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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大祸早已铸成!”
    “没有万一。”凌戟淡淡道,“我及时弥补,并且一切安好,这是惟一的结果。”
    “你!”古锋一甩衣袖,“真是油盐不浸!”
    凌戟笑着看向他:“古大人不知在下所求,我也不强求古大人赞同于我。虽然在我看来,天下之势已然大定,清官也好贪官也好,都是这个大势的一份子,抓出一只两只蠹虫出来亦是于事无补。若要轰然改势,必然需要一场举世震惊的大变动,这不是一人两人之事,也非一日两日之功。皇上现在所做的,心中所图的,在下斗胆猜测一下,定然就是这样一场变革。所以皇上从不拘于小节,只要能完成他心目中的大业,所有人都只是棋子而已,在他眼中只有可用与不可用之分,没有贪官清官之分。”
    古锋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凌戟看着他,笑了笑继续道:“虽然如此,这王朝这天下,却也少不了古大人这样的人,否则不过是一潭越搅越浑的水,没有清流涤荡,终将变成一潭泥沼。皇上正是知道这般事实,才会对古大人青眼有加,圣眷不衰,大人如今所要做的只是坚持本心。”
    古锋眉峰一挑:“现在不是要凌侯爷教导本官如何做,凌侯爷却又作何打算?!”
    “皇上委任我督办此案,不是要我同古大人一道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凌戟笑了笑,“古大人要坚持本心,本侯亦不能脱离了本分,这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大人只管放手去做,其他的一切有我。”
    古锋看了他半晌,突然摇头一笑。
    “怪不得当初在书院时你这沽名钓誉之辈却能得到那么多人拥簇,如今让你这三言两语一说,你什么都不用干,本官还要感谢你在后面兜着这个烂摊子?”
    凌戟笑着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古锋反倒无话可说了,一时沉默片刻,才又笑道:“好,本官便信你这一回。”
    凌戟端起茶盏来,却被古锋一把挥开:“还喝什么茶,走,本官请你喝酒去,侯爷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凌戟被古锋拉了起来,径直往大理寺外走去。
    “王爷,小的探听得一清二楚,这件案子还是那神武侯凌戟主理,古锋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管那古锋如何上窜下跳,只要凌戟不愿深究,这件案子便可轻轻放下。这本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是与王爷的旧情的,只是那古锋拿着黑白善恶的大道理来压皇上,皇上向来好面子,自然不愿意被人垢病,这才委任了凌戟来办此案。”
    嘉郡王坐在书案后面,眉头紧皱地听完来人禀报。
    “就这样?”嘉郡王不耐烦地起身,“那凌戟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初那崔如诺的案子还不是他布下的局!”好像就是从今年开始,朝堂里突然多了些让他们这些老人们都看不顺眼的芝麻小官,譬如林玄英,譬如古锋,凌戟不是芝麻小官,却是个更大的麻烦!
    底下坐着的清客沉吟片刻,禀道:“至今只有古锋在一意孤行,神武侯却一直没有露面,会不会是――神武侯也不愿小事化大?”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尤其是这个凌戟!”嘉郡王面色阴沉,来回踱了几步,“本王听说,凌戟快要成亲了?他那未婚妻,还是他的远房表妹,颇得宠爱?”
    下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王爷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
    “都说神武侯凌戟是个风流多情种。”嘉郡王突然冷冷一笑,“若是本王捏着他未婚妻的性命,你们说,他会不会为本王所用?!”
    “这……”众清客都沉吟起来,隐隐觉得不妥。
    “王爷,重要的不是神武侯如何做,而是皇上的态度,我们何必铤而走险――”
    “不必说了!”嘉郡王一挥手,冷笑道,“你们以为皇上真是顾念本王这个亲叔叔?他但凡有一丝顾虑,又怎会纵容古锋至此?他不过是在等,等着对他最有利的时机出现。本王绝不能坐以待毙!”
    “是,王爷英明。”众人无法,只能纷纷附和。
    嘉郡王面上露出一丝晦暗笑容。皇上现在对于如何处置这件事仍旧犹豫不决,才会作此安排,若论这世上还有谁能左右皇帝的想法,那便非凌戟莫属了。只要凌戟为他所用,未偿没有一线生机。
    神武侯府角门外,两辆马车停在那里,方越笙上了第一辆,又冲着门里喊:“快一点啊,不是要去买首饰么,再晚点店铺该关门了。”
    郑茉芳与贴身丫鬟从角门里走了出来,无奈道:“我说不用着急的,何必今天去买,明天去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行。”方越笙道,“那一套头面是今年新出的款式,师傅只打了那一套出来,镶嵌的宝石都是顶好的,万一被别人买走了可就没有了,就算想自己打也找不齐材料。别废话了,小青快点扶你家小姐上车。”
    郑茉芳本来在屋里绣着自己的嫁衣,却被方越笙急匆匆地拖出来,非说在首饰铺子看中了一套头面,回来娶银子要即刻买回来。
    方越笙这样的态度,让郑茉芳感到心里一暖。若不是真的拿她当自己人看,又怎么像这们对她?
    两辆马车慢慢驶离神武侯府,几道人影却突然从暗处显出身形,一齐向着马车追去。
    ☆、第82章 绑架
    两辆马车一路向大街上驶去。方越笙坐在车里,只觉车身一震,转瞬间却又恢复平稳,便也没有在意。
    车里弥漫起一股甜腻的香气,闻着便让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方越笙打了个呵欠,强撑着没有闭上眼睛,只是有些疲惫地靠在车壁上休憩片刻。
    半个时辰过去,马车还在向前驶进,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方越笙这才疑惑起来,掀开车帘想要问一问车夫,却见四周尽是树林荒草,哪里是通往金铺的路?
    “停车!”方越笙怒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车夫战战兢兢回过头来,面上又怕又愧,颤着声音道:“小少爷,他们抓了小的妻子,小的这是不得已啊!”
    方越笙懒得听他废话,上前去抢他手里的缰绳。
    还不等马车停下来,周围突然出现了几个衣着灰扑扑的男人,长相个个都不起眼,却目露精光,隐含血腥之气。
    方越笙心下一凉,不知道这是招惹了什么人,竟然要绑架他和郑茉芳。
    灰衣人跟着马车飞掠了片刻,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两辆奔马都渐渐停了下来,郑茉芳和她的丫鬟也发现了不对,焦急地撩开车帘往外看,两人的脸上都还有些睡意朦胧,看到外面的情形却是忍不住惊吓出声,瞬间清醒了过来。
    “方少爷还是安分些,我们兄弟奉主人之命,请这位郑茉芳小姐过府作客几日。”一人阴恻恻开口道。
    方越笙一愣,居然不是劫他的?郑茉芳一个弱质女子,怎么会有人这样大张旗鼓地绑架她?
    不等他想清楚,灰衣人已经利落地出手,将郑茉芳和小丫鬟抓了起来。
    “还请方少爷回去告知神武侯,他的未婚妻在我们王爷手上。要如何做,可要请他想清楚了!”说完掳着郑茉芳就欲离去。
    “什么?什么未婚妻?”那叫小青的小丫鬟已经吓得大叫起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小姐哪里是侯爷的未婚妻?!”
    郑茉芳也仍旧懵懵懂懂,只是咬着嘴唇强忍恐惧,勉强自己冷静自持。
    方越笙虽不知道这些灰衣人到底是干什么来的,看这情形却也明白了一些,想是有人要抓住凌戟的所谓未婚妻威胁凌戟为他们做事,只不过怎么会把郑茉芳当成凌戟的未婚妻却是匪疑所思了些。
    灰衣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当是这小丫鬟虚张声势,也不耐烦与他们细细分说,一挥手道:“带走!”
    “慢着!”方越笙急道,“你们抓错人了!她真的不是凌戟的未婚妻!”
    这些人的目标大概是他,让郑茉芳一个纤弱女子替他受过,他如何能够心安?何况郑茉芳容貌不俗,被这些人抓去万一受了什么侮辱,让她以后怎么活下去?便是没有出事,这被劫掳的事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是损害。
    “方大哥,你不用多说了。”郑茉芳突然开口道,“请你尽快回去找凌侯爷,让他一定要想办法救我。我等他。”竟是默认了灰衣人的说法。
    灰衣人掳着郑茉芳转身欲退。嘉郡王只让他们将人完好地“请”回去,他只是要威胁凌戟替他做事,可不是要逼他狗急跳墙,因此自然不敢使用太粗鲁的手段。
    “站住!她不是凌戟的未婚妻,我才是!”方越笙眼见着他们要走,急道。
    几个灰衣人果然停了下来,只是打量他的目光却十分怪异。
    郑茉芳也着急了起来。她虽然不懂政事,听这些人的话也大概知道他们要威胁凌戟做些不好的事。如果只是她被抓走了,凌戟尚不至于关心则乱。万一是方越笙被抓走――这些时日以来她将凌戟和方越笙的事情看在眼里,凌戟有多在乎方越笙她无比清楚,到时候凌戟会做出什么来可就无法预料了。
    “方少爷你胡说什么。”郑茉芳急道,“我才是侯爷的未婚妻,你一个男人说什么未婚妻,真是惹人笑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去掐小青。小青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虽然吓得泪汪汪仍旧点头道:“没错,我们小姐才是未来的侯爷夫人。”
    方越笙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凌戟的功夫,面对这些杀手毫无一争之力,只是无论如何他一个男人也不能让女人替他挡祸,若是如此他在凌戟面前也要抬不起头来。
    “你才惹人笑话,凌戟根本没想过要娶你,他从来喜欢的都是我!”方越笙昂首向着几名灰衣人,“你们抓她走没有用,凌戟才不会担心这个女人。”
    “你太过分了!”郑茉芳泪水涟涟,面上显出几分怆然,也分不清是演戏还是真的伤心了,“我向来侍奉凌伯父凌伯母如公婆,凌伯母早就属意于我,不然我也不会跟着凌伯母来到京城。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凌伯父和凌伯母早就与家父家母定下亲事,你又有什么?”
    “你说的那些有什么用,凌戟的心在谁身上一目了然!”
    几个灰衣人面面相觑,哪里料到会发生这种荒唐的状况。
    “这神武侯倒是艳福不浅……”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一挥手道:“都别争了,全部带走!你!”他将小青一把推出去,“回去告诉神武侯,就说我们王爷请他的两位未婚妻过府作客几日,还请凌侯爷万事三思而后行!”
    说完亲自去抓了方越笙,一行人飞快地离了这片树林。小青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愣怔了半晌,这才抹了抹眼泪,拔腿往回跑去。
    砰地一声,门扇被踢开,被蒙住双眼的方越笙和郑茉芳被人推了进去,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脚跟,身后的门又轰然阖上,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方越笙手忙脚乱地把布条扯下,跑到门窗边拉了半晌,自然纹丝不动。
    郑茉芳也缓缓把布条摘了下来,面上露出一丝惊惶,打量着身处的这间屋子。
    房间内没有什么摆设,却干净整齐,桌椅的木头也是上好的。想到灰衣人说的什么王爷,想来这里也是富贵之地。
    方越笙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坐在椅子上。郑茉芳还在四处打量,一对上方越笙的视线,却又有些紧张地低下头去。
    方越笙狐疑地看了她片刻,才开口道:“茉芳,你不会还对凌戟旧情难忘吧。”刚才那番争辩已然带着真情流露了,平日里大概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让这个女孩把那些情愫宣之于口。
    郑茉芳身躯一震,紧张地抓了抓衣袖,却未开口反驳。
    “唉呦。”方越笙摸着额头低吟一声,“真是好麻烦。”
    “我已经是要嫁人的人了。”郑茉芳抬头看着他,眼里有些湿润,“我不会对侯爷说什么的。”
    “我不是怕你说什么……”方越笙低叹一声,歪头思索了半晌,咕哝道:“凌戟这么一个长相俊美身家丰厚的单身新贵,好像还真的让人遐想呢……蓝颜祸水啊。”
    此时那蓝颜祸水略带微醺地回到府里,却被一身狼狈的小青砰地一声扑到脚边。小青抬头看着他,嘤嘤地哭道:“侯爷,你快去救救方少爷和小姐吧!”
    凌戟眉头微皱,俯身看着小青:“越笙怎么了?说清楚!”
    小青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她本来也不甚清楚,好在将灰衣人的话记得十分清楚,一字不差地说给凌戟听。
    “王爷?”凌戟低念道。
    嘉郡王竟然直接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小青说完之后跪在地上默默抹眼泪,凌戟沉默了片刻,一转身又出了大门,脚下生风吹起玄色衣角凌乱翻飞。
    他本不欲多生事端,这毕竟是帝王皇族的家事。可是他劫了越笙,他居然敢动越笙!
    手心紧紧握起,青筋浮现在手背之上,指间咯咯作响。
    刚才在古锋面前所侃侃而谈的那些朝堂局势为官之道全然化作飞灰浮尘,在迈开的步伐间尽数消散。
    说到底,他的底线只有一个而已,那便是方越笙。
    ☆、第83章 救人
    方越笙和郑茉芳被关押的房间里,两人一人占着桌子的一边,静默地对坐良久,谁也没有出声。
    郑茉芳有些不安地打量方越笙,却见方越笙只是沉吟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大哥……”郑茉芳半晌还是开口唤道。方越笙抬头看她,郑茉芳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方大哥,我实在没有跟你争夺什么的意思。只是这些人一开始只抓了我还好,如今抓了你过来,侯爷不知道会有多担心,我怕他关心则乱,万一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我虽不懂什么政事,却也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我知道你的顾虑。”方越笙托着下巴叹道,“但是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独自被人抓走?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何况你是代我受过,我若缩在后面,以后都没有颜面去见凌大娘。”
    郑茉芳脸一红,她还担心方越笙介意她对凌戟的心思,现下一比,却是她小人之心了。
    方越笙手指在桌面上划了划,又道:“凌戟……他不会束手无策铤而走险的,没有人能逼他到那个地步。他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他。”
    郑茉芳有些艳羡地看着他。曾几何时,她的心中也是这样地信赖着凌戟,那时候她以为凌戟会成为她的夫君。
    如今,她却是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看着方越笙精致如画的面庞,微蹙的俊秀眉峰更添清雅。
    还好。郑茉芳私心里涌起一丝深埋的酸涩的妒意,还好凌戟满心满眼都是方越笙,他永远不会属于其他任何女人。
    砰地一声,一个包裹从大理寺后院一角的院墙里扔了出来,又是一阵细碎的声音,一个人影狼狈地出现在墙头上,向四处看了看。
    院墙外面是个偏僻的小巷子,平常就少有人经过,现在天色将晚,正是寂静无声。许如信抬袖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小心地翻过高高的墙头,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距离,一咬牙跳了下去,正摔在先前扔出来的包裹边上。
    “咝――”许如信长吸一口气,脚腕处传来一阵疼痛,似乎扭着了。
    “混蛋古锋,我们来日方长,你等着!”嘴里狠狠地低声骂着,许如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包裹,一拐一拐地向巷子外面走去。
    刚走出巷子,斜对面便是大理寺衙门的正门,却见一个熟悉身影纵马停在那处,翻身下马,上前砰砰砰地敲起门来。
    许如信藏回巷口,探头向外打量,借着朦胧灯光看清楚,那人竟是凌戟。
    只是此时的凌戟却没了往常那番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镇定自若,显出几分气急败坏的阴沉来。
    许如信有些疑惑。凌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如此失态?
    后面跟着的一名小厮看上去人高马大,身上带着常人没有的肃杀之气,不似一般的家仆,大概是跟随凌戟从军过的士兵,如今却在侯府当了一名随身小厮。
    小厮劝道:“侯爷,小少爷被那王爷抓住,我们直接打上门去把小少爷救出来就是,何必要来这大理寺?!那些官员有个鸟用?”
    许如信心中一动,眉头紧紧皱起。
    小少爷?那是谁?神武侯府的小少爷,难道是――越笙?
    古锋和凌戟正在在办嘉郡王的案子,是嘉郡王抓了越笙?!
    凌戟冷冷道:“打上门去?你知道少爷被关在何处,你又要打到哪个门上去?”
    “这――”小厮犯难了,垂头思索去了。
    衙门内传来一阵人声,不多时大门便开了一条缝,探头出来的衙吏一见是凌戟,忙出来行礼。凌戟看也没看他,大步迈进门槛。
    “古锋在哪里?让他立刻来见我!”
    许如信靠着巷口思索了片刻,猛地一捶墙壁,又向着巷子里面跑去。
    以前他害怕嘉郡王要报复他会对许夫人不利,现在看来,嘉郡王只顾着自保,其他的他暂时还顾不上,许夫人应该还算安全。只是越笙――
    眼前闪过方越笙含笑的眉眼,如此清澈,如此温暖,曾经只属于他,却是他亲手推给了别人。
    如果没有凌戟的插啼,如果没有他奉广安侯之命诬陷平国公府那一案,也许以后他会和方越笙各自娶妻生子,仍旧情同手足。
    可是一切都被打乱了,乱得让他措手不及。他嫉妒凌戟对方越笙的占有,却并不渴望与方越笙有肌肤之亲。但如今得知他身陷险境,许如信只觉得一颗心都像浸入了寒潭,沉重又冰冷。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许如信艰难地又翻墙回去,一身狼狈地向着前院跑去。
    古锋醉醺醺地卧在榻上还未起身,却被肆无忌惮闯进来的凌戟一把从榻上掀了起来。
    古锋握着他攥住自己衣领的手,眉头皱起:“凌戟,你发什么疯?”
    “古锋,你不是要扳倒嘉郡王?”凌戟双目灼灼地望着他,“我答应你了。”
    “什么?”古锋仍旧有些目眩,按了按额角,“你下午才跟我说的头头是道,现在却又是要干什么?”
    凌戟眼中寒光闪动,还未开口,却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两人转头望去,只见许如信挣开几名衙吏的拉扯,踉跄着闯进房里。
    “凌戟,我可以帮你救越笙!”许如信粗喘着说道。
    古锋望着他凌乱的头发,划破的衣衫,挑高了一边眉头。
    “许如信,你居然企图逃跑?!”
    许如信没有理会他,上前拉过凌戟,定了定神道:“我对嘉郡王的各处宅院比你们熟悉,我可以帮你救越笙出来!”
    “怎么是方越笙被嘉郡王抓了?”古锋明白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凌戟,“侯爷也有失算的时候哪。嘉郡王也是狗急跳墙,他招惹谁不好,偏惹了凌侯爷这样‘公私分明’的大忠臣,这下可如何收场喽。”
    这凌戟将江山社稷帝王心术扯了一堆,不过是要置身事外。如今那方小少爷被抓了,他倒是要果断出手了。
    “看在嘉郡王爷帮了本官这样大一个忙的份上,将来本官必定给他安排一个舒适一些的牢房。”古锋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凌戟的肩膀。
    凌戟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视线转向许如信,握着许如信的手腕,却让许如信疼得手臂一颤,冷汗都要顺额而下。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凌戟道。
    ☆、第84章 对策
    许如信将他所知道的嘉郡王各处的宅子都列了出来,凌戟调来一列侍卫,分头前往各处查看。
    “古锋派人将嘉郡王府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抓了人只能往外藏。”许如信道。
    古锋拿着许如信写下嘉郡王各处宅子地址的那张纸看了看,嗤笑一声:“你知道得倒是清楚,看来你跟嘉郡王没少狼狈为奸。”
    许如信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睫。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朝堂之上皆蠢材,只有他耳聪目明,看得清楚。没想到广安侯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曾经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现在想来,那时的他何异于跳梁小丑?
    当初陷害平国公府的时候他没有分毫手软,他以为自己果断英明,现在转头来看,一切真相大折,他不过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现在他又有何颜面求得越笙的原谅?
    凌戟在一旁沉默了片刻,向古锋道:“古锋,把你的人撤回来。”
    “不行。”古锋皱起眉头,“本官包围了嘉郡王府,皇上一直态度未明,这不只是对我的警告,更让多疑成性的嘉郡王快要沉不住气了,他走这一步昏招就是狗急跳墙了,现在撤了人岂不前功尽弃。”
    凌戟冷冷看着他:“他抓了方少爷来威胁本侯,本侯不能没有一点表示。”
    古锋挑了挑眉头:“你也知道他要威胁你,自然要方少爷活着才能威胁你,嘉郡王指望你在皇上面前替他脱罪,他定然比你还着急方越笙的性命。”
    “少爷不能有一丝损伤。”凌戟目光更显森冷,“古锋,我再说一遍,撤了你的人。”
    古锋见他如此,知道此事是毫无转圜余地。“你对那小子倒是关心得很。”古锋撇嘴笑了笑,“他一个大男人,就是受点伤又算什么?凌侯爷这么无微不至,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抓走的是侯爷夫人呢。”
    凌戟只是沉沉地望着他,当真不再多说什么。
    古锋也不敢执拗太过,左右凌戟已经要对嘉郡王出手,他这边半途而废也不算无功而返。
    “好好,我马上让他们回来。”古锋举起双手道,“侯爷有令,本官怎敢不从啊。”
    “我会派人暗中监视嘉郡王府。”凌戟道。
    恐怕这也不是为了监视嘉郡王,多半是还为了那方越笙吧。古锋自己倒了一杯浓茶来醒酒,再看凌戟已经起身要离开,许如信看也不看古锋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凌戟。”许如信在走廊上叫住凌戟,有些为难地犹豫了片刻,“以前的事,我自知无颜面对越笙。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越笙救回来。如果你找到任何线索,希望不要瞒着我,我们都是为了越笙好。”
    凌戟听完,也没有应承什么,仍旧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出了大理寺,凌戟没有回神武侯府,却径直去找林玄英。
    到了林府门外时已是月上中天,凌戟让小厮拿了他的贴子过去敲门,不多时便中门大开,林府的大管事领着几个门人将凌戟迎了进去。
    “没想到侯爷深夜造访,多有怠慢,还请侯爷海涵。”林府管事陪着笑脸道,“我们少爷在书房会客,请侯爷移步。”
    凌戟点了点头,跟着林府管事向着院内走去。到了书房院外,管事向里通传了一声,便恭身退下。凌戟推开门走了进去,却迎面选看见方越棋正坐在临窗的矮榻上,手里捏着一卷棋谱,面前看着一杯香茗,一个棋盘,正在自己研布棋局。
    凌戟眉头一挑:“方越棋?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言语间很有一番大家长质问的味道。
    方越棋眼皮一跳,面色不善地冷哼一声,却是理也不理他,继续低头摆弄棋盘。
    林玄英从里间撩帘出来,笑迎道:“凌戟?稀客啊,你怎么来了?”凌戟天天跟着方越笙你侬我侬的,何曾想到过他这个昔日挚友?
    凌戟也不再去管方越棋,连林玄英要去给他倒杯茶水也制止了,开门见山地道:“玄英,崔如诺一案中,你在工部衙门的卷宗里整理出来的那些证据,如今在哪?”
    林玄英一怔:“崔如诺一行人早已伏法,怎么又想起这一茬来了?”
    凌戟眸色一沉,三言两语将嘉郡王绑架了方越笙和郑茉芳的事说了清楚。方越棋先跳了起来,也顾不上黑白玉棋撒了一地,急道:“越笙被嘉郡王抓了?!怎么会这样?!”
    “嘉郡王的目标是我,是我连累了越笙。”凌戟面上显出一分痛色,手心紧紧握起,压下心中浮起的那一丝慌张。
    看方越棋着急的模样,凌戟又道:“我已经派人暗中打探越笙被关押的地方。”
    方越棋有些怔然地坐了下来,林玄英走过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凌戟。
    凌戟眸色一暗,冷冷道:“是我大意了。赫赫京城天子脚下,我竟没料到他敢在京城里直接下手。”
    “你要那些卷宗,是想找嘉郡王的罪证?”林玄英有些明白过来。
    凌戟只是道:“这本就是我的差事。”只是以前他不想多管,现在他却不能不管。他可以不理会那些人贪墨了多少银两,违背了多少圣意,他没有古锋的嫉恶如仇,他们只是不该把主意动到越笙的头上。
    “我知道了。”林玄英点了点头,“明天我会整理出来,送到你府里。只是,里面并没有嘉郡王直接的贪墨证据,恐怕起不了多大作用。”
    “聚沙成塔。”凌戟低声道,“何况――我不需要用证据将他定罪,我只是让皇上看一看,他的这个叔叔到底给他江山蛀下了多大的祸患。”
    皇帝也许也会不在乎他的叔叔到处搂钱,但是他的江山却是他的底线,如同方越笙之于他,一旦被人动了,任何公理人情都要靠边站。到时候,只怕皇帝比他更憎恶嘉郡王。
    凌戟与林玄英言简单商量完毕,自然没有闲心多留片刻,他看向方越棋,皱眉道:“跟我一起回府吧。”
    方越棋还在慌张,这一次却比平国公府被抄检时更加不知所措。至少那个时候他们全部人都仍在一起,现在越笙却被人掳走,不知道关在何处,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林玄英看了看他,道:“不用了,越棋关心则乱,他没你的城府,万一在方老爷方夫人面前露出点什么,还不得乱成一团。就让他留在我这里吧。”
    凌戟看了他一眼,方越棋却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回去!”他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不那么心神不定,“我……我会镇定下来,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凌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方越棋连忙跟上。
    林玄英无奈,只能将两人送出大门,又牵了一匹马来给方越棋骑。方越棋心不在焉地踩着蹬子上马,却差点踩空,踉跄了一下。
    “你行不行啊。”林玄英扶了他一下。方越棋却顾不得搭理他,翻身上了马背,紧紧地追上了已经跑出去一小段距离的凌戟。
    嘉郡王府,小厮慌里慌张地跑向嘉郡王的院子,大声道:“王爷!王爷!王府外面围着的人散了,大理寺的人回去了!”
    嘉郡王闻言,猛地松了一口气。一旁清客拱手道:“王爷果然神机妙算,打蛇打七寸,我们拿住了神武侯的软肋,眼前困境便轻易破解了。”
    另一人道:“王爷,既然府外围困已解,您要不要进宫一趟?那古锋如此胆大妄为,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嘉郡王皱眉想了片刻,却终究不敢去见他那个皇帝侄子。他摆了摆手道:“皇上虽然将那些参奏本王的奏折留中不发没有声张,对于古锋的大不敬之举同样也未斥责。他心性向来难以猜度,本王如今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只有一样,皇帝十分倚重凌戟是众所周知的。传令下去,看牢那两个人,绝对要紧紧地捏在本王手里,本王就是要凌戟替本王做这个马前卒。”
    他这些年过得太过安逸,因此失了谨慎,手脚伸得太长便留下了太多破绽,已经难以一一抹平。
    如今利用凌戟和古锋替他办妥这件事,也算物尽其用人尽其材了。
    “待此事一了,本王便奏请皇上,将爵位传于世子,本王也该去怡养天年了……”嘉郡王长叹一声,闭上酸胀的双眼躺了下来,清客们不敢再扰,忙躬身退了出去。
    咔啦一声,门外传来一声响动,累得趴在桌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