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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路,活活饿死。或者会憋得发疯,互相砍杀,撕咬,最后同归于尽。”
    萧谏想起来那可怖的场景,轻轻战栗两下,低声道:“陛下不把玉玺放回去吗?”
    赵元采道:“玉玺不用放回去了,为妥当起见,好歹总得等他们死透了才行。最好这些天那密道不要打开,否者容易被人借机利用。”他缓缓走动几步,忽然回头对着萧谏微笑道:“老祖宗留下这些密道,说起来是让子孙危急关头逃生用的,其实呢,嘿嘿嘿,太原城前三次被围,最后解围都和这些密道有关。我的列祖列宗们均是丢了一张假图出去,然后就有人上当了。看来祖宗们留下的计谋,虽然简单,但却百发百中,真管用啊!”
    萧谏默然半晌,抬头看了看玉玺,问道:“陛下,这块玉石很奇特,我能摸摸吗?”
    赵元采微笑道:“当然能了,我的箫箫摸摸,有什么不可以?”将玉玺递到了他的手中,萧谏接住了,仔仔细细地摸了片刻,又将那阳刻篆文看了半晌,方递到了赵元采的手中,道:“果然是一块儿好玉,只是这古篆文反着看,我倒是不认识了,能不能盖一个给我瞧瞧?”戚嘉一直全神戒备地看着萧谏,生怕他把玉玺毁掉,此时见终于回到了赵元采的手中,方暗暗松了口气。
    赵元采道:“能,走吧,出去找到纸张,给你盖一个。戚嘉,你把玲珑姑娘的后事处理了。我带箫箫看篆文去。”带着萧谏出了密道,他传唤了人进来,掌灯清理了地下的尸体,和萧谏走到龙案前,果然找到一张纸给他盖了个引。
    萧谏拿在手里看,称赞道:“好端正漂亮的篆文,我看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对不对?”
    赵元采哈哈笑起来:“对,很对。朕是真龙天子,当然受命于天。”萧谏道:“陛下,这张纸能不能送给我?”
    赵元采道:“你添些字上去,拿着去做坏事怎么办?这种事儿你完全干得出来。给你可以,须得让我先添些东西。”伸手抓起朱笔,在印章图案上打了个大大的叉,方才道:“拿去吧。”
    萧谏道:“是,多谢陛下。”折起来放入怀中。
    赵元采在烛光中看他明丽秀雅的脸,越看越舒心,笑道:“箫箫啊,想起来东齐的兵马在地底下四处摸索,最后窒息而亡,爷这心里,真是滋润熨帖,过来,让我亲亲你。”将他扯过来拥入怀中亲吻,萧谏很顺从乖巧,片刻后赵元采却又放开了他,埋怨道:“你不够热情,跟波斯姑娘们差远了。”
    萧谏道:“陛下,来日方长,我会越来越热情的。不过今天玲珑刚死,我心里难受,真的热情不起来,等改日好吗?”
    赵元采凝神打量他片刻,道:“那好吧,今天就饶了你。我看你累了,这儿离明洁堂不远,你去睡一会儿,待会儿大臣们要来议事,我就不陪你去了。”萧谏答应住,却又道:“陛下,戚大人把玲珑葬在何处,事后可否告知我一声?”
    赵元采点头答应,夸赞道:“我的箫箫真是重情重义的人啊!”于是萧谏在侍卫的守护兼监视下,在赵元采悲喜莫辩的目光中,自行回明洁堂休息。
    第二天,侍卫们在戚嘉的示意下告知了萧谏小雪飞的葬身之地,在城南的郊外,萧谏过去拜祭,看着那一堆新土,想来还是赵元采给自己面子,才勉强叫人堆起了一个土堆来。他让侍卫们回城征得了赵元采的同意后,折道采石场亲手给小雪飞刻了一个墓碑,安置妥当了,方才回城。
    回城路上,萧谏听侍卫说东齐的大皇子高鸿发怒了,把曾经的赵国第一宠臣百里蓉推到了阵前,要当着赵国皇帝的面给千刀万剐。那侍卫接着禀报道:“将军,陛下说了,如此热闹百年难遇,请您一定要过去看看。”
    这种杀鸡给猴看的戏码,赵元采断不会放过自己。想来自己说不去也不行,于是萧谏很顺从地道:“好啊,那就过去看看。”摸住那个青铜面具戴上了,跟着侍卫们到了城南的两军阵前。
    赵元采驻马在一处高坡上,被层层的侍卫守护着。坡下就是黑压压的大军和东齐的兵马对峙,严阵以待。赵元采一见他到来,招手叫道:“箫箫过来,快来看。”萧谏纵马上了高坡,赵元采笑道:“今天探子来报,前天晚上,爷我不动一刀一枪,高鸿他丢失了五万兵马,哈哈哈,怪不得高鸿发怒。百里蓉一个人,怎么能及得上这么多兵马在大皇子心中的分量?”
    萧谏道:“那当然是及不上的,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皇家无情,该扔的东西一定要及时扔。”放眼望去,红衣的百里蓉果然被大皇子绑到了阵前,刽子手一边侍立,手中拿的不是大刀,而是小刀,看来真打算把百里蓉千刀万剐了。
    高鸿在阵前命令喊话之人大声道:“赵国的皇帝陛下,这位风华绝代的公子爷您究竟还要不要了?如果不要,我们就动刀了!”
    赵元采只是嘿嘿笑,连话都懒得答,萧谏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陛下,您不心疼百里公子吗?”
    赵元采道:“心疼有什么用?他不知好歹,跑去投靠那高鸿,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他口中如是而言,但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萧谏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心中有了计较,道:“百里公子跟了您两年多,我不信您一点怜惜之意都没有。”话处落,却听那边远远地一声惨呼,赵元采跟着眉头一跳,却是百里蓉双肩上的肉被削下两块来。
    两人默不作声地看着,看着百里蓉的肉被一块块削下,伴着他一声声的惨叫嘶呼,如此血腥的杀戮,看得阵前人人心惊。萧谏忽然道:“陛下,咱们来玩儿个双龙戏珠如何?”
    赵元采道:“什么叫双龙戏珠?”萧谏道:“就是你我二人同时张弓搭箭,让人喊口令,射一样东西,看谁的箭先到。”
    赵元采斜眼看着他:“你如今能拉得动弓?爷我不信。”
    萧谏道:“信不信一试便知。”
    赵元采道:“射什么?”
    萧谏道:“就射百里蓉。”
    赵元采眼角抽搐了几下,沉默无语。萧谏道:“陛下舍不得?实则杀了他也是为他好。”
    赵元采接着沉默无语,萧谏道:“陛下一定是舍不得。我到如今还记得去岁中秋,陛下揽着百里蓉跳舞,果然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样零敲碎剐,更加痛苦万分。”
    赵元采忽然道:“拿弓箭来!”
    立时有侍卫给二人递上了弓箭,两人同时张弓搭箭,对准了百里蓉。
    待听得侍卫喊道:“一,二,三!”二人同时射出了羽箭,箭去如流星,赵元采的长箭挟呜呜怪响,凌历劲风,直奔百里蓉,穿胸而过,萧谏射出的羽箭却被他最后关头一扬手,射到了天上。
    阵前大哗,赵元采闭了一下眼,复又睁开,问道:“你这是干什么箫箫?难道连一点准头都没有了?”
    萧谏道:“不是的陛下,我只想让你亲手杀了他,他死在你的手里,想来无比荣幸,无限欣慰。”
    去岁中秋跳舞的不但有百里蓉和赵元采,还有玲珑,当时跳到最后,三个人一起滚倒在地毯上,热闹非凡。
    赵元采迟滞片刻,忽然哈哈笑道:“我的小美人啊,我真服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感谢给予我留评鼓励的读者,今天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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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兵
    赵元采迟滞片刻,忽然笑道:“我的小美人啊,我真服了你了。”
    萧谏回应道:“多谢陛下夸奖。”
    百里蓉被赵元采一箭射死,高鸿大怒,喝道:“杀过去!”东齐的兵士潮水般涌了过来,赵国的兵士便如潮水般迎了上去,交汇在一处,萧谏和赵元采一起默然看着那惨烈的杀戮,过得片刻,赵元采低声慨叹道:“我的蛇蝎小美人啊!”
    萧谏脸上戴了面具,赵元采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见他瞥了自己一眼,眼中有隐约的笑意,竟然很温柔。
    容不得皇帝大人感慨万千,有赵国将领接着来禀报:“陛下,东齐的三皇子高淮兵分三路,突破了我边境兵马的防守,往太原来了,如今距此地不过两百余里。”
    赵元采道:“哦?好好好,这大舅哥没有打发走,三舅哥又来了。他们是如何突破防线的?”
    那将领道:“仍旧是兵分小股,不知如何一批批潜入我守军后方,而后集结起来反攻,前后夹击,导致我兵马措手不及,首尾不能呼应,乱了阵势,被他们乘隙而入。”
    赵元采拧眉道:“有内应。”侧头看看萧谏,萧谏低垂着头,似乎在沉思。他很想怀疑萧谏,但萧谏一直在自己及侍卫的严密监控下,如何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着实令人费解。
    赵元采也沉思起来,忽然心中灵光一现,片刻后道:“传令下去,召集各地勤王之师速往京城发兵。我等回城!去把姚远的家抄了!”
    一干人呼啸回城,把城外一干交战的人马丢在那里。赵元采在秉德殿等着,戚嘉带着护卫守护在殿外,萧谏站在他身边不远处。不久侍卫来报:“陛下,姚远家里早已无人,问及周边的人,据说两个月前就已经出入渐少,终止渐渐绝迹。”
    姚远的商号遍布赵国大小城镇,商船数量众多,东可达东海,西能到长安,赵国对待这种大商人的政策又一向宽容,提供个粮草,窝藏些兵士很方便,想来问题就出在这里。
    赵元采缓步拾玉阶而上,在龙椅上坐了下来,忽然有些疲惫不堪。他出神片刻,侧头叫道:“箫箫过来。”萧谏依言走近他身边,赵元采一伸手,把他揽了过来坐在自己腿上,萧谏手肘支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赵元采搂住他的腰,叹道:“去岁是我强行要留你在我身边。那时候,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想要得到你……爷我喜欢美人,见不得丑八怪。我这恶癖今生今世也改不了,唉!”
    他一声长叹,意态不明,忽然看到萧谏眼中似乎有隐隐泪光,心中跟着一动,却见戚嘉进殿禀报道:“陛下,高淮的大军的前锋已经逼近太原,容微臣带领兵士出城迎敌。”
    赵元采道:“走吧,朕和你一起去。朕就不信要栽在这小子手里。箫箫,你给我掠阵。如果我战死沙场,就劳烦你给我收尸。我是无法指望戚嘉的,他一定会死在我的前面。”
    戚嘉抬头看着他,神色沉稳,目光坚定:“陛下,如此不吉之言,请陛下勿要再多说。戚嘉纵死,也要护得陛下周全。况各地的勤王之师一定会尽快赶来太原,届时东齐兵马自然冰消瓦解。戚嘉也请求陛下不要如旧日般轻易以身涉险。如今应以大局为重,陛下安康,百姓才能安心。”
    赵元采哈哈一笑,却依旧是豪气干云:“是啊,朕的锦绣太原城几百年的基业,决不能轻易落入敌手。走了,迎敌去!”把萧谏放下地来,扯着他出殿。他如今把萧谏放在哪里都不安心,杀又不舍得,干脆就一直带在身边。
    众人打马出城,太原地处东西北三面环山,北高南低,地形优越。赵元采带着萧谏戚嘉等人上了一处高地,极目天涯,远远地腾起一股尘烟,隐隐有旌旗飘摇,马蹄隆隆,渐渐向这边卷了过来。
    两军终于对峙,东齐这次出征赵国的兵马倾巢而出,中路是高淮带着聂世焕,东路是钟若塔和姚蜘蛛,西路是杨宝桢,远远地兵马排列开来,在阳光下,盔甲闪着耀眼的光芒,近二十万大军却静悄悄地无人发一言。
    赵元采冷冷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手中的长刀一挥,道:“上!”
    赵国如今只有赵元采从前线带回来的京城禁军,还分兵一半去城北对付高鸿的兵马,所以城南遗留的兵马数量和高淮的兵马数量悬殊甚大。但赵国兵士却都很是勇猛,在喊杀声和战鼓声中冲上去,个个以一当十,和东齐兵士厮杀在一处。
    混战中赵元采看到高淮在聂世焕的守护下一步步逼近了过来,他忽然热血沸腾起来,转头看戚嘉正全神贯注地瞪着场中局势,似乎不太关注自己,便向着贴身侍卫做了个手势,忽然带着他们冲进了杀戮场。
    赵元采意气风发,长刀挥开,如一片巨大的乌云,一刀扫去,赵国的兵士齐齐倒下十几个,若风卷残云般干脆利落。然后戚嘉跟了过来,更是如猛虎下山,勇不可挡,东齐将士儿郎纷纷躲避不及。
    混战中高淮带着众人杀进来,呈合围之势往戚嘉和赵元采这边吗慢慢包抄,赵元采看在眼里,主动抢将上来。上次在潞州,他吃了高淮好大的亏,一直在等机会和他再次交手,高淮当然也不会和他客气,在乱军中问道:“陛下可是想和小王再次动手?”
    赵元采冷笑道:“戚嘉,你不准插手!”刀如风横掠过来,高淮弃枪不用,直接拔了长剑出来,两人交手在一处,瞬间来回就过了几十招,高淮的剑势诡异凌厉,赵元采力大刀重,但变招的速度却稍有不及,激斗中一个疏神,被高淮的长剑顺着刀杆削过来,顿时伤了手臂,长刀脱手飞出。接着高淮的剑势汹涌而至,赵元采连忙退让,在他的剑势下却是让无可让,戚嘉打算抗旨冲过来,但东齐早有防备,那几个形貌怪异的人死死拦住了他。眼看着自己的皇帝在高淮的剑光下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危急万分的关口,却听远处的萧谏突然叫道:“高淮!你不准杀他!”
    高淮听到他的叫声,心中一突,一丝愤怒浮上心头,下手反倒越来越不容情,一剑劈来如惊天霹雳,赵元采避让不开,却听得身边嗖嗖之声连响,竟是萧谏拉弓射箭,箭箭不离高淮心口,高淮长剑激舞,连连格挡,但萧谏的连珠九箭凌厉无比,最后一箭他没有挡开,直直射入肩头,高淮跟着身子一顿,向后倒了下去,东齐的将士们大惊,蜂拥而上,拼死抵挡住了正打算反击的赵国皇帝陛下。戚嘉也终于摆脱纠缠,抢上前来挡在赵元采身前。
    赵元采伸手按住自己的伤口,心中服气了,笑道:“三皇子好剑法,寡人佩服!今日累了,明日再战!”
    萧谏策马挤过来,他如今内力体力已经大不如从前,竭力射了这几箭也耗损了不少力气,赵元采看他在马上摇摇欲坠,忙打马迎上,道:“你又过来干什么?”
    萧谏道:“陛下,我看您受伤了。”
    赵元采道:“一点小伤不碍事,走吧,先退回去。”与萧谏并马边战边退,一路回了太原城,眼见得天气已晚,双方便也偃旗息鼓,收兵回营。
    东齐的兵马在太原城南三十里处择有利地型安营扎寨,如此城北是高鸿的兵马,城南是高淮的兵马,竟将太原夹在了中间。
    回皇宫的路上,赵元采时不时地看萧谏一眼,萧谏视而不见,却忽然听他笑道:“箫箫,晚上陪着爷在成华殿饮酒如何?”
    萧谏道:“陛下受了伤,还饮什么酒?还是早些歇着吧。”
    赵元采叹道:“纵然受了伤,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萧谏道:“我倒是想陪陛下饮酒,可惜今天阵前动了手,却是疲惫不堪,我如今是彻底不中用了。”他此言不虚,的确是疲惫不堪,硬撑着骑马回来,这会儿只感天旋地转,待说完这几句话,忽然眼前一黑,竟然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赵元采大惊,飞身下马去捞他,却终究晚了一步,眼见得萧谏要摔在地下,身边的戚嘉幽灵一般抢过来,刹那间到了眼前,竟然后发先至,把萧谏从地下一把抄起,递到赵元采手中。赵元采看着昏过去的萧谏,一声长叹:“我的小美人如今变成琉璃美人了。这场牢坐得,你但凡稍微顺从一些,爷哪舍得让你去坐牢?”
    萧谏又病了,连着病了好几天,昏昏沉沉地一直不是很清醒。赵元采只得把他留在了明洁堂,吩咐御医侍卫们好生照看。他天天去阵前巡视。
    形势对赵国越来越不利,赵国京城禁军的兵马数量和东齐的两路大军相差很远,只能凭借着有利地形日日坚守。城中人心惶惶,而各路援军却迟迟不到,赵元采渐渐有些焦急了,赵国的大臣们也暗暗焦急起来,有几个偷偷想往外转移家眷,被赵元采发现,以惑乱人心之名满门抄斩了两个,最后被戚嘉和几个老臣子死死拦住,余下的方才作罢。
    这一日,他在阵前一天,晚上疲惫不堪地回宫,戚嘉劝道:“陛下,各路援军既然已发,陛下安心等待便是,明日不要再上阵前去了。”
    赵元采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朕也不想让这百年基业毁到朕的手中。”他眼光慢慢转到戚嘉脸上,忽然问道:“戚嘉,你从我十三岁登基那一年就跟着我了,我好玩,我荒唐,你却从来没有劝阻过我一句。这十多年来,难道你的心里,就对我没有一点不满?”
    97
    倾国
    戚嘉抬头看看自己的国君,忽然单膝跪地,脸色沉静,郑重地道:“臣不愿论国君之长短。只要陛下高兴,微臣并无异议。”
    赵元采凝视着他,微笑了一下,道:“你说各路援军为何迟迟不到?”
    戚嘉道:“各地有东齐的小股兵力作乱,故意阻挡我赵国兵马前来,拖得一天是一天。所以援军被耽误了行程。陛下若不放心,微臣想突围出城,去详细查看。只是微臣一走,陛□边没有个可信的人,微臣放心不下。”
    赵元采挥手道:“朕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你放心去吧,只不过要当心自己的安危。”戚嘉答应一声,带着一群侍卫匆匆出宫而去。
    皇帝缓步走到成华殿殿门口,居高临下往外看。夜幕早已降临,门外大批的侍卫守在那里,与常日无异。他却忽然觉得今天的太原城和皇宫,平静得诡异,透着一种暗昧难言的气息。
    赵元采心中隐隐恐慌起来,放眼四顾,却忽然看见萧谏站在正对殿门不远处的空地上,并没有戴御赐的青铜面具,怔怔地看着自己,容颜明朗舒雅,眼神清冽温柔。他自从下过了潞州的水牢,因为畏寒,这暮春时分,也裹了一件朱红色的厚披风,上面绣着黑色的凤凰图案,和着柔软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轻地拂动着。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赵元采道:“箫箫,你好了?”
    萧谏道:“我昨天就能起来了,见陛下忙,没有来打搅。”
    赵元采对他伸出了一只手,唤道:“过来。”
    萧谏依言沿阶而上走到他身边,将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赵元采道:“这两天病了,乖乖地没有干坏事儿吧?”
    萧谏道:“干了。”
    赵元采道:“又干什么了?”
    萧谏微笑不语,赵元采叹息一声,道:“今天这太原城和皇宫,静得渗人,这是怎么了?”
    萧谏道:“太原城地底下有东齐五万兵士的魂魄,他们没有战死在沙场上,却中了诡计被生生活埋,想来怨气甚大,渗人也是应该的。”
    赵元采伸手揽住了他的腰,道:“你是在埋怨我吗?都打到家门口了,我能怎么办?”
    萧谏道:“没有。陛下也不用怎么办,两国之间的战争,死伤在所难免,胜败也是兵家常事,谁也不用埋怨谁。”
    赵元采扳过他的脸细看,道:“你的气色还不是很好,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萧谏道:“因为我紧张。”他话音甫落,赵国的皇宫四处远远地忽然升起了数枚烟花火箭,在空中噼啪噼啪地爆破开来,散作漫天花雨,五彩迷离,如梦如幻。
    赵元采转头怔怔地看着满天的繁华缭乱,沉声道:“不年不节的,放什么烟花,这是谁干的?箫箫,这是谁干的?!”
    萧谏看着他,微笑道:“陛下,东齐的第二批兵马通过地道进城了。这烟花就是信号,如今他们已经把皇宫包围了。”
    赵元采全身一震,顿住不语,片刻后轻笑一声,道:“你在骗我吧?若是真的,你何苦这会儿跑到我身边,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地道封得好好的,他们如何进来?箫箫,你一定是在骗我。”
    萧谏道:“陛下,你纵是想杀我,也得等我把话说清楚再杀。事到如今,我不想瞒你。地道真正的图纸在御书房的地宫中,玲珑临死的时候给我了,她是江南五大堂第四堂销魂堂主,善于探查各种机关,藏匿的东西再隐秘,也逃不过她的眼睛。我把图纸及信件藏于羽箭尾羽中,前几日将箭射到了三皇子身上。我曾在太原采石场学会了石刻,重新刻了一个玉玺放到那龙头上,所以暗道的门已经打开,如今他们……真的进城了。”
    他缓缓道来,赵元采就默然听着,高大的身影散发着冷寂的气息,待听他说完,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信!这事儿你完全干的出来!原来你是在装病!装病的时候什么坏事儿都不耽搁干!我的小美人啊,亏得我还三天两头着人去问候你!哈哈哈,爷我这次真栽的大了!”他声音凄厉,如痴如狂,如疯如癫,言语中却是无尽的失望和痛苦,无奈与悲凉。
    萧谏凝神看着他,道:“陛下,我在给东齐的信中有所提醒,三皇子必定会善待战俘,善待陛下后宫中所有的人,包括皇后和皇子们,当然也包括……”他咬了咬嘴唇,却忽然停住了,没有说下去。
    赵元采听懂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光转往别处,缓缓扫过自己辉煌宏大的皇宫,扫过夜色中的锦绣太原城,倾国之祸,迫在眉睫,曾经的繁华,难道转眼就成了云烟?这富贵和平凡,却又如何能超然?
    赵元采微微一笑,长眉微轩,朗声道:“朕贵为九五之尊,却将祖宗的百年基业拱手送人,愧对列祖列宗!有何脸面存活于天地之间?箫箫,你太小看朕了!”萧谏眼中泪光浮动,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此时,皇宫四周隐隐的兵戈交接之声传来,伴着呼喝惨叫之声,想来是守皇城的三千禁军和东齐兵士开战了,接着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地往这成华殿左近围拢了过来。
    赵元采静静地听着,萧谏却又抬头看看他,接着道:“陛下,你让他们停止抵抗吧,三千兵马不是五万兵马的对手,徒伤无辜。”
    赵元采道:“护卫国君是他们应尽的职责,虽死犹荣!”眼看着东齐的兵士突破了一处处的防线,一队队涌了进来,在一个圆脸青衣少年和一个黑衣男子的带领下,团团地围住了成华殿,却也远远地不敢靠前,只是一排排张弓搭箭,箭头遥遥地对着赵元采和阶下的几十名侍卫。几万人围着这几十个人,想突围,那是万万不能。若拿萧谏做人质,依萧谏的脾气,会主动撞死在他的刀下。赵元采迅速地思索了几种可能性,绝望了。
    那青衣少年是江南五大堂的绛妖堂主沈欢欢,那黑衣人是钟若塔的副将姚蜘蛛,沈欢欢一见萧谏,便问道:“萧谏,小雪飞呢?”
    萧谏侧头看了赵元采一眼,却没有回答他,赵元采冷冷地道:“你是说玲珑吧,被朕杀了!”
    沈欢欢脸色一顿,他一向不动声色,只是手微微抖动了一下,慢慢举起了手中淡青色的弯刀来,杀气从身上凛凛地发出,如一头猛虎般蓄势待发,接着作势正欲扑出,却听身后有人道:“且慢。”
    兵士让开道路,一干人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高淮,他身边是林再淳,侯天翔,聂世焕,何眠,五大天王,竟然还有休眉、阿日斯兰和从洛阳赶过来的丁无暇。
    萧谏看到自己的妹夫,便对着他一笑,高淮眼光在萧谏脸上梭巡一圈,转到了赵元采脸上,道:“赵国的皇帝陛下,你若能归顺我朝,当以王侯之遇相待。”
    赵元采一声冷笑:“屁话!王侯之遇及得上我自己做皇帝吗?让你们给我封个什么违命侯,跟那南蜀皇帝刘子玉一般俯首称臣,苟且偷生,爷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高淮心道:“如此我就不客气了。”眼光看向他身边的萧谏,用眼光示意道:“你过来,快些过来到我身边来!”
    萧谏对他的示意恍如不见,赵元采却瞧了个清清楚楚,抓着萧谏的手骤然一紧,笑道:“箫箫,三皇子殿下让你过去呢!你去不去?”
    萧谏微微哆嗦起来,片刻后抬头,看着赵元采勉强笑了一笑,却沉默无语。赵元采凝视着他精致秀妍的脸,道:“很好!便是你想去,爷我也不会放手!你跟我过来!”扯得萧谏一路踉踉跄跄进了成华殿中。
    高淮脸色大变,低声道:“进殿去!”东齐兵士羽箭齐发,几十名赵国侍卫在这乱箭之下挣扎着抵抗几下,纷纷倒地毙命。
    殿中灯烛明亮,富丽堂皇。赵元采扯着萧谏走到了上首居中放置的龙椅前,将萧谏推坐在上面,使力大了,萧谏被摔得全身剧痛,动弹不得。见赵元采竟然从龙椅后靠墙的案几下暗格里拿了一个镶金嵌玉的酒壶出来,接着随手夹起案几上的两个酒杯,斟了两杯酒端过来。
    萧谏抬头问道:“陛下,这是干什么?”
    赵元采把酒放在身侧的龙案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眼神怪异非凡,悲喜难辨:“箫箫啊,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这般坚硬如铁!你告诉我,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也想要一颗这样的心,我真想要,你告诉我!”
    萧谏想笑,竟然笑不出来,片刻后道:“陛下,我是东齐人,从小的梦想是保家卫国,为东齐扫荡天下,无奈却背负着一个贰臣之后的名声,为人所不齿,几乎要报国无门。所以我不能再做贰臣,我要洗清我萧家的名声,为我的家人在东齐争得一席之地,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但我的确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样,都行!今天我全听你的!”
    东齐的诸人抢进殿来,却不敢靠前,只得远远地看着,待听到萧谏这番话,均都沉默无语。
    丁无暇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赵元采却转头,冷冽的目光掠过宝座下虎视眈眈的一群人,忽然拔刀出鞘,一刀劈出,擦着萧谏的头顶过去,发带断裂,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随着他的刀风微扬,高淮和林再淳同时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冲上来,却硬生生收住了身形。接着赵元采把刀架在了他的颈项上,冷冷地道:“谁再上前一步,那就血溅当场!”
    高淮伸手挡住了丁无暇,低声道:“不要妄动!”全神贯注地看着二人。
    赵元采笑起来,笑容无比凄凉,反手把长刀背到身后,伸手端起了那两杯酒:“来吧箫箫,这就是你我二人今生的交杯酒,我们共同饮下吧,我不会饶了你。在我赵元采国破家亡的这一刻,我以我赵氏家族列祖列宗发誓,下一辈子,下下辈子,千生百世,我必定和你纠葛到底,万死不休!”
    98
    倾城
    赵元采咬牙切齿地一字字道来,冰冷刻骨,凝重狠绝,一阵阵回声在殿中来回撞击,嗡嗡作响,一声声砸到了萧谏的心里,萧谏跟着这声音身子轻轻地哆嗦,所有的信念和坚持慢慢慢慢崩溃了,坍塌了,败退了,沦陷了,抬头看着赵元采,喃喃回应道:“好啊,我喝!” 缓缓伸手,拿了一杯酒起来,赵元采微笑地看着他,跟着举杯在手,两人果然如夫妻成婚时各自饮下半杯,接着换杯而饮,一饮而尽,动作竟然出奇地一致利索。
    赵元采满意了,随手掷杯于地,双眼不离萧谏的脸,柔声道:“箫箫,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对我果然没有半分情分吗?那么在襄垣,是在可怜我了?”
    萧谏凝望着他:“不是的,陛下。”他慢慢举起一只手来,手中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