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无话可说,他显得失望透顶:“这他妈不就是卖屁股!你就这么想红?宁愿出卖身体?是谁跟我说坚决不接受潜规则,保证清清白白演戏?你爹妈是怎么教育你的,你对得起他们吗!”
我终于烦了:“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对对对,我就是卖屁股,行了吧。我无耻,我恶心,我就是同性恋,怎么着。”这货到底错拿了什么剧本?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他愤慨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呵。”我冷笑,“我一直就这样。”
“我看错你了。”
“行吧,你看错我了。咱们感恩互删,感谢有你。”
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我,蓦地转身,摔门而去。我坐在沙发上被这巨大的响声吓得一颤,没忍住骂出声:傻逼。
项浩然这人特固执。他从不轻易改变想法,有着牢固且封闭的世界观。我一直觉得他死正直,像标准的人民好警察模板,热心,仗义,勇敢,莽撞……我常常觉得他们可笑又可敬。
我并不想失去他。这朋友多好啊。我就是想谈个恋爱而已,我招谁惹谁了。
霍先生。霍明成。我怔怔地看着手机。我们大概两三个月不见面,见面之后可以若无其事地闲聊。我并不在意他的想法,他也不会主动探究我的生活。我们装得人模鬼样,表面看上去相敬如宾,其实我已经开始后悔。
道歉吧,我想着,等晚一些他消了气,我再道歉。然而到了晚上,无论给他打电话还是发微信,都没有回音。
这货竟然把我拉黑了!!
居然为了这种事拉黑我。我日。
那之后我一直处于狂躁状态。江姐近乎麻木地对我说:“这个月你休息吧。把叉少,哦不,项少哄好,怎么说他也是你的恩人。”
我漠然道:“哦。”然后去办了健身卡。
之前一直想健身,苦于没有时间,现在闲得慌,不如趁着机会多流点汗,也希望能借此把脑子洗清白。
健身馆是会员制,会费贵的惊人,但是胜在安静、安全。这笔钱花得倒也值。
教练是个名人,上过电视,教女人怎么塑造完美身形。我怀疑他是gay,但不怎么确定。普通人觉得同志之间有特殊雷达,可以快速分辨同类,但这只限于特别张扬的。更多人隐藏在异性恋中,一副老土又老实的忠厚模样,好去骗婚骗子宫。我觉得这一类属于人渣,完全不能称之为人。还不如那些翘着兰花指的小娘炮。
这位教练姓张,他让我管他叫kev,我感觉一瞬间穿越到了发型店。kev老师肌肉分明,皮肤白嫩,言谈举止有一些娘,但不夸张。说真的,我要是1,绝对好这口。这一看就是在床上特别浪的。
但是他竟然会跟我分享他女神的照片。女神身材健美,皮肤是古铜色,笑起来健康又爽朗,像是国外的网红。国内外的网红太好分辨了:锥子脸杏子眼,白得好似石膏粉,这是国内流水线生产的女神;马甲线小麦色,胸挺屁股翘,这是国外大众款女神。
所以kev张到底是不是gay,我也很疑惑。
我最近吃得好睡得香,气色不知道比以前强多少倍。当项浩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扫了一眼就拒接了。
我这位朋友,和我相识不过两三年,但是我可以说,他百分之八九十的思路行为,我都能猜到。
情况八成是这样的:他喝得醉醺醺的向另一群哥们发牢骚,说我有个兄弟是混娱乐圈的,你们说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跑去卖屁股。哦对,我兄弟是基佬,我去,基佬怎么了,碍着你了啊!你闭嘴,先听我说。我兄弟跟他老板搅和在一起,这他妈不就是潜规则嘛。他鬼迷心窍了他,非说自己愿意,看人老板长的帅。帅个屁啊帅,咱国内首富我都见过,你们说,这群资本家能有几个长得稍微过得去。你就说那国民老公,那长相,那就是路人甲的水平,不就是仗着有钱嘛!
然后他哥们七嘴八舌劝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愿意你能怎么着。再说了,万一是真爱呢,万一他眼瞎呢,哦,对了,你兄弟长得咋样啊?哪个明星啊我认不认识?
再过几天,他开始上网发帖子,跑去看些乱七八糟的书,默默思索人生。
他终于想通了,决定给我打电话。
而我,完全不想理他。我快累死了,恨不得长翅膀立马飞回家。
走出健身馆,司机开车来接我。他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话很少,表情更少。这是霍先生的安排,毕竟我自己没买车,也没有驾照,日常出行很不方便。出面处理一切事宜的依旧是霍先生的助理,标配黑西装和不苟言笑的脸,而我仍然不知道他是哪一位。
回酒店以后,接到江姐的电话:“你又跟项少闹什么呢?”
“啊?”我表示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看他微博。”
我满头雾水点开项浩然的微博,最新一条是他艾特我并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往下一拉刷刷都是评论和转发。
他的粉丝数不算多,三四万左右,大部分都是一起玩的x二代或者三代,间或夹杂一些不知名的小嫩模和僵尸粉。
他不是很喜欢社交网络,在部队的时候更加摸不到手机。两三页的微博,大部分都是转发,只有这一条看起来格外壮观。
有人问咋了?
有人约他吃饭。
还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表示你竟然认识我老公??哦,这个也是我的粉。
我吓得当即给他打电话:“大哥,您先把微博删了成不?”
“等着。”他说。几分钟之后我再刷新,这条已经删了。
“小崽子,你还跟我闹起脾气来了。不就说了你一两句,你至于吗,还拉黑我。”他抱怨道。
我满头问号:“大哥您别恶人先告状好吗,到底是谁先拉黑谁?”
他噎了一下:“我就拖黑了一天,第二天就给你放出来了。我哪知道你打了一次电话就再也不打了。”
“怪我咯。”
“怪我,都怪我,行了吧。”他无可奈何道,“我是嘴贱,那还是因为你不解释清楚,哎,算了算了,是我多管闲事,你别放在心上。”
他这样一说,我反倒不好意思了:“没有没有,你没多管闲事,是我不识好歹。求你以后多管管我的闲事,迷途青年需要灵魂导师的指引。”
“切。”他嗤笑一声,“马后炮。你现在求我,已经晚了。”
“朋友,别这样嘛,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朋什么友,叫哥哥。”
“哦。”我老老实实道,“哥。”
他家里从政,牢守国家政策,只生一个。国家欠我一个弟弟啊――这是他的原话,以前经常挂在嘴边。他的朋友,凡是年纪比他小的,统一都要叫他哥。
这都什么毛病。没有弟弟的弟控?
我们把话说开,什么矛盾都烟消云散,开始闲扯淡起来。
“话说,我最近在健身。”我说。
“什么?”他有些唏嘘,“眼瞅着身高蹿起,腱子肉隆起,记忆中的女神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我黑线:“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呢。”
“看见你就想起来,想忘都忘不掉。”他说,“你以前多可爱啊,白白嫩嫩的,两条腿又细又长。”
“你到底是不是直男?怎么天天都惦记着我。我看这样吧,我去泰国做个变性手术,圆你的初恋梦想,怎么样。”
“别介。我还是喜欢纯天然的女人。”
他又说:“哎,对了。你在哪儿健身?我这几天挺闲的,去找你玩儿。”
“健身房有什么可玩的。”我把地址报给他,“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暗恋我?”
他送我俩字:“呵呵。”
第10章
我在跑步,项浩然不停在旁边捣乱:“你练这个有屁用,你要去练杠铃、哑铃……”
我停下来,抬手把毛巾甩他脸上:“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kev张在一旁偷笑,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是你朋友?身材不错。”
我狐疑地看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怀疑我俩的关系?直男会第一时间关注其他男人的身材?还是说健身教练都这样?
我对他笑了笑:“他当兵的。”然后拉着项浩然走到休息处。
“你练多久了。”项浩然问,“我摸摸,有没有肌肉。”
我把手臂伸出来,他煞有介事地揉揉捏捏:“啧啧,都是肥肉。”
我翻白眼:“你是想吃我豆腐吧你。”
“臭豆腐,谁稀罕。”
“你稀罕啊,不是一直都对初恋念念不忘吗。”我揶揄他。
他干咳一声,岔开话题:“你现在住哪儿?和……那人一起?”
我左右看看,小声道:“我现在住酒店,总统套房,应该是租的。我平常拍戏,一个月难回去几次,他全球到处飞,更是难见上一面。”
“你们这整得还跟牛郎织女似的。”他不屑道,“怎么才住酒店。别墅呢,四合院呢,都亮出来瞧瞧啊。”
我无语:“我放着舒适便捷,自带清洁工和厨师的酒店不住,跑去住四合院?我脑袋有坑吗?”
“我倒要看看,是多舒服的地方。走,上你家蹿门去。”他站起来。
我慌慌张张拦住他:“屁的我家,那是人家霍先生的。”
“那我更要见识见识资本家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
我拗不过他,勉强同意。
我们换上衣服,离开健身馆,走到地下车库。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利落地打着方向盘。我在旁边忧心忡忡想:霍先生应该不在吧?要是在的话,我怎么介绍他?项浩然这厮不会做出格的事吧?
没一会儿,我们到了酒店。项浩然走路带风,气势汹汹,我跟在他身后像小弟。大堂经理看到我,忙迎上来:“您回来了。”然后引我们去电梯。不得不说,项少这人还是能镇住场面的。光看他挺拔的身板和煞星似的表情,格外像个大款。
我们进到客厅,他手插在荷包里,装腔作势地往四周扫视,嘴里嫌弃道:“暴发户风格。”
我无奈:“大哥,酒店又不是霍先生装修的。再说你见哪个酒店不是金碧辉煌。你还真拿这当家啊。”
我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走到厨房:“喝什么?”
“水。”
我从冰箱拿出矿泉水,扔给他。他扭开瓶盖喝了一大口,然后盯着瓶身:“我去,没一个中文字,这什么牌子的水?”
“不知道,霍先生的。”
他咋舌:“八成不便宜。呵,真是臭讲究。”
“……你到底对他有什么偏见。人家喝个水也惹到你了?”
他把腿往桌子上一翘:“这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根本矛盾,无法调和。”
我踹掉他的腿:“得了吧你,就你还无产阶级。”
我们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他玩消消乐玩得不亦乐乎。我时不时伸手捂住他的手机,扰乱他的视线。他东躲西藏,最终还是没有成功过关,气得作势要揍我。我笑得直喘气:“好好好,我不捣乱了。”
接着我掏出手机,开始刷八卦论坛。没过多久,我提醒他:“你看也看过了,该走了吧。万一碰上霍先生回来,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