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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儿,”莫凉一还没醒,凌晟轻声唤了一句,“小郎中可有大碍?”
    凌慕清摇摇头,扶着凌晟坐在一边,“爷爷您没事儿吧?”凌晟摆摆手,“小郎中为我挡了一下,我倒是没有受伤。”凌慕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皇爷爷,这次客栈走水摆明了是一场阴谋。”
    凌晟点头,“知晓我们行程的人并不多,这场火看来,也是蓄谋已久。清儿,心中如何想?”凌慕清冷笑,也不和凌晟拐弯子,直接道,“不是您的好儿子,我的好二伯,当今太子殿下吗?”
    “清儿因何如此确定?”凌晟没有看凌慕清,声调平和听不出情绪。凌慕清笑道,“皇爷爷若出了事,对谁最有利?一路上机会那么多,为何会选在此时?齐公公向来与您寸步不离,为何这次偏偏不在?”凌晟不语,凌慕清干脆和他挑明了说,“太子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皇爷爷若是出了事,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火烧在此时,是因为慕然只有这时候与我们不在一处。而齐公公……他早就是太子的人了。”
    “我说的可对?”凌慕清目光冷了下来,却还是勾着嘴角看着凌晟。凌晟表情变换不定,良久,才轻飘飘的叹了一口气,“二十年都等了,多等几年,又何妨?”凌慕清低声道,“我父王如今威望极高,太子早就坐不住了。又或是,我母亲与弟弟的亡灵夜夜纠缠于他,让他害怕了?”
    凌晟手一抖,装作没听见她说的话,“有些事朕的确要好好想想了。这个年,怕是过不了了,事情也都办的差不多了,朕明日就回京。”凌慕清微眯着眼,掩去了一闪而逝的杀意,“凉一受了伤,孙儿想在此陪着她,求皇爷爷让孙儿留在青州。”
    “他是为了救朕才受了伤,你留下也应当。”凌晟心中有愧,自然顺着凌慕清,“不过,也别呆太久,你父王怕是会想的慌。”凌慕清嗯了一声,偏过头去看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莫凉一,咬咬牙下定了决心,“皇爷爷,孙儿此生,怕是非她不嫁了。”
    凌晟没应,也没反对,房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林琛推门进来,打破了寂静,“皇上,齐公公过来了。”凌晟看了凌慕清一眼,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金牌,“这个给那小郎中,以报他的救命之恩。待他醒来,你问问他的意愿,若是他愿意,上次在临潼立的功,加上这次,朕撤了林仲,让他做太医院院使。”
    “孙儿代她谢皇爷爷好意,恭送皇爷爷。”凌慕清跪在了地上,腰背却挺得极直。凌晟将金牌放在桌子上,深深看了凌慕清一眼,走出了房门。林琛关上门跟了上去,凌慕清站起来,看着那块金牌冷笑。
    你便继续包庇吧,他凌沛曜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莫凉一受到波及。最多就是再让你包庇他三年,他凌沛曜欠霄王府的东西,迟早会一一,加倍还过来。
    凌慕清拿出那个白玉哨子,吹了一下,门被推开,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在了她面前。“明日皇上回京,好好保护着,一定要让他平安回到宫中。”黑衣人道,“是!禀世子,王爷传信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捧到凌慕清面前。
    凌慕清打开信封,拿出信纸仔细看完,脸色一变,“派两个轻功好的,去启国皇宫走一遭,看看启天恩现在是什么情况。”“是!”黑衣人应了一声,闪身不见了。凌慕清关上门,走到了床榻边。
    “启天恩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正当壮年的他怎么可能说病入膏肓就病入膏肓?呵,长公主监国,谁知道他们启国又图谋着什么,烦死了。”凌慕清坐在床边碎碎念,反正莫凉一也听不到,“看来我这逍遥世子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凉一,日后我手上会注定沾上无数人的血,你会……讨厌那样的我吗?”
    凌慕清伸手去摸莫凉一的脸,莫凉一突然闷哼了一声,“阿清……好疼……疼……”“疼?哪里疼?凉一,肩膀疼吗?”凌慕清有些慌乱,伸手在她伤了的肩膀旁边轻轻揉捏着。莫凉一慢慢睁开眼,小脸苍白,看的凌慕清心口针刺似的发疼。
    “阿清,你没事儿吧?”莫凉一伸手去摸凌慕清的脸,凌慕清捧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柔声道,“我没事儿,有事儿的是你。凉一,你肩膀受伤了。”莫凉一见她确实不像有事的,一颗心终于落在了原位,“唔,你没事儿就好。”
    凌慕清伸手拭去了她额上的虚汗,低声笑道,“你伤到了筋骨,这几日只能趴着躺着了,便由我来伺候你吧,嗯?”莫凉一这才想起,自己肩上包了绷带,不用想也知道是凌慕清包的,莫凉一默默的红了脸。
    “诶,对了,客栈走水这件事……”莫凉一看着凌慕清,有些担忧。凌慕清笑了笑,目光坚定的握紧了她的手,“是有人蓄谋已久,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莫凉一想起后来救她们的黑衣人,略放下了些心。
    “那那位高手实在厉害,有他们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也是一大保障。”莫凉一很天真,凌慕清笑了,“傻瓜,在我身边暗中保护的,可不止那两人。”莫凉一不解,凌慕清凑近了她,低声说,“我父王有一支胥匿卫,共有二十四人,每一个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一等一的好手。父王给了我十八人任我差遣,向来随在身侧,只是不出来而已。”
    莫凉一一脸惊恐,“什……什么!十八人,在这里?!”凌慕清拿出那个白玉哨子,在她眼前晃了晃,“不吹哨他们不会主动出来的。”莫凉一松了口气,有些尴尬的笑笑。凌慕清挑眉,摊开她的手,把哨子放在了她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那哨子玉质看来也是极好,触感微凉,莫凉一捏在指间把玩着,凌慕清凑在她耳边道,“你时常一人,我不太放心,这哨子你留着,我让几名胥匿卫跟着你,以防万一。”
    莫凉一闻言连连摇头,“我一个江湖郎中,能遇到什么万一?倒是你,总像是危险重重的样子,还是自己留着吧。”她把哨子往凌慕清手里塞,凌慕清握住了她的手,笑意盈盈的说,“万一再遇一个张琦,我又不在你身边,可如何是好?”
    莫凉一语塞,凌慕清道,“我身边总会留够保护我的人的,你尽管放心。”莫凉一知道她是怎样的性子,便也不再推脱,握紧了手中的哨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莫凉一问道,“皇上如何了?”
    “他好的很,”凌慕清似乎不太想提凌晟,“你自己这番样子,还惦念着他做什么?”莫凉一笑笑,侧了侧身子,让受伤的肩膀舒服些,“我惦念皇上,自是因为他是你的爷爷,怕他若是有事,你心里难过。”
    她这话倒是让凌慕清心里高兴了,凌慕清拿起凌晟留下的金牌,在莫凉一眼前晃了晃,“这是皇上留给你的,莫公子,你又立了大功,他要封你做太医院院使呢。”莫凉一总觉得躺着看人太难受,挣扎着要坐起来,凌慕清扶着她受伤的肩膀,小心的把人安置好。
    医馆里用的是藤枕,凌慕清看着就不舒服,索性坐在了莫凉一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莫凉一觉得有些别扭,凌慕清捏捏她的耳垂,调笑道,“伺候好夫君,应是妾身该做的。”莫凉一脸上一红,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凌慕清摇头叹息,“当初从青州往临潼,一路上我们都是抵足同榻交颈而眠,现在你却害羞了?”莫凉一找不出反驳的话,也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些,索性也不管不顾了,软了身子在她怀里,半眯了眼睛,“我一个江湖郎中,哪能做得太医院院使,皇上太过抬爱了。”
    “林仲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还不是你药到病除了?”凌慕清伸手摸摸她的脸,被莫凉一握住了手,凌慕清撇嘴,“你是不喜那宫墙与官场,偏爱你的逍遥快活罢了。”莫凉一拿着白玉哨子在她手心里写写画画的,笑道,“你既然知道,定然也清楚我的想法了。”
    凌慕清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凉一,皇爷爷明日就回京了,这次是因为你为救他受了伤,我才得以留下。”莫凉一嗯了一声,凌慕清继续道,“不过我也待不了多久,总是要回去的。你,又要同我分开么?”
    莫凉一停下手中动作,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凌慕清的声音有些幽怨,响在她耳畔,“我想的倒是很简单,你这手医术,便是称作神医再世也不为过。你若入了太医院,便是有身份的人了,又立了两次大功,在皇爷爷心里也是有个底的。他身子越来越差了,你到时候尽些心,他一定会对你改观,我那时请他赐婚,也不是不可。”
    “赐婚?”莫凉一睁大了眼睛,回头看凌慕清,凌慕清小心的扶着她受伤的肩膀,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已和他说了,此生,非君不嫁。”莫凉一皱起眉,又松了开,表情变幻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慕清心下一寒,只觉手脚都冰凉起来,颤着嘴唇问她,“你不愿……娶我么?”莫凉一躲过她的视线,转过头去,低声说,“我女扮男装的本意,是要躲去不必要的纷扰,毕竟女儿身行走江湖实在不便。阿清,我并没有一辈子这样的打算,我总归,是要做回我自己的。”
    那个人对她有一定的情感,她或许是喜欢她的,但决计不是爱。凌慕清恍然明了,有些事,不是她想好了,就能按照她的想法走下去的。皇帝宠着她,霄王惯着她,所有人都顺着她,她十七年过惯了说一不二的生活,却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一个让她不知如何是好的莫凉一。
    凌慕清沉默,莫凉一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直到王捕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莫夫人,莫大夫可醒了?”凌慕清看向门口,轻声答道,“醒了,王捕头进来吧。”吱呀一声门响,王捕头推开门走了进来,莫凉一还靠在凌慕清怀里,王捕头笑说,“莫大夫与夫人真是鹣鲽情深啊。”
    莫凉一没说什么,坐正了身子,伸手去拿床榻里的外衫,凌慕清轻轻按住了她,着手为她穿衣服,倒真像寻常人家的小夫妻。“王捕头过来,可有事?”莫凉一肩上有些疼,白着一张脸微蹙了眉。
    王捕头道,“火扑灭了,发现几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在后院柴房发现了老钱和二子,俩人都死了,虽然没烧到,但是看来是被人掐死的。”王捕头面色不太好,这火烧的莫名其妙,被掐死的掌柜小二,连带着那不知何处来的火油,摆明了有人蓄意纵火行凶,却连个疑犯都找不到,他也是不好向衙门交代。
    莫凉一叹了口气,她在钱家客栈里住了不少时间,钱掌柜向来待她极好,他这番去了,莫凉一心里也是有些难受的。凌慕清给她穿好了衣服,莫凉一下了床,只觉腿脚都有些软,凌慕清拿了她的包袱,心道幸好莫凉一总把这包袱随身带着,不然非得在客栈里烧成灰不可。
    “逝者已矣,夫君节哀。”凌慕清扶着莫凉一,轻声道,“待会儿让林琛给钱家和小二家送些银两,也算是尽些心,以报钱掌柜对你的照顾。”莫凉一没有反对,她隐约觉得,这火定是和凌晟凌慕清有关,钱掌柜不过是受了牵连,不过人都死了,她也不能去报仇什么的,便由着凌慕清去“补偿”吧。
    王捕头代钱家和小二家向莫凉一和凌慕清道了谢,就匆匆回衙门处理余下的事情了。凌慕清把金牌和玉哨子都塞进莫凉一的包袱里,扶着她往外走。她一直不说话,莫凉一也不知该说什么,由着她扶着自己出了医馆。
    外面下着雪,林琛领着四个轿夫在外面侯着,见她们出来,忙撩了轿帘。凌慕清让莫凉一坐进了轿子里,把包袱扔到她身上,和林琛走在一起。林琛摸摸后脑勺说,“轿子虽不大,两个人却还是能坐得下的。”凌慕清看了他一眼,“我想走路。”林琛默默不做声了,凌慕清看来心情不好,他可不敢触霉头。
    “起轿。”林琛吩咐了一句,轿夫抬起轿子,慢悠悠的向凌晟所在的客栈进发。林琛走在凌慕清后方,只觉得他家世子此时身上的气场,可比这深冬还冷了些。凌慕清脚下步履匆匆,很快甩了轿子一大截,林琛前也不是退也不是,急得挠脸。
    凌慕清忽然停下,回头冷声吩咐,“你跟着轿子,保护好她。我先走了,回了客栈带她去我房里。”林琛还没来得及应一句是,凌慕清竟然是用起了轻功,很快转过街角,不见了身影。林琛拍拍胸口,一边等轿子跟上来,一边自言自语,“世子这回是真气了,和莫公子吵架了吧?真是吓人……”
    一路上无话,轿子终于慢悠悠停在了客栈门口。林琛走过去掀开轿帘,恭敬道,“公子,该下轿了。”这可是他主子心上之人,若是怠慢了,凌慕清非剥了他不可。莫凉一拿着包袱,扶着肩膀下了轿,林琛狗腿的跟在她身边,“小姐说让我带您去找她,请跟我来。”
    “有劳了。”莫凉一冲林琛一颔首,跟着他进了客栈。刚踏进客栈的门,凌慕然就凑了过来,一脸的好奇,“刚才姐姐回来,我好心担忧她,却被狠狠瞪了一眼。她可是许久没有这么生气了,林琛,是谁惹着她了?”林琛嘴角抽了一下,摇摇头说,“属下不知。”凌慕然撇撇嘴,目光落在了站在他身后的莫凉一身上。
    凌慕然推过林琛,仔细把莫凉一打量了一遍,偏头问林琛,“这个俊俏的公子,是你带来的?”林琛点点头,对于这个爱凑热闹的郡主,他真的不敢和她多交流。凌慕然围着莫凉一转了一圈,问道,“你是莫凉一吗?”
    莫凉一低着眉眼,冲她一拱手,“正是。”凌慕然便笑了,“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呐。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姐姐看上的人,凭一己之力解瘟疫之急的神医传人,竟是一个小白脸。”莫凉一神色微动,笑一笑没有说话。
    “姐夫,我是你夫人的妹妹,你叫我慕然就好了。”凌慕然非常自来熟的介绍自己,伸手就要往莫凉一肩上搭。“慕然住手!”一声呵斥传来,凌慕然讪讪的收回还未落下去的手臂,转身不满的抱怨,“姐,我只是想和姐夫联络下感情而已,你没必要那么小气吧,碰都不让碰。”
    凌慕清从楼梯上下来,走过去拉了莫凉一的手,“她肩上有伤,你那么没轻没重的搭上去,会疼死人的。”凌慕然撇嘴,“姐姐还真是爱夫心切,当初我从马上掉下来,摔得那么严重,也没见你如此关心我。”凌慕清瞥她一眼,笑道,“你缩在兰侍卫怀里谁也不愿理,倒是给我一个关心你的机会呀。”
    “我不是摔着头,怕破相了嘛。”凌慕然心有余悸的摸摸额头,看着莫凉一说,“你看姐夫脸上,还有眉毛上,都有划伤,到时候若是留了疤,姐姐会不会嫌弃他,不要他了呀?”凌慕然问的很玩笑,凌慕清却很认真的回答,“不会,无论她怎么样,我都不会不要她。”
    莫凉一心头一动,握紧了凌慕清的手。凌慕然捂着腮,瞄一眼一直面无表情站在一旁,跟个木头人一样的兰惜雨,心里颇不是滋味,“哎呀呀,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凌慕清斜眼看着她,“你嫉妒的不要太明显,我们上去了,你继续害臊吧。”
    凌慕清拉着莫凉一上楼了,凌慕然气的跳脚,“我才没有嫉妒!”林琛一看主子走了,也默默地闪人了,凌慕然恶狠狠的看着兰惜雨,“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快点儿哄我。”兰惜雨抿抿嘴巴,轻声说,“这里人多。”凌慕然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爆红,跺跺脚冲出了客栈,兰惜雨一愣,连忙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_(:_」∠)_晚安!
    ☆、第二十二章
    兰惜雨的武功比凌慕然的三脚猫不知道好了多少,她脚下带风,很快追上了凌慕然,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凌慕然突然停下脚步,兰惜雨跟着停下,凌慕然回头看她,“你,不要跟着我。”兰惜雨眼睛都不眨的说,“保护郡主是属下的职责。”
    凌慕然觉得喜欢上这么一个人真的完全是在自虐,任由你急得如何抓耳挠腮,人家永远是那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突然的挫败感,凌慕然耷拉着肩膀,有些无力的挥挥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要保护就保护,别让我看到你。”
    “是。”兰惜雨颔首,往后退了好几步,远远的跟着凌慕然。凌慕然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因为下雪,街上行人很少,摆摊的也没几个。凌慕然伸手揉了揉脸,雪花飘到她眉睫上,她转身想去看兰惜雨,却瞧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凌慕然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大笨蛋……”回过头,兰惜雨不知何时到了她面前,塞了一把伞到她手中。凌慕然抬头看她,兰惜雨说,“雪下大了,郡主还是回去吧。”她眉眼之间皆是冷情,一惯的面无表情,凌慕然的思绪有些游离,她到底,是为何喜欢上她的呢?
    兰惜雨跟在她身边好多年了,她就像她的影子,几乎真的是对她寸步不离。儿时她不懂事,闯祸犯错是家常便饭,太子舍不得罚她,每次都是兰惜雨代为受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那么任性,做事会仔细思量,尽量避免让她被太子惩罚,甚至会为了她放弃想做的事。
    凌沛曜告诉她,兰惜雨是她的仆人,但她从未那么想过。儿时,她是玩伴,虽然她从来不和她一起胡闹,只负责帮她背黑锅。长大了些,她是朋友,任性的小郡主时常顾忌着她,不像小时候那般肆意妄为。现在,她是她心之所系情之所钟,她每日能与她在一块儿,就是最大的欢喜。
    她爱上兰惜雨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知道她想与她有一个结局有多么困难。在凌沛曜眼里,兰惜雨只是个工具,抛去身份不谈,他无论如何,也都不会让他的女儿和一个女子在一起,受天下人诟病。更何况,那个人根本不在乎她的心情,她只知道职责,只知道主仆,从来不知道,她凌慕然心里是如何想。
    其实也挺累的,从她懵懵懂懂,始知情为何物,一颗心就全在她身上,可兰惜雨,从来只会一句“属下不敢”。那个人的面容开始模糊,凌慕然把手里的伞丢下,伸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着。兰惜雨嘴角颤了一下,弯腰把伞捡起来,撑开打到她的头上。
    “惜雨……”凌慕然哽咽着,“我好难过。”兰惜雨垂下眉眼,伸手揽住她的肩,把她搂进了怀里。凌慕然扯着她的衣襟,抽泣着哭出声来,“为什么,你就不懂呢……”兰惜雨眨了下眼睛,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布满了难言的哀愁,她叹了口气,轻声说,“我,懂的。”
    兰惜雨咬了一下下唇,纠结着开口,“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郡主,我受不起。”凌慕然的身子在她怀里僵住,然后,她猛然用力推开了她,一张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凌慕然摇摇头,伸手打掉了兰惜雨手里撑着的伞,“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兰惜雨,你大概就是知道,就是认定了我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你,才这样……这样伤我的心。”
    她转身,踩过那把描着精致的青鲤与白莲的油纸伞,头也不回的走了。兰惜雨有些发怔,第一次没有立刻的跟上她,一动不动的愣在了原地。雪下大了,纷纷扬扬的落在兰惜雨的头上,肩上。她低着头,脑海里满满都是凌慕然泪流满面的样子,怎么也挥不过去。
    凌慕然回到客栈时,凌晟已经坐在客栈厅堂里,正等着小二上菜。天色刚暗下来,因着那场火折腾的,午饭也没吃,凌晟腹中空空,是以下来的有些早。凌慕然坐在桌边,眼圈还红着,凌晟问道,“怎么了?谁惹到我们家小郡主了?”
    凌慕然摇头,干巴巴的扯着谎,“外面风大,吹的。”凌晟可不信她的鬼话,眼睛在她周围扫了一遍,“你的那个贴身侍卫呢?”凌慕然揉揉眼睛,谎也懒得扯,直接转移话题,“爷爷,您没让姐姐下来?”
    “齐顺上去请了。”小二上了饭菜,凌晟动手摆好,问道,“那小郎中,可是过来了?”凌慕然看他一眼,拿着筷子在碗里戳米饭玩儿,“那是您孙婿,叫什么小郎中啊。”凌晟白了她一眼,“什么孙婿,我可没有同意,将清儿嫁给他。”
    凌慕然凑到凌晟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今日出去可是有所耳闻,之前皇姐来青州寻莫凉一,打的是莫凉一夫人的名头。曾经她二人在那间烧掉的客栈里,住的可是一间房,您不同意,怕是已经晚了。”凌晟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变得铁青,“你的意思是,莫凉一与清儿,已有……夫妻之实?”
    “皇姐那般天姿国色,莫凉一会是第二个柳下惠吗?况且他们是两情相悦的,若是一时……您懂得。”凌慕然看着凌晟变来变去的脸色,在心底叹了口气,皇姐啊皇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孤男寡女的在一个房间,说什么也没发生凌晟自己也是不信的,难道清儿的清白真的被莫凉一玷污了?这个杀千刀的……凌晟心里正百转千回,凌慕清牵着莫凉一的手从楼上下来了,青州城的人大多都是识得莫凉一的,纷纷和她打着招呼,莫凉一也都有礼的一一回应了。
    她们刚走到饭桌边坐下,凌晟冷冷的哼了一声,莫凉一和凌慕清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凌慕然托着腮,好奇的看着莫凉一,“姐夫,你脸上的伤,愈合的好快啊,这样子看来不会留疤了。”
    莫凉一伸手摸摸脸上已经变得很淡的伤痕,笑着说,“我有一种药唤作凝脂膏,对于伤口愈合和祛除疤痕都很有效果,这点儿小伤口,没什么大碍的。”凌慕然眼中一亮,一脸崇拜的看着莫凉一,“姐夫姐夫,我也想要那个什么,凝脂膏。”
    莫凉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凌慕然面前,“就这一瓶了,尚未来得及制,你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这种好东西,怎么会嫌弃呢。”凌慕然喜滋滋的接过了瓷瓶,兰惜雨身上可有好些的陈年疤痕呢,也不知用这个能不能去掉。
    想起兰惜雨,她竟还没有回来,凌慕然向门口张望了一下,心里堵的难受。凌慕清看出她的不对劲,刚下来没在她身边瞧见兰惜雨,就觉得她们之间出了些事,凌慕然心里一定难过死了。
    “慕然,爷爷明日便回京了。”凌慕清抛了个话题出来,想转移一下凌慕然的注意。果然,凌慕然瞪大了眼睛,“回京?不是说好,要在青州过年的吗?”凌晟脸色仍不好,本着脸说,“在外面总归是太危险了,出来的目的也已经完成,早日回去为好。”
    凌慕然不太乐意了,“那我,也要回去吗?”凌晟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凌慕清身上,说话的口气不容拒绝,“自然要回去,还有清儿,都要回去。”凌慕清眉头一皱,“爷爷,不是说好了,我要留在青州照顾凉一的吗?”
    凌晟不再看她,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我看他挺好的,不需要什么照顾。再说了,你从小到大被人伺候着,哪懂得怎么照顾人?听话,跟我回去,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早做决定总是好的。”他言外之意凌慕清怎么能听不懂,她心下有些恼了,“您金口玉言,不能说话不算话,而且您明明知道我心思全在她一人身上,又何必……”
    “清儿!”凌晟冷着脸,怒斥了一声,“你是真的被惯坏了!不要再说了,明日必须随我回去。”凌慕清咬了咬下唇,一摔筷子,起身上楼了。凌慕然转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喘,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看凌晟这气的,摆明了要拆散俩人啊。
    凌晟压抑着怒气,不言不语的夹菜吃饭。莫凉一敛着眉,轻声道,“您是认定了我配不上她?”凌晟哼了一声,咬着牙道,“多少人之龙凤对她一往情深,她从未多看一眼,也不知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能这般反抗我,真是气死个人。”
    莫凉一抿着嘴,苦笑一声,“我孤身一人,没有背景,没有权钱,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个跛子。也确实是……配不上。”凌晟看了她一眼,放下了碗筷,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所以呢?”莫凉一问,“您会用一切办法,阻止她与我在一起吗?”凌晟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她早就不是当初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深宫内等她的父亲回家的小孩子了,那时候我抱抱她,她就会缠上我一整天,生怕被丢弃了似的。”
    凌晟突然笑了,“我的清儿长大了,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会尽力去得到,靠自己。她仍然尊重她的爷爷,但不代表,我能束缚她。”凌晟声音越来越低沉,莫凉一勉强的听清了最后一句,“虎父焉得有犬子?她一出生,就注定不平凡。”
    凌晟也吃不下饭了,起身上楼休息去了,凌慕然这才慢悠悠的开口,“看来,姐夫真的没有那么喜欢姐姐。”莫凉一抬头看她,凌慕然笑笑,“你若是能做出一个承诺来,爷爷不会真的觉得你配不上姐姐的。”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出去找兰惜雨了,留下莫凉一一个人,怔怔的发着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帝把智慧撒向人间,我却撑起了伞。。。
    ☆、第二十三章
    凌晟吩咐着给莫凉一另开了间房,就算全青州人都认为莫凉一与凌慕清是夫妻,他此时在这里,也是容不得他的孙女儿和一个他意识里的男子共处一室的。外面一直下着雪,风呜呜的吹着,莫凉一一直睡不着,披着厚袍子在桌边看书。
    精力并不是很集中,看着看着,莫凉一就不知道自己看到了哪儿,索性合了书,双肘搁在桌上,撑着下巴发呆。明日就是除夕了,自从莫惊鸿死后,过年对她来说早就没了什么意义,只是今年有些不同,过了年,再过五个月,她就年满双十了呢。
    二十岁是什么概念呢,男子二十及冠,是为成年,有非凡的意义。但她是个女子呀,寻常女子在她这个年纪,早都嫁了人,在家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哪有如此青衫换罗裙,假作男儿身在江湖游荡的。她的桃李年华,注定了不同于别的女子,自从她束发出山那一日起,就注定了。
    思绪游离着,脑海里幻出一个人影来。那个尊贵无比的世子殿下,要嫁给自己呢,莫凉一勾起嘴角,有些无奈的笑了。她并不否认对凌慕清的感情,只是这感情,还不至于让她为了她舍弃原本的身份,为她陷进高墙庙堂。凌慕然说的并无不对,她是没有那么喜欢凌慕清的。
    说来也好笑,莫凉一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凌慕清会对她动心,感情这个东西,当真是让人搞不懂。凌晟的意思很明显,他并没有让莫凉一做他孙婿的想法,他言中之意也很明显,凌慕清这次回去,凌晟怕是就要为她招婿了。
    这么一想,莫凉一心里又莫名难过了起来,感情深浅尚不说,她对凌慕清确实是有一份心的,以至于她虽不愿娶她,也不是轻易能接受她嫁给别人。
    “莫凉一啊莫凉一,你现在怎的变得如此自私?你给不了的,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去给吗?”她喃喃自语了一句,抱着脑袋,长吁一口气,心里烦躁的厉害。
    房门忽然被叩响了,大半夜的,正沉浸在自我纠结里的莫凉一被吓了一个激灵,“谁?”外面沉默了一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莫凉一站起来,拢了拢衣袍,走过去开了门。凌慕清站在门外,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怎的穿的如此单薄?快进来。”莫凉一皱着眉,把人拉进了房里,她转身去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