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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如果你没有指点她什么,她怎会这么平白无故的就消失了?”
    凌慕清呵呵一笑,“平白无故?皇兄自己都说了,你是带着高懿去看她的,这算是平白无故么?逃婚罢了,这也并非不是慕然能做出的事情,皇兄又何来怀疑我一说?”鸽子在树上扑腾着,掉了几片枯黄的落叶在棋盘上,凌慕清用手拂去,指着未完的棋局,“皇兄看这局棋如何?”
    凌东澈低头扫了一眼,冷硬着声音道,“一目了然的,白子这就败了。”凌慕清低低一笑,捡了颗黑子落上去,白子落败。她捏捏指骨,含着笑意看着凌东澈,“皇兄应当明白,这白子,可是被黑子逼死的。”
    下人上了茶过来,凌慕清请了凌东澈一杯茶,悠悠然的看着他道,“我却是不信,皇兄真的不顾兄妹之情。”凌东澈眼里阴恻恻的,有些像凌沛曜发狠的样子,凌慕清权当没看到,茉莉茶捧到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口。
    茶烟袅袅,模糊了她的眉眼,清雅的茉莉香弥漫在鼻息间,凌慕清又有些走神。莫凉一爱喝花茶,连带着并不喜欢饮茶的她,都爱上了。凌东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天气凉,茶也很快凉了,凌东澈想到茶凉了也没喝一口,站起身就要走。
    “皇兄。”凌慕清叫住了他,低垂着眉眼,一副阴郁的样子,“我们以后若成了敌人,你可还顾得十八年兄妹之情?”凌东澈看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回过身向前又走了两步,才毫无感情的开口,“天气冷,国师说明天有大雪,进屋吧。”
    凌东澈走了,凌慕清又坐了一会儿,缓缓起了身。桌上的茶是一点儿热气也没了,她抬头望天,是有些要下雪的样子。她突然想起,去年在青州,也是下了一场雪,然后,她就去见莫凉一了。现在呢?她要怎么去见她?
    眸子里聚了雾气,凌慕清闭上眼,逸出一声极轻的叹息。今年冬天,好像比以往都要冷一些,她不在她身边,不知她会不会给自己置办冬衣。
    那样单薄的身子,又常顾不得自己,也不知,是如何长那么大的。身为神医的传人,一个颇合格的大夫,确实最不会照顾自己,还要她这个娇生惯养的郡主为她操心。
    突然又想到,她现在已经是夏国公主了,衣食住行都会是有人仔细的安排好的,哪能轮得到她来操心。凌慕清心里嘴里都发起苦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风吹的大了,凌慕清觉出凉意来,拢了拢领口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凌慕清心心念念着的人,此时正蜷在床上,搂了满怀的汤婆子瑟瑟发抖。莫凉一惯来体寒,女儿家每月里那几日特殊时期,也惯来受罪。她翻遍了医书,又自己研制了不少方子,被人说是神药,自己用来却无甚作用,一到日子也还是那么疼着。
    柳皇后去的早,夏沂和夏初逢两个大男人也不懂,只看着她冒了一脑门子冷汗,急得团团转。夏初逢的太子妃钟沁是个温柔知礼的人,主动过来照顾莫凉一,把夏初逢好一阵感动。
    说来夏初逢娶钟沁,本来是为了报复钟离的絮叨,没想到这娶了回来,倒是挺合眼缘。钟沁性子挺淡的,也不耍心眼子争宠什么的,比起那两个侧妃,夏初逢还是喜欢和她待一起,平日里也若有若无的偏向她。钟沁倒是没觉得什么,她本来对夏初逢没什么心思,钟离让她嫁,她就嫁了。
    钟沁本来以为做个太子妃应该挺无聊的,该端着个架子,整日里装个样子。没想到这宫里的生活比她想象的好的多,夏初逢是个不错的夫君,那两个侧妃她本也不放在心里,她觉得自己多少该表现一下,正听夏初逢说起莫凉一的情况,便主动过去照顾她了。
    这位刚回来不久的公主,倒是挺招钟沁的兴趣的。莫凉一生的一副纯良温软的样子,以前穿男装有些风流俊秀,如今换了女装,也是个标志的美人儿。她声音清越温和,一声声的姐姐,听的钟沁心里还挺高兴,总是忍不住对她好,一来二去,两人的感情也逐渐深厚起来。
    莫凉一跟大病了一场似的,近几日才缓和过来,夏沂让人去民间寻了些土方子,让太医看过之后,制成了许多药,不断的往莫凉一宫里送。莫凉一其实挺无奈的,不是说大话,夏国皇宫里这些太医,还真没有一个能和她相提并论。不过毕竟是夏沂的一片心意,莫凉一尽数把药收了,却并不用药。
    夏沂把离自己寝宫最近的揽月宫给了莫凉一住,只是现在天气冷,夏沂怕她生病,让她先住在暖阁里。莫凉一也是够闲,自打住进暖阁,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夏沂想见她一面还得亲自过去。
    不得不说,夏沂对这个仅有的女儿可真是授尽了恩宠,本来自打她出生,他就把她当了命根子。莫凉一十九年生死不明,夏沂时不时的总能想起她,老天爷待他不薄,又把女儿还给了他,他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好东西都给了她。
    只是莫凉一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夏沂想讨她欢喜,还真是无从下手。莫凉一不太与别人亲近,唯独与夏初逢夫妻关系好些,夏沂难得把政事揽了,让夏初逢带着他的太子妃好好陪莫凉一。偏生又有地方发生了挺严重的雪灾,夏初逢急急忙忙的带人去视察情况安稳民心,也只剩了个钟沁陪着莫凉一。
    钟沁委实是个不错的人,她与莫凉一年龄相仿,又有些共同话题。钟沁的兄长是个状元,她自己腹中墨水也不少,莫凉一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个文人,两人每日里吟诗唱词的,倒也够打发时间。
    这一日大雪刚停,莫凉一闲得无聊,让两个贴身的侍女杏儿和桃儿找了些东西,在暖阁门口捉麻雀。这手法还是莫惊鸿教她的,莫惊鸿是个不会照顾孩子的人,更不知该怎么照顾女孩子。他也懒得去请教别人怎么带孩子,就按着自己的套路来,只要莫凉一不觉得难受,那都是正确的。
    莫惊鸿是个爱隐世的,平时也没什么娱乐,春天放风筝,冬天捉麻雀,这些子就够他带莫凉一玩儿的了。打从他死了,莫凉一一个人出来闯荡,掐指算算,有许多年没这样玩过了。支了个筐,下面撒一把谷子,捏着绳远远看着,其实也够无聊。
    莫凉一很快就没了兴趣,倒是杏儿和桃儿觉得新奇,两个小丫头从小长在宫里,学的是端茶倒水伺候人,还真没人带她们玩过。莫凉一就让她们玩儿,自己在一旁看着,她披着披风,脖子上围了圈白白的狐狸皮制的围脖,手里捧着热茶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钟沁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莫凉一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手里的热茶冒着烟,烟后面那张脸模糊的好像在梦里。夏初逢和她说,阿嘉性子变了许多,她并不知她以前是个怎样的性子,不过现在懒懒散散的夏蕴姝,还真是对她的口味。
    钟沁心里一动,微微笑了起来,她放轻步子走近莫凉一,莫凉一好像是在走神,等到钟沁走到了她身侧,莫凉一都没有发现。“姝儿。”钟沁唤了一声,莫凉一已经很习惯这个称呼,把思绪拐回来,抬眼看着她,“沁姐姐。”夏初逢给她娶了三个嫂子,在她心里,钟沁始终是与那二位不同的,她便给她改了个称呼,反正没人会反对。
    铺着虎皮绒毯的椅子够大,莫凉一动了动身子,给钟沁让出地方来,钟沁也相当自然的坐在了她旁边。杏儿和桃儿向她们这边看过来,她们应该过来行礼的。莫凉一挥挥手,示意她们继续玩儿,两个贪玩的丫头见太子妃没什么意见,就继续专心致志的等麻雀了。
    “她们做什么呢?”瞧那俩丫头一副谨慎的样子,钟沁忍不住有些好奇,莫凉一眯着眼,轻哼了一声,“捉麻雀。”她话音刚落,有只麻雀落在了竹筐下面,杏儿抖着手一拉绳,麻雀扑棱棱的跑了,两个丫头一阵懊恼。钟沁也是看出眉目来了,忍不住笑了,语气带着些宠溺,“你啊,净带她们瞎闹。”
    莫凉一歪着头看她,下巴在柔软的狐狸毛里舒服的蹭了蹭,弯起了唇角笑道,“才没有瞎闹,是太闲了。”本来她就不爱出门,又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学,她整天在窗前看着单调的雪落,也是看的够够的。这不,雪刚停,她就让人抬了椅子出来了。
    夏初逢其实说对了,莫凉一性格确实变了许多。以前柔柔弱弱,现在总是懒懒散散的,以前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现在委实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总不爱搭理人,以前得了空就爱研究她的医书,现在医书不知道塞去了哪里,整日的空闲,多数都是在发呆,不然就是睡大觉。
    夏初逢认为她是受了打击所致,他不敢问她,更不敢和她提凌慕清试探她,索性她也不爱闹腾,就由着她去了,堂堂一个公主,又不用她做些什么。夏初逢以为莫凉一是对凌慕清心寒了才这样,熟不知她整日里发着呆,阖了眼,心里梦里还是那个人。
    钟沁伸手摸了摸她细长精致的眉眼,莫凉一眨了下眼睛,提了个建议,“听桃儿说西华园里的梅树都开花了,沁姐姐陪我过去看看吧。”钟沁轻声应下了,莫凉一立刻站起身来,吩咐杏儿桃儿不许玩儿了,跟着一起去西华园。
    钟沁把手缩回去,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还是挺不喜欢被人触碰,又不好直说,这才借了个话题,钟沁不是不明白。西华园离暖阁并不远,不过莫凉一腿脚不便,无论去哪里都是要乘步辇的,夏沂赐的步辇颇大,莫凉一便与钟沁坐在一起,前呼后拥的去了西华园。
    夏国皇宫里的御花园分东西两大部分,东边的有名叫东苑,西边的就叫西华园。西华园里有一处不小的梅林,是许多年前夏沂特意让人为柳皇后种下的。夏家人其实算不得多深情,可那是身份不允,夏沂对柳皇后的感情还是永远无可替代的。
    柳皇后死了十几年了,莫凉一仍是夏沂的幼女,后宫妃子不是没有传出过喜讯的,不过夏沂有七个儿子,他觉得已经够了,于是皇帝正当壮年,后宫却再无所出。这便,就算最深沉的帝王之爱了。
    数百颗红梅树齐齐开了花,老远的就能嗅到一股淡淡的冷香。莫凉一下了步辇,杏儿过去扶她,她把人推到一边,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钟沁跟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后边的宫人们不要跟的太紧。
    莫凉一伸手折了一枝梅花在手里,她穿一身白衣,红白相衬的格外好看。钟沁瞧着她,轻声笑道,“也就是你了,换做别人敢折这里的梅花,父皇非得怪罪下来不可。”莫凉一扯开嘴角,像是在笑,“花有花的宿命,人不折花,花自己也会败了。”
    钟沁直觉她心情不好,悄然的转移了话题,“姝儿喜欢梅花吗?”莫凉一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喜欢。”钟沁又问她,“那姝儿喜欢什么花呢?”莫凉一这次想的时间长了些,好半晌才轻轻开口,“从前不喜欢花,只爱喝花茶,后来喜欢月桂,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嗯?”钟沁握住了她的手,莫凉一没有反应,钟沁把她冰凉的一只手合在掌心里暖着,随口问道,“现在不喜欢月桂了?”莫凉一神情一变,似有些慌张的意味,把手抽出来,偏过了头,“大抵是,不喜欢了吧。”
    钟沁直觉她话里有话,只是见她这般兔子受惊的模样,心下有些酸,不忍问下去。莫凉一随手把梅花丢了,收敛了情绪,淡淡的看着钟沁,“有些冷,我们回吧。”钟沁嗯了一声,二人将将走了几步,远处一抹大红晃悠了过来。
    来人是太子侧妃苏雅,苏太尉的嫡孙女儿,一个生性张扬,胸大无脑的女人。“呀,姐姐和长公主也在这里,真巧呀。”苏雅浓妆艳抹的一张脸带着假惺惺的笑,向莫凉一和钟沁行了个礼。钟沁没作搭理,莫凉一扫了苏雅一眼,冷淡道,“我们这便回了,皇嫂随意。”
    夏初逢未曾出宫立府,连着他娶的女人们都住在了宫里,莫凉一不愿出门的原因这里也占着一部分。因着夏沂的宠爱,后宫妃子们老想着巴结莫凉一,也包括了夏初逢的两位侧妃。莫凉一向夏沂讨了个旨,不让人随意去找她,这才免了几分清闲。
    只是宫里虽然大,能玩儿的地方却也就几个,更别说还有守株待兔的。只要一出门,保管能来几次“偶遇”,莫凉一没闲心去应付,索性不出门了。果不其然的吧,这刚出来一会儿,就遇到了糟心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叮!情敌已上线,郡主多保重!
    →_→先说,cp可逆不可拆!
    ☆、第四十七章
    “好些日子不见长公主,这才刚一见面您就要走,让臣妾好是心伤。”苏雅虽是对着莫凉一说话,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钟沁,带着几分挑衅。钟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从鼻子里逸出一声冷哼,“我倒不知妹妹与姝儿关系那么好呢。”
    苏雅甩起手帕捂着嘴巴笑了笑,一双媚眼瞥着莫凉一,娇声道,“怎么,只许姐姐和公主关系好,臣妾就不行了?”钟沁刚要开口,被莫凉一拉住了手,她皱着眉,对苏雅道,“皇兄今日好像就回来了,今晚上我要与沁姐姐秉烛夜谈,皇兄只有去你,或刘侧妃那里,你不回去准备准备?”
    苏雅脸色变了变,有些惊讶,“今日就回来?不是说,还要三五日吗?”莫凉一眼都不眨的扯着谎,“事情处理完了,可不就提前回了。”苏雅眼睛转了转,伸手扶一下云鬓,笑眯眯的告辞了。
    莫凉一眯起眼睛,晃了晃脑袋,钟沁笑着看她,“姝儿也不怕她记恨你。”莫凉一放开了她的手,伸手接过杏儿递过来的热烘烘的暖手炉,张嘴哈了一口白气出来,“记恨便记恨,她又不能对我做出什么来。”有凉风吹过,她缩了缩脖子,偏头看着钟沁,“回去吧。”
    钟沁点了头,二人刚上了步辇,夏沂派过去伺候莫凉一的总管太监崔林颠着小碎步跑了过来。莫凉一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看着他,“崔公公何事如此着急?”崔林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她问话了,崔林也来不及请安,弓着身子直接道,“回公主,三皇子奉皇上之命去了暖阁看您,听闻您来了西华园,他正等着,让老奴过来请您。”
    三皇子是个什么人物,莫凉一没见过,也没人和她提起过,她连个大概印象都没有。不过既然是夏沂让她见的,她去见见总没错的,好歹说也是她一个哥哥。莫凉一微颔首,崔林摆了摆拂尘,步辇慢悠悠的动了起来,崔林连着一大帮宫人跟着走。
    “三皇子好相处么?”莫凉一还是忍不住问了钟沁一句,毕竟是要打交道的,知彼知己最好了。钟沁柔柔的看着她,开口道,“皇上膝下有七子,二皇子早夭了,三皇子是诸位皇子中与太子关系最好的。皇子们都早早去了封地,平时很少来朝,三皇子更是个爱四处溜达的性子,这次不知道是从哪里赶回来的呢,应是专门来看你的。 ”
    听闻三皇子与夏初逢关系挺好,莫凉一心下有了些底,步辇晃晃悠悠的,她本来就有些发困,只得硬撑着眼皮子。钟沁轻轻的把她的脑袋揽在自己肩上,见她没有挣脱,这才放了心调笑道,“你啊,整日里睡的时间也不短,却还那么容易就困了。”
    莫凉一闭了眼睛,把脸埋在了她肩窝里,并不搭理她。钟沁也不再说话,只把身子撑得四平八稳的,就怕她不舒服了。总共也就那点儿距离,很快就到了暖阁,步辇落地,钟沁轻轻推了莫凉一一下,“姝儿,先别睡,三皇子等着你呢。”
    莫凉一勉勉强强的睁了眼,在心里把那个还未曾谋面的三皇子好一阵抱怨,被钟沁拉着磨磨蹭蹭的下了步辇。她走路慢,一众人全顺着她的步子,又走了一会儿才进了暖阁正堂。主位上坐着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一见着她,便笑嘻嘻的迎了过来。
    “长盈给皇嫂见安了。”夏夙尹先是给钟沁请了个安,他早闻钟相之妹的才名,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她作为他嫂子,这还是第一回见面。钟沁回了一礼,夏夙尹这才把目光完全落在了莫凉一身上。
    “这便是我们阿嘉了吧?唉,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定然是不记得了。”夏夙尹比莫凉一大了五岁,他说在她小时候抱过她,也不是假话。莫凉一知道他是在套近乎,勉强的给了他一个笑,唤了声,“三皇兄。”
    夏夙尹被敷衍的很不开心,他对自己说小皇妹是因为与自己太生疏才这般敷衍的,熟悉了就好了。于是落座之后,向来话唠的夏夙尹把本性发挥极致,莫凉一和钟沁基本上就听他讲了。钟沁还好,夏夙尹说的都是他在各地的所见所闻,听着还挺有趣。只是莫凉一,耷拉着脑袋,马上就要被催眠了。
    直到夏夙尹说起,他来之前正在凌国,他是去拜访了他的老友,凌国那个刚成为洛安郡主郡马的顾珩。莫凉一一下子毫无了睡意,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夏夙尹,吓了他一大跳。他探过脑袋问她,“阿嘉是怎么了?皇兄讲的东西你不喜欢听吗?”
    莫凉一有些发愣,伸手把他的脸从自己面前推开,清了清嗓子开口,“三皇兄啊,顾珩对……洛安郡主,好吗?”夏夙尹奇怪她怎么问了这么个问题,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她,“我只见了那位郡主一面,两个人相敬如宾的,挺好的吧。”
    真的是相敬如宾,却是少了夫妻间该有的那种气氛。夏夙尹不好在背后编排人家夫妻俩,就折中的说了句,这句话一下子把莫凉一的心堵严实了。她脸色煞白,扶着桌子站起了身,声音冷冰冰的,“我有些不舒服,三皇兄自便吧,待改日太子哥哥回来,我们再聊吧。”
    她抿了一下唇,“失礼了。”说完之后,就踉踉跄跄的走了,走的很急,却也不让人碰,有些逃跑的意味。夏夙尹满脑子雾水,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钟沁,“这……阿嘉怎么怪怪的?是不是生病啦?”钟沁只笑笑,眼里有些意味不明晦暗。
    长夏公主回来之前是个什么身份,很少有人知道,但是夏初逢是和她说了的。她知道夏蕴姝就是莫凉一,她也听闻过,那个洛安郡主与小神医莫凉一之间发生的事。她们二人是有情的,最起码曾经有过,不然莫凉一不会这么个反应。
    所以说,钟沁已经明了,莫凉一恋上,或者曾恋上一个女子,是个事实。她微不可察的弯起了唇角,不知在想什么,夏夙尹是个粗线条的人,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反常,一心沉浸在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把小皇妹吓到了里面。
    十二月中旬,季无瑕算出个绝妙的好日子,凌晟决定在那一天祭祖。各项事宜由礼部和户部一起联合操办着,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日子过得也是不温不火,直到一个消息传过来。
    王太师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趴在御书房门口哭喊着,“皇上金口玉言的说了,让我儿囚禁终身,但毕竟留了他一命!现在我儿死于非命,是底下那些人没把皇上的旨意听在耳朵里!”他主要想问问皇帝他儿子怎么说死就死了,又不敢直接问,拐弯抹角的扯到底下人身上。
    凌晟烦的厉害,数十年不遇的好日子即在眼前,王太师这是给他找晦气来了。季无瑕坐在一边悠哉悠哉的喝茶,凌晟看了她好一会儿,她才慢悠悠的开口,“王殷该死。”凌晟沉吟了一会儿,试探着道,“王太师正在外面呢。”言外之意,王太师闹着呢,怎么办?
    季无瑕抬头看他,古井无波的装着世外高人,“君王给臣子面子,那是臣子的福气。可臣子要是仗着这几分面子得寸进尺,那就委实枉为人臣。”凌晟尚未开口,季无瑕转脸对齐顺道,“去把我刚才的话讲给王太师听,不过别那么刻意。”
    齐顺看向凌晟,凌晟阖目默认了,齐顺就出去传话去了。齐顺刚一走,季无瑕又开了口,“齐公公还是不要留在您身边为好。”凌晟没问缘由,只嗯了一声,季无瑕站起身,拍了拍衣袖,“贫道不几日就要云游去了,趁着还有些活头,得赶紧把师父遗愿完成才行。”
    一头青丝已白了一半,本不该多掺和俗世之事,却偏生了一副柔软心肠,神涯子生前也说过,季无瑕一生中最大的劫数,非她自己不可了。凌晟倒是没留她,反正也留不住,只是说了句,“国师永远是凌国国师,若是哪日云游累了尽管回来,凌国永远奉你为座上宾。”
    “那便多谢皇上了。”季无瑕捏起指头,“贫道可为陛下算最后一卦。”凌晟想了想,喃喃自语道,“朕还有两年时间,经国师点化,却是什么也不想做了。朕当真想问两年后究竟是什么局面,只是朕也知道天机不可泄露,朕也不想为难你。”
    “你便告诉朕,你究竟是什么人吧,朕一直很好奇的。”凌晟歪着身子,低头看着手里捧的热茶。季无瑕斟酌了一会儿,笑着开口,“贫道,也不过是红尘之中的一个普通人罢了。贫道只是比一般人幸运一点儿,能看出些命数,只是上苍是何其公平,得到了什么,必然也会失去什么。”
    季无瑕的声音有些悠远,她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啊,是个想做寻常人的寻常人。是个看起来无欲无求,却向来求不得,放不下,吃尽苦中苦,却未曾柳暗花明的人。”她低下眉眼,还是掐起了指头,快速的算了一卦。
    “皇上,紫微星黯淡无光,贫道最后再赠您一句话。”季无瑕看了凌晟一眼,“人之将死,才会大彻大悟。”她甩了甩袖子,路过刚回来的齐顺身边,大踏步的离开了御书房。
    齐顺回头看了季无瑕的背影一眼,恭恭敬敬的向凌晟报备,“皇上,王太师已经回去了。”凌晟嗯了一声抬头看着他,齐顺被他锋利的眼神看的满头大汗,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凌晟一皱眉,冷声道,“换个人来伺候吧,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明昭四十二年初,为期二十九日的祭祖大典终于落幕,凌晟下了道旨意,复凌慕清世子之衔。同年二月十六,太子府里传出悲耗,卧病已久的淮安郡主凌慕然病逝,享年仅十八岁。皇帝万分悲痛,以公主之仪厚葬,谥号永宁,称永宁公主。
    自王殷死后,凌慕遥便搬出了王府,打着祈福的名义住进了南山的大恩寺。王太师没闲心思管她,凌沛曜更没心思管她,作为一个有身份的寡妇,只要她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都不会有人多干涉她什么的。
    这下子顾珩可高兴了,白日里工作,晚上便跑去与凌慕遥私会,倒是很少回顾府了。正好这时候霄王府里传出消息,说是王爷病了,凌慕清作为他唯一的孩子,是最应侍奉榻前的。顾乾坤自然同意,凌慕清便收拾了东西,回去了已搬出半年之久的霄王府。
    凌慕清也是回到了霄王府才知道凌沛暄是在装病,他坐在书房里看书写字的悠哉极了,一点儿也不像病的起不来的人。他确实是装病,在这个愈发敏感的时期,他本应加紧防备战战兢兢,这下子却突然抽了身。
    其实凌沛暄是有自己的思量,齐顺早就把凌晟时日无多的消息告诉了凌沛曜,他早就等不及了,这下子日子越来越近,他更是坐不住。他开始大肆笼络朝臣,收拢兵权,凌沛暄为了让他放心,自发的告病在家,省的阻了他的步伐。
    只要是皇帝,一般都有两个共性。皇帝的自尊心和猜忌心都是一样的强,凌晟有意把大位传给凌沛曜,对他也没什么猜忌之心。只是凌沛曜那些做法委实让他不太舒服了,凌沛暄是个看好戏的,凌沛暄动作越大,越明目张胆,越过分,他就越高兴。
    只是凌晟心里越来越有了意见,凌沛曜是着实的伤到了皇帝的自尊了。凌晟还没死呢,他就如此妄为,那还要皇帝坐在那里干嘛?凌晟虽然装不知道,也没说什么,心里却很在意,即便是他儿子,终究也是他的臣子。君与臣,是有很大差距的,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但臣冒犯了君,则是个很危险的讯号。
    “一切都差不多了,现在只差一个契机,我们必须得站在正义的一面,才好名正言顺,拉拢人心。”凌沛暄用镇纸压了刚写好的一幅字,抬头看着凌慕清,凌慕清嗯了一声,窗外那颗大梨树花开的正热闹,她有些走神。凌沛暄自顾自说道,“把太子逼反,正是我下一步动作。以后便无回头路了,清儿可想好了?”
    凌慕清眨了下眼睛,回过头来看他,“父王,我从未想过回头。”凌沛暄张张嘴,有些欲言又止,“你和莫凉一……”凌慕清神情恍了一下,真是许久,未曾听起这个名字了。她粗略的算了一下,如今距她与莫凉一分别,已有九月之久了。
    突然觉得有些痛苦,凌慕清难耐的皱起眉头。其实凌晟是想问她,心里是否还有莫凉一,与顾珩,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他太了解他的女儿,已经不用她说,他全都明了了。终究还是没放下,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放下。
    凌家人向来自私的没一点儿人情,他女儿偏是随了他,把感情看的太重了。凌沛暄忍不住想叹息,情深不寿啊,凌慕清爱上那么个人,也不知是福是祸。只是这种风月,一辈子大抵也就一次了,凌沛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等到阳春三月,天气转暖,莫凉一终于从暖阁搬去了揽月宫。前些日子苏雅那边传出有孕的消息,夏沂让夏初逢多陪陪她,可把苏雅n瑟的不得了。
    钟沁还是日日往莫凉一那里跑,丝毫不把苏雅放在心上,比起那边卯足了劲的刘侧妃,她是淡定的过了头了。莫凉一都忍不住开口道,“哥哥还是待你更好,苏雅都有了身子,怎么沁姐姐却是没个动静呢?”
    钟沁看了她一眼,浅浅勾出一抹笑来,“姝儿倒是比我还着急。”莫凉一手里把玩着腰上挂的玉佩,十分实诚道,“父皇说,长子还是由正妃生来最好,现在呀,只巴望着苏雅生个女儿了。”钟沁只嗯了一声,偏着头不看她。
    莫凉一勾着头瞅她,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沁姐姐生气了?”“没有。”钟沁语气淡淡的,勉强给她挤出个笑脸来。莫凉一努努嘴,把头偏向了另一边,说起闲事来,“父皇昨日带我见了个什么小侯爷,看来是要给我许亲的样子。”
    钟沁没听说过夏沂要给她许亲这回事儿,但也在情理之中了。莫凉一此年已二十有一,比起一般人家的女儿,已是晚了太多。其实钟沁只比她大几个月,也算是成亲晚的,主要是她眼光高,看不上一般人。如果不是钟离要她嫁给夏初逢,她现在说不定也待字闺中呢。
    “姝儿可看上那个小侯爷了?”钟沁稳定了一下情绪,做出一般调侃的姿态来,笑吟吟的看着莫凉一。莫凉一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捧着脸目光放空,“看上不看上,我也不会嫁人的。”钟沁挑起了眉头,“为什么呢?”
    莫凉一笑笑,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就算我愿嫁,别人也一定不愿娶。”钟沁以为她是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自卑了,柔声安慰她道,“姝儿模样生的好,又是天潢贵胄,指不定有多少人想抱得美人归呢。”
    对于一个公主而言,腿脚不便确实算不了什么。莫凉一偏头看着钟沁,撇了撇嘴,“纵然是公主身份,可又会有哪家,愿意娶一个,已非完璧之身的女子?”她轻轻一笑,好像只是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让钟沁一瞬间白了脸色。
    莫凉一说的很随意,她心里是相信钟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