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指相触时,沈冬雪的心跳还是不自觉得加快了。
“驸马胆子不小啊。”卫慕清含糊其意的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一路上只听得马车车轮在砖石路面上的滚动声,以及马儿的喘气声。
“到了。”沈冬雪率先下了车,又回过头来去扶卫慕清。
卫慕清便借着沈冬雪的力,优雅地下了马车。云梦、云泽还有沈庆从后面一辆马车下来,跟了上来。
“公主请――”
卫慕清没有客气,便走在了沈冬雪前头,“既然都到了,驸马可以告诉本宫今日是唱哪一出么?”
遣了沈庆去通知园子的伶人可以开始,沈冬雪对卫慕清说道:“今日这出是灵州的名段,名曰《双救主》,微臣斗胆请公主一人与微臣前去雅间。”
云梦、云泽闻言,刚想反驳,便被卫慕清制止了,“好,本宫倒要看看驸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奇药。”
当台子上唱到“冯素珍点状元苦愁难讲,万岁爷他要我招为东床。我若是男子汉宽心大放,我本是一女子怎招东床。”时,卫慕清心里已然通透――沈冬雪是想借这一出戏,来坦白自己的女儿身,倒也算是聪明之法。
卫慕清发现自这段开始,沈冬雪就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像是要从表情上发现些什么。卫慕清却偏不想顺她的意,越是看下去脸色越冷。
沈冬雪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她突然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决定要学戏文里的故事,本身方向就是错的。
戏唱完了,冯素珍和李兆廷终得团聚。沈冬雪却发现卫慕清脸色依旧深沉。
“戏也听完了,驸马想说的也该说了吧?”
只见沈冬雪扑通一下双膝跪地,仰着头直视着卫慕清,道:“民女沈冬雪向公主请罪!欺瞒公主非民女本意,奈何家兄身陷囹圄、时日无多,家父家母每日坐立不安。民女实在是毫无办法,才出此下策,学戏文里,赴京考这‘女状元’,做这‘女驸马’。还望公主能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帮帮家兄。待家兄得救,为奴为婢、要杀要剐,冬雪皆任公主处置。”
被欺骗的不满与气愤其实早就在知晓自己心意时消散的一干二净了,卫慕清伸手扶起了沈冬雪,“行了,起来吧。你昨夜醉酒,已经把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本宫想了一夜,决定原谅你的欺骗。罪可免,但罚不能免。”
沈冬雪红着眼眶,低着头,决绝道:“任凭公主处置,冬雪毫无怨言。”
☆、第 9 章 第9章
卫慕清伸出食指,像个登徒子一样地挑起了沈冬雪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看着沈冬雪红红的眼眶,以及故作决绝却仍掩盖不去惶恐的眼神,卫慕清只觉得她可怜兮兮的像只兔子,让人忍不住心疼得想亲吻她、安抚她――可更多的还是想□□她。至于两人同为女子的问题,从小长在深宫里的卫慕清没少见不受宠的妃嫔或是寂寞的小宫女们之间的那些事,心里早已毫无芥蒂地接受了。
而沈冬雪,无论是才华长相还是性格人品,都是卫慕清计划中驸马的最好人选,现在只不过是性别上出了一点点差错,这并不能影响她的决定,更何况在计划外,她对她还很喜欢。
虽说是心里并不介意这一点隐瞒,但卫慕清并不想这么快就让沈冬雪知道,她觉得,总要给沈冬雪一些“教训”才是,“既然你说了任凭本宫处置,那今日本宫就与你约法三章。”
“这么说,公主是答应帮民女救兄长了?”沈冬雪脸颊上还挂着泪,就这么欣喜地看着卫慕清,眼神勾得卫慕清心里直痒。
卫慕清点点头,克制着想拥抱眼前人的,故作冷漠道:“第一,整个辉朝,除了本宫和你的家人,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你女子的身份。否则一旦败露,你我都是杀头之罪,兹事体大,你明白与否?”
虽然现实和戏文以及她的设想不太一样,但沈冬雪还是像兔子一样,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二,无论在驸马府内还是府外,无论是在你的同僚还是父皇母后面前,只要本宫需要,你都要配合本宫,演一对恩爱夫妻。”
沈冬雪继续点头。
“第三,暂时空缺,日后再补充。你可有异议?”
沈冬雪连忙摇头,“一切皆听公主安排。”
对此,卫慕清表示很满意,“只要你肯配合,本宫不但帮你救出你兄长,还会帮你把灵州知州那个昏官绳之以法。”
“公主大恩大德,民女……”
“恩?”
“啊不是,是微臣!公主大恩大德,微臣唯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沈冬雪连忙改口。
“唯有以身相许?”卫慕清轻笑了一声,“你现在已经是本公主的人了。”
沈冬雪闻言,莫名感到一股羞涩,脸红着低下了头,“但凭公主处置。”
“你听话就好。”卫慕清在沈冬雪看不见的时候,笑得像只捕获了猎物的狼。
“时候不早了,该回了,”两人在戏园子用了午膳,又听了好半晌的戏,卫慕清一从椅子上站起来便觉得腰酸背痛,便抬手捶了捶腰,“今日坐了这么久,也是乏得很。”
“公主说的是,是微臣考虑不周了。”沈冬雪也跟着起身,走在卫慕清身后,伸手便去替卫慕清揉了揉腰,正巧卫慕清拉开了门,这动作便被门外的云梦云泽尽数看了去,两个小丫鬟一下子捂住嘴笑了。一旁的沈庆却是神色复杂,一副想说什么又不能说的憋屈模样。
“驸马倒是体贴呢。”云梦话音一落,就被卫慕清瞪了一眼,忙住了嘴、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
“车已经备好了。”云泽也跟着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道。
“这便走吧。”卫慕清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向楼梯走去。
隔壁雅间却突然开了门,一名油头粉面的公子叫住了卫慕清,“草民见过公主,公主金安。”
“是薛表哥啊?表哥今日也有雅兴前来听戏?”卫慕清闻声转身,便看到了她舅舅薛丞相家不成器的小少爷,薛文康。
“草民知道公主最喜欢今天下午唱的这出《青衫泪》,便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让草民给碰到了。”语气十足的谄媚,表情也是十足的猥琐。
卫慕清自小便讨厌这个油嘴滑舌又无所事事的小表哥,隐约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更是感到厌烦。
蹙了蹙眉,卫慕清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沈冬雪,却发现沈冬雪垂着头,压根看不到神情,一时间心情又糟糕了几分,于是沉了脸道:“哦?表哥找本宫有什么事?怕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吧。若是要事,表哥定当是前往驸马府寻本宫了,在这戏园子里‘碰运气’可不是什么好办法,万一本宫懒得出门叫了人去府里唱呢?虽说表哥运气好,今日碰到了本宫,不过真是不巧了,驸马一早便差厨房给本宫炖了灵州风味的鸡汤,本宫正急着赶回去尝尝呢。若表哥真有事,明日便来驸马府吧,不过时候别太早,太早的话本宫与驸马新婚燕尔,怕是还未起身呢,呵呵。”
说完,卫慕清看也不看薛文康,拉起沈冬雪的手转头便走,留下薛文康一个人,面色极其难看得站在原地。
马车上,沈冬雪总觉得自己怎么坐着都胸闷不舒服,又不能起身,只好小幅度地扭来扭去调整姿势。卫慕清见状,有些好笑,便问道:“驸马坐的垫子,可是绣娘们大意,落下了绣花针?”
“不……没有。”
“那便是驸马心里有什么事。本宫不是已经答应帮你救你哥哥了吗?”卫慕清觉得自己可能知道沈冬雪在想什么,但她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不是兄长的事,是……是刚刚那个‘薛表哥’,他是……”沈冬雪不知道自己只是问这么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为什么会觉得有些难过。
看到沈冬雪有些低沉,卫慕清觉得目的达到了,便道:“恩?你说薛表哥啊?他是本宫舅舅的小儿子,自幼娇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成日里就知道些投机取巧之事。说起来,他跟驸马你倒是同年生人,可比你这个新科探花郎差得远呢。”
“公主谬赞。”被卫慕清这么轻笑着叫了一声“探花郎”,沈冬雪觉得自己心跳又有些抑制不住地加速,脸上也有隐隐发红发热的趋势。
“不过,驸马刚刚的表现可是不称本宫心意呢。”
闻言,沈冬雪不解地看向卫慕清,卫慕清却笑而不言。
“公主,恕微臣愚钝,微臣着实不懂刚刚哪里做错了,还请公主明示。”
“愚钝?不懂?新科探花郎说这话可让其他落榜学子颜面往哪里搁?暂且记你一笔,自己去想吧,什么时候懂了悟了再来同本宫道歉。”
“……是。”沈冬雪发现自己开始搞不明白卫慕清了,她以前认识的‘慕公子’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卫慕清会在她茫然的时候给她鼓励,在她不安的时候给她依靠……大概卫慕清说着不介意,其实还是在生自己隐瞒的气吧!也对,毕竟她是聪慧貌美又得圣宠的清荷公主,本可以找个更好的驸马,而不是自己这样一个女扮男装还想利用她的人。本来就是自己的错啊!想到这的沈冬雪又难过了几分。
看着沈冬雪又低沉下去的样子,卫慕清终于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人欺负过头了。可谁叫沈冬雪软糯糯的像只兔子呢?正常人根本忍不住内心想欺负她的冲动吧!卫慕清成功给自己的恶劣找到了借口,可喜可贺。
☆、第 10 章 第10章
然而回了驸马府,晚膳并没有所谓的灵州鸡汤。
“微臣着实不知公主今日想喝鸡汤,只能委屈公主等明日了。明日微臣一定提前吩咐厨房为公主熬炖灵州风味的鸡汤。”
卫慕清见沈冬雪把自己拿来脱身而随便找的借口当了真,只觉可爱,便没有反驳她,又不想她看出自己的欣喜,只好故作面无表情,“恩。”
沈冬雪看着卫慕清一脸深沉,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有没有取悦到她,毕竟兄长还在牢里,现在又因为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被记着一笔,于情于理都是自己理亏,只能好好表现,努力扭转在卫慕清心里的形象,博她欢心。
时值初秋,耀京的天气还是有些燥热。两人对坐,沉默着用完晚膳,太阳已然西沉,卫慕清便差人去后院暖室的温泉备了沐浴用的花瓣。
“本宫今日陪驸马看了一天的戏,可是乏得很,不如就罚驸马侍候本宫沐浴吧。”卫慕清语气十分风轻云淡,全然不在意身后云梦、云泽那忍不住的偷笑声。
沈冬雪愣了一下,侍候沐浴这等事也太亲密了些!但转念一想,这好像属于今日约法三章里的第二条,便乖巧应道:“是。”
“云梦,把本宫和驸马要换的衣服都送去暖室。”
“是,公主。”
“微臣的衣服?”沈冬雪跟在卫慕清身后,走在通往后院的长廊上,闻言问道。
“没错,”卫慕清卖了个关子便不说了,直到走到一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屋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