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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出去逛街,想追寻一下当时沈秦天他们来北京演出的足迹都不行。要么是有精力的时候还在练功房上课,要么是有时间的时候但戏校大门已经落锁。
    “好,休息十分钟。” 指导老师终于在九点半的时候喊了停。
    林蔚然和所有同学一样,站在原地,双手撑在大腿上,努力调整呼吸。他只觉腹股沟酸胀无比,两条腿并不拢。
    昆曲班是封闭式教学的,周一至周六学习,周日看演出,周二下午休半天。老师都是当代昆曲名家,教授昆曲声腔身段。班里一共十五个同学,京剧小生有三个,其他都是地方剧种的小生,川剧桂剧晋剧汉剧,还有越剧。
    “你胃还疼不?”钱颖的声音。吃早饭的时候,她和林蔚然一桌,听他说昨晚胃疼没睡好。她是越剧女小生,来自江南的大眼睛姑娘,性格开朗。“胃好些么?”
    这么会儿我还敢移情别恋想着胃?我大脑回沟里塞满了‘大腿’两个字!林蔚然心里想着却没说出来,对着女生他总是绷着,不习惯开玩笑。被她这么一提醒,林蔚然鼓了鼓肚子,发现胃已经不疼了。他对钱颖摇摇头,挤出了一个微笑。
    钱颖正待说什么,一看指导老师把水杯盖上了,知道休息时间到了,给了林蔚然一个“入地狱”的眼神,不再说话。
    “刚才你们是周瑜,从现在开始到十一点四十,你们是吕布。注意大腿高度。”指导老师刚说完,练功房里一阵抽气的声音。
    吕布生性骄横傲慢,仗武艺高强目中无人,他的脚步迈得很高,走路时要露出彩裤裤裆,踹蟒袍而不是蹬蟒袍,不似周瑜走得胸有成竹稳操胜券。说白了就是演吕布的时候大腿会比演周瑜更累。
    在连续走了两个小时的蹬蟒后又要踹蟒两个小时,不出意外,这群学员今晚睡觉时肯定个个如小婴儿一般,膝盖打开合不拢腿根。
    指导老师完全不搭理大家的情绪,又把道具刀提起来了,看谁的姿势不对就用刀背拍几下。都是吃这碗饭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昆曲抒情性强、动作细腻,歌唱与舞蹈的身段结合得巧妙而谐和,因此老师的要求也是格外严格。
    “提腿,踹蟒,提腿,踹蟒,提腿,踹蟒,提腿,踹蟒……”
    林蔚然和同学们一起,双手叉腰,平视前方,跟着口令,一步步走着。
    到北京十来天了,北京的高楼比想象中的还多,臭豆腐也比想象中的更臭。出发前,林蔚然给自己也缝了个小布包,里面装满了茄子种子,像他送给沈秦天那包一样。沈秦天说他撒到花盆里去了,也不知道后来发芽没。
    他大姐知道幺弟要去首都上学,兴奋得坐夜车从夫家赶到省院,给弟弟捎了巨大一包农家自制零食,地瓜干、甘蔗糖、萝卜饼,说让路上吃。只是现在火车提速了,零食才吃了一小部分,就到了北京。
    从江南来的火车在二十分钟后到达,因此接站老师带着林蔚然一起接了钱颖,这也是钱颖和林蔚然要好的原因之一:在异乡结识的第一位同学。另一个原因嘛,就是女孩儿家的心思了。
    钱颖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算是书香门第。她初见林蔚然,便觉对方五官格外出色,身材相当匀称,哪怕同是学戏曲的,钱颖也眼前一亮。一路上见他与接站老师聊天时谈吐得当,尊师重教。再到了学校登记处,一看林蔚然那一手俊秀的行楷,钱颖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她学戏其实是她奶奶的心愿。钱奶奶是梅兰芳大师的忠实戏迷,当年为了看戏,没少花钱往北京跑。可惜她儿子嗓音条件不佳,小嗓训练不出来,于是钱奶奶把希望寄托在相貌秀美的孙女身上,孩子没多大就送去少年宫学戏。
    钱颖唱了没几天京剧青衣,便被隔壁越剧小生班吸引了,于是便在奶奶前脚离开后,她后脚便蹿到越剧班去上课。老师不但不批评,看了她的表现后,还支持她选择越剧,选择小生。
    在毕业演出时,钱奶奶看了演员表,才知道孙女竟然学了越剧!虽说老人家有点不开心,被瞒了这么久,但毕竟江南是越剧的故乡,钱奶奶对越剧也喜爱非常,赌了一会儿气,便高高兴兴支持钱颖学越剧了。
    去年钱颖从戏校毕业,分到了家乡所在地的青年越剧团,由于表现出色,赢得了这次培训的机会。要知道,越剧团里,小生可是好多个,徐范陆尹毕,各个流派都有,越剧本就是才子佳人戏,哪儿像京剧小生那么凤毛麟角现在还大多是陪衬。
    不知是天生豪爽,还是唱多了小生戏,钱颖从来不是个娇滴滴嗲兮兮的女孩,她行事干练性格独立,外出不会让男生帮拎包,除了上台从不化妆打扮。当初少年宫的老师支持她改越剧小生,也是看中这孩子身上有的是书卷气而非脂粉气。
    在接下来与林蔚然的数月同窗期间,钱颖越发不能自拔,尝到了传说中初恋的滋味。清晨与林蔚然一同到景观湖边喊嗓子,白日一起学习一起吃饭,好不容易能休息的时候,她还偷偷摹写林蔚然的字,悄悄听京剧小生磁带。
    到底是个女孩子,再是女小生,也有柔情无限。
    作者有话要说:  炭包我很喜欢越剧,喜欢女小生。后来变心爱上京剧男小生了,噗
    ☆、第六十二章
    这一日上课后,赵老师从包里取出一件东西,大家一看都愣了一下。一条一尺左右的竹板,颜色黄黄的,看着有些年头了。学戏的没谁不认识它、没和它亲密接触过:戒尺。
    “我知道你们都是剧团里选送的,来这里进修不是为了出去找工作而只是想要镀层金,所以你们没有压力飘飘然。”赵老师晃了晃戒尺。
    “昆剧是一种歌、舞、介、白各种表演手段相互配合的综合艺术,长期的演剧历史中形成了载歌载舞的表演特色,尤其体现在各门角色的表演身段上,其舞蹈身段大体可以分成两种。” 赵老师把书里的文字又念了一遍。
    “一种是说话时的辅助姿态和由手势发展起来的着重写意的舞蹈;一种是配合唱词的抒情舞蹈,既是精湛的舞蹈动作,又是表达人物性格心灵和曲辞意义的有效手段。”
    “我们上次练习的水袖功是中国戏曲的特技之一。水袖是演员在舞台上表达人物感情时放大、延长的手法。”。
    “你们都是成熟的舞台演员了,不管什么剧种,水袖功是必须的。虽然小生的水袖没有旦角的花样多,但这不代表小生的水袖可以随便对付。为什么名家被称为名家,就是因为他们能耍绝活的同时也不忘基本功,不放过对任何一个细节的研究。”
    赵老师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同学们耳听赵老师所言,都低着头垂着眼,满脸羞愧。确实,赵老师三天前布置的水袖任务,大家觉得这太初级了,谁都会,就没好好花功夫练。正好昨天下午有场新上映的电影,大家一合计,在自习时间从练功房溜了出去。终究是少年人心性。
    俗话说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师父知道,十天不练观众知道。这不,赵老师今天一上课,就看出学生没有认真按要求练习。
    赵老师拿戒尺出来,肯定是要责打。大家虽然对自己练功不努力而心下愧疚,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学戏的哪个没挨过老师的责罚,林蔚然小时候身上没少留下道具刀背的印子。只是进了剧团以后,几乎没有人再挨过打,最多是指导老师的大发雷霆。现在这群最大二十六岁最小十九岁的各剧团骨干小生要被打,面皮总有点发紫。
    “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国家对戏曲开始扶持。你们要早生个二十年,那会儿连小生这个行当都给整没了,还什么演出进修的。但是,就算迎来了戏曲界的春风,学戏照样要肯流汗肯吃苦!”赵老师看了看大家,再不多言。
    林蔚然瞬间感受到了赵老师巨大的气场袭来。果然是给领导人多次汇报演出的优秀演员,那眼神分明是在校场练兵的林冲,哪怕已经七十有余,仍然雄姿英发。
    赵老师把自己左手伸出来,站在第一个的同学乖乖照样伸手。
    “让你不好好学!”竹板举起落下,一声脆响,林蔚然心脏一紧,听着就疼。第二板举起,林蔚然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赵老师的表情,只听又一声脆响。
    “让我不好好教!”这一板竟是落在赵老师手上。
    “让你不好好学!”同学挨板子。
    “让我不好好教!”赵老师挨板子。
    所有同学这才反应过来,赵老师居然是一板子打学生,一板子打自己。教不严师之惰,看来赵老师把同学们的不用功也归了一半责任在自己身上。
    几乎同时,大家一起围过去,把自己的手垫在赵老师手上。明明是自己的错,怎么能让老师挨罚,何况是年纪这么大的老师。一个学豫剧的女小生,直接哭出来了,说是我们错了,老师您别打自己了,打我们吧。
    非常巧的是,林蔚然和钱颖的手相差零点一秒落下,于是林蔚然的手心贴着钱颖的手背。林蔚然愣了一下,这时候不能把手抽走,再说他的手底下还垫着其他同学的手,十几只手摞一起,想抽也不容易。
    钱颖天生皮肤光滑细腻,她的手背与林蔚然的手心紧贴着,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对方手掌中的茧子。
    越剧里的武戏不多,小生主要是文戏,唐伯虎何文秀沙漠王子,少有武打的。不像林蔚然,为了演出陆文龙石秀等武戏,不光手心和虎口,连指腹上都被磨出许多粗糙。
    “那好,现在我们继续练习水袖。”赵老师声音平静。
    同学们挨个儿把手收回,钱颖凝视了林蔚然几秒,也收了手,转身回到先前站的位置默默站好。
    “林蔚然。”下课后,钱颖喊他。钱颖的普通话不是非常标准,听着绵绵的。
    林蔚然等着她说话。
    “明天休息,我们一起听资料唱段好么?” 钱颖的眼睛很漂亮,眼白部分有点蓝,眼神非常纯净。和她对手戏的女演员总说她眼睛太迷人,让人出戏。
    林蔚然想了想,点头应下。
    “我今天要听《梁山伯与祝英台》,越剧。”难得休息,大家都出去逛街了,钱颖却继续学习中。还有一个月培训班就要结束了,她回团后马上要参加越剧节的比赛。
    “好啊,一起听。”林蔚然在钱颖身边一米远的地方盘腿坐下,空空的排练室里就他们俩人,面前一台录音机,是钱颖从家带来的。
    当时林蔚然排演《柳荫记》时,他们县剧团专门成立了一个研讨小组,天天放戏曲版、电视剧版、电影版的梁祝,自然也少不了相当著名的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
    看了不知多少次后,完全听不懂江南软语的林蔚然挺喜欢其中的几个唱段,还能哼唱几句。这次来北京上学,班里同学有各个剧种的,他觉得这是一次采众家之长的好机会。
    “唱词给我看下。”虽然听过不少遍,但还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