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笑道:“也不知璟哥儿是怎么长的?竟成了全才!”冯紫英笑道:“谁说不是?谁能想到璟哥儿竟还能想到这等物什?”贾璟笑道:“这几日卧床胡思乱想,又兼早些年曾在城外见那些鞑子在白水里涮了涮羊肉便吃,心里便琢磨着该怎么最好吃了,想想的便琢磨出来了。”
卫若兰叹口气道:“可见是有天才的!璟哥儿不仅诗才惊才绝艳,更得陛下与太上皇恩宠,如今连经济之道也比我等强不知多少倍,与璟哥儿相比,我等竟成了泥猪癞狗了!”贾宝玉劝道:“岂是如此?二哥虽然是极好的,可几位哥哥又何尝差了?原是一样的好朋友,何必说这些生分话?”
卫若兰笑了笑,这话贾璟自己说行,你一个做弟弟替兄长自谦?此时屋里面的贾母和王夫人显然也能听出来,心里不由得哀叹一声,还好贾璟也知道贾宝玉没什么坏心于是笑道:“宝玉所言不差,说这些做甚,都是好的。”
宝玉大喜道:“正是如此,不然原也不配在这桌上!”
贾母:“……”
王夫人:“……”
贾家姐妹:“……”
原来你们不跟我们吃,是觉得我们原不配与你们一桌上的……
贾璟哈哈大笑道:“你说这等话岂不连老太太她们都骂进去了?”宝玉闻言慌忙起身向里面道恼,贾母道无妨,让他们自行玩乐说话便是,于是便又聊起了诗词。
刚才聊那些赚钱之类的东西,贾宝玉听到了只一阵惋惜这等场合说那些岂不大煞风景?如今聊起了诗词自然是极合他的心意故而话也多了起来,聊着聊着便不可避免的聊到了贾璟的诗。
贾璟笑道:“诗以言志,词以表情,依我来看,你们大可不必吹捧我太高,诗词之道原无高低优劣之分的,有的诗,喜欢的人少,你大可称其别有新意,却不可说其平庸,有的写的喜欢的人多,也大可不必说其绝世之作,此等游戏本就是求个雅意,能写出来便是好的。”
又道:“再说写出来,也是不拘规则景物的,若是果真好的,连格式之类的也是不必拘泥的,果真非要照着眼前景写,又是落了下乘,只管去写,便是狂想亦是好的。”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称是,冯紫英笑道:“这话唯璟哥儿说着才是,咱们却不能说,否则岂不贻笑大方?旁人只道咱们写不出好东西来故而强词夺理。”卫若兰也笑道:“正是如此,非得璟哥儿如此写出过不知多少名作的,才能自谦,若是我等就成了轻狂了。”
宝玉笑道:“我倒是觉得二哥说得对,二哥写得好,难道竟不许我们这帮平庸的写了不成?我便偏要写,也不是非得与二哥比。”贾璟笑道:“有如此志气就是好的,宝玉的诗也是有灵气的,若是果真不肯钻研经义文章,肯在诗词之道上下功夫,也是有一番造化的。”
众人于是便又讲起贾璟的诗来,贾璟只默默的听着不插话,猛地发现自己近几年竟也抄了不少诗,作为这方世界的这些诗的“作者”贾璟听着他们在那讨论这句是表达什么,又有什么情感的时候,颇有几分作者看着自己的文章被选上阅读理解时的心情,看着那些老师学生在那里挠破了脑袋逐字逐句的琢磨……
冯紫英道:“前儿璟哥儿那首梦游天姥吟留别虽也是极好,但我却更喜欢璟哥儿端午诗会时写的那首,更是颇有仙气儿的!”卫若兰笑道:“我也极喜欢那首。”
说着便吟了起来,屋里的姊妹们原也是喜欢诗词的,先前外面开始聊诗词时便都支起耳朵来听着,如今听到贾璟的诗更是连饭都不吃了,一个个呆呆地听着,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对视一眼也是笑着听着。
只听卫若兰字正腔圆道:“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光着上半阙便是仙气十足,自称天上管理山水的郎君,是上天叫他如此猖狂,批给他呼风唤雨的雨支风券,他也好几次上奏留住云彩和月亮。
贾家众姐妹饭也不吃了,皆是挤眉弄眼你掐我一下我拍你一下的表达着兴奋之情,却听得卫若兰又念起了下半阙,便一个个屏息凝神的听着。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好!写的真好啊!”
卫若兰啧啧称奇着,贾宝玉也是痴迷的幻想着,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天上的能看山水风景云彩月亮的仙人!白衣傲王侯!最好再有几个莺莺燕燕的妹子追捧自己,那可就……太美了!
贾璟笑笑不说话,卫若兰叹息道:“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写的真好,我竟觉得这句比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更好!让人不禁感慨万千呐!”冯紫英却笑道:“这句虽好,却非点睛之笔。”
卫若兰道:“这句都非点睛之笔?莫非此诗还有别的说法?”贾璟也是有些疑惑,难道这冯紫英竟还有诗才,这诗就算是在前世也是卫若兰所说的那几句才是点睛之笔啊,莫非冯紫英竟还能看出其他深意?因此也严肃下来洗耳恭听。
谁知冯紫英嘿嘿一笑道:“这当然不是,其实点睛之笔反而是后面那句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宝玉疑惑道:“此句虽好但我却觉得不如前一句,为何成了点睛之笔?”
冯紫英看了一眼贾璟,看贾璟并无阻拦之意于是笑道:“你等当时不在现场,故而是不知道的,这句其实其中另有典故!”卫若兰道:“我竟真不知道,不知是和典故?”
冯紫英嘿嘿一笑道:“我也是当时恰好随一个朋友在那里才得以目睹璟哥儿风采。”贾璟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冯紫英嘿嘿坏笑道:“那是因为,当时随侍在璟哥儿身边的正是百花楼的当家花魁,艺名正是唤作梅花姑娘!”
此言一出唯有宝玉还一脸懵逼,贾璟和卫若兰皆是一脸古怪,且插梅花醉洛阳……
“诽谤!他诽谤啊!他诽谤我啊!”
冯紫英笑道:“璟哥儿当时随手一写,却不知人家等你好久了,你都不去,前儿我随朋友去了百花楼,那梅花姑娘还央我给你捎句话,只说若你肯要她,她便自己赎了身来找你,璟哥儿,梅花姑娘可是清绾人你……”
“璟儿!!!”
贾璟满脸冷汗的挣扎着起身,冯紫英也是面色一滞,一下子便酒醒了,显然刚才他已经忘了这不是在外面酒楼,而是在贾府,而且里面恰好能听到外面说话这件事……
贾璟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对里面道:“璟儿并不知道此事,当时只是喝多了故而写下此诗,其实并不知道那姑娘叫甚么梅兰竹菊的,诗会嘛,老祖宗应该知道的,那些人惯会叫些清倌人陪侍,其实璟儿并没和她们有过接触。”冯紫英也咽了口唾沫起身道:“小子无状了,请太夫人责罚。”
贾母冷哼了一声道:“不关你的事,哥儿且坐吧。”冯紫英哪里还坐得住,于是歉意的瞥了一眼贾璟之后领着苦笑不已的卫若兰告辞了,却是好端端的来,却做了回恶客……
等到外面安静了之后,贾璟咽了口唾沫要进去,却见满堂的贾家女人都满脸精彩的看着他,就是贾璟的心性也忍不住脸红了一下,贾母冷哼一声道:“璟儿去门外跪着!谁也不许扶他!跪瓷实了!”
宝玉同情的看了贾璟一眼,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显然贾璟这次是真的恼了贾母了,然后便上去坐到了贾母旁边,贾母爱怜的抚着贾宝玉的大脑袋瓜子道:“还是我的宝玉好,不像他们那起子,什么脏的臭的不要脸的骚狐狸都往嘴里送!”
贾璟尴尬的跪在那不知道说什么,贾母哼了一声:“我算看明白了,你们贾家的男人,就没一个不贪嘴儿的……除了我的宝玉!”贾璟无语,你的宝玉,其实也是这个德行的……只不过现在他岁数还小不懂,等过了今年他就给你看更精彩的了……
贾璟苦笑道:“璟是真的不知道此事啊,当时就是喝醉了,写了首诗,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般事情,再说满神京打听打听,我贾璟什么时候逛过秦楼楚馆?什么时候眠花宿柳过?”贾母啐了他一口:“什么好下流的话!你也敢当着你大嫂二嫂姊妹们的面提?”
李纨现在的确是脸色通红了,她一个守寡的寡妇,今儿听着小叔子说这么劲爆的话题确实不太像,所以紧紧夹着双腿便要带姊妹们下去了,贾母却摆摆手道:“让她们也都看看,别以后嫁出去了自家的哥儿也干出这种混账事却不知道怎么办!”
贾璟看着迎春探春复杂的眼神还有黛玉憋笑惜春瞪着纯真的大眼睛挠头的样子,直欲以袖遮面,对李纨道:“大嫂,还请给璟留几分薄面罢!”李纨闻言犹豫了起来,她该听贾母的,却也不愿意得罪了贾璟,于是竟两难了起来。
王熙凤却娇笑道:“二弟做下这等子没面皮的事儿,却叫我们做嫂子的给你留脸面?”贾璟无语了,这娘们儿八成是把自己也当成了贾琏那种货了,于是无语道:“璟是真不知道这种事,璟素来便觉得那些女子可怜,岂有再花钱去……去糟蹋的道理?”
说着对贾母道:“若是璟儿敢这么做,别说是老祖宗,就是陛下也得立马把我拖出去打死!璟这些年原就在练武的,老太太也是知道先祖代善公练武时是什么样的,岂有早早泄了元阳还能练成的?”
这下连王熙凤都憋不住红了脸了,贾母啐了他一口:“越说越不像!”随后犹豫片刻道:“罢了,再有下次,直接拖下去打死!”接着严肃道:“我素来不管你们从外面乱来,但你要是敢把外面那些脏玩意儿往家里带,脏了这国公府,便是我再宠着你,也留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