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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再淳再一次叹道:“大哥!别乱说!”恰在此时,萧谏凑了过来,两只活泼灵动的眼睛闪得几闪,扁了扁嘴,委屈无比地道: “大哥,刚才那位三殿下一来此地,可把我吓破了胆,他出手教训小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小弟如今尚有内伤在身,全是拜那位三殿下所赐。都怪我自己不争气,不是他的对手啊!”
    萧雄挑眉道:“哦?他欺负过你?”
    萧谏道:“是啊,他武功高强,我看江湖上已是罕有对手了,不过老是拿着小弟我来操练功夫,也着实不算什么本事!我想他说不定是要从小弟身上来试试咱的萧家刀如何破解吧?”
    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却见方千玺挽着高淮的手又折了回来,他忙给萧雄做个噤声的手势,待见那两人重新落了座,方千玺眼光缓缓扫过堂中五大堂诸人,道:“今日三殿下送老朽这一份重礼,老朽替家乡的百姓感恩戴德。自然也要回赠殿下一份薄利。殿下请收好。”
    萧雄在台下低声道:“老头子什么意思?莫非是想把咱们卖了?”却见方千玺伸手从袖中拿了一样东西出来,是红色的丝绦,穿了三枚小小的黑玉令箭,当着诸多人的面,便要递到高淮的手中,萧雄和林再淳却同时悚然动容,萧雄终于出声道:“总堂主,且慢!”
    过招
    方千玺侧头看看萧雄,微微一笑,伸手把那三枚黑玉令箭又收了回去,道:“萧雄有什么话说?”
    林再淳低声阻止道:“大哥,总堂主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萧谏却道:“大哥,你的脸色好难看啊!”
    萧雄冷哼一声,那三枚黑玉箭成了他心头的三根刺,扎得他难受无比,淡淡地道:“我也想好看一点,可惜天不遂人愿。” 当下缓缓站起身来,抱拳道:“总堂主,属下等久闻这位舞阳王殿下剑法高超,在东齐皇朝所向无敌。我等久闻大名未曾得见,咱们江湖中人,讲究以武会友。趁着今日总堂主的寿诞,想和三殿下讨教一下武功,顺带让总堂主及各位前辈指正点评一番,不知总堂主意下如何?”
    方千玺微微沉吟,这个大堂主虽然懒得要命,看来道三不着俩,实则性子桀骜不驯,处理起堂中的事情更是杀伐决断,干脆利索,深得他的喜爱。平日里也是被他娇纵坏了的,就这么让人白使唤了他必定不情愿。同时方千玺却也想看看高淮的武功,便道:“对殿下动刀动枪的,这不太妥当。”萧雄道:“这个总堂主无需多虑,我等用木刀木剑即可。”方千玺凝目看着高淮,道:“殿下意下如何?”
    高淮慢慢抬头,看了萧雄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终于轻轻一笑,道:“好!”起身从台上走了下来,伫立于堂中空地上,道:“哪位先请?”
    萧雄扫过各位堂主,那眼光分明在说:“谁先上?”何眠道:“自然在下先来!”抢出来站好。接着沈欢欢亲自去捧了一托盘的木刀木剑过来送到两人的身边,高淮随便捡了一把木剑,何眠也跟着捡了一把剑。
    何眠举剑,剑尖向下,抱拳行礼,接着木剑在空中缓缓划出一道弧形,忽然旋身逼近,手中的木剑一剑刺出,来势凌厉怪异,高淮长剑跟着刺出,跟着他的剑脊轻轻一划,身形随剑势急旋,接着手中剑忽然化成千千万万道剑影,转瞬间就把何眠裹在了其中,何眠一惊,手中剑忽然剑光暴涨,奋起反击,与他缠斗在一起。
    两人虽然用的都是剑,风格却迥然不同。何眠剑法凌厉怪异,凶狠毒辣,高淮出剑却是清俊洒脱,翩然若飞,纵横来去处不过几十个回合,何眠已是缚手缚脚落了下风,全靠憋着一口气在硬撑。萧雄看出不对,忽然朗声道:“三殿下,我这位三弟实则平日不论和谁对敌,都是和四妹、五弟联手出击,很少单独和人过招的。因此这般打斗,未免有些不太习惯,所以我们按老规矩如何?”
    不等高淮回答,便喝道:“欢欢,小雪飞,上!”
    沈欢欢小雪飞应声而出,沈欢欢手中一把弯弯的刀化作一道淡黄色的流光,义无反顾地斩向了高淮,刀上杀气四溢。小雪飞手中一把式样美丽的花伞,可开可合,可攻可守,跟着抢上前去开始夹攻。何眠接着一剑刺出,四面八方封住了高淮的后路,果然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般群殴夹杂着车轮战,花样百出。方千玺由得他们胡闹,拈须微笑不语,情知高淮若不以武力打得这群人心服口服,以后也未必能使唤他们顺手。
    高淮见他们公然耍无赖,只是微微一笑,在刀光剑影中拔身而起,长剑凌空下刺,如万花纷落,将三人的凌厉攻势消弭于无形中。
    四人在堂中过招,两道剑光一条刀影,一把花伞,旋风般急旋不止。高淮一人对付三人,虽然依旧身姿翩然,但剑势却明显涩滞沉重起来。萧雄皱眉观战,却见对面那个高淮带来的少年桃夭小嘴微撇,一脸鄙夷之色,显见对自己这般以多打少的行径很是瞧不起,他唇角微翘,忽感衣袖一紧,被人轻轻扯了两下。萧雄低头去看,却是坐在林在淳身边的萧谏,满脸羡慕之色。萧雄皱眉道:“怎么?”
    萧谏道:“大哥,那……是什么剑法?”
    萧雄顺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道:“ 百愁千伤剑,无为门江华音首创。据说练剑过程中有一关极其难过,因此能练成的可没有几个人,却不知道这位天潢贵胄的三皇子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练成了这绝世剑法。萧谏,你无须难过,你的武功,败在这样的剑法下也很正常。”
    萧谏喃喃地道:“我没有难过,我和他交过两回手,被他打得很狼狈,可是……我还是很佩服啊!什么时候我也能练成这样的武功,就不用受他的气了!”看着高淮纵横来去,迅捷灵动的身影,飘飘然似有出尘之态,他的羡艳和崇敬之心一寸寸滋生蔓延,一寸寸沦落沉陷,两只灵动晶亮的眼睛失神地盯着高淮看,心道:“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百愁千伤?代价?究竟要怎样的代价呢?”
    高淮手中虽是木剑,那剑势却淋漓纵横,那剑气恣意汪洋,那剑风弥漫萧瑟,在堂中一寸寸挥散开来,侵润开来,竟是无处不在。
    仿佛万斛霜风、百年寂寞……
    萧谏在怔怔地看着高淮发呆,场中情形忽变,高淮剑法变幻,身随剑动,剑气如水银泻地般在三人中间纵横来去,无孔不入,堂中观战的人喝彩之声不断。混战中沈欢欢一个失手,被高淮一剑点在肘弯,半身酸麻。虽是木剑伤不了人,手中的刀却脱手飞出,他一惊之下飞身后退,高淮剑势顺手推来,小雪飞也是显然抵挡不住,被何眠抢上来夹攻,却仍是屡次遇险,忍不住“诶呀”“啊呀”娇呼连连,高淮听在耳中,脸上忽然出现一丝笑容,很显然对他们的胡闹觉得有趣。他相貌清俊温雅,不过很少有笑容,这一笑开却如初升的朝阳般和煦温暖,堂中人看在眼里,竟是瞬间如沐春风。
    对面的桃夭却着实看不下去,冷冷地道:“萧大堂主,干脆你和林二堂主也一起上吧,让我们殿下一并解决了算了,省得待会儿麻烦。”
    萧雄斜睨他一眼,笑道:“咦,不是听说你是个哑巴吗?怎么开口说话了?”
    桃夭脸一红,道:“从前是作假的,怎么着?”
    萧雄道:“作假?我却听说有的人因为废话太多,所以被授业恩师用金针封了哑穴,三年前才被解开,原来是自愿作假的吗?看来咱得到的消息有误啊!”桃夭给他气得说不出话,只得愤愤不语。
    恰此时,却听场中小雪飞一声惊叫,手中的伞如沈欢欢的刀一般脱手飞出,旋转着向林再淳飞了过来,林再淳伸手接住,缓缓放在身边。与此同时,高淮剑势掠出,何眠的剑被他剑脊贴着剑脊几下旋转,一股大力撞来,木剑同样脱手飞出。
    小雪飞一怒之下,喝道:“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
    高淮一愣,依言看了看她光华璀璨的双眼,明媚妖娆,紫波潋滟,虽然很美丽,却也没什么独特的地方,当下困惑地道:“姑娘的眼……怎么了?”
    小雪飞怔怔地看着他,片刻紫色的大眼睛中竟忽然间泪水盈盈,娇声问道:“你真的没感觉?”
    高淮微笑,摇了摇头,却见那紫眼狐狸把衣袖一甩,竟然大哭起来:“我的眼这么美丽,你却没有反应!我的神功竟然没有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死了吧!”反身就去抽何眠的佩剑,何眠向来最喜欢看她出丑,不躲不让,任她抽了去,且等着看她如何寻死。小雪飞长剑在手,偏生无人来夺她的剑,正尴尬地下不来台,高淮抢步上前,夹手抢去了她的剑,微笑道:“姑娘是不是在练一门名叫‘眼儿媚’的神功?”
    小雪飞道:“是又如何?反正又不管用,还老是被总堂主骂!”
    高淮道:“未必不管用,只不过是在我身上不管用而已。姑娘若因此而寻了短见,岂非在下之过?”
    小雪飞怒道:“我这就是针对男人练的,你也是个男人,在你身上不管用,在别的男人身上当然也不管用!除非你不是男人!”
    方千玺听她越说越不成话,冷下脸道:“放肆!萧雄,扯她过来!”
    高淮微笑道:“我当然是男人。姑娘在和我开玩笑,不必介意。”确定小雪飞身上没有脂粉味儿,方敢俯身凑到她耳边说了八个字,小雪飞一愣,忽然间笑容如花般绽开,低声道:“原来如此。” 最后一次向着高淮抛了一个媚眼,竟是妖娆妩媚无比,接着转身去和沈欢欢坐在一处。
    沈欢欢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满眼疑惑,却也不开口相询,听高淮温柔和缓的声音道:“还有哪一位想和在下过招,请不吝赐教。”
    萧雄微笑道:“田田,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萧谏摇头道:“大哥,我这萧家刀不中用,不是对手,错的太远。你……你替我出口气可好?”
    萧雄道:“好,那我来。我用萧家刀对付百愁千伤剑,机会难得,你可要看好了!看萧家刀究竟中用不中用。”伸手拎起一把木刀,身形轻晃,忽然就到了高淮身前,微一抱拳,木刀劈出,刹那间就是三十六刀,刀影飒飒,身形忽远忽近,绕着高淮团团乱转。高淮心中赞叹,仗剑相迎,以快打快,如一阵急雨劲风,两人化为两团影子,一团白影,一团蓝影,在堂中纵横来去,而两人手中的刀和剑,却始终离得有一定距离,未曾相接相触。
    高淮师出名门,剑法精妙,但对敌经验比起老江湖的萧雄,却相去甚远,一交手间,被他虚虚实实,诱敌深入,不出百招竟渐渐落了下风。众人正眼花缭乱的当口,一声衣袂带风的轻响,两道人影却忽然分开,远远地隔五丈落下,萧雄反手收刀,微笑道:“萧家刀未必就不中用,只是要看用刀的人中用不中用。”
    醉酒
    这话却是对萧谏说的。
    高淮肩上衣服却被萧雄木刀刮起的劲风撕裂了一个三寸长的口子,虽无大碍,但很显然输了半招。他却不以为杵,抱拳道:“萧大堂主好功夫,在下甘拜下风,佩服。”
    萧雄道:“承让。”回头看着萧谏道:“你究竟看清了没有?”
    萧谏怔怔地看着高淮,心中却是滋味难辨,既佩服他的武功,想起来自家的惨事和他高家脱不了干系,却又有几分愤恨之心,听萧雄开口相询,叹道:“看清了。我也知道自己不中用,看也是白看,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高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早已看到了萧谏,但有要事在身,却一直没顾上和他打招呼,见萧雄已走到方千玺身前,伸了一只爪子出去,道:“总堂主。”高淮心中一动,紧张起来,眼睛盯着萧雄的一举一动,暂且把萧谏忘到了一边。
    方千玺微笑,把那三枚黑玉令箭递到了他的手中。
    萧雄伸手接住,回身道:“三殿下,你的武功我已见识过,我萧雄也不过多活了几岁,占个和人打杀甚多的便宜,心里却对殿下很是佩服。你若能和我连干三碗酒,这三枚黑玉箭我萧雄就亲手交付与你,如何?”
    高淮心中为难,他酒量着实不行,意存犹豫,萧雄瞧了出来,微笑道:“喝不喝自然由得殿下,不过我萧雄却喜欢和会喝酒的人交往。这是个人的一点恶习,死活改不了,怎么办?”
    高淮听在耳中,一咬牙道:“萧堂主盛情难拂,高淮一定舍命相陪。”
    萧雄笑道:“好,斟酒!”何眠立时斟了六大碗酒,沈欢欢用托盘端了过来,两人连着干了三碗酒,萧雄也还罢了,高淮却觉得一股灼热从腹中缓缓升起,难受之极,却也只得忍着,夸赞道:“萧堂主好酒量,在下却是真不行了。”
    萧雄哈哈一笑,道:“如此足矣!伸手!”高淮依言伸手,萧雄把黑玉箭郑重地放在了他的手心中,道:“收好了,丢一枚可是天大的遗憾!”
    高淮攥住那三枚令箭,心中欣喜万分,只觉得这武比得爽,这酒喝得也值。萧雄朗声道:“这比武已经完结,想必大伙儿热闹也看够了,各位这就开怀畅饮吧!”
    堂中气氛登时热烈起来,侯天翔扯了桃夭去和方千玺叙旧。高淮微笑地看着,忽然想起萧谏来,游目四顾处,那小子却不见了,他诧异道:“萧堂主,你那个弟弟萧谏呢?”
    萧雄回头看看,同样很诧异,问林再淳道:“田田呢?”林再淳万事不挂心,也是茫然摇头。未央接口道:“刚才田田让我转告大堂主一声,他要走了。这就出去了,我拉了一下没拉住。”
    萧雄道:“这孩子,他根本就无处可去,诶呀!真是个孩子!”转身要出去寻找,高淮赶在他前面道:“大堂主,萧谏估计是因为我才走的,还是由我去追他回来,恰好我也有事情要和他商量。”不等他回答,已转身抢出门去。
    外面已是夜色深沉,明月在天,如意湖中静影沉璧。萧谏已经走到湖边的曲桥尽头,忽然身后风动,高淮竟在瞬间追了上来,他听到风声,回头一看,冷笑道:“你要干什么?我现在身无分文,我赔不了你的玉佩!你家偌大一个皇宫,什么奇珍异宝没有?何苦这般小气!”
    高淮道:“不用你赔,那玉佩我已经找人镶起来了。萧谏,我有别的事要和你说,你慢走!”
    萧谏不理他,接着前行,高淮抢到他身前拦住他去路,萧谏被他堵住走不了,怒道:“你想怎么样?”
    高淮道:“萧谏,这次我并没有怎么样你,你这样起来就走,你萧雄哥哥脸上也过不去的。”
    萧谏冷笑道:“我如何留下?你别当我是傻子!他们的总堂主那般看重你,你收了人家的黑羽箭,我猜着以后五大堂怕是要入你的麾下了吧?难道我留在这里碍你的眼,等着你给我气受?你让开!”
    高淮道:“我和五大堂怎么样,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耽搁你接着和他们在一起厮混。萧谏,我父皇交代我,当年的承诺不能作废,你有什么心愿就告诉我,我定当满足你。”他酒量浅,喝了那三碗烈酒,这一会儿酒意上涌,晃晃荡荡只想站不稳,只得伸手扶住了湖边的一棵柳树,萧谏冷笑道:“心愿?落到这种地步,我这贰臣之后还敢有什么心愿?”
    高淮一怔,呆呆地看着他。萧谏却忽然想起自己少年时不知天高地厚发下的宏愿:“我学武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能为东齐守卫边疆,扫荡敌寇,尽一己之力保我东齐河山及百姓太平富足。”这话他不知对谁说过,如今想来甚是熟悉,可是东齐的河山是人家高家的河山,就算他这贰臣之后想保家卫国,却不知人家稀罕不稀罕。若对着这位皇子道来自己那宏大的心愿,却让他弃若敝履,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还是胡乱说些别的吧,萧谏微笑起来,笑容却很凄楚:“我的心愿就是娶妻生子,传承我萧家香火,以慰我爷爷奶奶在天之灵!怎么样?这个心愿不算很难办吧?”
    高淮道:“这个要求很简单,别的……还有没有?”
    萧谏道:“有啊!当然有!多得很!”见他似乎已经站不住,却也不想再和他再多说,便想展开轻功从他身边逃走,却被高淮一把扯住了衣袖,萧谏怒道:“你干什么?放开!”
    高淮酒意上涌,难受之极,却执意扯着他不放,道:“萧谏,你别走,我要完成我父皇答应你的事,我不能失信于人!”
    萧谏甩不脱他,回身看他摇摇晃晃站不住,忽然恶毒心起,轻笑道:“三殿下醉酒了吗?怎么这样晃晃荡荡的?”
    高淮单手按按一阵阵眩晕的头,道:“是的,我酒量不行……”
    萧谏道:“我却知道有个方法,解酒最快,你既然不让我走,还要替我完成我那卑微的心愿,那我就投桃报李,让你好好清醒一下!”顺势伸手揽住了他的腰,笑道:“瞧殿下站都站不住了,我扶您一下。”高淮脸色一僵,诧异地看他一眼,暗夜中一丝红晕却浮上了双颊,道:“萧谏,你……别碰我……”
    萧谏却忽然伸脚一勾,同时手上用力一推,高淮本就醉酒了,站立不稳,又骤不及防,“扑通”一声,竟被他推进了如意湖中。
    他这一入冷水,立时清醒了,萧谏心中痛快了些,却见远处几条黑影从曲桥上匆匆行来,已经快到了眼前,他一见恶劣行迹要暴露,立时叫道:“快来人啊,三殿下不小心落水了!快来救人啊!”接着那几条人影迅速飞奔起来,却是萧雄见两人久久不回,带着人找了出来。接着数声水响,桃夭和沈欢欢一起下水,把高淮捞了出来,三个人均是落汤鸡般狼狈不堪。
    萧雄吩咐沈欢欢照顾着高淮去客房换衣服,高淮冷冷地看了萧谏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浑身水淋淋地被桃夭扶着走了。
    萧雄交代妥当,回身扫了一眼站在暗影中一声不响的萧谏,道:“田田,他若是淹死了,江南五大堂还如何在东齐立足?”
    萧谏道:“他淹不死的。”
    萧雄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淹不死?万一他不会水呢?”萧谏一本正经地道:“古语云:善泳者溺于水。大哥既然说他不会水,他当然淹不死。”
    萧雄本来有些生气,却给他逗得呵一声笑了出来,道:“谬论!”接着叹气摇头:“你这小家伙,可别乱走了,教哥哥们白担心!走吧,跟我回去。”伸手牵住他的手,强行把他扯了回去。
    结果第二日清晨,萧谏睡得迷迷糊糊,便有人来敲门,他只得穿衣爬了起来,待开门,却是高淮那个小跟班桃夭,一脸的高傲不屑,手中托了一个匣子及一把刀。高淮站在在他身后,脸色苍白,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浅青色云纹蜀锦的斗篷,看起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萧谏不知他意欲何为,踌躇不语,高淮只得道:“让我进去,我有话和你说。”
    萧谏让开身子,看着两人进了房门,桃夭把东西放在案上,自去取了一把椅子过来让高淮坐下,萧谏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桃夭翻他一眼,道:“我们殿下昨晚喝酒后又落水,结果发热了,还惦记着要来给你送东西。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高淮瞪他一眼,桃夭立时住嘴,拂袖出门而去,站在门外守着。
    萧谏确定他没有报复自己的意思,便磨蹭到桌子对面坐下,道:“什么东西?”
    高淮伸手把那个小匣子推到他的面前,道:“这是一万两的银票,我让侍卫昨晚赶回金陵取来的。要成家娶妻是没问题了,你拿去吧。”
    萧谏一愣,伸手拿过打开,果然是两千两的银票五张,他呆呆地将那几张银票举在眼前看了片刻,确定不是在做梦,惊喜之下,忽然笑容如花般绽放,两只大大的黑眼睛弯成了两弯明月,刹那间整个房间都跟着亮了起来,喃喃地道:“呵,钱啊!银子啊……”高淮看看他的脸色,没料到他见了银票这般高兴,甚是出乎意料,问道:“够了吧?”
    萧谏抬眼看他一眼,反应过来了,连忙收敛了笑容,沉下了脸道:“不够!若是我爷爷好好活着,家产没被抄没,我说不定还能娶个公主郡主啥的,风光体面地大婚。一万两怎么够?”
    妹夫
    高淮见他想耍赖,轻轻皱了下眉头,淡淡地道:“咱们东齐没有那么多的公主,就一个,还嫁到赵国和亲去了。至于郡主……我父皇没有兄弟,所以也没有郡主。”
    桃夭在门外听不下去,接口道:“什么公主郡主的?人家从五品官员家的女儿都不愿嫁给他,嫌他是贰臣之后,拜堂的时候还撞柱了,这会儿了摆什么谱?想骗钱吗?”
    萧谏听他提起了自己视为毕生之大耻的伤心丢丑事,又羞又怒,愤而拍案,起身就想拔刀相向,高淮道:“桃夭,你走远些!”桃夭不敢违拗,只得走远了些。高淮接着道:“娶了公主郡主,也未必就能举案齐眉。萧谏,若不是看萧雄的面子,我不会和你说这么多的废话,所以你也不要太难为我。还有这个……”他把那把刀推了过去,道:“这是前年西域一个小国家进献的一把刀,名叫沉香,虽说不是什么宝刀,却比一般刀略强些。我把你的刀打落在秦淮河里,这就算我赔你的。”言罢起身,便欲出门而去。
    萧谏看着他孤寂清俊的侧影和那冷漠淡然的神情,气得牙痒,却又故意问道:“三殿下,你不再问那块玉佩的来由了吗?”
    高淮顿了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忽然间变得冰冷异常,脸色一点一点慢慢沉了下来,一点一点沉静寂寥,萧谏悄悄瞄一眼他难看的脸色,心中害怕起来,只恨自己多嘴。却见他什么也没说,拂袖出门而去。
    他和萧雄及方千玺等人一一告别,带着侍从等人直接回了金陵。
    萧谏转瞬间就对高淮的冷漠置若罔闻,拿着那几张银票,心中一番计较,恰此时未央来叫他吃早饭去,萧谏道:“姐姐,我大哥起来了没有?”
    未央道:“你大哥要是这会儿能起来,那太阳就能从西边出来!”凝目打量他的脸色,笑道:“小田田碰上了什么高兴事?满脸喜色的?手里拿的什么?”
    萧谏举起给她看,笑吟吟地道:“银票!三皇子给我的,让我娶媳妇儿用的!可是姐姐,我忽然不舍得用了呢!”
    未央笑道:“娶媳妇儿?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一心一意就想着娶媳妇儿?对了……”她笑眯眯地凑近萧谏,道:“你还欠我三百两银子,这现下有钱了,是不是可以还我了?”言罢便想伸手抽一张出来,萧谏连忙闪身躲开她的魔爪,将银票揣入袖中,赔笑道:“姐姐,这是一万两,我不想拆零散了,我想给我妹妹送去。我家前一段出了事,我匆匆忙忙给她找了个婆家,可是她一文钱的嫁妆都没有,在夫家说不定会受气的。所以这银子我要给她做嫁妆。”
    未央叹道:“田田,能投胎成你的亲人,想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做我干弟弟吧,回头你再弄来银子了,给你的老姐姐也张罗一份儿嫁妆好吗?”
    萧谏道:“是应该先张罗一个姐夫吧?话说我妹妹,我是先……”他想说先张罗了一个妹夫来着,忽然觉得很丢脸,就顿住不说。未央一笑,扯着他去吃饭。
    三日后,方千玺离开金陵回了自己的家乡。而后萧雄等人的五大堂所处之地分散各地,要相继离开,未央作为金陵分堂的堂主,自当留下。她带着萧谏把萧雄等人送到了长江畔的船上,设宴饯行,席间萧雄知道萧谏的小小心结,拉着萧谏的手,叮嘱道:“你若想留在金陵,就跟着未央,作为金陵分堂的副堂主,先暂且栖身。田田,所谓英雄不论出身,贰臣之后没有什么,你别老是挂在心中和自己过不去。以后的路,靠自己走出来便是。”
    萧谏道:“是,多谢大哥。”萧雄接着叮嘱未央要好好照顾着萧谏,千万别委屈了他。萧谏和众人一一作别,萧雄送他一摞人皮面具让他戴着玩儿,林再淳送他一堆丹药丸药金疮药。小雪飞已经和他不计前嫌,两人重新勾搭起来,临去在船头上挥手娇笑道:“弟弟,等着我回来找你!”萧谏吓了一跳,不敢回答她,看着那船缓缓驶离了岸边,却也满脸怅惘之色,很是舍不得。
    未央白他一眼,冷冷地道:“看上那个紫眼狐狸了?哼!姐姐书院中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比她强。走,我带你回我的翠袖书院见见世面去!”
    萧谏道:“哪里?我是舍不得我大哥。我们萧家极少有人入朝做官,我爷爷还做了两个皇朝的官。为此缘故,早已被萧家余人所不齿,大哥与我以前从未见过面,却不在乎这些世俗之见,用心指点我的武功,我……很感激他!有人说运气好的人一生中会有贵人相助,大哥他就是我的贵人。”
    翠袖书院就坐落在金陵城中秦淮河畔的繁华地段,闹中取静,乃是一处极大的园林,内里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布局师法自然,精巧别致。一处处亭台楼阁掩映在花木扶疏之中。萧谏跟着未央一路行来,听到隐隐喧哗笑闹、挑逗戏虐之声,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书院也就是较高等级的勾栏而已。
    书院中的一众女子,聪明灵慧的,温雅端庄的,娇俏玲珑的,这会儿只要闲着的,一见未央带着萧谏回来,纷纷围了上来看热闹,萧谏连忙赔着笑躲到了未央的身后去,未央挥手道:“散开散开,这是咱们新上任的副堂主,谁也不可打他的主意!”扯着萧谏往里走,萧谏低声道:“姐姐,这个书院这么多的女子,对五大堂来说有什么用?”
    未央道:“用处大了。酒楼书院,专管金陵城的消息收集传递。这里达官贵人云集,谁能架得住这些丫头们的娇声软语?你若是不想被她们纠缠,就躲着些。”
    萧谏明白了,诺诺点头。他天性好武,平日里爷爷看得又严,大半时间都用在读书习武上去了,抽空忙着钓鱼打猎啥的,世家子弟像他这般教养良好的在金陵还真不多。他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不免有几分好奇之心,便老老实实跟在未央身后,两只大眼转来转去东看西看,遇有女子抛眼风过来,他便报以一笑。
    没几天功夫萧谏就把书院中摸得熟门熟路,他虽出身富贵,个性却活泼随和,在这种地方厮混,也不嫌丢人。跟着未央处理一应事务,很快就上了手。同时和一众姐妹们打得一片火热。大家都很待见他,短短几天就被调戏了好几次,每次都要和一干女子斗智斗勇,方才能全身而退。未央沉着脸训斥众人几次,女孩子们均都嘻嘻哈哈地不当回事。后来未央瞧出他们只是混闹,方才放了心。
    萧谏安定下来,便思忖着要去找自己的妹夫丁无暇和妹妹萧窈,把那份儿所谓的嫁妆送过去。
    结果还没等他去,这一天,出了点小岔子。
    这天未央有要事又回了荔汀别业,萧谏被她吩咐在园子中带着护院例行中巡视一圈,回来时穿过最热闹的鸣莺堂,鸣莺堂分两层,堂中人来人往很乱。萧谏见惯了,接着往前走,待绕过大屏风要往后园去时,却听头顶上一声惊叫,被楼上摔下的一个女子差点砸住脑袋,他反应极快,反手把那几欲落地的女子抄了起来,却是自己院中的姑娘棠若,脸颊上有一个红红的掌印,梨花带雨,一脸的凄惶。
    萧谏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小心将棠若放下地来。
    棠若趁机靠上了萧谏的胸膛,菱唇微扁,委屈无比:“那个,他……那个恩客……他说奴家伺候得不周到,就动手了。”
    这里的恩客均属京城的达官贵人及富家子弟,其中不乏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一个个貌似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