    整晚许奕飞都在床上紧紧搂着我,还说了很多话,内容全都听不清楚,只记得他声音十分温柔动人。
    或许是太渴望被爱的滋味,如同当年奶奶去世后被李新龙安慰,只是一刹那,情感就已悄然托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只是下意识认为它们跟现在的肖子期有某种联系。
    阁楼依旧是安静的,桌子上书本维持着方才翻开的状态,但我仿佛从空气中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秦伯说的没错,肖子期果然在这里,不过他在跟我玩捉迷藏。以为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么?我深呼吸后开始检查书架,并试图移动翻动它们。
    最后,我在地球仪底座下找到了个突兀的红色按钮,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应该是阁楼的潘多拉魔盒,没有谁知道打开后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伸出手指迟疑了两秒钟,我义无反顾的按了下去。
    肖子期,我要看看你费这么大功夫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预料中的事发生了,书桌旁的地板嘎吱嘎吱移开,露出一个正方形的楼梯口,阁楼里果然还隐藏在地下室。
    这次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顺着楼梯爬了下去,落地后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一块巴掌大小的自然光。
    我大声道:“肖子期,你究竟在搞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但是我察觉到肖子期一定坐在黑暗中观察我,脸上或许还带着一如既往变态的笑容。
    静默了半分钟,我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爱格加森,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走人了。”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道:“小白的耐心还是这么差。”
    是肖子期没错,不是录音留言也不是机器音,他没事……
    说不出高兴还是暴怒,我咬着下唇,口腔里充斥着咸腥的血气,“肖子期,这是我最后一次上当,以后你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了。”
    “怎么会不关你的事?”他声音镇定的令人发指,“你肯来爱格加森,说明终归是放不下我。小白,你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梦不错,继续做。”
    “不用口是心非,你现在已经开始心虚了不是么?”
    “去你妈的口是心非!”我一拳砸在梯子上,“少自作多情往脸上贴金了!”
    他这只阴险狡诈的狐狸怎么可能会死?在我焦虑不安的时候说不定他还在背地里偷笑呢,操!我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方一白啊方一白,你怎么就一次次栽倒在这人的算计里还学不会乖呢?
    在我爬上竹梯准备走人时,肖子期再度开口道:“小白,你来了难道不想跟我见一面?”
    我咬牙切齿怒道:“见你做什么?光听到声音都觉得反胃!”
    他沉默了下,很快笑了起来,“我保证没那么糟糕,灯的开关就在你左手边九点钟方向十五公分,不信你可以打开看看。”
    “我没兴趣看你这个变态!”
    “你是不是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许奕飞和杨文雄不都有在调查我么,看到了那份死亡报告难道你不感到惊讶?你不怕开灯后发现地下室其实只有你一个人?”他的声音渐低,像极了梦呓般的恐怖语气。
    我很没出息的抚摸手臂,发现竖立的汗毛下面隐藏着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不开灯,这个死亡报告的秘密或许永远无法解开。
    可如果开灯……到时真的如肖子期所说该怎么办?我……去他大爷的!
    小腿不但疼还开始发软了,偏偏这时又传来了肖子期的笑声。
    他笑的很轻,并不嚣张刻意,不过在我听来却非常刺耳,赌着气摸索到空悬的麻绳,横着心拉了下去。
    橘黄灯光瞬间亮起来,没有鬼,没有幽灵,活生生一个有影子的肖子期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穿得很休闲,枕着手臂躺靠在摇椅上,弯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小白,你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憋了半天,我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我……日!”
    这厮真比许奕飞还贱、贱到此志不渝海枯石烂的大贱人啊!
    老子倒八辈子血霉认识这两朵天上地下罕见的大奇葩!
    居然还笑,还他妈笑……我想冲上去甩他几个大耳光,却被仅存为数不多的理智所控制住,最终只是冷笑道:“肖子期,你压根就没有心脏病,对不对?”
    “不,我有。”
    “秦伯说你做过换心脏手术,为什么你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疤?还有几个月前在宁海,如果你真的是心脏病复发,又怎么可能从杨文雄和医生眼皮底下溜走?肖子期你这个大骗子,一生当中说过几次真话?之前说什么我们是兄弟喜欢我之类的也是可笑的谎言吧?”
    肖子期笑容逐渐转淡,将手放到心脏部位摸了摸,叹口气道:“小白,你知道我不会拿感情的事来开玩笑,又何必说这些话来伤害我?”
    真是可笑,我如果真能如此轻易的伤害他,又岂容自己一次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懒得理会他的虚伪嘴脸,我用手抹了把疲惫的脸,态度也放松起来,“肖子期,我累了。你这么关注我的行踪,想必应该知道我病情正在加重,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会陷入昏睡无法醒来,你也会在我记忆中永远消失。咱们今生注定做不了兄弟和恋人,但也总算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以前你坑我辱我都如昨日死,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必要再计较什么东西,只盼你念着对我有哪怕一丝的真感情,就让我安安稳稳清清静静度完以后的日子,不要再来骚扰我,行不行?
    他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你决定以后都留在许奕飞身边?”
    我点头,“是。”
    “他那么对待你,你还爱着他?还是其实恨着他,想让他看着你一点点失忆,从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