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丝不挂
作者:长安十年
【文案】
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春风一度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修缘,莲花生,林远岫 ┃ 配角: ┃ 其它:
【正文】
1、第一章
正是人间三月好风光,水漫河堤,满山绿杨飘飞絮,灵音寺里众僧在习早课。
寺外塘边,远远地走来个小和尚,二八年纪,一路踩落了青草露水,昨夜刚下过雨,泥土微湿。
他走到河畔,无处落脚,只好停住,压低了声音道:
“师兄,好了没有师叔等得急了……”
自古秋冬水落石出,如今是初春,水涨到堤岸边的青石板上,浸没了年纪稍长的和尚一双白净脚踝,他回过头,踏水而来:
“等等,还有一条大鱼……”
小和尚摸了摸脑袋,张口无言,直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见他捉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朝岸上走过来。
“修空,师叔还在老地方?”
小和尚点点头,领着他往后山走。
辽远天地间忽然“咚”地一声,小和尚一惊,拽了拽师兄的僧袍:
“糟了,一定是他们下了早课!”
“怕什么,师叔还在等我们,快些跟上来。”
两个人兜兜转转,来到后山,师叔在树下打盹,被摇醒了:
“修缘,怎么这么久,这灵音寺里的番薯,快被我全拔出来烤光了。”
说完扔给他一只大的,还有两三分热:
“将就着吃,修空,你来烤鱼,好了叫我。”
修空一边静心聆听远处寺里的动静,一边惴惴不安:
“师叔,万一被住持师伯发现,我们……”
师叔用木鱼敲了敲他的脑袋:
“阿弥托福,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经。”
修空露出不解神色,不过很快被手中阵阵鱼香吸引,便按捺不住先咬了一口。
三个人将鱼肉番薯等吃干抹净,火也彻底灭了,溜回寺里,才各自走到禅房,修缘就被招去见住持大师。
修空着急,在房里来回踱步:
“一定是住持师伯知道我们破戒,先传师兄,然后再各个击破。”
师叔半躺在榻上,十分放浪形骸:
“如果这算破戒,十几年来慧智师兄怎么不管管我。”
“师父。”
修缘面前的老和尚慈眉善目,正是本寺住持慧智。他凝神望着自己的小徒弟,叹一口气,问道:
“修缘,你进寺多久了?”
修缘低头:
“自徒儿有记忆起,便一直在寺中诵经念佛,习武修身,不曾离开。”
慧智大师点头,缓缓开口:
“眼下有一件事,十分急迫,为师如今只能想到你。”
修缘怔了半晌,才道:
“师父请讲。”
“嵩山少林与我们素有往来,你轻功好,脚程快,替我将这几册经书送过去,速去速回,途中莫要耽误。”
修缘接过包裹,暗暗吃惊,师父这是要他即刻启程了。
修缘叩了头,刚要出门,又被师父拦下:
“修缘,你第一次下山,切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做好你的本分便可。”
夕阳古道,一袭素色长袍灌风飘扬,修缘御马疾驰,从江浙灵音小寺,赶往河南嵩山少林。
修缘下了山,这是他第一回离开灵音古寺,但心里记挂着师父的嘱托,万不敢耽搁片刻。日夜兼程,风餐露宿,虽然一路上新鲜事物应接不暇,却荒废了这一番良辰好光景。
昨日刚过春分,阴阳相半,日头渐长,江南雨水也多,淅淅沥沥如牛毛,还带了点春寒料峭。修缘半夜在树下歇息,一路上尘泥掺染,衣裳半湿,在荒郊野外只得将就,生火取暖,把包裹里的干粮拿出来充饥,毕竟是毫无心事的年轻人,渐渐便倚着老树根,再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睡着了。
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修缘怕冷,只能闭着眼往马背上摸索包裹,抱在怀里缩成一团,抵御风寒。
睡到一半,身上居然暖和起来,脸却痒酥酥的,有什么毛茸茸的物件,来回扫荡,弄得修缘仰着脖子,侧过头就要避开。
修缘半梦半醒间,只得睁开眼,一条赤红色长尾巴扫过他的脖颈,大毛团察觉出修缘醒了,跳出他怀里,在草地里滚了两遭,便要逃走。
修缘疾走两步,一把抓住毛团子,抱在怀里左看右看:
“原来是只赤狐。”
这小狐狸浑身耀眼的赤褐色皮毛,只有胸腹和尾尖一点白,一双眼氤氲着雾气,望了望修缘,又要跳开。
“这里山高水远,你一定是离群索居了。”修缘摸了摸赤狐的大尾巴:
“来,我这儿有一点干粮,你要不要?”小狐狸手感极好,皮毛光泽柔顺,不像是自生自灭的野物。
修缘将薄饼撕成小碎片,放在手心上,狐狸摇了摇尾巴,耳朵蜷缩起来,先用舌头试探一二,舔得小和尚忍不住笑出声来:
“快吃罢,一盏茶的工夫,我便得走了。”
狐狸转了转眼珠,埋着头将修缘手上的薄饼全吃了。小和尚躺在树下,想着待会儿少不得要绕去集镇上添一件蓑衣斗笠,春雨像长了根似的,一刻不歇,打在苍茫大地上。修缘离了这片树林,光脑袋便要遭殃。
休息够了,他见雨势小了些,摸了摸毛团子的背,十分依依不舍:
“好了,小狐狸,有缘再见。”
修缘去了最近的集市,这地方炊烟袅袅,新奇玩意儿满目,好不热闹。
“小兄弟,喝杯茶暖暖身子?”一位六旬老头儿一面招呼修缘,一面取下肩上巾布将板凳桌椅擦干净。
小和尚浑身冰冷,点点头进去了,与茶博士寒暄两句,又问他蓑衣斗笠要去哪里添置。
老头儿一一耐心答了,给修缘添茶倒水,坐下来看街上行人,匆匆忙忙,三三两两,只有身边这小和尚形单影只。
“老伯,前头那铺子是做什么的,一堆人拥着。”
茶博士抬眼一看,笑道:
“猪肉铺子,有猎户打了好野味,要换几个钱,也拿过去。那猪肉王看上了眼,便当场宰杀,卖个好价钱。”
修缘登时变了脸色,只见那猪肉王手上提的,正是自己晨间在林子里遇到的小狐狸,它抱着尾巴,眼眶里都溢着水,仿佛知道命不久矣,小爪子挣扎几下,也就不再动了。
“老伯,这是茶钱……”修缘背上包袱就走,他轻功极好,三两步便走到那猪肉摊前:
“施主,莫要杀生。”
“小秃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狐狸是我花大价钱跟猎户买来的,不杀生难道做善事么,一边呆着去。”
修缘动也不动,狐狸听到熟悉的声音,朝修缘眨了眨眼,松开大尾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猪肉王对他推搡两下,抓住狐狸尾巴,将它倒提过来,另一手执刀:
“先剥了皮才好,活着剥皮毛色最漂亮。”似是在自言自语。修缘内心震颤不已,夹了右手中食二指,直点他脐下一寸半的气海穴。
“得罪了。”
猪肉王立时便不能再动,直愣愣看着小和尚夺过他手里的狐狸,脚下运功:
“过一个时辰,穴自动可解。”猪肉摊边虽然热闹,却没一个人拦得住小和尚,刚说完这话,他便消失无踪。
2、第二章
修缘轻功极好,兜兜转转,待到了无人地方,将小兽从怀里取出,摸了摸它沾湿的毛发:
“小狐狸,你生得这么呆,难保下次不会再被人捉了去,就先跟着我,等到了河南嵩山,再做打算,如何?”
赤狐极亲昵地朝他甩了甩大尾巴,眯了眯眼,横卧在修缘怀里,便要入睡。
修缘叹一口气,又笑它毫无烦恼和戒心,一路带着小兽朝驿站去了。
不料早有嵩山少林弟子在驿站等候,来人自称“戒十”,站在门槛边朝他双手合十:
“修缘师弟,我奉家师之命,在此候你,一道去少林回话。”
修缘笑道:
“师父可没跟我说过有少林来的师兄接应,这下可好,不必我独自摸索着去河南嵩山了!”想了想又从怀里把赤狐摸出来:
“师兄,这小东西为我所救,我恐它再被捉去,能否……”
“好了,既是如此,你带上便是。”戒十显然不愿意多说,带修缘简单用过斋饭,又领他去了住地:
“先在此将就一晚,出家人在外,多有不便,明日辰时,咱们便上路,你早些休息。”
到了睡觉时辰,修缘把小狐狸放在自己枕边,顺了顺它的毛:
“待下了嵩山,我便带你回灵音寺,放你在后山,既无豺狼虎豹,又可跟我作伴,小东西,你看如何?”
小兽居然横躺着,朝修缘露出肚皮,卷起尾巴,火红色的毛发油亮光滑。
修缘也躺下了,第二天还要赶路,在寺中他习惯早睡。
小和尚闭了眼,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狐狸甩甩尾巴,照着他的大腿就是一口,留下一串小牙印儿,轻轻浅浅的,没有破皮。
“小东西,做什么咬人?”
修缘只当它野性上来,把它的脑袋揉到一边,佯装发怒,不再理它。
不过片刻,修缘昏昏沉沉将睡未睡,又被呆狐狸咬了一口,这次它不仅咬了小和尚,还耀武扬威地用大尾巴来回扫荡修缘的脸,又酥又痒,修缘打了个喷嚏,从榻上爬坐起来,拎起狐狸尾巴,假意要把它扔掉:
“坏狐狸,我见你落魄,才要救你,没想到你这小东西,竟然恩将仇报。”
狐狸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跳下床去,修缘伸手,没抓住它的大尾巴,落了个空。
“我知道,你饿了是不是?”修缘琢磨了一会儿,把门打开,捞起狐狸就往厢房外头走。
他轻功好,大晚上特意屏息提步,如果不是内功深厚之人,很难觉察出修缘的行踪。
狐狸也乖觉许多,缩在修缘怀里不再动弹。
“主人书信里说了,少林已在掌控当中,你只需把慧智老头交给那小和尚的明澜经夺过来,便可回去复命。”
修缘不敢置信,只能凝神去听,这间厢房在走道尽头,相当隐蔽,小和尚对此地格局并不熟悉,因此误打误撞,才走到戒十门前。
“上使所言甚是,只不过属下妄自猜想,慧智临终前明知有难,还把经书交与小和尚,若非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恐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秃驴摆了一道障眼法,另找人把秘籍送出去了”
“主人布线千里,岂是你我能妄加猜测的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其他自有人接手,不劳你费心。”被称作上使的人声音里明显带上了不悦,戒十似乎十分惶恐:
“上使教训的是,属下谨记。”
修缘听到“临终前”三个字,目瞪口呆,茫然若失,唇动了动,无声道:
“不会的,不会,我走之前,师父还好好的。”
他手一松,呆狐狸落在地上,“扑通”一声,屋内登时刀剑离鞘,白光一闪,便有人大喝道:
“谁!”
修缘回过神来,小狐狸扯了扯他的海青长袍,嗷嗷直叫。
小和尚在屋内二人冲出来之前,足下御风,只听屋顶一片瓦碎土崩之音,人已在寂寥黑夜中无声行走。
踏过青瓦无数,修缘怀揣小狐狸,一路西行,待天光微亮之时,前方隐约是一片竹林。
前路茫茫,修缘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正心灰意冷之际,竹林内忽然有人大笑:
“小和尚,把经书留下,我便饶你一命。”
笑声惊天动地,竹叶被震得挲挲飘动,修缘退后一二步,戒十从竹林深处走过来,旁边另有一人,一身黑衣,袖口处一只飞鹰,栩栩如生。
修缘心里清楚,这人大概便是戒十口中的上使了。他轻功不俗,片刻不歇,居然也被追到走投无路。
黑衣上使二话不说,运足掌风便向修缘劈来,小和尚堪堪躲过了,却被戒十从背后偷袭,一口鲜血涌出,小狐狸早跳到一边,看他这惨淡模样,急得连连跳脚。
修缘勉强与二人过了几招,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伤痕累累,节节败退,他摸了摸身上的经书,下定决心背水一战。
修缘筋疲力竭,又饥又渴,渐渐落了下风,身上好几道血印子,衣裳半破,勉强遮体。硬碰硬不成,他便只有借助轻功,想趁着西北环山的地势,逃出生天。
前方雾霭茫茫,暂且能作为天然掩护,也正因如此,小和尚只能看到方圆十尺内的物件,他此刻脑内思绪渐渐清明,想起那二人说的,师父已经圆寂,不由悲戚交加,脚下一软,跌跪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小和尚,你轻功再好也无济于事,前面是绝壁峭崖,插翅难逃,不如乖乖跟我们回去,交出明澜经,便饶你一命。”
修缘暗衬,他今时今日落到这步田地,就算死了,经书也能被他们从身上搜刮出来,倒不如跳下崖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好过助纣为虐。
两个人步步紧逼,修缘“哇”地一声,又吐了一口血,捂着心口连连后退,回头望了一眼陡峭悬崖,淡淡开口:
“二位若要经书,就跟我一道下阴间来取罢。”
凌云殿内,白烟袅袅,檀香幽远沁人,赤狐抱着尾巴睡着了,倚靠在主人脚下。
这是一双男人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这双手拎起赤狐的尾巴,抱在怀里仔细打量:
“呆狐狸,出去几天,反而胖了一大圈。”
座下众人静静站着,个个屏息以待,整个大殿内如死一般沉寂。
小狐狸懒洋洋地伸了个腰,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大概也觉得无趣,斜开视线不看他们,自顾自四仰八叉重新躺好,露出圆鼓鼓的肚子,向座上的男人讨好。
“他人呢?”男人抚了抚赤狐的脑袋,像是在问它,又像是问别人。
“回尊上,赤仙使回来之前,那和尚便已跌入谷中,崖边松木横立,他运气好,顺着树木落入水中,只略有些擦伤。”开口的正是天一教四君使之一陆恒天。
“身上无碍?”
“无碍,属下先前已小心计算过方位角度,加之那和尚轻功不错,内力也尚可,最不济摔入谷中腹地,那里草木丛生,也只需养个三五天便好。”
望云谷恰如其名,山谷上空终日云雾缭绕,修缘在崖边只见到山中白茫茫一片,以为这纵身一跃非死即伤,然而谷地离崖边距离并不远,实则以他的轻功,借助崖边几棵古松便可顺利落入谷中。
修缘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掉进山谷正中的青湖,原本是冰冻初融之际,谷中却一派春暖花开之景,草长莺飞,繁花似锦,连湖水都一片暖意,修缘身上没一点力气,干脆坐在水中央,
暖流冲刷身体,带走最后一丝寒意的时候,小和尚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不辨暮晨,直等到心口的伤隐隐作痛时,修缘才渐渐转醒。这是戒十背后袭击,震慑了经络所致。
修缘本想原地盘坐,运功疗伤,神智清醒后却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谷中腹地,躺在一座雕花大床上。
这是一张龙凤塌,不过修缘是清心寡欲的和尚,其中的迤逦意味他是一点不懂的,只凭肉眼观望,雕花木床三面有围栏,其上影影绰绰都是欲说还休的篆画,但是窗边帘幕被重重放下,似遮掩又似刻意营造出禁忌氛围,光线被挡在帘幕外,他看不清床围上那些画。
床两侧是朴实圆柱,修缘伸手摸了摸,心发颤,立刻缩回手。床头柱看来朴实无华,实际是千年古木所制,所以即使在这间寒意逼人的屋子里,也能感受到融融暖意,古木长久吸日月之精华,向阳而生,修缘不知道它的主人到底是谁,心下生疑。
这张床极大,足够五六人同时平躺,床下还有一块踏板,修缘猜想它年纪也不小了,常年被踩踏却依旧光洁如新,板身上没有一点摩擦痕迹,修缘把头探过去,几乎能在踏板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屋子里还有一处软榻,一张大理石圆桌,除此之外,光线暗淡,修缘再看不到其他细节。
屋内熏了香,不似一般檀香,修缘觉得那味道好闻,闭上眼反复轻嗅,心轻飘飘的,不再像之前一样沉闷,再去嗅,内心忽然便有了春暖花开之意。
3、第三章
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修缘做了好一场长久的梦,梦里他化身一只蝶,飞过溪流与平川,不知疲倦,累了就在花丛中流连,稍事休息,师父师兄几人本来与他一道,但渐渐都无影无踪了,他遇到过正值年纪的同类,一起挨着翅膀,抵着触角,飞到不知名的远方。
然而花蝴蝶的翅被缚住,触角也被细线系牢,一道一道,缠得越发紧密,忽然而来的剧烈疼痛让修缘瞬间就从梦中惊醒。
厢房内忽然大亮,二十多根红烛同时熠熠生辉,照得房内犹如白昼。
小和尚慢腾腾抬头,却见雕梁绣柱的木质床围上,刻画的却是一对欢喜佛,栩栩如生,直叫修缘目瞪口呆。
欢喜佛来源于藏传佛教密宗,传说男身通过阴阳双修,达到以欲制欲,顿悟参透的目的,最终大彻大悟,立地成佛。
当然这一切修缘只是听说,灵音寺的伙夫老和尚见多识广,有一回跟师叔一块儿在后山打了只野兔,偷偷烤着吃了,修缘也在场,听他们大破戒律,边吃野兔肉,边说些奇谭异事,隐约提到过这类邪门修道之法。
在中原武林正道人士眼中,藏传密教的欢喜佛无异于绝顶邪魔外道,修缘当时听得只字片语,便已经面红耳赤,更何况今天亲眼所见。
视线所及,画面上交媾姿势各异,一方或提臀送乳,或双腿大张,坐于对方腿间,盘腰而上,另一方赤身裸体,或挺身抽插,或揉腰弄穴。侧交,跪交,背入,皆是修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有观音坐莲,大约是从师叔口中听来的,说他见过这样的一尊欢喜佛,当时还不明白,现在看见,隐约有些懂了。
然而待修缘仔细去看,不免又是一惊,那一对欢喜佛里,坐于男佛阳物之上的,本该是姿容秀丽的女身,所谓阴阳交合,如今却被另一个男身代替了,小和尚又惊又赧,凑过去看,这回终于看个真切,那床围上的画,非但是两个男人在交欢,雌伏的那一个还同他一样,是个和尚!
不仅是个和尚,还是个极其俊秀的年轻和尚,然而因为情欲的关系,他脖颈后仰,美目紧闭,小穴却紧紧含住了身下人的阳物,以致身上绯红一片,连这层快感滔天的绝妙颜色都被刻画得活灵活现。
修缘仰面倒下,只觉得魂不附体,阴间没有去得成,却来了这样一个淫邪之地!
内心悲愤不已,小和尚倒下的动作给他带来些微不适,身体一滞,他掀开海青长袍,胡乱往下身瞥了一眼,不看则已,这一看又是一阵气血上涌,羞愤难当。
修缘的亵衣亵裤早被人扒了,海青长袍下是一根半硬的性器,俏生生地杵着,然而却被人用蚕丝绑了,一道一道绕至顶端,牢牢堵住了出口,连带那两颗沉甸甸的玉丸,也没能逃过一劫。修缘先前下身麻痹,居然一点知觉也没有,如今才晓得难受,后知后觉,颤着手沿臀缝慢慢抚到穴口,果然已被轻轻撑开,只觉得甬道内又热又胀,极为难堪。
正在修缘低头要解蚕丝的当口,有人进屋了。
“你要解开?”
修缘立刻将海青袍从腰间撩下,遮住下体,再抬头去看,来人跟小和尚年纪相当,眉清目秀,着一袭白衣,恍如谪仙,说出来的话却相当露骨直接:
“解不开的,只会越缠越紧,且情欲催发得更厉害,不过教主明天一早才会从浙南赶回,最快也要待到明晚,才能在这张床上插得你心旌神荡,现在你安分一点,受的苦便少一点。”
修缘直视他:
“何必救我,不如让我死了,倒也干净。”说这番话不过是想跟他多周旋一段时间,修缘想到《明澜经》,心里暗道不好,顾不上那许多侮辱人的淫乱手段,摸到腰间,却哪里还有经书的踪影。
“你在找这本书?”
“给我。”
“放心,我天一教上下,还没有人看得上这古怪经书,一切等教主回来定夺,你把他伺候好了,说不定他便给你了。”
《明澜经》内页由牛皮裁剪匀称制成,因此经历大劫依旧完好如初,小和尚稍稍放心,不愿理来人,闭口不言。下身却真的像这人所说,因为刚刚碰过,现在蚕丝越缠越紧,仿佛有了意识,裹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没骗你,这是千年蚕丝,触手柔顺,就连裹在那敏感处,也不会有异样感觉,但是你若自己动手,只会叫你难受。还有,这锁阳术只有教主可解,若非教主亲手解下,除非你把那根东西剁了,否则那蚕丝便要生生世世缚在你身上。”
修缘急了:
“这些时辰,我难免……难免要小解,照你这么说,岂不要生生被憋死。”
修缘只管顺着他说,想要拖延时间,找到解决办法。
“放心,你后面插了玉势,六个时辰后,再换大一号的,到明晚为止,一共要换3次,才能勉强接受教主的雄物,这段时间,你需滴水不进,暂时也不会有这些俗事烦扰。”白衣男子想了想,又叹息道:
“我且明明白白说与你听,这玉势是从教内神医鬼机子那里拿来的,他大概往上面涂抹了什么东西,不止助你开拓私处,还需教主的玉液浇灌在你体内,你方能泄精,否则,三日内不得圣液,你必死无疑。教主开恩,赏你几次琼浆玉露,也不见得你就好了,需足足九次灌溉,你才能恢复如前,否则,必因情欲难耐而七窍流血身亡。”
修缘心里愤恨,立时就想把那根东西切了,叫这些人再难作威作福,然而一想到《明澜经》,还有从小教他养他的师父,只得忍辱负重,静看事态变化。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我叫黄岐,你若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叫我。”
黄岐走后,修缘一个人躺在龙凤塌上,身下的异样感觉越发明显,性器已由半硬变作全硬,顶端濡湿了上好的蚕丝,而后方小穴,似乎甬道已经慢慢软化,不知那玉势上究竟被抹了什么,竟有汁水慢慢溢出穴口,修缘趴卧在榻上,想要在锦被上轻蹭性器与双丸,缓解痛楚,一想到黄岐的话,又不敢妄动。那透明色汁液居然顺着臀缝滴到两颗玉丸上,晶晶亮亮的,黏液又慢慢沾上蚕丝,浸到热硬的性器上。
修缘这时候想的倒不是生死大义,居然是一个相当实际的问题:
“这黏黏腻腻的下身,龌龊不堪,连我自己都要嫌弃,那淫邪教主若看不过眼,不肯给我解开千年蚕丝,我岂非要死了?”
自言自语一阵,或许疲惫已久,修缘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4、第四章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屋外头黑透了,修缘因为后穴酥痒难耐,睡意早就消了,他的腿绷得直直的,翻来覆去想要摆脱情欲的纠缠,然而前头越发热硬,后面更如一波波春水,翻江倒海般朝修缘涌来,他用力收缩,咬紧了玉势,才得片刻舒爽,然而片刻之后是更惊人的悸动。
黄岐这时候又进来,他要给修缘换大一号的玉势,看他夹紧了腿,汗如雨下,不由笑道:
“你明晚跟教主在床上翻云覆雨时,若是也这般卖力就好了,教主一定很喜欢。”
修缘无言以对,黄岐又道:
“总之不能像个死人,但是也不能太吵。”
“借我一把刀,或者你把这东西切了,随你选一个。”
黄岐摇摇头:
“切了你,我到哪里赔教主一个有根儿的小和尚,他可不喜欢阴人,你更辛苦,无根不能泄欲,任凭后头怎么舒爽销魂,也不能尽兴,恐怕白白憋死。我再告诉你,你有异心,想花招想心思摆脱明儿那一晚,都是白费力气,有什么后果我都已尽数告知,你心知肚明便好。”
修缘不肯再动,只是安安静静听他说话。
“恐怕你还不知道,灵音寺一夜之间被烧成了灰烬,就在你离寺第二天。”
修缘一双眼忽明忽暗,最后空洞无比:
“原来不止师父,连师叔和修空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黄岐摸了摸鼻子,他不大会安慰人:
“你如果想死,当然最容易,一了百了……”他话只说了一半,修缘惨然笑道:
“我不会死,我不能死……”说完又仰面望着雕花的屋顶,不言不语。
“对了,我忘了说,这床围和屏风上的各类姿势并手段,你好好学学,不懂便问我,不要让教主扫兴才好。”
黄岐走后,修缘披着被汗沾湿的海青,慢慢走到窗边,屋外凉风习习,伴着不知名的花的香气,山谷里现在已经过了初春时节,处处生机勃勃。
修缘嗅着花香,趴在朱窗边欲睡欲醒,他的眼神愈发迷乱,直挺挺的性器蹭过墙体,留下一串濡湿的痕迹,裹在柱身上的蚕丝湿嗒嗒一片,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东西呈透明状,虽然绕了一层又一层,小和尚前头阳物上的淡紫色经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修缘脖颈后仰,手摸到后头,抚上穴口的玉势,前头不能碰,只能靠后面稍稍纾解。他用一个指头轻轻把玉势往里推了推,几乎立时大叫一声,那冰冷的粗石头周身还有花纹,前端是仿人形的,圆润的龟头,连沟壑和小孔都惟妙惟肖,大概是摩擦到身体深处的敏感地段了,小和尚浑身发颤,低吼一声,稍稍把手松开,那玉势又滑回原位。
他倚着墙勉强走回床边,蜷着身子卧在床里侧,看到床围上的春宫图,直觉得那画中的小和尚就是他自己,眼神中又惊惧又恼怒,然而很快就被情欲烧个一干二净,跪坐在床中央,撩起海青长袍,掀至腰际,露出大半个圆润光滑的白屁股,学着春宫上的模样,揉摸臀瓣。
那画中和尚正被男佛插得舒爽,修缘一双手也跟着揉弄,把那玉势又深深推进去几许,正顶到最需要止痒的地方,仿佛全身都被烫化了一般,又揉捏几次,口中不觉低吟出声。换了个姿势,靠在床柱边,一条腿缠上深紫色的柱身,胯下硬物顶得海青长袍高高隆起,他仰躺下来,睁眼就能看到床围上的交媾秘图,伸手就能触到快要融化的后穴。喘息几声,修缘指尖触到褶皱边缘,已经湿漉漉一片,臀缝间也滑腻不已,那种绵密的酥痒感觉一上来,便顾不得其他。小和尚将玉势抽出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