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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7
    林爸爸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林妈妈面色疲倦,林老师淡定如常,三婶哭得泪人一样。
    虽说是铁了心要和沈秦天好,但现在面对双亲,林蔚然心里还是一阵阵发怵。没办法,他爹发起脾气来是真的能把屋顶掀了,不是文学修辞。他哥小时候有一次考试没及格,还不知认错光顶嘴,他爹打完孩子砸家具,最后把牲口棚的油毛毡屋顶都用竹棍戳穿了。
    三叔家的吊灯,是上个星期林蔚然踩着凳子爬上去一点点擦干净的,这不快过元旦了,家里搞大扫除呢。但愿等会儿不要被他爹给敲碎了。
    意料中的怒骂没有来,拳打脚踢没有来,林蔚然不知他爹什么态度,想要抬头偷看又不敢。幸好最近他没受伤,不然这么个姿势保持久了,腰腿可有点吃不消。
    客厅里静悄悄的,近处只有三婶低低的抽泣声,再远一点,能听见鱼缸里过滤器的流水声。看来百货店买来的挂钟确实如广告里说的是静音,这么会儿一点响动都听不见。
    三婶眼睛已经揉红,眼眶发青。周末丈夫回村之前,和自己说了蔚然的事。三婶紧急翻出颗保心丸来吞了,才没昏过去。
    一直以来,她渴望蔚然找个漂亮的老婆,生个漂亮的孩子。她都想好了,到时候她就办理提前内退,在家里专心带孩子。不是她没有儿子想孙子想疯了,而是因为二哥二嫂要带蔚屏的孩子,所以她才想着如果蔚然最近结婚生子,那她来帮着带。
    现在看来是不会有漂亮的孙子了。哭。
    曾经,三婶以为女儿暗恋的是沈秦天,还幻想过女儿嫁过去的场景。那小伙子又高又帅,人还懂事,他哥哥也是个好相处的,多好一门亲事。后来知道女儿喜欢的是刘阳兵,虽然有点失望,但三婶还是在心里祝福沈秦天,希望他找到个好对象。
    结果这个好对象,竟然是蔚然!大哭。
    三婶哭了一整夜,林老师劝了一整夜,把准备好的说辞提前演练了一遍。事已至此,三婶哭也没用,连丈夫都觉得不用劝阻了,她也只能跟着叹叹气抹抹泪。尽管她惊讶于两个少年之间的感情,但丈夫说的也有道理。
    当初她娘家也不同意她找个四眼书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说话斯斯文文的,一点儿霸气都没有,哪有邻村老胡家的儿子看着高大魁梧,人家还拿过拖拉机技能比赛大奖呢。是她自己非要嫁,说只求举案齐眉夫妻同心。和玲子她爸过了这么些年,三婶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正确的。
    蔚然和沈秦天好了这么久都不敢告诉家里,说明孩子们自己已经有很重的心理负担了,如果长辈们得知后,给的不是安慰和包容,而是责打和羞辱,那这个家还有温暖可谈么。
    三婶用以上这些话劝了自己,又去劝二嫂。二嫂却比她想象中坚强,没哭没骂没晕倒,三婶专门准备的救命药也没用上。
    幸亏二嫂家有两个儿子。三婶以为是这个原因,二嫂才没那么绝望,却哪知二嫂作为家族里第一个明确知道这件事的人,这么多年早就自我安慰看开了。
    从沈秦天跪在她面前恳求她成全开始,林妈妈就没哭过。怎么可能是不关心儿子,她是不知道该不该哭。这么些年过去,她确定儿子是喜欢沈秦天的,不管沈秦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儿子都在等待。而沈秦天,确实也没有辜负儿子的一片真心,听说他在美国努力读书,毕业证拿到以后又马上回国,没有和儿子分离。
    如果沈家的孩子喜欢自家儿子,而自家儿子也喜欢那孩子,这,为什么要哭。
    耳听爸爸重重哼了一声,林蔚然迫不及待地抬头去看,他希望他爸狠抽他一顿,都好过现在的沉默。
    林爸爸斜眼看了看跪地的儿子,咬了咬牙,又扭头看了看林老师。这叔侄俩排练过吧,都是一言不发就跪下。
    周末,见三弟回乡下来,林爸爸让老婆赶紧加两个炒菜,再开瓶酒。结果然子他妈刚转身进了厨房,三弟就跪下了。
    省城的副校长下跪,这一招挺有用。林爸爸听了这个堪比火星撞地球的消息后,竟然没有直接拆房子。
    三弟没引用那些四书五经的言论,也没拿出就职演讲时的口才,他只仰着头对自己说了一句:“哥,按照蔚然的性子,你说他会为了沈秦天做傻事么?”
    这不是个问句。然小子的脾气,当爹的非常清楚,要是打一顿骂几次能让他改变主意,那他早就乖乖在家务农了,哪会去学什么戏,说不定儿媳妇二凤连孩子都生完两个了。
    换在平时,谁敢说这种话,林蔚然他爸肯定先把桌子踹散架了。什么要死要活的,他最讨厌被威胁,直接揍到对方说不出话来,看你还威胁不威胁!吓唬谁呢!
    但面对跪地的三弟,他哑火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三弟这一跪的分量何其重。
    当年同意然子去三弟家久住,就是看中这个弟弟知礼重义为人正派,不然他就是自己在县城找房子,也不会让儿子跟着不可靠的人。
    三弟说是他教导无方,谦虚了谦虚了。如果真是无方,那个生活习惯良好、刻苦上进、写一手好字、温文有礼的然子,是谁教出来的?他以务农为生,但不代表他脑子里都是农家肥,这么优秀的儿子不是自学出来的。
    林爸爸眼中的怒火,一半是因为孩子的感情问题,一半是因为三弟。为了这个不肖子,在家族里一向声望极高的三弟,在粗水泥地上,跪了许久,桌上的饭菜凉透,然子他妈拿手的卤猪脚,都结出了厚厚一层肉冻。
    马上就是冬至,乡下没有空调没有地暖,只墙角一个火炉,地面上有多凉可想而知。
    林老师的本意是把二哥二嫂接到省城家里,再说这件事。但在长途车上他思前想后,觉得宜早不宜晚。与其一路上二哥二嫂疑心,还不如进门就直接挑明。多给他们一点消化的时间,对蔚然有好处。
    林爸爸拉了几次,三弟始终不肯起来,说白了还是威胁呗,只不过是不见刀光剑影的威胁。这种事,也只有这个弟弟敢对自己做,换别人,他早一鞋底抽过去。
    林爸爸干脆也往地上一坐。
    然子从小到大,从来没喜欢过哪个女孩子,给他介绍二凤他不要,到了省城还不见他找。每次让大儿子去问,带回来的答案都说工作太忙,要不就说没有看上的,缘分未到。
    缘分?林爸爸冷笑一声,他从来不信这一套。找个女人过日子才是真的,缘分是干嘛的,能当辣酱拌饭吃,还是能撒田里发芽?
    大儿子生了女儿,儿媳妇还可以再生一个,目前看来林家还没有陷入无嗣的绝境,再说大哥家有两个孙子呢。林爸爸担心和发火的,是然小子自己。唱戏那么忙,没个女人在家打理,自己烧饭洗衣做家务,这叫啥事!
    林老师为了加强效果,把蔚然留在省院所付出的辛苦值夸张了一些。修辞是修饰文字词句,运用各种表现方式,使语言表达得准确、鲜明而生动有力,不算撒谎。
    跟腱撕裂还一瘸一拐地每天去练唱;为了不耽误演出,打封闭带伤上阵;练习长枪串指,手指指腹反复磨破流脓水,一脱手套连着血痂撕下来;夏天集训满身痱子,挠破后发炎感染发高烧…听到儿子这么艰难还在拼搏,林爸爸再是铁面也不禁动容。
    你不用打他,孩子已经伤痕累累了。林老师就是这个意思。他知道二哥只是习惯了铁板脸,不代表他的心是铁的。就算真是金属心,那导热才更快呢。
    现在年代不一样了,林爸爸明白婚姻一事不再由父母做主了,他们村里那些小年轻儿,不都喊着恋爱自由然后跑水库边搂着乱啃么。他不是反对儿子寻找真爱,只是,当爹的怎么舍得孩子去倒插门!还是个这么优秀的儿子!林爸爸揪掉了一把头发。
    “你们单位的房子,什么时候分下来?”林爸爸终于开口了,粗声粗气的。
    嗯?林蔚然以为自己没听清。这时候问房子做什么,不是应该说沈秦天么。
    “第二批盖房的名单出来了,我排上了,明年雨季后开工。”
    就今早,院长告诉他被评选上优秀员工的时候,确认了他能够参加下一批集资盖房。
    “要多少钱?”
    “原来说是一万,但这几年物价涨了…”林蔚然嚅嗫着。他还是没明白他爹的意图,生怕一言不合,他爹一脚踢过来。
    “要多少!”林爸爸大吼一声。磨磨唧唧的,问你啥你就答啥呗。
    “一万八。”林蔚然不敢再废话,而且没敢说面积也由最早说的一百二十平米,缩小成一百平了。
    价钱涨价,面积小了,可想而知文件下发后,院里又迎来了怎样一批消极负面情绪。院长委婉地提示大家,看看现在的年份,去问问外单位的报价。作为低盈利文艺团体,这个集资建房的性价比不差了。
    看爸爸抬手,林蔚然梗着脖子没有躲。他豁出去了,大不了明天调休一天在家养伤,他攒了几天假还没休,本来是为了圣诞节去陪陪美国人沈秦天,不是说老外都过这个节日么。
    “跟你们领导说,这套房子必须分给你,不能再拖了!”林爸爸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丢向儿子,那手法迅速得跟发暗器似的。
    全家人定睛一看,林蔚然怀里躺着一本存折,旧旧的,都卷边了。
    都什么时候了,林蔚然脑子里还在飘英文:“卷边的说法是狗耳朵。”看看,每周五个单词没白背吧。
    看丈夫如此,林妈妈彻底放松:他同意了。
    ☆、第七十九章
    之前在村里,三弟突然跪下,她虽然在厨房听不清什么事,但猜也能猜到。两个娃娃都二十多的人了,何去何从,是该有个说法。
    那晚丈夫和三弟一直在客厅,她热了酒、炒了花生米,就退到房间里去了,没敢多过问。遇上这么大的事,丈夫需要安静考虑,而不是自己的唠叨。
    “爸?”林蔚然的脑子渐渐转过来了,但还不敢相信。
    “怎么了,你们领导还敢不同意?老子的儿子要结婚,没房子怎么成!”林爸爸依旧一张臭脸。
    结婚?!林蔚然用折磨了他几个月的智齿咬了咬脸颊内侧的肉。疼。
    “你敢倒插门试试!”林爸爸想想就暴躁,沈家那二小子,当年来参加蔚屏婚礼时,就比然子高半头,不知道现在几米,要是比然子高很多,那,看着多不和谐!
    林妈妈没有纠正丈夫这两个孩子不能去结婚登记。她懂丈夫的意思,他说的结婚,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过一辈子,穷也好富也罢,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分开。
    看着泪流满面使劲磕头的儿子,林爸爸终于不绷着了,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音量低下来:“去跪你三叔。”
    见林蔚然准备膝行过来,三婶马上把孩子扶了起来。刚才他在跪父母,三婶不方便说什么,现在要跪自己丈夫了,她有权利说话。
    “不跪了不跪了,地上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