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晏淳板着脸确认,“对,米糠。”
“是米糠又怎么了?”
陈鸢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一副很严肃的表情。
对于她的问话,管知县、于全和刘晏淳都露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我应该知道么?”
陈鸢不自信起来,她毕竟不是纯古人,她生活的时代早就施行火葬近百年了, 土葬需要什么仪式,她的确不懂,这是她的知识盲区。
“没关系没关系。”
“原来陈仵作也有不懂的。”
几人反而松了一口气似得,眉开眼笑起来。
“?”
他们这样,搞得陈鸢很是莫名。
于全在一旁解说起来,“俗话说不做亏心事, 不怕鬼叫门。做了亏心事的人当然要做些防范,民间传说,往冤死者嘴里塞满米糠,就能让死人变成鬼后说不了话、即便到了地府也无法开口向阎罗王告状。”
“看到米糠,尸体都不用验,我就确定这两具尸体肯定有冤情!”米糠给了管知县底气,上天果然庇护为民做主的好官,他将来一定要多多破案!
“陈仵作,赶紧验尸,把这两具尸体想诉说的冤情验出来,替她们开个口!”
米糠的传说,陈鸢不懂,她还是更相信验尸结果。
管知县都催她了,陈鸢撸起袖子,叫上刘晏淳,小心翼翼的把棺材内的焦尸抬了起来。
围观百姓也听到了米糠,他们围过来验证。
发现果然尸体中有米糠。
“谁给盛大小姐嘴里塞的米糠?真好恶毒!”
“是不是盛老太爷得罪了人,那人放火烧死了盛大小姐不说,还偷偷往尸体里塞米糠。”
“那个闯祸的丫头嘴里也塞了米糠, 她又不是盛家人。”
“盛老太爷对盛大小姐那么好,下葬前肯定会检查她的情况,怎么会让人塞了米糠?”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是盛老太爷给亲闺女嘴里塞的米糠?”
“荒谬,盛老太爷有多疼爱盛大小姐,当年威宇县人人皆知。”
“肯定是有人嫉恨盛老太爷生意做大,故意报复在盛大小姐身上,复仇还没完成,所以封了盛小姐和丫环妙云的嘴,等到十七年后又杀了盛老太爷女婿报复!”
“啧啧啧,怪不得衙门要开棺验尸,果然盛冬月之死和喻老爷的死有关联,都是被同一个人干的吧。”
百姓们的猜测越发离谱,陈鸢屏蔽了众人的议论,认真的验尸。
烧焦的尸体会缩水,会比原本的身形矮小很多。
所以“盛冬月”的尸骨此刻看起来身高只有140cm左右。
因为“盛冬月”被烧死时的动作是腿部挺直,上半身往右旋转后趴伏的动作,为了让她能躺进棺材里,有人用蛮力硬生生把她的腰椎掰断强行拧直,让她看起来以一个稍微别扭的姿势躺在棺材里。
陈鸢剪开“盛冬月”女尸身上的寿衣,愕然发现女尸焦黑的尸身上不均衡的分布着黄色固体膏状油脂,不止如此, 焦尸黑色皮肤上还有不少白色结晶。
“师姐,你发什么呆?”
陈鸢停下唱报,盯着尸体上发呆,刘晏淳走到她身侧催促起来。
“尸油的量不对,油太多了。”陈鸢蹙眉思考起来。
一般动物脂肪的燃点都在300-500c之间,后世焚尸炉的工作温度为700-1000c,不仅能把骨头烧成灰,也能把尸油当作助燃气烧个干净。
因此根本不会出现都市谣言中搜集火葬场尸油卖给路边摊的情况,因为根本没有尸油残余。
火灾现场的温度可达400c,能把尸体烧出尸油,却也会让尸油变成助燃剂消耗不少,但不至于消耗干净尸油。
这样的情况下,焦尸上会出现尸油,却不可能残余这具尸体上这么多尸油。
葛县尉做久了验尸官,烧焦的尸体他也见过,“陈仵作,你的意思是,这女尸被人泼了油?”
“嗯。”陈鸢点了点头。
随后,她戴着手套的手拿着竹镊子在焦尸上取了一部分白色晶体下来。
放在手掌心搓了搓,确定了猜测,知道了白色晶体是何物,便递给了站在一旁的三位大人查看,“大人,你们看,这白色晶体像什么?”
管知县不太确定,“像……盐?”
魏县丞心中也有了答案,但他抱着手就是不想开口。
葛县尉无比笃定,“就是盐!”
衙役们也疑惑不已,“尸体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盐?”
对呀,正常情况下,尸体上不可能有这么多结晶盐。
盐的熔点为801度,一般的火不会达到食用盐的燃点,盐巴也不会成为助燃剂,因此这场火灾并没把盐烧毁。
附近围观的百姓也有人焕然大悟,“咱们为了猪油保存的更久,在炼猪油时,会加盐。”
君子远庖厨,三个大人只晓春秋不懂生活,听了百姓的说法,思绪一下子就通了。
管知县恍然,“那就是说,盛冬月身上被人泼了还没凝固的猪油助燃,她是这样被烧死的?”
“这可是在盛家老宅,什么人能知道厨房刚炼制了猪油?并成功拿出来,泼在盛冬月身上?”葛县尉越推测,脸色越发不好,觉得真相恐怕会让人接受不了。
甚至扭头看了一眼颓丧的坐在地上,捂着额头的喻恩铭。
陈鸢回到焦尸身边,继续剖尸。
她首先冲着最本就怀疑的手臂动了刀。
手臂处烧焦的肌肤被剥开,露出了里面纯白的骨头,骨头上有密如闪电一般的裂纹。
与猜测的情况一样,她唱报道,“右手上臂的肱骨,下臂的桡骨、尺骨都出现了裂纹,应是受到了重力击打,力碎骨头的力量,足以造成肌肉损伤。”
“左手的肱骨、桡骨、尺骨并没有出现裂纹,下肢骨骼也未出现裂纹。”
葛县尉感慨着小声对管知县说着自己的推测,“果然如陈仵作先前推测一般无二,这具女尸以这样的姿势趴在床上,应当是中了蒙汗药浑身无力时被凶手摆在了床上,随后凶手将刚炼制不久尚未凝固的猪油泼到昏迷的女子身上,女子醒来……或许是被猪油烫醒的,她伸手求饶,抓住了凶手,凶手为了摆脱女子纠缠,猛地敲打她的手臂,女子手臂无力松了手,之后……凶手点了火。”
“什么人如此残忍?”管知县听得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