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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凌国明昭二十三年,帝八子、护国大将军、霄亲王凌沛暄长女出生,为帝十九孙。霄王不慕名权,战功赫赫,为帝所喜,其女生不啼哭,帝抱之而笑,帝甚爱之,赐名慕清,封洛安郡主。
    后霄王连年出征,明昭二十七年与启国一战,身受重伤,膝下再无所出。帝心愧之,待郡主愈好,凡霄王出征,郡主必入宫,帝躬亲养。霄王征战十数年,凌国安定无虞,百官敬之,百姓奉之,民间传有战神之名。
    明昭四十年,霄王战东涯,斩匈奴首领,收东涯四郡入凌国领土,解边关百姓多年之苦,战神之名天下闻之。班师回朝之日,帝于城门亲迎,御旨封霄王郡主凌慕清为世子,布告天下。此举有破先例,群臣惊骇,帝意已决,凡有异议者,以违逆罪处之,群臣莫敢不从。
    是夜,霄王府里灯火通明。堂内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身穿青色长衫,看起来已过而立之年,剑眉星目,生的一副好模样,气质温文,看起来像个儒生,一点儿也不像威名震慑天下的战神。“找到了吗?”霄王凌沛暄看着跪在堂下的黑衣劲装男子,皱着眉头淡淡的开口。
    “回王爷,属下暂未见到世子,不过属下在醉生楼外看到了林深,还有淮安郡主的贴身女侍。”黑衣男子单膝跪在地上,气场冷冽,杀气十足,对凌沛暄的态度却颇为恭敬。凌沛暄闻言冷哼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简直胡闹!醉生楼?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黑衣男子微微抬起头,试探着问道:“王爷,要不要属下把世子带回来?”凌沛暄端起桌上的茶碗,啜了口茶水,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本王给她们收拾的烂摊子还少么?祁修,你去太子府给二哥通个信,让他把慕然带回去,到时候清儿自然会乖乖回来。”“是!”祁修叩首,领命起身去了。
    凌沛暄没有等太久,凌慕清果然带着林深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进了王府。凌慕清弓着腰,正想借着夜色的掩盖偷偷溜回房间,忽然之间,一群拿着灯笼的侍卫从各个方向跑过来,把凌慕清围在了中间。凌慕清认命的低下头,看着地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影,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父王……”
    “你还知道回来啊?”凌沛暄背着手,在凌慕清面前站定。凌慕清畏畏缩缩的抬起头看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身量并不低,眉眼之间与凌沛暄有些肖像,带着些英气,一身男装穿在身上,说不出的风流俊秀,只是这副软绵绵的模样,让人看起来不免觉得还是女儿姿态多些。
    凌慕清没敢说话,企图用无辜可怜的眼神让凌沛暄心软。凌沛暄哼了一声,看向人群外的林深,“去领二十板子。”林深行礼,转身即走,凌慕清忍不住捂住脸,林探还在床上躺着呢,又牵连了林深挨板子,王府里那些打手可真是往死里打的啊!
    “父王,二伯已经骂过慕然和我了,您就饶了我吧。”凌慕清眼泪都快挤出来了,凌沛暄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来,人群自动退开,凌慕清狐疑的看着凌沛暄,她的父王才不会那么好说话。果然,凌沛暄睨了她一眼,“跟我去书房。”凌沛暄转身走了,凌慕清深吸了一口气,磨磨唧唧的跟了上去。
    到了书房,凌沛暄摒退下人,书房内只剩下父女二人。凌沛暄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清儿啊清儿,你为何就不能听父王的话?你爱闹爱玩儿父王都可以不过问,可是你……唉!”凌慕清抬起头,收了怯弱的样子,不解的看着凌沛暄,“我与慕然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父王因何让我与她保持距离?”
    凌沛暄摇摇头,苦笑一声,“清儿啊,你如何能看不出来如今局势?前些日子奚王府的事你就忘了吗?而今父皇龙体每况愈下,太子心里急迫,又更加忌惮。这些年来凡有势利的皇子皆遭打压,若非凌国还需要我,我又全力支持太子,且我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我霄王府如此得蒙圣宠,怎会至今无虞?”
    凌慕清缄口不语,凌沛暄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下声音来,“我知你与慕然感情甚笃,我不在京时,太子也对你有诸多照料。可是清儿,他毕竟是太子,不单单是你的二伯。”凌慕清有些黯然,低头道:“我知二伯对我有所防备,只是不愿意把慕然也想成为了权位不顾亲情的人。”
    “皇家里哪得多纯粹的亲情?”凌沛暄怜爱的看着凌慕清,“慕然心地纯善,我也相信她决计无心害你,只是担心她被人利用,最终伤的还是我的清儿。你皇祖父待你虽好,心里却还是向着太子,你母亲走后,父王身边只余你一至亲,便是无论如何都要保全你。”凌慕清听他提到已逝的霄王妃,心里伤感,鼻尖有些发酸,“清儿知道了,日后定把父王教诲放在心上。”
    凌沛暄点点头,见她那样子也有些心软,“好了,清儿莫要难过,明日让林琛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只是莫要再穿成这样子,去劳什子醉生楼了。我凌沛暄一世英明啊,都快被你败坏光了。”凌慕清有些心虚,挽起他的胳膊撒娇,“父王,人家只是听说今日醉生楼有什么花魁大赛,想去看看热闹嘛。”
    凌沛暄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在凌慕清额上点了一下,“你啊,都多大的姑娘了还那么贪玩儿,日后若是嫁了人,夫家可怎能忍受你?”凌慕清松开他的胳膊,双手捂住耳朵,“父王怎么又说这个,我不嫁人不嫁人!父王真是唠叨死了我要回去睡觉了父王也快些就寝吧!”凌慕清转身跑出了书房,留下一脸哭笑不得的凌沛暄,“这孩子……”
    莫凉一站在城门外,眯着眼睛抬起头,一只手撑在额上,看着城门匾额上偌大的京城二字发起了呆。自义父死后她便孤身一人四处流浪,她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吃过很多苦,一路颠沛流离,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天子脚下。
    六月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莫凉一回过神,放下手,勾起一个浅笑来,眉目间有散不尽的温柔。“既然来了,就看看吧。”莫凉一捏紧了肩上的包袱带子,跛着左脚,慢慢的走进了城里。
    京城不是莫凉一见过最美的地方,却是最繁华的。她拖着不方便的左脚,深一下浅一下的走的很慢,彻底领略到了京城的热闹与繁华。不知走过了几条街,莫凉一忽然停下来,目光落在了跪在路旁的一个女孩儿身上。
    “各位好心人,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求你们发发善心,我爷爷快死了,呜呜呜……”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小女孩跪在路旁一边哭一边哀求,旁边躺了个瑟瑟发抖的老人。围观的人有很多,却没有一个伸出援手。
    凌慕清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一个眉清目秀却左脚残疾的瘦弱少年的走姿,忽然见他停了脚步,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了那个女孩儿。“林琛,她怎么了?”凌慕清偏头看向林琛,林琛扫了那女孩儿一眼,恭敬答道:“回世子,想是那老者犯了什么旧疾,吓到了孩子。”
    凌慕清了然的点点头,刚想让林琛去帮忙,却见那个跛脚少年已经略带匆忙的走到了女孩身边。他蹲下身子,捞起老者的手腕把了脉,冲着女孩儿说了什么,女孩儿把老者扶了起来,那跛脚少年解开肩上的包袱,拿出一个小包,摊开抽了根银针,毫不犹豫的插入了老者颈部。“会医术啊。”凌慕清呢喃了一声,少年又下了几根针,不多时,那老者已平复下来,不再抽搐。
    凌慕清颇有兴趣的走过去,莫凉一收了针,把包袱背好,冲着小女孩儿温和一笑,“别害怕,已经没事儿了,带着你爷爷回家吧。”女孩儿千恩万谢,然后一副怯弱的样子,“大哥哥,我没有钱给你……”莫凉一伸手,轻轻摸了摸女孩儿的头,“不用钱。”女孩儿眼眶一红,狠狠的点点头,“谢谢大哥哥!”
    莫凉一想了想,从钱袋里不多的碎银子中挑出了一块最大的,塞到小女孩儿手中,“你爷爷暂时还不会醒,你雇辆车,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回家。”小女孩儿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莫凉一已经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开了。
    “真是好人呐。”“我看是傻,救人就好了还给人钱,他看起来也不像个有钱的。”“你不救人就算了还说风凉话?”“难道你去救了?”“你……”莫凉一一走,围观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凌慕清看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凌慕清在莫凉一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着她抬头看看客栈的招牌,又摸摸扁扁的钱袋,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凌慕清忍不住在心里说了莫凉一一句傻,继续跟着她。林琛有些无语,低声道:“世子,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凌慕清看了他一眼,林琛缩缩头,再也不敢吭声,心里却在祈祷这位主子发发慈悲,不要让自己也像林深林探那样趴在床上受罪。
    作者有话要说:  杀死所有bug!biu!biu!biu!~
    ☆、第二章
    莫凉一漫无目的的一直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河边,河边有石碑,刻了惜缘二字。莫凉一抬头看看天色,日薄西山,已近黄昏。“这位姑娘,你还要跟随在下到何时?”莫凉一回头,笑盈盈的看着不远处的凌慕清。她声音颇清越,只是不似寻常男子浑厚,看她样子也觉她年纪不大,凌慕清权当她是少年音色。
    这时光景,人们大都回去吃饭了,惜缘河边并未有他人。凌慕清走了过去,林琛跟在她身后。莫凉一略一颔首,“姑娘跟随在下多时,不知有何见教?”凌慕清瞧了她一会儿,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方才见公子搭救那老者,深觉公子医术高超,想请公子为我瞧一瞧身子,敢问公子大名?”
    莫凉一见凌慕清衣着华贵,气质也颇脱俗,她一双眼晶亮灵动,言行举止上却不失礼数,想来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定是缺不得名医相诊,且观她面色甚佳,一点儿也不像有所抱恙的。略一思量,便知她有意戏弄自己。莫凉一性格温和,亦知凌慕清并无恶意,只当她是大户人家小姐的玩乐心性,便也好脾气的随着她的意思。“在下姓莫,双名凉一。不过江湖郎中,担不起高超二字,敢问姑娘身子有何不适?”
    “莫公子,不如一诊。”凌慕清撩起袖子,露出细腻白皙的右手腕,丝毫不避讳的伸到莫凉一面前。莫凉一看了她一眼,将手指搭在她手腕上,专注号脉。林琛还在纠结这莫名其妙的男人居然敢摸自家世子的手腕,自己到底要不要给他个厉害瞧瞧,凌慕清目光已落在莫凉一手上。
    莫凉一手指纤长,莹润如玉,虽有些粗糙,但也不像寻常男子那般坚硬和骨骼突出,倒像是女人的手。这样想着,忍不住说出了口,“莫公子的手,倒不是男子那般,有些像女儿家呢。”莫凉一收回手,仍是笑意盈盈,“在下从未说过自己是男子。”
    不是男子,即是女子。凌慕清端瞧着她的眉眼,有些了然,世上哪有这般清秀无瑕的男子?这小郎中,自是女儿身无疑了。“只是行走江湖,男装更方便些罢了。”莫凉一稍作解释,又道:“从脉相上看,姑娘身体并无碍。”
    闻说这小郎中是女扮男装,凌慕清更来了些兴趣,哪能如此轻易放了她。“可我经常感到头晕目眩呢,有时候还腹痛难忍。”凌慕清皱着眉,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莫凉一不说话,只笑着看她,凌慕清忽觉窘迫,扶着额头往她身上倒,莫凉一踉踉跄跄的扶住她,有些哭笑不得,“姑娘别闹了,凉一腿脚不便,可莫要伤到姑娘。”
    凌慕清这才想起她的跛脚来,既然已被看穿,她便也不继续戏弄莫凉一,只是依在她身上,鼻尖似有似无的嗅到一股儿清淡的香,闻起来颇为舒服。凌慕清站直身子,却仍与莫凉一离的极近。她总觉得直接询问人家身上是何香味太过唐突和孟浪,便岔了所想,好奇问道:“莫大夫身怀医术,为何没治好自己的脚?”
    凌慕清问完才方觉自己更是唐突,刚想出口解释,莫凉一已浅淡笑开。她知凌慕清并无恶意,且她跛脚已有十余年,见过无数同情和嘲讽,早已不甚在意。凌慕清被她的笑恍了眼,欲说的解释没有出口,莫凉一目光柔和,毫无芥蒂的看着她,“儿时上山采药被野兽所伤,本是可救的,无奈天意弄人,义父那时去外地出诊,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这脚便是废了。”
    “义父?”凌慕清有些诧异,孩子受了伤,亲生父母却不在身边么?莫凉一点点头,如实道:“凉一自幼遭遗弃,幸得义父收养,二人相依为命。这一身医术也是义父倾授,前些年义父病逝了,这才孤身出来四海云游,做一个江湖郎中。”凌慕清心里觉得莫凉一身世坎坷,却又不失纯善心性,实在难得。又想到她只是一介弱女子,竟如此饱受磨难,尝尽冷暖,不免心下多了些感慨的意味。
    莫凉一抬头看了下天色,客客气气的向凌慕清道别,“天色已晚,凉一要寻个地方安置了。姑娘也请快些回府,莫要再耽搁了,让家里人担忧。”凌慕清尚无表示,林琛双目都要发出光来,“莫大夫说的极是,世……小姐,咱们赶紧回去吧,别让老爷担心了。”莫大夫真是大好人啊!
    凌慕清看了林琛一眼,向他伸出一只手,林琛不知她是何意,不过按着平日里陪她出来的经验,她若伸手必是要钱没错了。林琛掏了荷包,拿出个银锭子来,凌慕清摇摇头,他把银子放回去,换了金子。凌慕清接过金锭掂了掂,直接扔向莫凉一,莫凉一下意识的接住,不解的望向她,“姑娘这是何意?”
    “诊金。”凌慕清歪着头,笑的一脸无害,“我并无他意,这是你应得的。”莫凉一摇摇头,把金锭放回到凌慕清手中,后退了一步,“举手之劳而已,且我并未为姑娘解病痛之苦,若收了姑娘的银钱,凉一心中有愧。”凌慕清不由分说的拉过她的手,把金锭又塞了回去,“我凌慕清向来恩怨分明,你是大夫,为我诊脉,我付你银钱是天经地义。”
    莫凉一还欲推脱,凌慕清已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林琛紧随其后。莫凉一握紧金锭,高声喊了一句:“凌姑娘!你既执意如此,凉一便先收下,若有缘再会,定当奉还!”凌慕清停了一下,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莫凉一叹着气摇摇头,忽而脑海中想到了什么,“凌慕清?这名字好似在哪儿听说过……”
    凌慕清回到王府之时,天色已完全黑严了。次日便是皇帝凌晟的六十大寿,凌沛暄早早入了宫,迟迟未归。凌慕清用了晚膳,刚想派人去宫里打听一番,管家林桥引着一个小太监到了她面前。小太监说是霄王与太子正忙着明日皇帝寿诞的安排事宜,夜里便宿在宫中了,要她明日里自行入宫。凌慕清得了凌沛暄的消息,心下安定下来,让人送了小太监回宫,便沐浴安寝了。
    次日一大早,将将鸡鸣二遍,凌慕清就被府里的嬷嬷喊了起来梳妆打扮。皇帝的六十天寿,是不能出半分差错的,凌慕清尚在浑噩中,已经被扒光了衣衫丢进浴桶。沐浴完毕,她儿时的奶娘孙嬷嬷带了一群丫鬟服侍她穿衣服。
    凌慕清已不是当初的小郡主,她被皇帝御封了世子,将来甚至要承袭霄王王位,自然与其他王爷家的郡主不同。孙嬷嬷捧着新做好不久,经过尚衣坊特地改良过的世子华服,伺候着凌慕清穿上,又让她坐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的为她梳着头发,还不忘叮嘱她莫忘了礼数。
    凌慕清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孙嬷嬷的话,直至孙嬷嬷拍拍她的肩膀,让人把她扶了起来。“瞧咱们世子,生的多好看。嬷嬷敢担保,这诸位王爷家的郡主们,没一个比咱世子漂亮,世子们也没一个比咱世子俊俏。”孙嬷嬷瞧着凌慕清,笑眯了眼。
    凌慕清穿着改良过的正红色世子服,头发绾成了类似于男子发髻的样式,却未用冠,簪了根成色极好的碧色玉簪。猛一看去,像是谁家俊秀儿郎,仔细再瞧,虽眉目有些冷硬,那丹唇俏鼻,端的是女儿姿态。凌慕清俯身,瞧了瞧铜镜中的自己,忽而想起那女扮男装的小郎中,嘴角含了一丝笑意。
    天光已乍亮,凌慕清坐上了入宫的轿子,一路上晃晃悠悠,不知过了多久,软轿落地,一只素手将轿帘掀开。“皇姐。”掀开轿帘的人笑的眉眼弯弯,轻唤了一声,正是太子家的幼女,淮安郡主凌慕然。凌慕然只小凌慕清一岁,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
    凌慕清下了轿子,同凌慕然说了会儿话,就一起去了皇帝设宴的地方。而今天下三分,以凌国、夏国、启国为大,其他亦有小国,附属于三国。启国民风豪放,好争战,与凌夏二国都不甚交好,是以凌晟此次寿诞,除了凌国附属国家,夏国亦有来使,启国却是没有一点儿表示。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凌晟身边的大太监站出来说了好一通好听的话,凌晟坐在上位,笑吟吟的听着。齐公公说完之后,就该群臣献礼了,几个皇子献了些琉璃玉器类的珍玩,凌晟象征性的褒奖了几句。夏国使团中站起一个蓝衣男子,冲着凌晟作了一揖,“初逢为凌皇献礼,恭祝凌皇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凌晟垂着眼,瞧着那长身而立,身姿卓越的英俊男子,笑的一脸温和,“夏太子千里迢迢来为朕贺寿,朕未曾好好招待,实在失礼。”夏初逢从属下手里接过一个掌心大小的白玉盒,颇为恭敬的亲自捧到凌晟身前,“初逢是晚辈,理当为凌皇贺寿。此行不仅是初逢个人,更是带来了父皇与整个夏国对凌皇的祝愿。”
    “朕万幸。”凌晟接受了夏初逢的恭维,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白玉盒上。夏初逢会意,把白玉盒交到齐公公手上,由齐公公奉给凌晟。齐公公小心点打开了盒子,确保无碍后才拿到了凌晟面前。凌晟打眼一瞧,那白玉盒子本就不大里面放的东西更小,是块只有指甲大小的沉香。
    夏初逢道:“世传有沉香,为千年檀木所生,只得掌心一块,是为绝世珍宝。传言燎此沉香,可解百毒,可治百病,常带于身侧亦可延年益寿。我夏国皇室有幸得到半块,多年来有所被盗,有所被用,所余不过这指尖一点,奉于凌皇。”凌晟颇感兴趣,取了那小块沉香放在手心,鼻尖嗅到了一股儿极淡的清香,“依夏太子所言,传言是真的?”
    “此香曾救我父皇一命。”夏初逢简言意赅,凌晟面露喜色,把沉香放回白玉盒,吩咐齐公公收好,冲着夏初逢微微点了头,“代朕多谢夏皇厚礼。”夏初逢施一礼,“初逢记得了。”
    夏初逢走回自己的位子,其余来使一一献上贺礼,却也不过是些寻常贵重物品。献礼过后,凌晟召了歌姬舞女助兴,夏初逢装作认真观看表演,却没错过凌晟对着齐公公耳语的一幕。他心下暗笑,这沉香非同一般,凌晟自然不会妄用,那他,会怎么处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沉香这个梗完全是为了贴合文名……到底是什么鬼我也不造orz……
    ☆、第三章
    正宴之后还有晚宴,夏初逢本应出宫,待晚宴时再入宫。凌晟却留了夏初逢,让凌慕清带着他逛御花园,凌慕清这才近距离看清了这夏国皇太子的面目。
    夏初逢在夏国被誉为第一美男子,端的是生有一副好模样,远山眉,桃花眼,温润如玉,是个恍若谪仙的人物,就连他走起路来,都觉得好似有花瓣清风在他足边飞舞。
    “久闻夏太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凌慕清发自内心的赞叹,夏初逢冲她颔首,唇角带笑,“世子过誉了,初逢才是久闻霄世子大名。”而今天下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世子,不只是夏国太子,就连市井小民,怕也是听说过她凌慕清的大名的。
    凌慕清但笑不语,引着夏初逢在御花园中走了一遭,直到凌晟派了人来请她,招待夏初逢的人换成了太子凌沛曜的长子凌东澈。
    凌慕清来到御书房,凌晟正挥毫写着大字,凌慕清凑上去看,他刚好写完最后一笔,写的是“战神一出,谁与争锋”八个大字。
    “皇爷爷这是要赐给我父王?”凌慕清有些好奇,凌晟却摇摇头,笑的颇有深意,“这是要送去启国的。”凌慕清稍一思量,心中就有了谱,“孙儿心中也有所想,夏国边关近年来一直遭到启国扰乱,是赶不走又打不败。那夏太子借皇爷爷此次寿诞,献上绝世沉香,定是有求于我凌国了。”
    凌晟赞许的点点头,“清儿说的没错,过不了多久,夏初逢定会提出请求,要我凌国出援兵帮他们驱逐启国,即便是不能彻底解决,好歹也算是打磨一下启国的锐气。”
    凌慕清问道,“那皇爷爷是准备答应?”凌晟微笑,轻轻点了一点头,“待夏初逢开口,朕便让人把这幅字送去启天恩手中。”
    凌慕清深知,凌晟对启国的不满已不是短时间的,夏国之事只是一个契机,不仅一泄心头之恨,还能落得夏国一个人情,何乐不为?于是她便没再多问,转了话题,“皇爷爷找孙儿来所为何事?”
    凌晟从书案后走出,递了个金丝拢成的香球给她,凌慕清伸手接了,疑惑的看向凌晟。“这里面装的是夏初逢献上的那块儿沉香,朕把它赠予清儿了。”凌晟说的云淡风轻,凌慕清却吓了一跳,“这沉香是夏国献给皇爷爷的寿礼,且这沉香非同一般,皇爷爷应留在身侧,孙儿不能收。”
    凌晟摇摇头,虎目里有些愧意和怜惜,“它现在只是,朕作为祖父,送给孙女儿的一个礼物。”凌慕清还要拒绝,凌晟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道,“你父王为凌国立下赫赫战功,牺牲太多,朕有诸多对他不起。暄儿始终是朕的儿子,朕心有惭愧,却不能言表,你是他唯一的孩子,清儿,除了这江山,朕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可明白?”
    凌慕清低着头,轻声应了一句,“孙儿明白。”凌晟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像是自语一句,“清儿若是男儿身,朕心可慰。”凌慕清心里咯噔一声,没敢接话。
    晚宴之后,凌晟留了夏初逢在凌国多待几日,夏初逢果然欣然同意。凌晟安排了夏初逢在太子府,就以困倦为由,回寝宫歇息了。凌慕清和凌沛暄坐了一辆马车回府,由林琛亲自驾车。凌慕清在马车上说了凌晟赐她沉香一事,想了一想,还是把凌晟最后说的那句话告诉了凌沛暄。凌沛暄长叹一口气,只点点头,并不说话。
    回到了霄王府,凌沛暄亲自把凌慕清送回了闺房,嘱咐了她几句,要她千万收好沉香,才回了房内安寝。凌慕清让人准备了热水,洗去一身疲劳,沐浴后上了床才拿起那颗装了沉香的香球仔细打量。
    那颗香球做工十分精致,是完全用金丝拢成的,上面镂空了一个“凌”字。凌慕清拿近了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儿极淡的香味。那香味非常特别,悠远却不浓烈,闻起来很是舒服。
    凌慕清又嗅了一嗅,忽然觉得这沉香上的香味有些似曾相识,脑中灵光一闪,这与那小郎中身上的味道是何其相似!难不成……这犹如灵丹妙药的沉香,莫凉一也有?凌慕清目光微暗,看来她很有必要与那位女扮男装的神秘小郎中再见一面。
    莫凉一此时正在客栈里盘算着仅剩下的一些银子要怎么才能用的时间长一些。经过再三思虑,莫凉一终于下定决心,京城的物价比别的地方都要高,她是不可能在这里呆下去的,况且在外游荡多年未曾回家,她寻思着也该回去祭奠一下义父了。
    把碎银子和铜板放进荷包里,莫凉一苦笑着摇摇头,下定决心待天亮之后出去摆个摊子与人看诊,好歹落一些路费,不然别说回乡,怕是尚出不了京郊就得身无分文。目光落在搁在一旁的金锭子上,莫凉一有些苦恼,京城那么大,有钱人家的小姐也大都不常出门,她又不知晓那位凌姑娘家住哪里,要如何还去这金子?
    第二日一大早,莫凉一便起了身,向客栈掌柜租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又借了些文房四宝,托小二搬到了街角一处空旷出,莫凉一就地写了几个字,贴在了墙上,端正的坐在桌子后等待病人。小二不识字,看她的架势,只觉得颇好玩儿,打趣道,“莫公子这样,倒像是个算命的。”
    莫凉一也觉好笑,无奈的点点头,小二又站着与她说了会子话,就回客栈工作去了,留下莫凉一一人。“小公子是个大夫?”一个穿着长衫儒服中年男人走过来看了一眼墙上贴的纸,转身问莫凉一。莫凉一笑道,“江湖郎中罢了,担不得大夫二字,先生可是要看诊?”
    中年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这病根自有十多年了,看了多少名医也不曾有法子,小公子看来年岁不大,想来也是无辙的。”莫凉一对于中年人对她医术的质疑也不恼,她本就生的极秀气,又作男子打扮,看起来更显年龄小,那人既看过许多名医也未治好病,想来也非一般病症,对她不抱希望,实属正常。
    “先生不妨一试?”莫凉一笑吟吟的,一副极其无害的样子,那中年男人以为她少年心性,对自己颇有信心,不免生出了念头,要挫一挫她的锐气,遂坐下在桌子前的椅子上,伸出手来给她把脉。
    莫凉一伸手,中年男人心下觉得这小郎中有些谱,毕竟这把脉的手势很是标准。“先生年轻时可落过水,且可能是在冬日?”莫凉一收回手,温和问道。中年人略有些惊异,“这你也能看出?”莫凉一轻笑,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递到中年人面前。
    “先生身上寒气甚重,气血也不足,定是早年里受过寒,又没有好好调理,导致留下了病根。这病好养,却难以根治,先生多年来未曾治愈也很正常。这瓶子里是我根据家传良方所制药粉,先生每日沐浴撒上些许,待热水冷后出浴,连续半月,必有奇效。”莫凉一又拿了笔墨写了张方子,推到中年人面前,“不用单吃药,这是一味药膳配方,先生日日食来,可治气血不足。”
    中年人拿过药膳方子仔细瞧了一遍,虽然莫凉一看起来胸有成竹,可他还是有些难以信服,“敢问小公子姓甚名谁?师承何人?”莫凉一一面整理着包袱,一面笑着回答,“晚生姓莫,名凉一,医术为义父所授。”中年人又问,“莫公子义父是?”莫凉一道,“义父莫惊鸿。”
    “是莫神医的传人!”中年人又惊又喜,“莫神医避世二十载,我多年寻求未果,没想到竟得遇神医传人,实乃苍天开眼,吾之大幸!”中年人把瓷瓶和药膳方子一并收好,起身对着莫凉一一揖到地,“既然是神医传人,我多年顽疾必将得治!这病痛折磨了我十余载,今遇公子,日后可算安稳了,愿为公子尽事!”
    莫凉一站起身,伸手虚扶了一把,笑道,“行医救人,乃是医者本性,我解先生病痛,先生付我诊钱与药钱即可,我要筹齐路费还乡。”莫惊鸿当年被誉为神医,却也不是爱慕荣华之人,时常隐居避世,过着穷大夫的潦倒生活,治病救人全靠缘分。所以身为神医传人,莫凉一为了路费在街头看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中年人从钱袋里拿出一张银票,颇为恭敬的递到莫凉一面前,莫凉一却不收,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