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让珊珊陪着你别丢下珊珊。”
女孩奋力指向门口,这是她最后的乖巧,心甘情愿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即便眼前已经出现裂纹,依旧不愿意相信唯一疼爱她的奶奶是个骗子。
吕梅也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影子,悄悄按下身后的报警按钮。
方思思抱着女儿尽量远离那扇门,这就是她先前看到的女孩,既觉得不可理喻又觉得可悲。可想想自己那时也就不觉得奇怪,她好不容易避开所有眼线跑到后门,胜利在望却被自己当成“朋友”的人出卖。
比她更无奈的是傅霄,少年血性激荡,一瞬间的挫败骤变怒火。
“你他妈贱啊?!”
枪口已经对准小女孩的额头,手指颤了几颤,踌躇这几秒失去了最后的机会,漆黑幽深的走廊深处像一张大口,警报声停住换来片刻寂静,紧接着响起许多杂乱脚步。立在黑暗中的人影看到站在光里的叁人,看清傅霄时露出玩味表情。
“傅霄,为了个小丫头,值吗?”
话音将落,嘴角提起的笑意便消失,扳机毫不犹豫扣下,子弹尖端朝向是少年的心口。
“呯!!——”
火光激射,刺鼻硝烟味让少年清醒,他微微侧身,子弹射进下腹。
“傅,傅霄”
方思思扶住他逐渐下落的身体,血腥气和硝火味在鼻腔里抢占一席之地。茗晗被吓得哭出来,捂着傅霄腹部的伤口,鲜血汩汩冲出指缝,奔涌的鲜红触目惊心。少年目光怔忡,再没有初见时的锐利,女孩怕他死掉,妈妈说过,死掉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叔叔,叔叔不要死。”
冰凉的小手沾着他的血,迷蒙中一股温润侵上他的眼皮,他看到流着泪水的小脸蛋,而后走廊那端的脚步踏着慵懒又尖锐的节奏,朝着他们走过来。
“不哭”
他抹掉小姑娘的眼泪,方思思已经没力气再抱着她,他抹掉伤口上的血,疼痛让周围一切更清晰,祁鸣还在那边,他不能把她们留在这里。
“你跟着我走,我不会让你们有事。”
晶灿黑瞳眯成一条细线,掩饰住颓废的血丝,抬手打碎走廊里唯一一盏灯。
“啪!——”
祁鸣没想到傅霄还能再起来,灯泡炸裂无数碎片飞向四周,卷起一股尘埃。黑暗侵蚀走廊,玻璃破碎的声音接踵而至。漆黑中所有人都慌乱,祁鸣听着杂乱脚步心里冒出一股火,举枪朝着天花板开了几声空枪。
“呯呯呯!——”
“都别动!”
应急灯在枪声后亮起,刚刚半敞的门里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
是准备手术的那间屋子,祁鸣皱了皱眉大步走过去,吕梅睁着眼睛和嘴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扩大的瞳孔已然失焦,胸口插着一把钢刀。
“叁少爷”女人抬手指了指床上,小姑娘脸上还挂着哭过的泪痕,泪渍里又掺上血色的鲜红。
她的眼睛成两个空洞,抠下来的眼珠恶意扔在不锈钢托盘上,喉咙残留青紫的指印,显然喉骨已给捏碎了。
窗子破碎往里灌着风,夜幕下一串蜿蜒的脚印直入远方。傅霄报复心极强,祁鸣背后突地生出一股寒意,带人跑到楼下,却被告知人根本没抓住。
“你们,在干什么?”
有人抱着祁凌出来,他们也委屈,这里人本来就不多,小小姐的房间着火都去忙着救火了,哪有多余的人手去注意傅霄是不是跑了。
祁凌在那人怀里发抖,闭着眼睛不敢看怒火正盛的叁叔。祁鸣不是傻子,冷风吹着额发,汗水冰凉黏腻地附在头顶,他提起祁凌衣领,狠狠摔在地上。
“你的房间,怎么会着火?”
祁凌的房间是没有火源的,小姑娘解释不清,捂着头缩在雪地里。
“你,你不能杀我,太爷爷会知道的。”
“不会的。”男人扯起她一条手臂,动作暴力地将人扔进地窖。
“他不会心疼叛徒。”
雪地上有脚印,好也不好,方便傅霄留下一行远去的痕迹,能让祁鸣找不到他们,但祁焱也会找不到他们。
他怕血迹暴露行踪,撕下袖子包住伤口,被摩擦一路的伤口稀烂,外流的血液甚至凝成冰霜,依在他怀里的女孩闻着腥味一直流泪。
平原是危险的,身后极远处有亮光,算时间不该是祁焱。
少年眯起长眼,失血过多身体摇晃。茗晗从他怀里下来,小身体执拗地支撑着他。
“叔叔,你流了好多血。”
孩子哭得口齿不清,傅霄拍了拍她的头,为了躲祁鸣,他别无选择,只能拖时间带着母女两个走进大山。
这座山很大,路也不好走,幸好被他们找到一间小房。被守林人丢弃的破屋子四面漏风,屋外飘开雪花,本就素银的世界更加冷白。
“你带着她走吧。”
少年扯掉女孩小手,狠心不管她的眼泪,把她还给方思思。他眼前的世界已经开始旋转,拖着这样一副身体走不了,她们如果不离开,会活活冻死在这里。
傅霄说完低下了头,没有再开口。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天色初见曈曚,茗晗的哭声早就听不到了,搂着母亲脖子的手也终于滑落。
女人突然惊醒,她拍着女儿的脸唤她醒过来,可孩子气若游丝,已经感觉不到温度。
“茗晗醒醒,不要吓妈妈”
女人发出的声音亦是沙哑的,女孩不回答她的话,冻裂的小脸血丝蜿蜒鲜红。
屋外有直升机的声音,她不知道是不是来找他们的,可这里一片白,就算是也不会有人看到他们。
“傅霄,那是不是祁焱?”
少年靠在墙角羽睫轻轻颤,他不回答,方思思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微弱到令人慌张。
她爬到屋外,冻哑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大的声音。她看着飞机在头顶盘旋,急得流泪却毫无办法。之后她放弃了,回到屋子,抱着茗晗默默流泪。
“是我害了你。”
她不该生下这个孩子,卑贱的身份连自己都护不住,懂事的女儿不该为她的幼稚付出代价,更不该一生都安着野种的骂名。
方思思将女儿放在傅霄怀里,脱下自己外套盖在他们身上,最后凝视女孩细致五官,缱绻不舍亲吻恬静小脸。
“别怕,等你醒了就安全了,你从来没有过我这样的母亲,以后,你就是黎秋意和祁焱的女儿。”
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对准白皙手腕狠狠割下去。鲜血一下冒出来,将整条胳膊染得通红。
重新爬到屋外,她坐在毫无遮挡的雪地上,看着鲜红逐渐蔓延,洁白中盛开一朵妖冶的花
天边开始泛红,又是一场大雪正在酝酿。
秦厉衡立在路边,黑色衣服隐藏进阴影里,指尖火星闪烁,唯一能让人知道他在那的标志,祁焱循着亮点走到他身边。
“那个信号已经没有了。”
祁焱心里一沉,离那栋旧楼还有几百米的位置,他没了隐匿踪迹的耐心,直接开到门口。
整个大楼仿佛一个空壳子,剩下的人全都赶到操场。
“祁鸣呢?”
被问到的人摇摇头,“二少爷,我们真不知道,不过小小姐在下面,你快把她弄上来吧。”
“下面”是指地窖,这么冷的天气把只穿着单衣的孩子扔在那里,祁凌被带上来时嘴唇已经冻到发紫,祁焱摇晃她半天才有反应。
“二叔”女孩看着远处,地上一串脚印延伸,“茗晗”
一颗雪花落在鼻尖融化,祁焱安慰着女孩让她安心。
他们找遍附近,山脚下看到了祁鸣。祁鸣没有想打的样子,他好像有什么心事,趁他们靠近之前匆匆离开。
“应该是上去了,我让人找。”
从天黑到天亮,飞机飞了几圈,很多人都觉得没有希望时终于发现了山上的人。
“祁焱。”
秦厉衡拉住男人,指了指那片染红雪地的鲜血。
只有血没有人。
如果没有这滩红色,他们几乎不可能在一片白雪皑皑中找到两个人。
“那是”
祁焱一阵眩晕,他答应过黎秋意的,要把母女两个好好带出来,如今却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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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后面自己难过了,接受不了她原本死了的结局,所以让人神秘消失了。
消失的人可能就会在某个地方好好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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