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既然结了婚,就不会把伴侣当做空气,尽到共同生活而应该担负的各种责任,就算对方不是他的所爱,甚至他并不满意,也会因为责任而把对方摆在一个极重的位置。
李铭有些愧疚,当初他只为了自己的私利,骗得许惊涛和他合作,那时一心只顾着自己为了出道势在必得,却没想到他这样鸠占鹊巢,等许惊涛遇到了他的命中注定,这出闹剧该怎样收场,责任和真爱,会不会令他左右为难。
李铭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许惊涛总说他活得虚伪,可这样的许惊涛,活得也并不比他轻松很多吧?
“惊涛,”李铭枕在许惊涛的手臂上,慵懒地闭上眼睛,“要是你遇到了你真心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好么?”许惊涛低下头看向缩在他怀里的人,面容沉静,平和中带着些满足,“会告诉你的。”“嗯,那就好,我欠你那么多人情,要是可以的话,我一定尽全力帮你让董事长接受你喜欢的那个人。”许惊涛愣了愣,看不出多少高兴的表情,“真的么,那我得要谢谢你了。”
17
周日下午李铭才动身和许惊涛回家,之前还顺道把李昕送到了学校。
回到家李铭就躺倒在沙发上,抱着他最喜欢的那个软绵绵的粉红色大抱枕感叹,“好久没回来了,还怪想你的。”李铭喜欢粉色,但他其实还挺奇怪的,许惊涛家里一水的黑白军绿水泥灰,抱枕怎么会有这么粉嫩的颜色,或许是他以前哪个相好的留下的吧,李铭也没细问过,反正许惊涛不用,就算是归他了。正抱着抱枕舒服地打滚,忽然发现沙发旁边的小案几上,多了一个数码相框,正自动播放着照片,便好奇的伸手拿起来细看。
是他们的结婚照。
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了,李铭说,“你上照星味很足呀。”许惊涛绷着脸好像很不屑这夸奖一般,却又忍不住撇撇压不下去的嘴角,“那是当然的,天生底子好。”“是啊是啊。”李铭随口附和着,低着头,额前的发丝就这么顺溜溜的垂下,半掩着他笑眯眯的眉眼。许惊涛倚在沙发旁看着这样专心致志的李铭,忽然问,“你看得惯么?”“嗯?”李铭半抬起头,疑问地看他。“结婚照上,是两个男人,你看得惯么?”许惊涛抱着胳膊,把李铭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看进眼里。李铭笑着用小指挠挠脑门,好像有点不知怎么回答,“其实……还好,虽然我不喜欢同性,但也不排斥,毕竟朋友里也见得多,现在社会上对同性相恋的接受度普遍也高了。”手指在相框上又划拉了几页,好像觉得回答得严肃了,又想幽默一下,“而且咱们拍得确实很养眼是不是,哈哈。”
许惊涛附和着笑了笑,这傻兔子,倒是什么都好凑合。
“挑一张你喜欢的,回头印出来放钱包里。”“啊?不太好吧?万一被别人看见了……”“谁没事总看你钱包啊?”许惊涛不耐烦地打断,“看到就看到,正好告诉他们这只兔子有主了,让他们少打歪主意。”
“好吧,”李铭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言顾虑,心想大不了以后注意点把钱包藏严实些,选了一张黄昏后逆光的剪影,构图略文艺,人倒看不太清面容,“就这张吧。”
这边两个人说说笑笑的选着照片,那边许老爷子叫他们回许宅吃晚饭的电话就到了。李铭在电话里乖乖巧巧地应着,许惊涛不屑地翻他个白眼,自顾自地摸着李铭后脑勺上手感很好的兔毛。
“反正家里也还没开火,就去蹭一顿好了。”李铭拐着弯地建议,好说歹说。许惊涛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挑着眉看他。李铭英勇就义般地心领神会,“有什么条件,你提。”许惊涛大大咧咧地往沙发背上一仰,抛了个猥琐的媚眼,“亲一口。”
好吧这个条件不算过分,和许惊涛亲亲抱抱的肢体接触,李铭也已经习惯了,除了块头大些,肌肉结实些,行为强势些,别的也没什么太违和的。“说定了,亲一口就去。”李铭确认了条件,沙发有些宽,所以他只能一条腿半跪着探身去够许惊涛的嘴巴,他吻得还算郑重,但在许惊涛看来也只是蜻蜓点水,“这么没诚意,重来。”李铭钉着不动,许惊涛便也不动,还懒洋洋地闭上了眼。两张嘴再触碰到一起的时候,许惊涛明显感到对方带上了一点脾气,亲吻也变得用力,还主动撬开了他的唇齿,入侵了他的领地。李铭身上那种甜丝丝的保养品的香味又盈满了许惊涛的鼻尖,落下的发丝也骚动着许惊涛的脸颊,他的手托在许惊涛的耳后,指尖凉凉的仿佛玉石的雕琢。许惊涛情不自禁地把他按进怀里,用力点再用力点,仿佛拆吃入腹方才甘心。
这个吻绵长而激烈,把两个人都磨得气息奄奄。许惊涛粗着气,盯着李铭逐渐涨红的脸色,“兔子,我想要你了。”“不行,说好了亲一口就走的。”李铭顿时灵活地逃开,拒绝得冷静干脆,却带着满脸火烧云似的红晕,而当他看到许惊涛不爽地如小孩似的撅着嘴,又无可奈何地软下了口风,“那,回来再说。”
许惊涛奸笑着抽动嘴角,利索地换鞋换衣服,竟然听话非常。
许惊鸿不在,据说是出差去了外地,没有了旁人,倒也可以放开来聊一些关于他们俩婚姻生活的话题。晚饭后一家子围坐在客厅聊天,许夫人喜欢问长问短,内容不外乎日子过得顺不顺心,许惊涛有没有欺负李铭之类,到底是做母亲的,问出的问题滴水不漏,可心里牵挂的无非还是自己儿子的幸福。
许老爷子坐了一会儿,起身叫李铭跟他去书房,李铭看了许惊涛一眼,旁边的许夫人安慰地握着他的手拍了拍说,去吧,没事儿。李铭答应了一声,跟了上去,不一会儿楼上传来实木门合上的声音。
“老头子要干嘛?”许惊涛瞄着楼上,不悦地问。“这孩子,这么没规矩,”许夫人点了一下小儿子的脑门,“你父亲难道还会害你吗?”“他不害我,可他做什么也从来没问过我,让我结婚我也结了,他还想把李铭培养成他的耳目还是怎的?”“小涛,不许胡说!”许夫人严肃地打断许惊涛,“你该知道,我们再怎么喜欢李铭,也是因为他在你身边本分踏实,怎么可能反而让他有可能挟持到你?”
一阵沉默,许惊涛看着许夫人的眼睛,冷笑了一声,“说到底,你们还是觉得我是个异类,怕我丢了许家的脸面,所以要找一个听话的你们好控制的,要是李铭没有了利用价值,你们还会跟他念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吗?以老头子的手段,打发掉他比打发一条狗都容易。”“你!”许夫人气得发抖,看许惊涛那死倔的样子,一巴掌打上去的心都有了,犹豫半天到底下不去手。
书房的门适时的打开,李铭从里面退了出来,又关好门。待他下了楼回到客厅,许惊涛便站起来说,“饭也蹭完了,聊也聊够了,回去了。”李铭仍然乖巧地跟许夫人道了再见,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平静和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条小商业街,李铭让许惊涛停车要下去买点东西,许惊涛把车停到路边,见李铭帽子围巾全副武装,忍不住嘲笑一句,“买个东西的一会工夫,就把你冻死了。”“不是,嗯……公众人物,要注意隐蔽。”李铭支支吾吾,嘱咐一句“你在车上等我”,便自己下了车。许惊涛开了车窗,准备抽根烟,刚点上没吸两下,就看到李铭小跑着回来了,手里握着个不大的袋子。“急吼吼的干什么,后面有色狼追你?”一手弹了弹烟头,一手把李铭买的东西从袋子里倒出来,看清了,眉头一皱。
“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个?”“注意安全嘛。”李铭吸吸冻着了的鼻子,把帽子和围巾脱下,回头拿过许惊涛手里的安全套盒又塞回袋子里,“回家吧。”
一路静悄悄的也没人说话,许惊涛安静开车,李铭抱着手机在跟助理发短信,明天要去公司拍一组宣传照,小丘提醒他早些休息,别熬夜,眼睛红了肿了不好遮。
顺顺当当地回到家,也没多说什么,各自洗漱完了爬上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许惊涛要动作的意思,李铭不知道该不该问一问,纠结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倒像是逼良为娼的那个。许惊涛背对着他抱着被子睡得死死的,大概是累了,李铭心想着。刚关了灯准备躺下,那头忽然啪得一声又把灯打开。
“嗯?你没睡着呢?”“老头子今天跟你说什么了。”“没什么呀,就是随便聊聊呗。”“那玩意儿是他让你买的?”“嗯……”“他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难堪的话?”“没有,真的没有!”“你他妈再说没有!”
“惊涛,”李铭把手搭在许惊涛的小臂上,轻轻地扯了扯,“董事长在很努力的了解你的世界,可能有偏见,也是因为不放心你的缘故。是,我承认,他说的有些话是比较直接,我也多少会尴尬,但是我会照做不是因为怕他,是因为我觉得他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也是对自己负责对不对?”许惊涛还是赌气,却已没有刚才那般气势汹汹,李铭笑了笑,艰难的从侧面把他的大块头抱进怀里,“别生气了,生气老得快,万一没人肯要了不是砸我手里了?”
许惊涛侧过脸瞄他一眼,这个人,很少见到他开怀的大笑,但是他的脸上也从不缺少礼貌的浅笑,那种伪善,让他看着特别来气,明明是不想笑的时候,明明他也会有脾气,为什么他还是能表现得那么满不在乎。
瞬间把他压倒在身下,拇指摩挲着他嘴角上扬的唇腹,“是你的意愿,我可以配合,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你,你现在是我的兔子,我一个人的兔子。”“嗯嗯,”李铭揉揉他的脑袋,笑得甜甜的像在耐心地哄着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18
李铭出门很早,从公寓去公司的路不算远,他也就不想麻烦经纪人的车再来接一趟,毕竟是还未正式出道的新人,麻烦别人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然,他同样不想麻烦许惊涛。
许惊涛的生物钟平均比李铭晚一两个小时,通常李铭出门时这位二少爷还在被窝里四仰八叉地打着呼噜,李铭每天早上把早饭温在锅里,米粥配酱黄瓜或者馒头配煎鸡蛋,许惊涛也好养活,要求不高,最低生活保障线以上就行。
许惊涛自然醒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关门声,摸摸身边,果然那只傻兔子又一声不吭自己坐公车去了,明明说了让他起床的时候喊一声,开车送他去公司,就是没事跟这儿穷客气,真是个天生不会享福的命。
许惊涛也没急着追出去,晃晃悠悠地洗漱完了坐下来吃早饭,闲得无聊掏出手机想去嘲笑一下估计正在站台上呵着气搓着手的李铭。按亮了发现一个未接,昨天晚上的,那空档他正跟乖兔子友好地滚床单呢,听到了也当做听不见。
调出通话记录,未接来电显示的最后一个名字,是清河。
许惊涛十八岁交了第一个男朋友,当时模特圈里炙手可热的新晋红人,纤瘦苍白,喜欢画细长的眼线,穿另类的时装,行为张扬,万众瞩目,那个人的艺名就叫清河。他们交往的时间不算很长,不久之后就被娱乐杂志爆了出来,和平分手,清河提的,再后来就是许惊涛跟许老爷子开始了长达数年热火朝天地对抗。
清河的年纪比许惊涛大,也是他把许惊涛带进了这个群体,理所当然的,许惊涛对他的迷恋超过以后的任何一任男友,而之后若干年间,他喜欢的类型也浓浓的刻上了清河当年的影子,虽然现在的清河,早已和当年全然不同。
许惊涛把电话回拨了过去,清河咯咯笑着调侃他,“昨晚到哪花了,电话都不接,我还以为你换了号码。”“在家,睡得早,听不着。”许惊涛淡淡的一句带过,“有事?”“没什么重要的,就是原来走的时候,不是有一箱东西忘了拿就一直放在你那里了么,想问问还在不在。”“还没扔。”“哈哈哈,那我今天去拿一下,请你给我开个门。”
挂掉清河的电话后,许惊涛还是继续给李铭打过去了,除了嘲笑他在数九天里冻手冻脚的样子,还特地问了他今天收工的时间。“可能要到晚上了,小丘跟我说今天这个摄影师出了名的慢性子。”“我去接你,结束了通知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最近这几天降温了还真是冷,”公车到了,李铭开心地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刷卡上车,“结束了请你吃宵夜。”许惊涛不屑地哼了一声,腹诽着你那么抠门说请人宵夜也不就是一顿路边摊打发了,却没有说出口。
许惊涛在清河来之前关了放在沙发边的数码相框,收起了显而易见属于李铭的东西。刚才问李铭收工时间的时候,许惊涛有点别扭,这种意识,弄得有点像是趁媳妇儿出门在家里偷情似的,但事实上就算李铭知道了清河要来,也一定会主动回避出去。
清河最当红时将事业从模特圈拓展到电视业,从娱乐主持做起,拍广告拍电视剧,到现在已经是国内小生中数得上名号的人物。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许惊涛深知清河是何等玲珑精明,才能在娱乐圈步步为营爬到今天的位置,如果让他知道了李铭和自己的关系,等于是将李铭的一个大把柄交待给他,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保不齐将来会不会成为威胁。
“好久没见了阿涛,你的变化……”清河随手拿起了沙发上那只粉色的抱枕捏了捏,笑得有些促狭,“还蛮大的。”“是啊,你也一样。”这些年许惊涛不是没在电视上看到过清河,可当他打开门,一个活生生的人,像曾经那样站在他门外,瞬间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清河的头发染回了黑色,刚刚盖过耳朵的长度,耳垂上只戴了一只镶钻的米粒大的耳钉,纯白的高领毛衣外裹着一件米白的短款风衣。那个记忆中妖娆魅惑的清河,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能永远留在记忆中了。清河听得出许惊涛话中的一点叹息,笑了起来,连笑容也委婉含蓄了不少,“我现在的样子,看着还适应吗?”“和年龄很相符。”许惊涛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清河对着那瓶子看了一会儿,才打开来喝了两口,“你居然还记得我只喝矿泉水。”
许惊涛打开卧室门,“不是要拿东西吗,在衣橱里,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些。”“我还是不进去了吧,这个家里应该有新主人了吧?”清河笑着摇了摇那个粉色的抱枕,一个人闯荡江湖让清河对捕捉细节异常敏锐,许惊涛着意收拾过的屋子,仍旧留着很多以他的粗线条注意不到的蛛丝马迹,比如,绝不可能出现在他购物清单中的粉红色。许惊涛没说什么,转身独自进了卧室。
清河放下矿泉水瓶,漫无目的地开始打量这个他熟悉极了的房间,和他离去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当初许惊涛买下这间公寓原本就是想给清河住的,所以装修时风格整体上都是清河最喜欢的黑白色,只是才住了没多久两人便分了手,清河也自觉主动地搬了出去,布置家居方面许惊涛是个懒人,没什么刻意的喜好,只要能住就也懒怠再换。在这样的背景之上,那些鲜亮些的颜色便很容易就能吸引初见者的目光,鞋柜里粉色的拖鞋、沙发上粉色的抱枕、书架里粉色的陶瓷摆设……还有沙发旁粉色的数码相框。那么喜爱粉色,看来他的新宠是个清纯少年,清河笑了笑,还真是变化很大。随手拿起那个相框打开来欣赏,也是按捺不住好奇,想看看许惊涛现在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形象。
画面显示出来的时候清河拧起了眉头,照片上的两个人,穿着正式的礼服,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亲密无间,那个所谓清纯少年,“原来是他。”
不多一会儿,房间里传出了关衣橱门的声音,清河关掉相框,放回原处。许惊涛从房间里抱出了清河丢下的箱子,放在茶几上,“看看还缺什么。”清河笑眯眯地打开清点,并不是些什么要紧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在这儿一放就放了几年,“居然都还没返潮。”粗略翻了翻,大概也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缺的,合上盖子前,抽出了一张cd,“喏,送给你的小情人。”许惊涛挑眉,有些狐疑,清河笑得极有涵养,“怕他问谁送的不好解释么?那就说是你买的好了,反正也还没拆封。”说完,并不等许惊涛接过去,自己把cd放在了茶几上,“那我先走了,有时间一块吃饭。”清河抱起箱子,许惊涛没吭声,在他快要开门的时候,才忽然问了一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清河转过身,视线落在许惊涛平板板的脸上,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我过得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吗?”许惊涛生硬地别开他的视线,脸上微微的红,没人的时候,他会在网上搜索清河的消息,偶尔也会听朋友们谈到清河的八卦,人前的清河过得好不好,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人前的他太过光鲜,许惊涛才更想问问,那是不是就是他真实的生活,而为了那样的生活,他又经历过多少。
清河回头几步,停在许惊涛的面前,细长妩媚的眼睛里,落上了一些凄凉,他探身亲了亲许惊涛的嘴角,“阿涛,谢谢你还关心我。”
一整天许惊涛都陷在那个莫名其妙的亲吻里,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清河的这个举动,是了断,是安慰,还是试探?怎么会是试探呢,许惊涛马上否定了这样无稽的猜想,当年的清河,离开得那么干脆,那么果决,那可以相伴相守的机会,连争取都不争取一下。每当许惊涛从每个有他的梦里惊醒,都会失神得不知身在何处,他甚至怀疑,清河是否真的爱过他。
最后还是李铭的电话解救了许惊涛的胡思乱想,果然收工挺晚,夜里外面的气温冷得连李铭都待不住,所以他难得大方一回决定请许惊涛去粥店喝粥,虽然只是巴掌大的小粥店,却打着私家秘制的名号,品种丰富口味也不错,许惊涛揶揄他,“兔子,你转性了?”李铭佯装被激怒的样子,把对面的砂锅往自己面前扒拉,“不稀罕吃都给我。”许惊涛用筷子敲他的手,凶神恶煞地呲牙,“死兔子,我可是大晚上的放着热被窝不钻来接你,你就这么感谢我的?”“哎呦,疼呐!”李铭猛地缩回手,一张脸都揪到了一起,许惊涛才想起刚才那一筷子打在了他烫伤的右手上,忙拉住他的手仔细查看,水泡早些时候已经被李铭自己给挑破了,留下指甲盖大一块红色疤痕,那一筷子用力不重,一定是擦到了伤口李铭才会喊疼。“叫你不知道感恩,报应了吧?”许惊涛用指尖轻轻挠着周围好的地方,分散一下他的疼痛感,李铭不自在地要把手抽回去,小声嘀咕,“哎呀,大庭广众的。”
横眉怒目的俩人,转眼又变得和和气气,你推我让地吃完了宵夜回家。才进门,李铭一眼就发现了茶几上的cd,许惊涛漫不经心地说,“哦,给你的。”李铭愣了好一会儿,难以置信地确认,“真的给我啊?”“嗯。”惊喜的神色爬上李铭的面容,如获至宝地捧着那张cd摸了又摸,又扑上去搂着许惊涛的脖子开心地蹦蹦跳跳,“这张碟已经绝版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你真是太厉害了!”最后在他的侧脸印上一个热情洋溢的吻。
19
学员里李铭是老人,剧组里却是绝对的新人,因而拍摄期常常要迁就几个主角的档期,腕儿们有时间他要陪着拍,腕儿们没时间进度又不等人,就把他的单人戏份调上来提前拍,有时候实在错不开,他也只能连轴转。好在,李铭自知是新人,愿意留在片场多观摩学习前辈的演技,也可以顺便留意学到很多成熟艺人和导演、工作人员、粉丝之间的相处之道,也就不觉得疲劳,直到休假放松下来才一下子感受到精力透支。
许惊涛早就觉得经过这大半月的折腾,李铭的气色大不如前,黑眼圈很重,嘴唇上的光泽也暗淡了,之前没发现,滚了一次床单才察觉,连身上的肉都清减不少,压着都有点硌人了。自从他回到家里,许惊涛便开始给他今顿补,明顿补,五星酒店的药补食补菜式他被逼着给吃了个遍,终于得偿许惊涛所愿的,又给喂胖了一圈。
李铭皱着眉,“不能再这样吃了,下次苏姐看到我的时候一定要骂了。”许惊涛捏一把李铭果冻似的臀尖,怪声怪气地嘿嘿笑说:“养肥点过年才好剥皮吃肉。”李铭无奈地叹气,“再这样下去,你最多也就捞着点肥肉,皮早被苏姐扒掉几层了。”
眼下快要到春节,许夫人每年都要去一次普陀山进香,今年许惊涛成亲,也算是圆了一桩心事,更该去还愿,正巧李铭有假,许夫人建议许惊涛和李铭也去菩萨跟前拜一拜,索性约上李铭的家人,两大家人一块去岛上过年。
临近春节旅游旺季,游客比淡季多了不少,但还不至于人山人海,许惊涛提前包下了一栋民宅小楼,视野不错,修整得也清爽,主人家做得一手好海鲜,舟山当地渔产丰富,每餐都翻着花样的上。
李铭心里惦记着年后开拍的戏份,都是比较难的感情戏,什么父子嫌隙啦兄弟决裂啦,他还要短暂黑化成复仇者,都是情绪起伏很大的戏,要细细揣摩角色心理。虽然当时说他戏份不多,但不知是因为许氏的关系,还是导演果真看重他是个可以培养的苗子,之后又给他加了不少戏份。李铭不敢怠慢,带了厚厚的剧本和笔记上岛,除了陪许夫人到几个寺里朝拜,也不太出去玩,放心把父母弟弟扔给许家兄弟俩,自己在住的地方揣摩剧本,做功课写角色心得,只在几个小辈人在民宅里吼卡拉ok的时候,他耳边静不下会去跟他们一起唱几首。
许惊涛说了他一次,出来玩就该有点玩的样子,后来发现他一场戏的笔记能写到剧本的三倍长,认真到吓人,知道他原本性格对自己要求就苛刻,又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出演,心里压力确实太大,也就随他去了。许惊鸿倒是打趣道,回头要号召全公司向他学习,要是我们许氏上下全都像他这么努力,今年资产能翻一番,引来许惊涛吐槽他奸商。
隔天许惊鸿替许夫人打点好了还愿的一应贡品鲜花高香,几个小辈帮忙一块拿着上山。路上许夫人对许惊涛说,“普陀山的送子观音很灵验,你们可以去拜一拜。”许惊涛摆出一张哭笑不得的脸,一手搭上旁边李铭的肩膀,一手去摸他的肚子,“妈,您真觉得您媳妇儿能生啊?”“又胡说,李铭是男孩子怎么能生。”许夫人回头看一眼愤然打掉许惊涛爪子的李铭,又看向小儿子,“只要诚心诚意地求,菩萨会给你们指点一条明路的。”
许惊涛向来不信宗教,要不要孩子也从来不是他会考虑的事,一看就对许夫人的建议并不上心。见这架势,许惊鸿接过话圆场,“就当是替我去求不就行了,榆木脑子不会拐弯,不管你的还是我的,反正不都是许家的孩子。”“你怎么不自己去?”许惊涛没好气的回。许惊鸿抱着贡品盒子,笑吟吟地拿胳膊弯指指旁边捧着鲜花的李昕,“我一会儿陪小昕弟弟去求学业,你就替我代劳了吧。”许惊涛瞥一眼许惊鸿,坏笑着话里有话,“要是你也生不出,不是把人家菩萨的灵验给坏了。”李铭急忙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在长辈面前开这种玩笑,活生生得把老人家气出好歹。
许惊涛不明所以的看他,李铭拉住许惊涛,对许夫人说:“妈您别听他乱讲,我们这就去。”说完两人便和众人分了手,往另一条路上走去。
“还真去?”许惊涛跟在李铭后边,两个人慢悠悠地往山上走。“去拜一拜又没坏处,”李铭抬头望了望景点的路标,确定了一下方向,“你再别在董事长和夫人面前说那种话了,他们年纪大了,喜欢儿孙满堂的生活,你都不愿意给他们生了,就别再拿话刺激他们了。”
许惊涛停下来,拉住李铭。李铭回头,问:“怎么了?”许惊涛指了指路边的垃圾桶,“坐下歇会儿,抽根烟。”
两人走到路边一处长凳旁坐下,此时天色尚早,上山的人还不算很多,许惊涛抽烟,李铭便玩一会儿手机解闷。忽然许惊涛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孩子?”李铭正刷着一个门户网站看新闻,随口回答:“嗯,两三岁的时候最好玩,再大一些就闹人了。”“你以前想过要孩子吗?”许惊涛的问题,让李铭恍惚了一下,终于觉得有些不对,抬起头来。许惊涛正歪着头看他,好像很认真的在等他的回答,李铭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以前逗别人家小孩儿的时候,看着小孩子那么可爱,当然也想过啊。不过你也知道,娱乐圈的人普遍晚婚晚育嘛,有孩子也不能好好照顾,还不如不要。”“你这么说,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啦,”李铭愣了一下,安慰地拍拍许惊涛,“你别多心,我本来就没有很早要孩子的计划,你又不是要跟我过一辈子,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嘛。”这样的安慰似乎并没有收到他预想的效果,许惊涛叼着烟,突然一双大手伸过来,把李铭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死兔子,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以后!你这可是精神出轨!危险!”“啊?我哪有啊?”李铭被他揉得茫茫然不知所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精神出轨了。
打闹了一阵,两个人才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许惊涛把李铭刚才被他撸乱了的头发又慢慢捋顺,手指拂过他黑亮亮的眼睛,把他额前的刘海别到耳后,“那待会儿就替你求,求个儿子。”“女儿也没关系呀,女孩儿我也喜欢。”“我喜欢男孩怎么着了,香油钱是我出,听我的!”许惊涛厌弃地哼了一声,径自大步拾阶而上。李铭好笑地抿抿嘴,越接触越觉得,许惊涛有时候蛮不讲理得也跟孩子似的。
拜完菩萨捐了香油,又在周围逛了逛,下山回民宅的时候,正好遇到许惊鸿和李昕。许惊鸿笑着跟李铭说,“刚才给小昕弟弟算了个命,大师说学业上心想事成,考上理想的学校是十拿九稳的。”李昕却搭拉着脸好像并不开心,一个人走在前面,淡淡地说,“我不信他的,那和尚算的一点都不准,就是故弄玄虚,说的好听多骗几个钱。”李铭疑惑地望着他,又询问的看向许惊鸿,“李昕他怎么了?”许惊鸿小声笑说,“大师傅说了他不爱听的,生气了。”
三十晚上下了一天的鹅毛大雪,民宅的主家给他们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带着江浙菜特有的甜咸糯鲜的风味,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主家建议他们去广场一起听新年钟声,可以祈福,还可以许愿。到广场上时已经聚满了很多人,远看一片乌压压的人头,一大群人容易走散,索性拆开来各自活动,许惊鸿拉着李昕活力四射劲头十足的往前挤,许惊涛牵着李铭的手,慢慢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
新年钟声敲响时,许惊涛问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李铭,“你许什么愿?”“希望你早点遇到你真正的爱人。”李铭侧过头,脸颊微微地上扬,翘起的唇尖缓缓开合,雪花落在他的头发和睫毛上,瞳孔里有洇湿了的美丽,闪闪烁烁,“希望你幸福。”
许惊涛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中投射着自己的身影,清清楚楚干干净净,他的愿望,也不是礼节的敷衍。掀起李铭羽绒服的帽子扣在他的脑袋上,然后许惊涛低头吻住了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寒风卷着雪花飘飘洒洒,新年的钟声还在悠远地继续。
那一刻,许惊涛好像有一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