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妍的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把她的心声给说了出来。
    这世上不是什么朋友都能肆无忌惮地说出别人的不好与失误，原先金泰妍也在顾虑，她也担心把这些话说出口后，会进一步加深她们之间的矛盾。
    但是，在之前看到崔秀英她们的表现后，她忽然意识到，实际上她们之间的情况不会再糟糕了。
    九个人的少女时代才是少女时代，不仅是粉丝们这么想、别人这么想，哪怕是她们自己也是这么想。
    所以当初在小贤她们透露出想要单独离开组合的时候，她们尽管心里不好受，却也没觉得什么不对，也没有非要去阻止的意思。
    因为自从郑秀妍走后，她们其实都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少女时代已经不再完整了。
    人总是这样，当一件完美无缺的瓷器出现一丝裂缝后，人们对待它的态度也就不再像之前那么郑重其事和宝贵。
    金泰妍是不信邪的性格。
    她知道瓷器破碎后再难修复，然而人与人之间不能单纯用瓷器来作比喻。
    人在分离时可以像是一块块互不相干的石头，在融合时又可以像是汇流在一起的水。
    无论如何，作为少女时代的队长，金泰妍都觉得她要为组合的完整而尽最后一丝努力……即便是，自此之后，她也被队友们所摒弃，但这就是她的职责，这就是她应该做的事，她认为自己不应该去回避。
    “我说了这么多，我的意思相信你们也明白了。”
    金泰妍坐在座位上，扫视着在场的少时成员，她的身影看起来依旧娇小，但身上却散发出了一股压制全场的气场。
    这就是少女时代队长的威严。
    那份肩上的责任成就了如今的她，也帮助她们成为了如今的自己。
    “我们之所以选择远离秀妍，除了粉丝之类的因素外，仅仅是因为我们始终认为我们有理由去埋怨她、去指责她，并且远离她。但是，如果这个理由消失了呢？”
    “如果我们实际上都没资格去怪她呢？”
    “如果……如果……不，没有如果。”
    “我们就谈现实，现实是，我希望大家能先丢开之前的那些事情，好好地回想一下过去的十年里，我们经历的一切，然后，你们再好好想一想，现在的这些，到底是不是我们想要的情况？”
    “我相信正确的答案会出来。等我们整理清楚这些事情之后，那时候得出来的结果，才是我们真正应该去遵循的结果。”
    等到金泰妍说完话，在座的大部分少时成员都不再吭声了。
    她们神色复杂地低头看着桌面，一个个似乎都在心里面默然叹息。
    事实上，要说心里面没有一丝重归于好的希冀，是不可能的事。
    大家都愿意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希望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很快，坐在众人中间的崔秀英就抿抿嘴，开口说：
    “欧尼……我们都明白你的意思。”
    “老实说，你说的话我也没办法辩驳，至少我自己没办法辩驳。可是，事情真能像你如说的那么简单吗？”
    “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东西，它一旦变坏了，想要变好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
    “道理我们都明白，可是心意呢？头脑明白了，心意怎么办？已经改变的心意怎么办？”
    “说实话，我们都不想再让情况变得复杂起来。我们累了。不想再勉强自己去经历一次疲惫的友谊。”
    “情况就是这样。今天在场的人里面，之所以只有我和Sunny她们在说话，那是因为有你在、有韩宇OPPA在，所以大家都不好直接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秀妍她……对，我承认，我直到现在为止，还是把秀妍她当成是好朋友，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但是她这个朋友对我们来说，好像也只能在心里面怀念一下了。”
    “我们再交往，就算我们不别扭，她也不别扭吗？”
    “欧尼……人吧，强凑在一起没意思。”
    崔秀英的话，同样是让会议室里的气氛寂静下来。
    对于崔秀英所说的内容，韩宇也不好插嘴。
    唯独是被她找上的金泰妍在看了她一眼后，便也轻声地问她：“如果说当初公司没有赶走秀妍，你觉得，我们现在还会是这个样子吗？”
    金泰妍的问题令人哑口无言。
    答案会是什么？其实答案谁都清楚，不光是在座的众人清楚，外界的人也一清二楚。
    如果郑秀妍当初没有离开少女时代，或许少女时代还会是那个始终不变的少女时代。
    矛盾？嫉妒？分歧？
    这些其实说到底真的只是像个借口。
    绝对不能相处的一群人是不可能生活在一起足足十年的。
    无论她们之间的友谊有多少是因为外力因素而促成，但她们终究是朋友，而且是那种一辈子都互相忘不掉的朋友。
    然而正是这样子的朋友，她们却仅仅是因为一件事，不得不走到今天这一步。
    金泰妍此前话中的悲凉感眼下才被在座的少时成员给品味出来。
    崔秀英忍不住烦躁地用手揉揉脸颊，嘴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索性也不再说话，往后抱手靠在了椅背上。
    最终打破这份沉默的人，出乎意料的是刚刚还冷着一张脸的郑秀妍。
    “说实话，我今天会坐在这里，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泰妍和OPPA。我很讨厌现在这种大家坐下来谈话的感觉，这感觉就好像我在强逼你们和我和解一样。”
    众人不由地转头看向了郑秀妍，各自神色不一，韩宇本想开口说话，却被坐在他身边的金泰妍给按住了手，用眼神示意他暂时听下去。
    “但就算是讨厌……有些话我还是得说。因为本来我以为我能轻松忘掉以前的事，但今天在看到你们的脸后，我发觉我居然忘不掉。就像秀英说的一样，我发觉我心里面居然还把你们当成是朋友。”
    所有人闻言都愣了愣。
    金泰妍抿了抿嘴唇，而后低下头去莫名浅笑。
    “我们，还是用干脆点的办法好了，也没说什么可能不可能的话了，还是直接尝试吧。”
    话说着，郑秀妍就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丢到了会议桌上，一脸的平静。
    “首先，先把删掉的Kakao帐号加回来吧……总得再交往看看，才知道到底行不行，不是吗？”
    一时间，会议室里很是安静。
    众女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郑秀妍会做出这个举动来。
    不过，就在几秒后，郑秀妍丢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在众人齐齐转头看去的目光中，刚放下自己手机的Sunny就耸耸肩说：“我无所谓，我不怕被你们打，反正我现在不和你们同一家公司。”
    说着，这丫头还故意皱起鼻子，向大家有恃无恐地扬起下巴。
    少女时代的成员都有些愣神。
    然后，她们又彼此对视了一眼。
    最终，又有一声提示音响起。
    再接着，如同打开了泄口，接二连三的提示音在会议室里响了起来。
    仔细数一数，不多不少，正好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