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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是小小的他安静柔软地躺在自己怀中沉睡的感觉。
    言非离跪在铺天盖地,再次袭来的大雪中,像一只在冬季里羽翼受伤的鹏鸟,垂落在地,无力!翔。
    往事一幕幕从言非离脑海中掠过,最后定在那个小小婴儿在自己身畔熟睡的面容上。
    他一动不动,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瑟瑟寒风,白雪飘扬。
    当秋叶原终于在这沈梅院里找到他时,被他的样子惊呆了。
    13
    北堂傲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林嫣嫣上完香,还要去拜访城里的亲戚。
    北堂对这种串门拜年的事情没有兴趣,林嫣嫣不敢强他,便自己一人去了。
    北堂傲骑着爱马墨雪回来,见天空中又下起片片雪花,想起那个还在沈梅院中跪着的人,心情郁闷难解。
    无论如何,孩子的事绝不能更改。
    他将受孕之事瞒着自己这么久,已是罪无可恕,现在竟然还想要回孩子,绝不可能!北堂傲没有直接回到内院,而是亲自牵着爱马到了马棚,为它梳理掸净身上的雪花。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飘到北堂身后,轻声道:“门主,事情已经办好了!”北堂傲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爱抚着爱马的鬃毛。
    像来时一般无踪,那个身影瞬间离开,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一切只发生在片刻之间。
    刚才的情景若是有人看见,还会以为自己眼花,大半天里见了鬼影。
    回到屋里,北堂傲刻意避开前院,从马厩的后院穿了回去。
    他知道这会儿言非离肯定还在前院跪着。
    他不想看见他心烦!是的,心烦!北堂傲现在虽然面上冷静如常,心里却是心烦意乱。
    这是他二十二年来从没有过的。
    离开总舵这半年,北堂刻意淡忘关于那天的一切。
    可是他越是想忘记,却偏偏越是记得清楚。
    虽然那时候他神志不清,但在言非离体内的贯穿的快感,却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
    言非离那里的紧致、热度,和女人的完全不同。
    以至于他在明国首府的侯府里,面对国君送来的诸多美女,竟然“性”致全无。
    北堂傲喜欢女人,尤其是美女。
    但是他不好色,也不沉迷于肉欲。
    在他眼里,女人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即使未婚妻林嫣嫣也是如此。
    只不过林嫣嫣身份高贵,心巧灵慧,将来会是他的正妻而已。
    回到总舵后,在年宴上,北堂傲意气风发,佳人在旁,根本没有注意到言非离。
    后来林嫣嫣酒醉,北堂送她回房,出来时本想继续返回宴上,与众位兄弟再喝几杯。
    可是路过言非离的竹园时,却突然心里一动,想起东门的花香艳傍晚转告他言非离身体不适,提前退下了。
    言非离身体一向很好,怎会突然不适?北堂傲思量片刻,还是关切着言非离,便进了竹园。
    谁知听见呻吟声走进卧室,竟看见言非离躺在床上双腿大张,被花香艳和秋叶原两人按住。
    任谁看了当时的场面,都会联想到淫秽的地方去。
    北堂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斥责这个得力下属做出如此羞耻的事,就被秋叶原一语震惊!北堂傲幼年心性不定,饱读诗书,涉猎甚广,曾看过许多杂文野记。
    他头脑聪敏,过目不忘,看清言非离果然是临产的样子,只愣了片刻,脑中便浮现出摩耶族的记事。
    言非离挣扎一夜,竟真的产下一个男婴。
    北堂傲看了一眼那个孩子胸前的胎记,便明了一切。
    这件事不可思议之极,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北堂傲回去仔细考虑了一天,第二天夜里亲自带走了孩子。
    现在言非离跪在前院,所求为何北堂傲自然心里清楚。
    因为恼恨他将孩子的事瞒着自己,又公然跑来这里求情,北堂傲决定暂时不去理会他。
    “门主,秋大夫求见。”
    下仆来报。
    “北堂门主……”未等仆人通报完毕,秋叶原已经闯了进来。
    “秋大夫,什么事?”挥挥手,让仆人下去,北堂自坐在高木檀香桌旁,端起茶盏轻饮。
    这秋叶原不仅是四天门的神医,还是南宫夫人秋叶岚的胞弟。
    看在二哥的份上,北堂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秋叶原忧急如焚,顾不得身份便闯了进来,却见北堂门主正在优哉游哉地喝茶,心中更是焦急。
    “秋某冒昧闯入,请门主赎罪!”“秋大夫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门主,不知道言将军犯了什么错事,门主为何罚他在院前跪着。”
    北堂傲冷声道:“本座可没有罚他,是他自己要在那里跪着。”
    秋叶原闻言一惊。
    “秋大夫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他!”北堂傲见他脸上疑惑的神情一闪而过,不悦地道。
    “言将军已经神志不清,根本听不到秋某的话了!”秋叶原急得满头大汗,直在原地跺脚。
    刚才他好不容易找到言非离,却见他面色发青,浑身僵硬,神志麻木,对他的呼唤和询问置若惘然,没有丝毫反应。
    他伸手强要把言非离拉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仍是固执地跪在那里,似乎根本就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秋叶原知道他已经神志迷离,思绪散乱,只靠着心中的一点意念在强撑着。
    “什么!?”北堂傲一惊,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向窗外望去。
    只见言非离跪在远处,头上肩上满是积雪,黑墨一般的头发披散着,黑白相映,便如一笔挥毫,撒在白色的雪人身上。
    “门主,北门之事秋某不便多言。
    可是言将军为人一贯谦和,性情谨慎,又对天门贡献良多……不管言将军做错了什么事,请您看在他忠心追随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您去劝劝他。
    您是知道的,他产后不久,再在这种大雪天中跪下去,会有性命之忧啊!”秋叶原本着医者之心,以救人为本,在旁劝道。
    北堂本没想到言非离产后对身体会有什么影响,这会儿听秋叶原一说,才念起果然不妥,连忙转身出了门外。
    随着淡淡的冷香飘近,眼前出现一双白色软皮长靴。
    言非离僵硬地抬起头来。
    北堂傲看到他的样子,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一动。
    回忆起初相识的那一晚,言非离看着他的眼神。
    当时只觉那个年轻俊秀的武将有一双和他的身份极不相称的、漆黑如斑鹿的眼睛。
    那双眼中流露出一种孤寂的、渴慕的、怆然的目光。
    好像一只即将要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在哀求着主人最后的爱抚与怜悯。
    于是自己不知怎么的,要不要跟我走?这句话就那么轻易地脱口而出了。
    现在这双眸中流露出的凄然之色尤胜当初,只是当年那抹希冀的光芒已被一丝淡淡的绝望所取代。
    “非离,你起来!”言非离缓缓摇摇头,感觉这微动带来一阵的昏眩。
    “门、门主,求您……求求您……”言非离干哑颤抖地哀求北堂傲。
    “不行!”北堂傲未等他说完便再次拒绝。
    只见言非离眸中浮上一层绝望之色。
    北堂傲软下口气:“孩子已经送走了,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只是你今生再也不能见他!”言非离的双目霎时变得空洞起来,浑身突然一阵战栗,直直地向前倒去。
    14
    言非离睁开眼时,首先入目的是陌生的床幔颜色,然后是秋叶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脸。
    言非离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沈的,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却感到全身疼痛不堪。
    秋叶原连忙在旁对他道:“言将军,您身上现在冻伤太多,又高烧初退,身体虚弱,不能随意动作,要好好休息。”
    听到他的话,言非离一时有些糊涂。
    “我怎么了?这是哪里?”秋叶原知他脑子还未完全清醒,柔声道:“您已经昏迷了三天,这里是北堂门主的卧室。”
    原来那日北堂傲见他昏迷,便将他回身抱进了屋。
    他全身冻伤,发起高烧,下体竟然还渗出血迹来,不能随意移动。
    北堂便把卧室让给了他,让秋叶原在这里看顾,自己去了别屋居住。
    秋叶原这么一说,言非离慢慢想起了发生的事,心里一痛。
    “言将军,您一直未曾进食,这里有些热粥,您起来吃一点吧。”
    说着,扶着言非离慢慢坐了起来。
    言非离根本没有什么食欲,可是看见秋叶原关怀的神色,便勉强吃了一些。
    “秋大夫,麻烦您这么多,实在抱歉。”
    言非离低声对秋叶原道歉。
    “言将军,您这话是怎么说的。
    救人乃医者根本,何来麻烦之说,秋某也没做什么。”
    秋叶原见言非离的样子,也不禁心痛。
    想他产子不到一日,孩子便不见了,多半是被北堂门主抱走了。
    “言将军,秋某作为医者,有些话现在得告诉您。
    您产后未满三天,没有好好调养,就在大雪中跪了三个时辰,您虽体质不似女子,但有些病根还是落下了,以后恐怕病体缠身,再难痊愈了。
    您要有心理准备。”
    病根什么的,言非离根本不在意、不关心。
    他这样的身体,本来就是可咒的,是畸形的,是不应该存在的,甚至,他自己都恨起自己这样的体质来了。
    如果不是这种特殊的体质,他就不会生下那个小东西,也就不会因为失去他而这么痛苦着。
    言非离在北堂傲的房间里整整躺了半个月,身上的病势和冻伤才慢慢好了起来。
    这期间,北堂来看过他两次,不巧都是他昏睡的时候。
    这一日下午,北堂再次来到卧室,言非离刚刚喝过药,恰是醒着的。
    秋叶原端着药碗退下了,留下二人。
    “身子好点了么?”北堂在床边坐下问道。
    “有劳门主关心,属下已经好多了。”
    言非离看着北堂傲,不知如何面对,低声道:“属下这两天一直寄居在门主这里,甚是不妥。
    属下想尽快搬回竹园的。”
    北堂傲摆摆手,“你身上病没好,竹园太偏僻了,你又没什么下仆,就在这住着吧,身体好了再回去。”
    言非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相处八年以来,从未有过这种情形,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好像无形间,拉近了一些距离,却又似乎更加生疏了。
    沉默了一会儿,北堂突然正色问道:“非离,你恨本座吗?”这个问题出乎意料,言非离愣住了。
    而且自从两人发生了鬼林那件事后,门主也一直未在唤过他的名字。
    恨?这个字他从来没有想过。
    苦笑一声:“属下怎么会恨门主呢!属下从没想过。”
    北堂倒有些意外。
    “我把孩子带走,你真的不恨吗?”言非离听他提起孩子,心里一紧,脸色有些变了,默然没有出声。
    “你果然还是怨我的。
    不过我要你知道,我不会对那个孩子不利的,不论怎样,他也是我的骨肉。
    只是他的出生非比寻常,我这样做对大家都有好处,你也不想将来那个孩子长大后,知道自己的生身之人是个男人吧。
    你想他会作何想?到时又如何自处?”北堂放下身份,软声劝他道。
    其实这个问题言非离也想过了,此时听来,甚为痛心。
    低声道:“门主所言甚是。
    门主也是那个孩子的父亲,有权决定他的未来,当然也会为他的将来考量的。”
    北堂见他如此明白事理,甚觉满意,微微一笑道:“非离,你也不用这样提点我,孩子的事我自有打算,只是我的用心你明白就好。
    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最钟爱的大将,以后将孩子的事忘记,好好辅佐我,我必不会亏待你的!”说着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
    “门主。”
    言非离却喊住他,“属下有一事想求您同意……”“什么事?”北堂回过头来。
    “属下、”言非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抬头,“属下想待病好后离开总舵,去边支驻守。”
    北堂傲立刻脸色一沉,锐利地盯着他。
    言非离被他的眼神刺得发冷,却还是挣扎着翻身跪在床上,“请门主准许!”北堂傲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道:“非离,还说你不恨我?那这又是在做什么?”“属下确实不恨门主,请门主相信!只是秋大夫说过,属下身上已落下病根,身体和武功都会大不如前,只怕留在门主身边也是力不从心,不如去边支的分舵,帮门主打理些地方上的事情,也好为门主解忧。”
    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好久。
    既然入了四天门,他就绝不可能再退出去。
    四天门统领整个江湖,跨越国界之分,其制度之严明,等级之分明,尤胜过当今诸国的朝廷体制。
    在经济与权力方面,更是统合了诸国之力,可谓是一个制度健全、实力强盛的卫冕之国。
    他既然不能离开,可要他日后再留在门主身边,他却实在不知应如何面对,还不如避开的好。
    “你想离开本座?”“不是!”言非离连忙解释,“属下对门主忠诚之心,日月可鉴!怎会有离开的念头。”
    北堂突然期近他,语气轻柔,却无半分暖意:“如此最好!非离,本座不会许你离开的。
    就算你身体武功不如从前,但你仍然是个难得的人才,本座怎能让你去那种小地方埋没了才华呢。
    再说,你以后身体不好了,本座又怎么放心你离开呢!你就乖乖留在本座身边,本座日后自会好好补偿你!”北堂傲脸上微笑起来,笑意却未达眼底。
    “非离,好好休息,不要再东想西想。
    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早点忘记,你还是本座最信任的大将!”说罢,拂身离去。
    言非离颓然坐倒在床上,知道门主是不会放他走的了。
    自己躲不开,便只有去面对了。
    当年月夜下对那个少年的誓言,将会是他一辈子的束缚。
    活着,他是北堂傲的人;死了,也是北堂傲的冥世先锋吧……
    15
    言非离在沈梅院又住了几天,一恢复下床行走的能力,便打算要搬回竹园。
    北堂见他身上冻伤和其他病症都已好的差不多了,便没再说什么。
    言非离回到竹园,本以为空了二十多天的屋子必定清清冷冷,谁知却收拾的极为干净,暖盆什么的也都已烧上了,整个屋子暖融融的。
    他本来有一个老仆服侍,那个老仆年纪老迈,眼花耳聋,做事渐渐吃力起来。
    年前时候言非离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回去养老。
    那个时候言非离身上不便,也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会出世,不敢再请别的仆人,便一直自己一人住着。
    现在却见竹园被人收拾的极为妥当,不由有些诧异。
    正思量着,外面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下仆,在他面前跪下。
    “小的是北门门主遣来伺候言将军的。”
    言非离心下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那个男的没有见过,不过那个年轻女仆,自己却是认得的,是北堂房里的大丫环。
    想必这两人说是来服侍自己,怕也有监视之意吧。
    “起来吧。”
    那个大丫环名叫喜梅,言非离知道,便问那个男仆:“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出来的?”“小的名叫凌青,原是沈梅院里负责大马厩的。
    过年时许多人请了年假回乡,人手不足,小的就被调至沈梅院的留香居。
    后来门下的大管事的夸小的干的好,便向门主推荐,让小的进了屋。
    昨天门主让小的和喜梅来服侍言将军,所以我们一大早便过来了。”
    言非离点点头,“那你们就留下吧。”
    “将军有什么事要吩咐吗?”凌青甚是机灵,立刻勤快地问道。
    言非离一时也想不起有什么事,便让他们下去了。
    慢慢走回床边,身上的冻伤还未全好,许多地方都肿胀着,磨着衣物甚是疼痛。
    在床边坐下,摸索着床沿,言非离只觉得心如刀绞。
    自己就是在这张床上生下那个孩子,只抱过他一次,甚至连名字都没来得及给他取,他就从自己怀里消失了。
    “离儿……”言非离轻喃。
    言非离回来后,秋叶原来看过他几次,帮他换药把脉。
    喜梅和凌青都是机灵的人,服侍他也甚为省心。
    不知不觉过完年,春天转眼间就到了,整个浮游居总舵春意盎然,满园的花树都迫不及待地绽开出自己的苞蕾,于清淡的砖瓦之间增添了许多艳丽的色彩。
    言非离身上的冻伤是渐渐好了,有秋叶原这个神医的欣悉医治,竟未留下半个疤痕。
    其实言非离对这种事到并不在乎。
    一个大男人,有个疤算什么,何况他全身上下,早已疤痕累累。
    反是秋叶原比他在意的多,总是提醒他别忘了换药。
    言非离对他感激在心,这份恩情总是要报答的。
    只是其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些伤是再不能痊愈的了。
    就像他与门主之间的关系,就算怎样掩盖,也不可能如当初一般了。
    “言将军。”
    言非离回过头来,竟是花香艳。
    过了年,反乡回家的众位兄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总舵里的事务也渐渐忙碌起来。
    这是每月一次的例行会议,四天门的高阶们都要参加。
    言非离因为伤病,错过了二月份的议事,所以这次月会上,许多人都来问候他。
    花香艳刚才在会上见到言非离,觉得有些尴尬。
    反倒是言非离若无其事一般,仍像往日那般微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这会儿会议结束,各人三三两两的散了,花香艳一时冲动,唤住了他。
    “花将军,好久不见!”言非离客气地笑道。
    花香艳犹豫了一下,到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还是问不出私事,便道:“言将军,花某不明白,刚才南宫门主提出的参战事宜,本与北门无关,言将军为何主动请缨?”言非离淡淡一笑,“既然都是天门事宜,又怎会与北门无关。
    言某以前曾在简国生活多年,对那里的地形最是熟悉不过了,这次战事,言某理应尽力。”
    “可是,这件事还没经过北堂门主同意吧?”言非离心里一紧。
    北堂傲最近在忙着准备大婚的事,未来参加例行月会。
    那个即将与北堂成亲的女子林嫣嫣,言非离离开沈梅院时曾见过一面。
    当时她素装淡雅,轻姿袅然,看见言非离要搬回竹园,关切地问他身体如何,是否需要人照顾。
    其言谈得当,落落大方,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
    果然只有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才配得上门主。
    言非离心下黯然。
    回过神儿来,言非离压下心事,“这件事,我会与门主商量的。
    相信门主不会拒绝。”
    花香艳其实很想问问他那个孩子后来怎样了。
    但是他答应过北堂门主,再不提此事。
    何况这件事涉及言将军隐秘,怕他也是不愿提起的。
    正想再说什么,就听耳旁响起一声呼唤。
    “啊呀小花花,人怎么都不见了?”花香艳脸皮有些僵硬,抖了一抖。
    回过头去,言非离早已行了礼。
    “门主……”只见东方曦一身的风流打扮,花香味扑鼻而来。
    “奇怪,本座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赶来参加例会,怎么不见人影啊?”“门主,例会早已经结束了。”
    花香艳有些牙咬切齿地道,“您下回要起个大早,麻烦直接从您的惜花居过来就好,别绕路寻欢阁,那就肯定赶得及。”
    “啊呀小花花,你怎么知道本座是从寻欢阁过来,而不是百醉楼?”东方好奇地问。
    寻欢阁和百醉楼,都是城里最大最红的两个青楼馆,东方大当家是那里的常客。
    “门主,您今天身上的兰花香粉味可是只有寻花阁的花魁媚兰才有的。
    还有,请您别这么叫我好吗?属下也是有名字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被门主唤做小花花,可是花香艳就是不想在言非离面前被门主这样称呼。
    东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闻闻衣袖,自言自语道:“还好有你提点,以后从寻欢阁出来要记得先沐浴后再去百醉楼。”
    不理花香艳后半句要求,转过头对言非离笑道:“这不是北门的言将军吗!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现在身子好点儿了吗?”言非离和花香艳都有些惊异,一向‘贵人多忙’的东方门主居然会知道他病了的消息。
    “多谢门主关心,只是略感伤寒罢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东方曦笑了笑,黑亮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言将军是北堂最得力的大将,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不然北堂可就不能这么省心了。”
    “是。”
    言非离不明其意,只得低低应了一声。
    16
    离开东方曦和花香艳,言非离去议和堂办了公事。
    中午用过午膳,言非离将请缨简国战场的文书递到审思堂,又去校场点阅了士兵。
    一番操练下来,感觉体力大不如前,一直到傍晚才回到竹园。
    沐浴更衣完毕,喜梅早已准备好晚膳,言非离用过之后,就在房里看着公文,想起早上东方门主若有所指的话,心思疑惑。
    他相信花香艳的为人,必不会随便乱说,况且东方曦好像也不是指的那件事。
    难道只是单纯的客套话?东方曦一向风流不羁,对门主事务不闻不问,言非离思索半晌,也不得结论,便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春日的天气潮湿寒冷,烛火微明下,言非离只坐了一会儿,便手脚冰冷起来。
    正想要唤喜梅再端一个火盆过来,就听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言非离抬头一看,北堂傲脸若寒霜,眸如寒星,站在门外冷冷地盯着他。
    “门主!”言非离吃惊,慌忙站起身来。
    北堂傲跨进屋里,带进一阵酒香。
    将手上的东西往言非离身上一摔,言非离惊愕之中竟没接住,那东西掉在地上,低头一看,是自己下午递到审思堂的请战书。
    “言非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没有经过本座的允许就擅自请战!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座!”“属下不敢。”
    言非离慌忙道,俯下身子要捡起那折子。
    “不许捡!”北堂上前一步,挡在言非离面前。
    言非离抬起身子,一股浓郁的上等龙涎酒味扑鼻而来,再一细看,门主面色潮红,似是有些醉了。
    “门主……”“言非离,你就这么想离开本座?”北堂傲神色不善。
    “属下从没有想过要离开门主。”
    言非离连忙答道。
    “不想离开?”北堂傲表情一变,锐利地盯着他,“那你是要逃避什么?”言非离闻言浑身一震。
    北堂看着他的神情,证实了心里早有的几分猜测,向前逼近一步。
    “你想逃避本座!为什么?”言非离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慌乱。
    “属下,没有逃避门主。”
    “撒谎!”北堂傲冷笑一声,语气突然变得轻柔,“你和本座有过一次露水姻缘,但那是次意外,怪不得任何人,说起来还应该感谢你的‘牺牲’,帮本座解了毒。”
    言非离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可是,”北堂傲语气一转,“你不应该怀上那个孩子,那是违背人伦、是违反阴阳纲常的。”
    北堂傲的神色变得阴沈,他一步步逼近,言非离便一步步的后退。
    “可你竟然还生下了他。
    那夜如果不是本座心血来潮去看你,你是不是就打算把这件事隐瞒一辈子?永远不让本座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修长的手指突然抚上言非离的面额,那上面已经缀满点点薄汗。
    “我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做这种蠢事。
    因为她们相信什么亲情,相信什么爱情!你呢?”北堂贴近言非离,语气阴柔无比,“你又是为了什么?”言非离靠倒在墙上,浑身发抖,眼见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即将铺陈于前,胸口不由窒息得无法喘息。
    门主这是为什么?门主的语气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事,以他的为人,为何要活生生将这件事撕开?言非离心慌意乱,一时间根本思索不明白,只是一种无由的恐惧从心底蔓延而上。
    “门主,你醉了……”北堂傲不等言非离说完话,已捏住他的下颚,厉声道:“不许对我撒谎!本座要听实话!”酒的后劲渐渐上涌,北堂已有些昏然,用词混乱起来,一会儿以‘本座’自称,一会儿又以‘我’自称。
    “门主……”言非离低低唤了一声,忽然静了下来,叹了口气。
    “您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呢!”这一句无疑是承认了一切。
    北堂傲心中更是怒极,狠狠揪住他的衣襟,酒香从北堂身上扑到他面上。
    “你怎么敢……”下面的话却没有出口。
    言非离浑身一颤,见北堂分明是醉了,可又好像分外清醒。
    他心下悲到极致,忍不住别开头,颤声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对门主心存邪念!不该背着门主私自产子!门主应该罚我,罚的重重的才好。”
    北堂傲大声怒道:“我不是让你把那些事忘了吗,为何你做不到?你若真是忘得干净,今日为何要主动请缨?言非离,本座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其断自乱。”
    言非离脸色变得如身后的墙壁一般灰白,闻着从门主身上传来的浓郁酒味,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要醉了。
    苦笑一声,神色凄然,“若是忘得掉,这情,岂不是早断得干净了。”
    北堂从他口里听到那个字,只觉又怒又气,还憋着一股子火无处发泄。
    想起下午东方曦的话,犹如瓢泼一桶冰水波天浇下,心里淋了个精透,郁闷之下酒饮得过了,突然间酒气上涌,甩下东方,拿了那个折子便来质问个明白。
    此时见言非离面色惨然,神情凄切,月光从窗外映了进来,将他笼在阴影中,似明非明,似暗非暗,轮廓朦胧。
    言非离转着头,衣衫被他扯露出大半,露出古铜色的脖颈和半个胸膛,脖颈上的动脉暴在外面,一下下跳动感觉分明。
    北堂本来狠狠地盯着他,眼光却不知何时滑落到那象征生命的脉动上,目光渐渐有些迷离,原本紧紧拽着他的衣襟的手,也改为轻抚。
    “唔!”言非离吓了一跳,浑身闪过一阵激流。
    他吃惊之余,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出来。
    可是他的反抗让北堂怒火旺盛,突然紧紧扣上他的脖颈。
    言非离根本掰不开他的手,情急之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北堂傲酒醉中反应不及,应个正着,当即松了手,偏着脑袋。
    言非离按着脖子喘着粗气,看不清门主的样子,心下忐忑。
    北堂却猛然抬头,神情狰狞,扬手回了他一巴掌。
    “你竟然敢打我!”北堂傲贵族出身,身份高贵,长这么大,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小是娇宠惯了的,别说是被人打,真是连骂都没被骂过一声,今天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那个动手的人还是自己最信任的随身武将,羞愤之情反倒盛过了疼痛。
    想起刚才东方曦说的话,果然这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滋味可是受不了。
    伸手便去拽言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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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非离刚才被北堂掐得够呛,又挨了狠狠一巴掌,头脑昏眩,耳边一阵嗡鸣。
    他打北堂为的是让他清醒,手上只用了三分力。
    可北堂那一掌,虽然未运真气,可是盛怒之中力气十足,不容小觑。
    言非离被北堂拽住,回过手臂施展擒拿手,谁知脚下一个踉跄,与北堂绊住。
    二人同时一惊,纠缠在一起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