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鹤愣了愣。
    卫靖安则是双手交握，从容不迫的看着他。
    楚鹤却是忽然反应了过来。
    当年游睿白接下《清史稿》这剧的时候，也只是个出道一年多的新人。没什么背景，脾气又不怎么样，也没什么出彩的演技，一直不温不火的。不算无名小卒，知道的人却也不多。能接到的角色基本屈指可数，要说经验，也只是笑话而已。
    要不是当时也是个新晋经纪人的卫靖安带着他去胡谊哪儿死缠烂打，又把游睿白给训得老老实实地深入研究了好久的角色，是怎么都不可能得到那个剧本的。拿下角色之后，却又被卫靖安逼着揣摩了好几个月角色，基本没有空闲出门。
    楚鹤现在还记得，在那之后，游睿白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变了一个样子。若说以前只是一个比普通石头漂亮些的大理石，那之后就彻底成了一块美玉。对方对于演戏方面的天赋如同爆发的喷泉般展现了出来，最终才有了现在这个超级天王。
    话虽如此，他却也记得，当时的游睿白在发布会上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精神看着不错，却挡不住表面下的虚弱。当时包括楚鹤在内的大部分人都以为他铁定是很难恢复过来了，两三年内必定会沉寂下来，休养一阵。却没想到片子上映之后没过多久，游睿白便已经彻底恢复过来，开始继续接拍剧本。
    他恢复之好，让当时见惯了风浪的胡谊都大感神奇。但这其中缘由，却只有当事人和当时身为他经纪人的卫靖安知道了。
    若要真把角色交给他，说不定还真不用担心这方面的事情了，还能省下一大笔片酬用在其它的地方。
    楚鹤脑中虽这么想，理智却仍旧占据了上风。他神色淡淡，拒绝道：“这角色我做不了主。”
    他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也只是一个编剧而已。虽然也有些话语权，但是敲定角色还是导演和制片人说了算。”
    “我知道。”卫靖安点头，“所以我没有向你要角色。”
    楚鹤诧异地挑了挑眉：“不要角色？那你想要什么？”
    “机会。”卫靖安说，“一个试镜得机会。”
    “你确定？”楚鹤问，“一个人情就只换一个试镜得机会？你知道，就算是你开口让我量身帮你的艺人写个剧本，我也会答应。就这么用掉了，真的不可惜？”
    卫靖安笑了：“对。我对他有信心。”
    楚鹤看他如此执拗，也是没了话。他端着咖啡饮了一口，皱着眉道：“若你真想拿下这个角色，与其找我，不如先去试试别的渠道。”
    卫靖安挑眉。
    “《念念》，知道不？”
    “巨星那个？”
    “对。”楚鹤点头。
    卫靖安无奈地看他：“你这真不是玩我啊？楚大编剧，我这可才和巨星闹翻呢。我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会用。”
    “不。”楚鹤摇摇头，“你知道唐氏集团吗？”
    “有印象。”卫靖安脑内飞快地划过了唐氏集团的资料——房地产商，在地产业也算是业内前十的公司了。经营状况很好，口碑也不错。却是不知楚鹤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楚鹤解释说：“《念念》的作者唐宁，就是唐氏大小姐。”
    卫靖安当即了然。
    楚鹤又说：“她前段时间和我抱怨，说《念念》里的男二号候选里没有一个合她眼缘的，一个赛一个讨厌。巨星那边这么久也没新大动作，估计是和这位大小姐杠上了吧。”
    说完这个，楚鹤忍不住也笑了。他看了眼同样无奈的卫靖安：“你可以去找这个大小姐试试看。反正她是出资人之一，有话语权。万一合眼缘，说不定就拿下了。我可以帮你牵个线。”
    他顿顿，说：“我的这剧不急，本子还在写，等修完送审怎么也得明年了。如果到时候你家孩子有那个本事，角色自然是他的。”
    楚鹤这一番话说出口，就算是同意卫靖安的提议愿意让手里空着的那角色选角了。卫靖安见目的已达到，便不再和他死缠烂打，而是改说些别的来。人情这东西，用一次两次还可以，用了还蹬鼻子上脸，那就不是交朋友，而是要翻脸做仇人了。
    卫靖安愿意装傻，楚鹤也乐意和他装。两个人喝着咖啡东拉西扯，扯了足有一个小时的皮。最后看时间快到了，楚鹤这才站起来赶人。
    卫靖安目的达到，也不再留恋，当即起身。楚鹤把他送出门，而后道：“唐宁那边我帮你联系，不过能不能拿下角色，就看你家孩子的本身了。”
    “他是个好孩子。”卫靖安微一点头，笑道。
    楚鹤无所谓地摆摆手，说：“她只求有个合眼缘的。”
    卫靖安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地看着他。
    “反正只是个任性的大小姐而已。”
    事实证明，楚鹤这人虽然性格不怎么样，看人却果真是极准的。
    “你、这、是、在、逗、我？！”
    咖啡厅里，唐宁的一字一顿地朝卫靖安怒道，如同一只浑身毛都炸开了的小猫。
    卫靖安看了眼前的女人，长直发，白皮肤，高个子，还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将指甲涂成了正红色，浑身一股富家大小姐的味道。他平静地注视着唐宁，说：“不，我是认真的。”
    “一部剧配角都没演过的纯新人，你和我说是认真的？”唐宁说，“卫先生，我敬你是这业内的老人，看在楚编剧的面子上才会来这里和你见面。我是真心诚意的想为我的剧找男二号，可不是来结仇人的！”
    卫靖安点头：“我也是诚心诚意的为求角色来的。”
    唐宁说：“可我却没见到你的诚意，你只让我有种我笔下的作品和人物被侮辱了的感觉！”
    她如此做派，卫靖安也没生气。他朝唐宁“呵呵”一笑：“唐小姐还没见着人呢。不见一见，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唐宁看着他，“哼”了一声。
    “这孩子确实是新人，但是却很努力。之前在《两仪》剧组里也受了胡谊导演的一些指点，是个很有潜力的可造之材。”卫靖安说，“唐小姐的作品，我们这边也有拜读。现在空缺的男二号柳澄这个角色，就角色契合度而言，我个人认为还是非常高的。”
    唐宁双手环抱，扬着下巴打断道：“卫先生，打断一下，你觉得柳澄是个怎么样的人？”
    哦？这是考起他来了？
    卫靖安挑眉，随即淡淡道：“压抑，矛盾，孤僻，自以为是，以及……”
    “爱。”他顿了顿，说。
    唐宁的脸色动了动，浮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来。她半撑着脸，扬眉道：“你这经纪人做的可真是尽心尽职，连演员要干的活都一起包揽了。介不介意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柳澄和念念可是亲姐弟，卫先生你的想法真的十分让我惊讶。”
    她搅了搅杯中的咖啡。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唐宁脸上却流露出了与之完全相反的感兴趣的模样。
    “简单，因为很多男人都偷偷喜欢过比自己的姐姐。”卫靖安说，“柳澄那种人设，喜欢上念念没什么好奇怪的。”
    唐宁问他：“亲姐弟恋，你不觉得奇怪吗。”
    卫靖安瞥了唐宁一眼：“所以唐小姐你不是没写出来吗？”
    唐宁突然就笑了。
    她毫无形象地捂着嘴，肩膀颤抖着，脸都开始有些泛红起来。她闷着笑了好一会儿，才两眼发亮地看着卫靖安：“你挺有意思的。”
    “过奖。”卫靖安道。
    “既然你这么推崇你的艺人，那我见见也可以。”唐宁说，“不过我可不在外面见人，你带着你的艺人来我家，我要亲自试他，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演我的柳澄。”
    “贵宅？”
    “对。”唐宁挑眉傲然道，“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卫靖安淡笑：“当然，唐小姐定时间？”
    唐宁当即笑眯眯地开始翻日程。她拿着手机，眼波微转，伸出手来，鲜红的指甲指着其中的一个日子道：“就这天吧，我一整天都有空。”
    卫靖安闻言望去。
    ——正是三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