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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帝心难测
    燕皇越崇扫了眼朝殿之上,左列文臣,右侧武将,皆是低头躬身,装做一副唯诺样,他看了三十多年,早已厌烦。唯有煜王一人,昂首挺立,目光灼灼,倒让他有些想起年轻的自己。
    这件事,追本溯源,不过是一道惊雷吓了马,小事一件,自己也不打算深究,但如今见此,他倒想看看煜王有何后招。
    于是越崇顺着越则煜的话说道:“既是公允,便依韩相所言,将二人押入天牢,秋后问斩。”
    果然,越则煜上前一步,朗声道:“不单是他二人,满堂朝臣皆要入天牢,问其罪!”
    满堂朝臣皆要问罪?众人面色一变,不知煜王何意。
    “若今日不是疯马作乱,而是逆贼作祟,只怕依照方才诸位的应变之力,我大燕危矣!父皇危矣!”此句言毕,越则煜直视面色突然凝重的燕皇。
    如果前一句如石粒入水之,惊起涟漪,那么现在此言,便是巨石撞击,掀起滔天巨浪。这罪名,他们担不起啊。
    一人语调激昂,连忙辩驳,“我等皆无兵器护身,如何抵得住那发狂的马?”
    “位卑不忘国忧,体弱不惧强敌,这等决心都未有,如何对得起父皇的信任,对得起诸位身上的官服?”
    满,堂,寂,静……
    他们明知此番不过是煜王的开脱之词,但其中言词,哪一句敢否定,哪一句敢指责,丹心为国,这么一个借口,明知无理,但他们也只能接受。
    终于,越崇开口,打破这令人难堪的寂静:“韩相觉的如何?”
    “煜王所言在理。”
    煜王已将此事推到如此高度,他还能说什么,况且圣上还记得自己越职下令的疏忽,韩琚只能赞同。
    “你们这是给朕出难题啊,若是如此,这朝殿之上怕是一个人也留不下。”
    “启奏圣上,臣等忠心,日月可鉴。况且臣以为,法不责众。”安郡公突然进言。
    “哈哈哈——”
    越崇突然大笑,“诸位的忠心,朕自然看在眼中,诸位的功劳,朕也自然清楚。这件事不过小事一桩,不至于此。算了,周仁京罚俸一月,那个小仆,煜王你自己看着办吧。”
    越崇说完,众人总算松口气,暗叹郡公高明,不仅表了忠心,也给圣上一个台阶,解决此事。圣上也顺水推舟,安抚了百官。
    下朝后,煜王追上安郡公,笑得很是乖顺,丝毫不见方才朝堂之上不容挑战的气势,“多谢舅舅。”
    “你啊……下次再要舅舅帮你唱白脸,提前说一声,免得堂上凶险,我摸不准你的打算。”安郡公笑着应道。
    煜王好计策,欲抑先扬,堵住了韩相、炳王和众臣的嘴,让他们明知是虚话托词,却也不敢戳破。
    “参见煜王,圣上有命,令煜王即刻前往御书房。”一个內监前来传话。
    越则煜辞别安郡公,大步前往。
    安郡公看着越则煜的背影,收了笑容,煜王多谋,又不乏决断,若日后当真继承大统,可会如他父亲一般,对外戚下手?
    龙涎香浓,弥散一室。
    步入御书房,越则煜只觉香味冲鼻,微微皱眉,父皇用香又重了几分。
    刚立身行礼后,一份奏折飞了过来,力道十足,正正打在越则煜的身上。
    “跪下。”越崇一身明黄,坐在案桌之后,大呵一声。
    越则煜一甩衣袖,双腿跪地,静默不语。
    “你太让朕失望了。不过一件小事,便让你如此莽撞,失了分寸,日后的风浪你要如何?”
    “儿臣辜负父皇期望。”
    “你自然是辜负了朕。就会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若没有朕替你兜着,仅凭你的一句话,朕就能治你死罪。”
    越则煜低头不语,任由越崇责骂。怒火中烧,唯有燃尽方可熄灭。
    “知道护短,是可以得人心,但是别让他们成为你的软肋。你是主,他们是仆,从来没有主为仆死的道理。”
    越则煜沉声:“谨遵父皇教诲。”
    骂完了,越崇摆了摆手,让越则煜退下。
    就在越则煜离开的那一刻,越崇开口:“永远记着我是你的父皇,更是大燕之主。”
    此言,与其说是阐明事实,更不如说是不容挑战的宣告。
    越则煜低头,拱手行礼,“儿,臣,谨,记。”
    离开御书房,越则煜见一个圆脸內监匆匆离去,随口问道“每日此时,父皇都要进药,为何今日不见你们备药?”
    “小的惶恐,是圣上有旨,今日的药迟些准备。”內监总管恭敬的回答。
    越则煜听此,看那圆脸內监前去的方向,正是朝臣下朝后所在的太极殿。
    父皇今日还要召见谁?
    清都殿,后宫四大殿之一,以华丽大气闻名,天下能独居此处的,只有当今执掌凤印,育有两为皇子的安贵妃——安蔚仪。
    刚入清都殿,越则煜便吩咐宫娥道:“去承天门外,将本王府中的小厮接来。”
    宫娥福身,领命而去。
    听到儿子前来,安贵妃赶忙从内殿走出,吩咐人准备着煜王最喜食的糕点。
    一身宫装,大气端庄,鎏金凤钗,衬出她的风姿非凡。且不说她本人出身名门,单论她那两个颇得圣宠的儿子,也足够让安贵妃在宫中地位稳固。
    安贵妃拉住越则煜的手,忧心道:“煜儿可算来了,本宫听闻今日承天门外你动了剑,可有伤着?”
    “无事,母妃不必担忧。”越则煜笑着安慰安贵妃。
    听此,安贵妃捂住心口,舒了口气,“这就好,本宫一听炳王也在,这心就慌的厉害。”
    越则煜见母妃为自己担心,心中有些愧疚,忽然忆起御书房内的龙涎香,问道:“德妃娘娘又给父皇调了新香?”
    听到德妃二字,安贵妃便脸色不愉,安贵妃与德妃积怨已久,加之各自身后,皆有一方势力支持,两位娘娘斗的自是不可开交。
    “她和炳王,惯会用这些小手段讨圣上欢心,得了个新方子,便殷勤地亲自调香,进献给圣上。”安贵妃语气很是不屑。
    “煜儿你放心,宫中有母妃坐镇,德妃她翻不了天,只是朝堂之事,母妃不便插手,遇事要多同你外公和舅舅商量,这太子之位决不可落入炳王手中。”
    这些年来,安贵妃时常提醒自己提防炳王,并几番示意,让自己除去这个威胁,煜王听到只是笑笑,不曾接话。这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他不愿牵连母妃,让她受伤。
    “对了,红鬃马已在王府调养得宜,母妃改日让五弟出宫,挑上一挑。”煜王在殿内看了看,笑着问道:“早课已过,怎么不见五弟人影?”
    “他啊,比你小时候还要调皮,每天都不见他影子。本宫啊,头疼的很,不见也罢。”话虽如此,但说起自己的小儿子,安贵语自是满满宠爱,比当初的煜王,也是不及。
    越则昭今年已满十四,不久便可封郡王,出宫建府,倒时不知母妃可舍得?
    越则煜笑笑,慢慢品茶。
    一盏茶毕,越则煜看向殿外,仍不见林子朝身影,眉头一皱。
    此时承天门外,林子朝正在狂风之中,双腿跪地,向来人低头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