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
赵斌条件反射地立定站好,俩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败城考虑了片刻,把能说的部分挑重点说了遍,见赵斌听完一付唏嘘不已的神情,他便乘机道:“和你说件事。”
“是要把知乐调去三连吗?”赵斌立刻道,“没问题!”
“不是!”败城无奈地道,“你看,知乐能不能当班副?”
赵斌一怔,露出为难的神情:“如果于正还在倒可以,他也是一年兵了,军事素质顶尖,当个班副没问题。但是,教官哪,你要明白,知乐那个性不是谁都能处得了的。有你在,他能服哪个班长啊?”
败城脸色一肃:“话不能这么说!这是部队,不是他家,哪能由着他性子来!”
“知道知道。”赵斌赔着笑脸,“可是嘛,实情怎么样,教官你也不是不知道。”
败城泄气了。
实情就是,要找一个能和知乐融洽相处,又能够接受他性格,还能引导他的班长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正是由于一开始有败城带着,又恰好碰上知乐懵懵懂懂的时候,自然比较方便。
这件事败城也就先放下了,他还有一大堆急需解决的事。去而复返,再度回到这里,这一次,人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鄙视者有之,疑惑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不管如何,他是要做好在这里扎根,在这里送走知乐,并且养老的准备了。
一辈子的归宿,就在这里了啊!
老连长老上尉,败城以前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头上会顶着这么个称号直到退伍。此时,现实已经如此了,即使再怎么乐观,他也无法不失落。就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中,办办手续,认识认识连里的兵,和其他连长打打交道,一转眼间,平平静静的一周过去了。
不管暗地里怎么波涛汹涌,表面上还是各安其所,新一年的征兵工作即将结束,一团又将迎来一批粉嫩嫩的新兵。败城的调适也基本上结束,迅速进入到连长的角色中。这时候,他才有空把麻木的大脑重新唤醒,想一想知乐。
知乐仍旧回到了特别班,当一个普通的列兵。
特别班多了一位班长代理,暂时空着位置,等待新兵补入。一个班有三个人进入选训,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功,特别班自然免去了撤裁的命运。团长非常高兴,在团会上当着败城的面要求推广重点培养的精英模式。败城嘴上答应,心里却连连苦笑,似乎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是会惹来一身不必要的注意。
以前,败城会觉得这种“注目”是荣誉,现在,他已经不这么想了。
知乐对于“政治层面”的风云变幻完全不知,整天往三连跑。六连和三连本来就是楼临着楼,对他来说,这点距离就像不存在般。败城白天通常都不在,也不知是躲着还是真忙,他却并不气馁,白天逮不着人就晚上去,一逮一个准。哪怕是临熄灯前见一见面,他也心满意足了,要是哪一天见不着,他的脸就挂得老长,连班代也不敢惹他。
知乐在火车上就想通了,他会信守承诺,绝对不逼着败城承认“爱情”,也不会用亲情去威胁,但是他绝不会就此放下。他放不下,也无法放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败城更好,哪怕只是些小事。
败城不是傻瓜,他清楚地感觉到了,但是知乐什么也没说,做,也只是给他个鸡蛋,把苹果削成小熊献宝似的留在他的寝室,又或者是把他的衣服偷偷洗了,这能算什么呢?难道为了这把知乐赶走,从此不见面吗?
整个团整个旅都知道,知乐是败城的干儿子,俩人感情好得不得了。这种事,就算他口头否认,别人也会认为他矫情。
败城不想矫情,所以只能平静的接受。只是,他也在想,对知乐的这份感情要怎么培养才正确?也许,根本就没有正确的路,只有比较差和差两个选项。
败城考虑了许久,找了个周末把知乐给叫了出来。名义上是知识学习,但一见到知乐,看见他像是发光的脸盘时,还是把知识学习这件事给扔在了脑后。
他带知乐去了驻地的一个角落,那里是个土包,临近养猪场,不少人嫌臭不愿意去,他却看中清净,而且正好可以俯览墙外的风景。知乐嘛,能够半年不洗澡的人,对于什么味道都毫无压力的。
“爷儿”俩并排坐在土包上,望着外面正在秋收的田,安静地靠着。
“乐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知乐想开几句玩笑,看见败城面无表情的脸,把到嘴的玩笑又咽了回去,“小爹,你呢?”
“我啊,估计就是在这里养老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句话说出来后,败城还是忍不住失落了起来,“在这里也挺好的。”
知乐看了看败城的眼色,道:“那我也在这里。”
“不考飞龙啦?”
“嗯。”知乐点了点头,“我考进去又怎么样?你又不在那里了。”
败城苦笑了下,摸了摸知乐毛绒绒的脑袋,问:“乐乐,你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
“你的人生就这么被我影响了。”败城轻轻地说,“你本来可以有很多选择,你很优秀,可以达到别人达不到的高度。”
知乐这次没迅速回答,犹豫了下,问:“小爹,你曾经和我说过要有信仰。”
“嗯。”
“那你会为你的信仰后悔吗?因为你的人生,不也是被信仰所左右吗?”
败城没想到知乐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被噎住了。他左思右想了会儿,努力辩驳道:“那不一样。我的信仰是由我自己选择的,我却不是你选择的。”
“其实是一样的。”知乐不慌不忙地道,“你的信仰不也是由于你所经历的事才形成的吗?你所经历的,你也不能完全控制吧?我虽然一直被别人引导,但现在我也可以选择了呀,我却仍然选择了你,因为你就是我的信仰。”
败城一听,乐了:“没听说过要和信仰谈恋爱的。”
“我就要!”
“给个理由?”
“没有理由,我就要!”
车轱辘般重复了几回合后,当“爹”的败下阵来,岔开话题道:“你选择了我,以后呢?”
“你在哪我在哪啊。”知乐很快地答道,“你如果一辈子在这里,我也要努力留在这里!”
“那如果你留不下来呢?”
知乐眉毛皱起来:“那我也可以在附近嘛。”
“在附近干嘛?”
“可以去种地。”知乐看了眼墙外的农田,“到时候我就在外面种地,你就可以在这里看到我。”
败城笑了起来:种地这种事怎么可能那么简单?更何况,种的地哪来呢?到底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也许有所长进,但终究是个孩子。
他的思绪越飘越远,摸着知乐脑袋的手停了。等回过神来时,感觉手下的脑袋动了动,他转头一看,知乐正在用脑袋拱他的手。
“干嘛?”
“替我挠挠嘛。”
败城笑骂道:“你是猫啊?这么喜欢人挠你脑袋!”
“我才不让别人挠呢!”知乐一脸不屑,“只有你才能挠!”
“小白脸也不能?”
“不能!”
败城的笑容渐渐变得温和起来,当知乐感到不安时,他突然问:“你多大了?”
“十七。”
“过完年该十八了吧?”
“嗯。”知乐有些朦胧的预感,紧张地问,“怎么了?”
“我在想。”败城感觉心底有一阵冲动,他抵抗了会儿,还是艰涩地讲了出来,“如果你到了十八岁,还是想和我在一起,我……可以试试看。”
败城本以为知乐一听就该兴奋地跳起来,没想到,他讲完了,知乐却像个呆子般瞪着大眼睛望着他。他不禁有些忐忑,问:“你不高兴?”
“不是。”知乐迟疑了,“小爹,你不是在试我吧?我答应过绝不会逼你的。我说话算数!”
败城哭笑不得地道:“不是,这次是真的。”
知乐更加不安了:“小爹,你是不是又要消失了?还是你准备做什么我不愿意的事?”
这话说得败城一阵心疼,用力摸了摸知乐的后颈,道:“不是,都不是。”
“那你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
“也不是突然吧。”败城叹了口气,“一方面我是觉得,你离了我该怎么活啊,这么傻。”感觉手下的脑袋晃了晃,他笑起来,用力按了下,“另一方面,你还年轻,有胡来的资本,就算后悔了也来得及,找我……总比陌生人好。我不想拖你许多年,拖到最后你受不了了,才急匆匆去选择其他的路。”
败城想的是,少年人,受到压制时往往越发逆反,不让他怎样就越要怎样,那还不如在他的“眼皮子”下,更好控制一点。
“但是,有几个注意事项你得答应我。”
知乐这会已经兴奋得浑身发颤抖,拳头都握得紧紧的。
“第一,我们俩的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小白脸,而且也不能做任何让别人看出来的动作。能做到吗?”
知乐都说不出话来了,拼命点头。
“第二,我得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至少现在不是。我可以接受你搂搂抱抱,亲亲嘴什么的,但进一步的不行。”败城看着知乐的神情不变,知道他并不失望,这才放下心来,“也许将来有一天可以,但现在绝对不行。这方面我希望你克制,明白吗?”
“明白明白!”知乐终于找回了声音,“还有还有呢?”
“第三,如果将来,你有了新的选择,你要告诉我。不要顾虑我的想法,也不要怕我受不了。”讲到这里时,败城的内心不禁有些惆怅,“我们的事就当作你年少的一个梦,完了就完了,而且,你必须把这件事永远埋在心底。”
“不会的!”听到这里,知乐才弹了起来,“不会是梦的!绝不会!小爹,我保证不会的!”
败城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
无论找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掩盖他内心的私欲。离开战友离开潜龙,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也许,他根本就是在利用知乐抚慰内心的空洞,表面上却说什么为了知乐好。
真是够无耻,败城默默地想道。
知乐却全然不知,他这会儿正处于强烈的兴奋中,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儿坐下,浑身充满了劲儿却不知该往何处撒。
“小爹小爹,以后我不叫你小爹了!”
“嗯?”
“我叫你小败好不好?”
“……不许。”
“那,败败?”
“不许!”
“小城?”
“你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再说你现在才十七,十八再说!”
“就几个月啦几个月!”知乐抱着败城的手撒娇,“我们要是那、那什么,叫你小爹好奇怪。”
败城想想俩人的关系,再想想这称呼,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犹豫了下,他说:“叫哥吧。”
“好,哥哥――”
知乐这拖长了尾调的叫声令着实败城哆嗦了下,他没好气地道:“别这样叫!”
“知道知道,我先练习下,找找感觉!”
败城怎么也没料到,知乐迅速找到了称呼的正确使用方法:要亲亲了,叫哥;闹别扭了,立刻换成小爹。他不止一次后悔过,还不如小败呢!
91、班副的“条件”
败城一直严防死守的,这么突然一松口,对知乐来说就像是终于有了枪,手立时痒得不行,就想着开一枪看看。可是,败城答应是答应了,下了山包,转头就跟没事人一样,该怎样就怎样,白天还是找不到人。知乐送个水果泡个茶洗个衣服吧,淡定的收下,什么表示也没有。
特别班少了四个人,而且都是与知乐最要好的,他一下子少了“说知心话的”、“对练的”、“提问题的”,寂寞得很。面对败城这样的“冷淡”态度,一开始他还能装模作样一下,几天后就忍不住了。
这天的训练结束后,知乐跑去三连,没逮着败城,逮着了三连的指导员姚永元。
姚永元三十出头,提干后读了军校,算是正统的军旅生涯。为人挺圆滑,和败城处得不错。对知乐熟得不能再熟――“训练尖子,脾气古怪”,而且有败城这个“大后台”――他每次见到知乐都是笑眯眯的,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又来找连长?”
“嗯。”知乐点点头,东张西望的,“败连呢?”
败连,也只有你敢这样叫他,姚永元默默地吐了句槽,脸上笑着:“去见营长了,你有事儿啊?”
“没……”知乐吱吱唔唔地道,“败连他吃晚饭了吗?”
“没,估计回来也来不及了。”姚永元一下子就明白知乐的心思了,笑咪咪地道,“你去给连长打个饭吧,他回来差不多正好。”
知乐连招呼都没打一声拔腿就跑,姚永元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太不懂人情事故了,迟早得罪人。
不一会儿,败城回来了,姚永元和他说完了公事,随口道:“你儿子得好好教教,以后他要是想留部队,这个脾气可不行。”
败城心里清楚,但是,知乐要那么容易就能被扭过来,那也不是知乐了。他知道姚永元是好意,苦笑了下,道:“我多注意下,这小子从小野惯了,缺管教。”
姚永元还想说什么,办公室门突然被撞开了,知乐手里像是玩杂技般垒着四个饭盒,嘴上还叼着一袋子水果,站在门外维持着一个踢门的姿势。
姚永元张了张嘴,看了眼败城,一脸无奈地拍了拍搭档的肩膀,知趣地出去了。败城看着知乐像是泥鳅般钻进来,还不忘把门一脚踢上,心里又好笑又好气。他接过知乐嘴上的水果袋,看着他把饭盒一个个放在桌上,笑道:“打这么多,你吃得掉吗?”
“吃得掉。”知乐一咧嘴,“炊事班长不给我打了,非说我浪费粮食,我才不会呢!”
看着知乐唠唠叨叨地说着琐碎的小事,把筷子和饭都规规矩矩的分成两份,败城心里发酸又很高兴。
知乐也会照顾人了,会用筷子了,再不和以前一样用手抓。如果能够改掉内向的脾气,懂了人情事故,到那一天,知乐也不再需要我了吧?败城这样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发起呆来。
“哥,你想什么呢?”
这时候,败城还没总结出知乐不同称呼间的“奥妙”,丝毫没有戒心地答道:“想你呢。”
这句话就像是火上浇油,知乐瞬间就爆了,兴致勃勃地道:“真的?想我什么呢?”
“想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过了年我就十八了,成年了嘛。”
败城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知乐埋头吃肉,干脆地道,“老爹没告诉过我。”
败城皱了皱眉头:“一次也没说过吗?”
知乐塞了满嘴肉,摇了摇头。
“那我给你个生日好不好?”败城犹豫了下才说,见知乐一愣,他赶紧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就是说说而已。”
“没啊!”知乐把嘴里的肉死活咽下去,干巴巴地道,“我愿意的,哥你说哪天好?”
败城想了下,说:“就你和我见面的那天吧。”
“见面?”知乐皱起眉头,“哪天?”
“十月三十。”败城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笑了起来,“你啊,当时就是个野猴子,我还给了你一枪。”
知乐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啊”了一声,不自觉地摸了摸屁股。摸完了,看着败城,眼珠一转,挤出笑脸凑过去道:“哥。”
这声喊得实在太过粘腻,败城不自觉地抖了下,看了眼知乐,立时明白了――小崽子又发情了。他第一反应是左右环顾,确认没人后才假装正经地道:“干嘛?”
“哥――”知乐拖长了尾音,把椅子拖到败城身边,嘿嘿笑着蹭了下他的肩膀,“我喜欢你。”
败城埋头吃饭,“嗯”了一声以作应答。
“我超喜欢你的。”
“嗯。”
“非常非常喜欢。没法说的喜欢。”到这里,知乐停了下,才小心翼翼地道,“哥,让我亲亲你吧?”
来了。
败城心里说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含糊地道:“我在吃饭,等下。”
没有当场被拒绝,知乐就已经高兴得不行了,双手摆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在败城身边,等着。他并不催促,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败城一口一口把晚饭吃完。
当兵的吃饭都快,训练出来的,败城也是如此。像现在这样一顿饭吃上十五分钟,对他来说差不多是在一粒一粒的数米了,即使这样,饭还是会吃完的,他也不得不正面应对知乐了。他放下筷子,侧过头看了眼知乐,见小崽子那付正襟危坐的样子,笑着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想了很久了?”
知乐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用力摇头:“没有没有,不长,就从上次你答应我完开始。”
“那你为什么当时没说?”
知乐沉默了下,抓了抓裤子,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不想逼你。”
败城意外了下,提醒道:“我答应了你的。”
“可是我喜欢你啊。”知乐理所当然的道,“我想让你高兴。”停了几秒,他低下头去,“至少不要不高兴。”
败城无法不对这样的话动心。
知乐也许根本不懂什么叫爱,但确实是一心一意的对他好,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这么对另一个人好?至少他所知道的人中就没有过。这种“好法”已经把知乐的感情从战友情、亲情之间挑了出来,直白得如此纯粹,简直像是洪水般兜头浇下来。就是喜欢就是爱,再也没有别的解释。
败城伸出手,揉着知乐的脑袋,凑过去亲在了他的脸颊上。尽管总是风吹雨淋的,他的脸颊仍然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嫩滑。不一会儿,败城就顺着那片光滑的皮肤一路往下,轻轻吮上了带着红烧肉味的嘴唇。
这个吻夹杂在酱油和饭香之间,炊事班长偏好重酱,每次烧肉都是红嗵嗵的,这个吻也是这么红嗵嗵的,充满了血气与热度。
“小爹……”
一听这声音,败城顿时像是触了电般松开了口,他直起身,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在知乐还没有清醒过来时,他已经想到了什么:“知乐。”
“嗯?”知乐还在回味这个酱油吻,晕乎乎地哼了声。
“以后你不亲我,我就不主动亲你了。”
知乐一怔:“为什么?”
“因为我是大人。”败城无奈地道,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你严格来说还是个孩子……”
“我马上就要十八了!”
“还是个孩子。”败城的语气严厉了些,“我不应该对一个孩子做这些事。”
“这是我要求的,不是你逼我的!”知乐明白了些什么,“这是我要的!”
败城有些郁闷。那天一时冲动答应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麻烦。面对知乐时,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愧疚,强烈的补偿心理,他想要为知乐做点什么,但往往应知乐要求做出来的事又会加重他的愧疚心理。他曾经考虑过反悔,但他也知道,这时候就算反悔了,知乐也不会认同,反而会进一步胡闹,万一知乐要是头脑一热做出什么事来,他可以承受,但知乐不可以!
“知乐,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改变的。”败城苦口婆心地说,“我们必须得适应现实,光凭我们俩个人是没办法改变一切的。”
知乐的眉头打了结,慢慢地又放松了下来,抓起败城的手认真地道:“没关系,小爹,我明白的。我们就慢慢相处,就我们俩知道,谁也不说。我会很小心注意的,如果被人发现,我就说我强迫你的!”
败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地拍了下知乐的后脑:“你强迫我?你连我胳膊都打不过!”
知乐不服气地哼了声:“那来比比啊!”
“比比就比比!”败城随口应道,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和赵斌说好了,这次带新兵,你给我去新兵营做班副。”
知乐正用手拎着条鱼尾巴要往嘴里放,闻言一怔:“做你的班副啊?”
“我去新兵营像什么话,我现在可是连长了。”败城故意说,“你给我安份的去!”
知乐把鱼尾巴在嘴里一抿,拖出一条鱼骨,咂巴两下嘴,俐落地道:“不干!”
败城也不意外,说:“你如果带出成绩来,我给你奖励。”
知乐眼睛滴溜转了一圈,说:“那奖励得我选!”
败城这才警惕起来,斜着知乐问:“你要什么奖励?”
败城觉得知乐应该会进一步提出身体上的要求,正组织着拒绝的话,知乐却笑眯眯地道:“哥,和我约会好吗?”
92、二度新兵营
“约会”这个词倒是挺新鲜,在败城的记忆中,这还是他当兵前跟小女生面前说不出口的话。印象里,好像就是找家小吃店,买点水啊吃点饼之类的。他把这印象移植到知乐头上,越想越好笑。不管如何,“约会”也比“洞房”要好,他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好。你准备怎么约会啊?”
“我想想。”知乐也笑眯眯地道,“到时候告诉你。”
败城乐了:“行啊。”
知乐也乐:“好。”
俩人互相看着嘿嘿嘿傻笑了一会儿,一转头,败城就想,“这小子有问题”;知乐想,“小爹察觉到了”,再转过去,俩人又一付没事人般的笑。
有了奖励,知乐自然乖乖地去新兵连当班副了。对于这件事,赵斌非常担心,没事就拉着败城长吁短叹,叹得败城一头包:“你跟我在这儿感叹个蛋啊!”
败城在赵斌心中实在积威太深,这么一骂,他马上立正,委委屈屈地道:“知乐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就不担心啊?教官,你想想知乐刚进新兵营时,第一天他就和方江打得你死我活,后来又把古建打进了医院,这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省油的灯不亮!”败城没好气地顶回去,“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就在这里嘀嘀咕咕的,要是真出事了,你怎么办?”
“你说得好听。”赵斌嘀嘀咕咕道,“又不是你连里的兵,出什么事又不要你负责。”
败城耳尖,听得一清二楚,果断装作没听见。下新兵连前,知乐整天钻他这儿,逮着没人的时候就一把拉着他的脑袋亲来亲去的,从耳朵亲到眼睛,再从眼睛亲到嘴,那个粘乎劲儿让他都快腻死了!
削个苹果就削吧,非得削成心形,那心形还是削在核上,把果肉给全削了,他一口下去就咬了半个核,还得在知乐期盼的目光下咯吱咯吱咬碎了吞进肚里。洗衣服就洗吧,洗完了还把他裤子给压在褥子下面,压得跟烫过似的,害得他的小勤务兵以为位置要被抢了,哭着鼻子向他检讨,还和知乐为了抢脏衣服差点打起来。打个饭就打吧,打个千张烧肉,居然在白饭上把千张排得地毯一样,再把红烧肉切成豆腐块正好填满一个饭盒。
“你弄成这样干什么?”
“好看不?”
“……好看?”
“是啊,你不是很讲究军容军纪吗?”知乐一脸得意地说,“这,就是我们军人的风采!”
军人的风采就体现在这上面啊?
“这肉怎么这么小块?切下来的红烧肉呢?”
“吃了。”
败城忍无可忍,当着勤务兵和指导员的面把知乐轰了出去,并且给哨兵下了令“严禁知乐进三连宿舍”。结果,下令当天的深更半夜,知乐爬墙翻了进来,把他吓了一跳。
“你来做什么?”败城已经睡了,在被子里伸出头来骂道。
“小爹,你生气了?”知乐趴在床前,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道,“我就是想让你高兴。”
败城翻个身面壁,不一会儿,后颈上那火辣辣的视线又让他转了过来,严肃地问:“你那摆菜的招跟谁学的?”
知乐往下缩了缩:“没谁,我自己想的。”
“你骗谁?”
知乐又缩了缩:“以前我们搞军容军纪月,卫广这么干过,当时我们全班都乐死了,他还上了军报呢。”
败城无奈地了,捏住知乐的鼻子说:“以后不许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记住不?我有勤务兵!你要做什么?做我的影子啊?下次我上个厕所你是不是还给我送纸啊?”
知乐被捏着鼻子仰着脑袋哼哼:“勤务兵算什么!他能给你送纸,那能给你擦屁股吗?”
败城爆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给我擦过屁股!”
“那我们以后洞房了,不就可以互相擦屁股了吗?”知乐见败城眼神变了,立时赶紧改口,“小白脸说的!小白脸说的!不关我的事!”
第二天知乐被赵斌在早操点名批评,当着六连全体战友的面在操场中央蹲了半小时的马步。
败城以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只不过在部队,一来不方便,二来也没时间,都是谈没几月就崩了,程度也就到吃个饭,写个信,打个电话之类。像知乐这种,恨不得一天24小时挂在他身上的,那简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知乐让这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现在,知乐去新兵营了,时间少了许多,没空缠人了,败城一下子觉得又轻松又失落,对于赵斌的抱怨就当耳旁风,听过就算。没想到,很快,这风就刮到他头上来了。
知乐是在那幢极有纪念意义的破房子接到了特别班的新兵,看着那些一脸好奇的“大哥哥”们伸头探脑的左看右看,他觉得又新鲜又不爽。他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盯着新兵们,看着看着,有个新兵兴奋了!
没办法,谁叫知乐的眼神太水灵,一点儿杀气也没有呢?相处久了,行动言语上能知道他不是个好接触的人,但这才见面,新兵又不会看军衔,谁知道这个长得一脸嫩相的兵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新兵笑眯眯的凑上来,叼根烟,一胳膊揽住知乐的脖子,捏了把他的脸,说:“小弟弟,你也是新兵?”
知乐立时爆了。
第一天,知乐就被投诉到了,理由是“打骂新兵”。赵斌匆匆赶去一看,新兵脸颊上一个拳头印,泪流满面的喊“我要回家”,他一问来龙去脉,知乐理直气壮地来了句“他调戏我”,他当场就笑喷了。新兵更气了,大哭大闹的,哭得他焦头烂额。
赵斌向败城诉苦,败城也喷了,把知乐叫来一问,小崽子还委屈地辩解:“小白脸就是这么说的,要是哪个男的捏我脸,那就是调戏!”
看着知乐那嫩样,赵斌和败城笑得不行,最后还是教育下“不能打人”了事。这种事讲出去也不光彩,那新兵被调去别的班,说了几回都被人笑,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第五天,知乐在一个站不直的新兵身边跺了脚,把新兵吓得双腿一软,跪地上了。赵斌接到告状,十分不解,新兵气呼呼地说:“我知道班副第一天就把一个不服的新兵打进医院了,太吓人了!我强烈要求调班!”
赵斌无语,把新兵骂了一顿。骂完了又把知乐招来,嘱咐他一定要温柔一点。
第六天,有新兵一进门就抱着赵斌喊:“班副太可怕,他一天都在笑!一边笑一边骂我们!连长!这是精神折磨!我抗议!”
赵斌几乎天天都要“被告状”,处理吧,有些新兵确实不像话,告状的理由那叫什么事啊!不处理吧,新兵又嚷嚷他不作为,要去旅部闹!
赵斌哪能没脾气?一听这话,怒了,把新兵集合起来,让知乐和他们练了一个下午,把新兵练得半死不活,再指着面不改色的知乐道:“你们不服他?他比你们还小,一只手指头就能把你们练趴下!你们算是男人吗?不想当兵,过了这三个月,给我去养猪场、农场、炊事班,我就当这届新兵白招了!”
新兵们这下子是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