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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
    凤仙浑身一震,瞠目结舌:“不……敢。”
    “很好。”花葵的嘴角微微抽搐,隐隐透出不耐烦。“告诉我,他住哪?”
    凤仙的唇抿了抿,犹豫了会儿,才说出地址。
    自身难保,她摸不透花爷的性子,究竟想对郝古毅怎样?
    花葵站起身来,恢复正常的神色,阴冷。
    原来……臭老鼠的窝就在那附近。
    “锦文,为凤仙准备一笔嫁妆,等着章腾来迎娶过门。”言罢,花葵连瞧桌上的银两一眼都嫌懒,轻哼了一声,随即离开。
    凤仙杵在原地,眼眶瞬间凝聚水气,一场梦经过昨夜--已碎……
    串串晶莹的珠泪沿颊滑落,她告诫自己--是该清醒了。
    卓锦文轻叹了一口气,道:“凤仙姑娘,章腾早在前阵子就跟主子交涉,不惜花下钜资与主子交换你的自由。”
    他看着昨夜宾客竞标凤仙的夜渡资--一千两银,真是大手笔。章腾恐怕得敲掉一部分的经济支柱,才拿得出来。
    “所以……他警告我,该洁身自爱。”呵,凤仙露出一抹苦笑,提袖拭去脸颊的温热液体,道:“是花爷误会了。”
    卓锦文道:“现在说这些已无济于事。误会之事,不过让事情提早到来罢了。看来,主子早有心要让你从良。”
    “这么说,反而是我害了郝古毅,因为我的关系才……”凤仙倏地住了口,弯腰拾起郝古毅所掉落的一颗糖,她满怀担忧的问:“花爷……究竟想对郝古毅怎样?”
    “……不知道。”卓锦文也在想这个问题--可,花爷的行为处事,谁摸得准?
    第三章
    花爷在昨夜与每逢初一、十五便会来到摘星楼卖油的小哥共睡一宿之事,私下如火如荼的传开--摘星楼内,曾与花爷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的‘姐妹淘’们,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这原因不外乎是忌妒作祟……
    众人皆知花爷虽留连花丛,却从未留下来过夜。换言之:就是还没有哪位小倌儿使媚的手段能留花爷共睡至天亮。
    就连曾经与花爷的关系维持最长久的红牌--段玉也无可幸免被花爷玩腻之后即视为鄙屣的命运。
    如今,却出现一个意外--
    “那个卖油的究竟有什么本事?”段玉在梳妆台前轻点朱唇,貌似花儿般的容颜抹上胭脂,妆点一番过后,揽镜自照--岂是一个美字了得。
    繁星拱月,他是摘星楼里最出色的一位小倌儿。
    老鸨对他像捧珍宝似的不敢得罪。“我的姑奶奶,你打听这事做啥?”老鸨装傻问道。
    心下可明白这些打扮得与女子没两样的小倌儿们浑身不舒坦。
    人嘛,就是犯贱!
    她可是见多了主子无情无义的一面,怎知这群老早就被主子给踹至一边纳凉的小倌儿还不死心。
    以为主子肯给三分好颜色瞧瞧,就是爱么?
    放屁!
    老鸨成天应付这群送往迎来的姑奶奶们,那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内心万般嘲笑倒是真的。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群姑奶奶还看不透,真是……
    段玉细致的柳眉高高挑起,嗔道:“嬷嬷,你还跟我装什么傻?”他起身系紧束腰,铜镜映照出高挑婀娜的身段,足可与女人媲美。
    男人,一向被他掌控在手,哄得服服贴贴。谁不是捧着大把银两来求他共宿一夜,惟独花爷例外。
    回忆过往,花爷几经探访,每回欢爱过后就走,徒留下一室空的馀味令人恍然以为做了一场春梦。
    对花爷而言,他们不过是免费提供泄欲的工具而已。
    可,他无悔……
    心知肚明就算倾尽所有的情也拴不住无心的男人。
    花爷就像一朵罂粟,外表虽美却含有剧毒,一旦沾惹,令人情不自禁的上瘾。
    眼看这摘星楼的小倌儿们,不论来到的先后秩序,外表环肥燕瘦,长相清秀或丽,又有谁能够例外不受吸引。
    然,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本事留住无心的男人。
    老鸨想起今儿个早上,卖油的傻瓜简直像逃难似的飞奔出摘星楼。“啧啧……”花爷玩起男人,不懂得怜香惜玉。何况是教训跟凤仙有暧昧瓜葛的卖油傻瓜。
    “段儿,你也犯不着为了这事想不开。咱们的主子对谁动过情了?你我都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天下红雨。”
    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众小倌儿们一致思忖--老鸨说的是事实。
    她难得苦口婆心的为小倌儿们晓以大义,“主子爱财不爱人,他住在摘星楼,你们可曾去瞧过他的房里么?”
    小倌儿们异口同声的说:“那是被禁止的事,谁敢犯去他的禁忌。”
    老鸨被招唤过几回,她继续道:“咱们的主子,算钱可算得精,我瞧他房里的帐册堆得像座小山似的,有些可不是摘星楼的收支帐本呢。”天晓得,她的主子究竟有多少的产业。
    跟在主子身边多年的卓锦文恐怕也不得而知。她几番套话,啥也没捞出个半句。
    有件事,她一直想不透……
    从未听说主子有私人的宅院,为什么?
    有钱人要什么有什么,包括会置产或买下成群的仆佣以供使唤。
    可,她的主子却在这点例外?
    怪啊……
    老鸨满脑子幻想自己睡在金山银山,每日对着白花花的银两微笑,那情景无疑是在天堂。
    花葵回到房内,吩咐下人备妥热水。
    须臾,两名汉子抬来浴桶,搁置屏风后,立即旋身告退。
    花葵褪尽一身丝绸,匀称修长的腿跨入水里,整个人靠在桧木桶边缘,想着臭老鼠……
    顿时,室内弥漫氤氲的水气,白雾蒙胧,一双妖美的眼散发狡狯的光,狠戾--他发誓定将臭老鼠给一脚踩死!
    薄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盘算臭老鼠为了生活到处钻,固定的路线是哪几条?
    蓦然,下腹一热,花葵低头看着身体上的变化,俊美的面容也同时产生变化--由白转黑……登时铁青!
    傍晚--
    一场滂沱大雨来得急,打散了市集街道上的热闹景象,摊贩们推着车,同行人过路客们纷纷找寻可遮风避雨的地点。
    郝古毅扛着油桶,挤在人群之中,突的脚下一滑,连人带油桶的跌疼了屁股。
    他坐在满地泥泞的街道上,清秀的脸庞显得呆傻,左顾右盼,纳闷怎会发生这种事?
    经过身旁的卖菜小贩出声喊道:“喂,卖油的,你还不快起来。”
    “喔,”郝古毅终于反应过来,“下大雨了。”他的鞋会滑,两手立刻将鞋子脱下。
    爬起身来,白皙的双脚沾染污泥,豆大的雨水侵袭上身,全身湿淋淋的变成一只落汤鸡。
    脚边翻倒两只油桶,他欲伸手扶正之际,赫然--花葵一脚踩在油桶之上,低头斜睨着臭老鼠,妖美的眼映入那瞬间放大的瞳孔,瞧臭老鼠怕得活似见了鬼,很好--不枉他跟踪他几日。
    吓!
    郝古毅的脖子一缩,对着凑近的阴森面容,微张着嘴叫:“鬼……出现了……”
    “讶异吗?”花葵问道。
    他都快被自己给感动得痛哭流涕;为了这只臭老鼠,他七早八早守候在臭老鼠的破窝附近,看着臭老鼠扛油桶出门,为了一条狂吠不止的狗绕远路,拐了一个大弯才到制油的一处民宅装满油桶,然后到市集站在烈阳底下卖油。
    他估算,这其中获利低廉,所费的成本已被油商赚了一手。
    时至晌午,臭老鼠坐在油桶上啃着大馒头,而他则坐在食肆里大快朵颐,瞅着臭老鼠被烈阳晒红的脸庞,恨得牙很痒……
    他有股冲动去踢翻臭老鼠的油桶,把臭老鼠拖到无人的巷道,宰了!
    真他奶奶的……
    怨气未消,他小心眼的跟着臭老鼠走遍大街小巷,听他挨家挨户的喊--卖油--
    这句话,在睡梦里都会窜出脑海来叫他起床--于是他开始第二天的跟踪,接着第三天、第四天……
    简直是吃饱撑着在干无聊事。花葵现在恨得牙更痒……臭老鼠卖油的路径了如指掌;单日走往城东卖油,双日走向城西沿途兜售,然后再回到市集,依他料想--臭老鼠要将剩下的油卖掉。
    但,一天下来,能赚几个子?
    真他奶奶的穷酸一个。
    瞪着地上朝天的鞋底,磨得平滑又破了几个洞,细柳的眉一拧,花葵抬脚将一双破鞋给踹得老远。
    “啊,我的鞋--”
    郝古毅立刻跑到对面街道捡回一只鞋,另一只鞋则掉进阴沟里。他赶忙蹲在沟边伸长手臂欲将它捡起,指尖尚未碰到鞋,仅能眼睁睁的看着鞋子在沟水里载浮载沉,流出他所能捞回的范围。
    心下一揪,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层暗色,心里沉甸甸的好难受……
    “我的鞋……”他万分不舍的唤。没了鞋,就要花钱买……
    抬头望着附近的商家,内心好犹豫要不要去买新鞋……
    突的,郝古毅的眼睛一花,整个人被一只大掌抓起,揪着手臂拖行至某家店门口。
    “老板,拿双鞋来给他套上。”
    店家的老板定眼一看,这不是卖油的傻子么,怎会跟摘星楼的花爷扯在一起?
    鞋店铺的老板连忙鞠躬哈腰的称:“是是是……”他不敢得罪有大来头的人物,市侩的眼儿一瞄--傻子脏兮兮的脚丫是一般尺寸,老板立刻从店铺里拿出一双棕鞋,“呃,要不要把脚洗干净之后再试穿?”他对卖油的傻子问道。
    郝古毅的脑袋瓜呈现一片空白,搞不清楚鬼为什么要带他来买鞋?
    他摸摸湿漉漉的口袋,问:“这鞋是不是好贵?”
    老板奴奴嘴,点点头,狗眼看人低。“你是买不起。”谁不知晓卖油的傻子是穷酸。只穿得起最低廉的鞋。
    “少废话!去提桶水来。”花葵颐指气使,丢了一小锭白银给老板。
    手握着银两,老板笑的眼睛弯成一道细缝,说道:“我这就去提水。”
    鬼要强迫他买鞋,郝古毅惊慌失措的甩开鬼的箝制,转身跑到路上,扛起油桶,没头没脑的逃--花葵怔愣在店铺门口,想不透臭老鼠为什么会逃之夭夭?
    老板提着一桶水走出店家外,纳闷道:“咦,卖油的傻子呢?”
    “傻子?!”
    “是啊。”老板口没遮拦的说道:“莫非花爷您不知道?这也难怪,像花爷您这种响铛铛的人物怎会跟一般的市井小民有什么交情,何况是个脑袋有问题的傻子。”
    脑袋有问题的傻子……
    轰--
    天边响起一阵雷声隆隆、闪电交加,顿时将花葵给劈傻--他不仅奸了傻子,还跟踪傻子,甚至买新鞋给傻子……
    赫然发觉--这些天,他尽干蠢事!
    花葵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变幻莫测--
    邪媚的妖眼一瞪,老板浑身一阵哆嗦,一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