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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心中甚是不服。
    敢死队一行当初挑选了一队十二人,最后正式出发的只有五人,一人负责在营外接应,其他四人,两人去烧塑军粮草,两人躲在暗处等待完颜烈出账,然后射杀,这样是梁明玉认为伤亡最小的方式,但是去烧粮草的那两人,只怕是有去无回,很难脱身,只是梁明玉不知,这五人之中,除了后来愣头愣脑非要加入的严子舜,其他人都是杨樵谠浦莸氖焙颍就亲自挑选的死士。因为杨樽匀徊换崛觅硪咕队中的那些乌合之众,破坏了他的大计划。至于严子舜,为什么要带上他,那纯粹是因为杨榫醯谜馊讼窀屁虫一样粘在沈孝的身后,见了很是碍眼,所以为他选择一个比较光荣的道路,让他爱国捐躯算了。
    严子舜就这样被分在了杨橐黄穑两人躲在一处军帐的死角,等待那边的队友用火箭点燃塑军的粮草库,夜风吹着军帐瑟瑟做响,往来的巡逻兵没人注意到这里的一个死角。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个佣人打扮的人向营地奔来,出示了令牌之后,背起马上一个麻袋,朝完颜烈的军帐走去。
    麻袋没有封口,露出一双浅灰色布靴,那靴子本是没有什么奇特的,只因那日杨槭直凼苌耍顾慎之拔箭的时候,在上面溅了两点血渍,杨檎驹诎荡Γ看的并不真切,但是胸口却无端突突的跳了起来,今日一早,顾慎之便离开了军营,去为夙夜军队准备那七成的药材。
    杨樯辽恚躲到完颜烈的帐外,此时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杨槟闷鹨话研〉叮在营帐上划开一条缝隙。
    顾慎之揉了揉胀痛的脑子,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陌生的营帐,地上铺着米色羊毛毯,四周虽燃着熊熊的炉火,可顾慎之还是觉得整个营帐散发出一种森冷,他无端打了个寒颤,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沈大夫,怠慢了。”
    顾慎之心中一凛,抬头看着远处坐在首座的人,顿时失了语言,居然是完颜烈……顾慎之眸子闪过一丝惊愕,复又稳住了心神,转头看着一旁将他虏来的男子,面色沉静如水,“哑奴,是你将我带到这里的?”
    那男子原本憨厚的神情微微窘迫,居然脸红了。
    顾慎之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平日素来深居简出,自来到宿州之后,也只在这个下人面前,曾以真面目示人,却未曾想到,张若怀的府中,也会有塑国的奸细,还偏偏是这个哑奴,如此说来,完颜烈难不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顾慎之无端冒起一身冷汗,咬了咬牙,强作镇定。
    “不知完颜大将军请再下来所为何事?”
    “七成的药材。”完颜烈开门见山道。
    “想要谈生意的话,大将军恐怕找错了人,为师才是生意人,在下只是学医的。”顾慎之挪了挪身子,盘腿坐稳,脊背挺的笔直。
    “本将军找的就是你,两年……两年前,济世堂的分铺在塑国开业,从一个小小的药铺,一跃成为塑国药材业的龙头老大,占了近一半的市场份额,还以低价收购塑国特有的人参,鹿茸等物,贩卖到夙夜,宛平,以及西域各国。沈孝,张若怀做生意二十载,也没你这两年赚的多。”完颜烈支着肘子,目光逼视坐下的男子,他一袭浅灰色衣衫,相貌平平,只有那双眼睛让尽然让人惊艳,而且他的声音,似乎……好像……似曾相识。
    顾慎之苦笑,原以为这完颜烈只懂带兵打仗,却不想也是这样心细如尘的人,“既然大将军看出来在下在赚塑国人的钱,不如将在下一刀杀了,也泄将军心头之恨?”
    “不是没有想过。”完颜烈从案前站了起来,踱到了顾慎之面前,低头道:“只是本将军爱才若渴,如今塑国又是用人之际,沈大夫若是能助本将军一臂之力,他日塑国的钱,你想赚多少就赚多少?”
    “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沈孝抿嘴笑了笑,复又抬起头,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之间,顾慎之只觉得背上越来越冷,完颜烈那嗜虐的面容就这样堵在他的眼前。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顾慎之咽了咽口水,心中猛然涌起一个念头,只要今天一刀杀了他,塑军缺了主帅,夙夜就不一定会输,但是……若是如此,那杨榈娜缫馑闩蹋恐怕要就此落空了,失此良机,只怕杨樵倜挥姓饷春玫幕会了。
    顾慎之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腿,游移之中,从靴中拔出一柄匕首,刺向完颜烈。
    于此同时,帐外忽然躁动起来,有军士大喊道:“不好了,粮草库着火了。”
    顾慎之本就不是习武之身,若是心无旁骛,到也有几分机会,只可惜刚才心中那一丝犹豫,力道上就明显欠了几分,完颜烈毕竟是武将,身手和反应都是一流,虽然匆忙中往后一闪,却也只划破了颈中一线皮肉。他伸手打落顾慎之手中的匕首,掐住他的脖颈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本将军,外面的刺客和可是你同党?”
    顾慎之心中一紧……难道杨樗们,就在帐外?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要成了他们的后腿?
    “我与他们毫无瓜葛。”顾慎之大声一呵,张嘴便要咬舌自尽。
    忽然间一枚五星镖从帐外射入,直逼完颜烈的软肋,那凌厉的攻势,让顾慎之想起那日死在坟头之后的那个塑国奸细。完颜烈一个闪身,将顾慎之拉到自己身前,活生生做了自己的肉垫,五星镖就这样钉在了顾慎之的左肩。
    杨榫呼一声,闪入营帐。
    “放开他!”黑巾蒙面的他与完颜烈四目对视。四年前那一夜的屈辱,在眸中化作浓浓的火焰,似要将这里的一切焚烧。
    “你动一下,我就杀了他。”完颜烈手上一紧,掐住顾慎之的力道愈发用力,一瞬间将顾慎之从肩背处的痛楚中拉了回来。
    “我……我并不认识他们。”顾慎之艰难的挤出一句话,转头给了杨橐桓鲅凵瘛
    慕楚……你快走,顾慎之唯一一次,开始后悔自己隐瞒了身份,不然杨榭隙可以明白这种对他的暗示。快走……他的目的还未达到,一定不会杀了我的!
    完颜烈的手指一直掐在喉中,顾慎之艰难的扭着头,焦急而又痛楚。
    此时塑国的大营早已经一片混乱,两名死士已经得手,杨楸靖萌身而退,但帐中的场景,不由让他止住了脚步。
    不断有士兵向军帐涌来,杨樾闹忻靼祝此时不走,只怕今日再难有脱身,可是他的脚却一步也挪开了。
    “走啊!”顾慎之一声怒吼,杨槊腿磺逍眩对身后的严子舜道:“我们走。”
    严子舜的额头青筋暴起,沙哑着嗓音道:“你不管沈大夫了,他平日对你那么好!”
    严子舜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完全打乱杨橛牍松髦心中的想法,若是彼此素不相识,那么顾慎之留在这里,至少不会受太多苦处,如今双方都是熟识之人,若是把他丢下,免不了一场严刑逼供……
    杨橹痪醯闷缴从来都没有这样无奈过……除了那一夜,他抱着顾慎之的身体,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逐渐的流失,一寸寸的冷却下去。
    那一夜,他白了少年头。
    可是今时今日,他已经再没有那种能力,能经受的起第二次一夜白头。
    他凝视着顾慎之的眸中,满满的不舍……还有不甘。
    顾慎之甚至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他有些绝望的看着杨椋这一刻若是不相认,下一刻便是永诀……心中陡然柔软了起来,眷恋的看这杨椋终是闭上了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六十六章
    士兵在营帐外围起了箭阵,可是营帐中只有五个人,杨椤9松髦、完颜烈、严子舜、还有那个将顾慎之掳来的哑奴。
    杨槭种械牡度心蠼粢环郑完颜烈掐住顾慎之的力道就加大一分,顾慎之背上的伤早已经渗出一片鲜血,起伏的胸口让杨榫醯眯娜绲督省
    杨榇瓜卵垌,太阳穴处的血管微微暴起,握刀的手指咯咯做响,猛然抬起头,扬手扯下自己蒙在脸上的黑布,那一瞬间,顾慎之只觉得自己将要窒息。
    “完颜烈,还记得我吗?”
    完颜烈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审视着眼前这位故友,恍然大悟道:“是你?杨椋抗哈哈……”完颜烈的笑声在宽敞的营帐中显得几分孤寂,随即停止了笑道:“杨椋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跑了,是为了他对吧?”完颜烈的手腕猛一用力,顾慎之的颈子发出咯咯的声音,眸子都渐渐涣散了起来,“但看他的身段,倒是真的与顾慎之有几分相像,只可惜这皮囊就差得远了,想当初那个大肚子可是让本将军开了皆,别有风情啊……”
    顾慎之的嘴唇在发白,杨榈捻中已然冒出血色。
    “你放了他,我们可以谈条件。”
    “谈条件?你可别忘了,你的盟约书还在我手里呢。可你不还是照样帮着夙夜的军队来行刺我?”完颜烈的眼光狡黠的扫了一眼杨椋继续道:“你跟那个萧善一样,都是伪君子,可惜他死的早,不然,让他亲眼看着你,为了这么一个连替身都算不上的人,毁掉你拥有的一切!怎么你也喜欢男人吗?本将军还以为,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义兄一样,只知道被人操!怎么样?小王爷,你还记得本将军操你的滋味吗?”
    杨榈捻中,似乎已经迸出了火花,完颜烈的声音大到足以让营帐外几米之内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虽然粮草库那边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但这个营帐的四周,却安静的没有一丝杂音。
    顾慎之无力的眨了眨眼,眼角一滴泪滑落,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去,完颜烈一时疏忽,松开手接住顾慎之倾倒的身子,杨樽プ】盏鄙涑鲆幻段逍秋冢顾慎之目光一闪,拔出发髻上的那一支尖利象牙簪子,抵在完颜烈的喉头。
    完颜烈夺过了五星镖,却躲不过顾慎之的簪子。杨橐辉旧锨埃趁机将刀刃抵在了完颜烈的下颌。
    “都别动……否则我杀了他。”杨槔魃喝道,顾慎之只觉得脚步一软,跌倒在地,杨橹谱x送暄樟遥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慎之跌倒在地。
    “哑奴,杀了沈孝。”完颜烈无视抵在自己颈间的利刃,开口说道。
    杨榈慕7嬉黄,在完颜烈的颈项中又滑了一道血痕:“完颜烈,要是你还想要你的项上人头的话,就让你的兵退开。”
    哑奴神色漠然的站在那里,忽然间拿起地上的匕首,在手中微微颤抖。他扬起匕首,严子舜一步上前挡在了顾慎之的面前,闭上眼睛,一片猩红的血雨落在严子舜的脸颊、胸口。
    哑奴张了张口,发出分辨不清的声音,终于睁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严子舜转身抱住了顾慎之,扬手拔掉了他肩膀上的暗器,洒了一些金疮药在伤口,咽了咽口水道:“沈大夫,你没事了吧。”
    杨檠鹤磐暄樟遥向军营门口走去,远处的粮草库早已经是一片火海,这个季节的天气特别干燥,附近又没有水源,就算找到了水源,天寒地冻,还要派人敲破了冰面,才能取水灭火,这一场火,只怕是要让塑军损失惨重了。
    营外,接应的死士早已经在等待,严子舜与杨橥乘一骑,杨樾制着完颜烈走了一段路,见后面并没有追兵,才开口道:“一刀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了你,有朝一日,本王一定要让你千倍百倍的偿还。”
    完颜烈冷笑一声道:“杨椋本将军也想跟你在战场上好好较量一番,只可惜,你的陛下他根本不信任你,你想勤王,他却要杀你,如今萧善也死了,我看你那什么起兵?还是说,你不顾你老子一生追求的名誉,还是要走上谋反的道路?若是这样,不如让我帮你一把?”
    杨椴幌朐儆氪巳硕喾汛缴啵又恨不能将此人一刀杀了,等了二十年才等来的边关战乱,不能因为一个完颜烈,就毁了这一次天赐良机,云州大军还没有进夙京,所以,一定要忍耐。杨橐桓鲅锸郑把完颜烈推下马去,扬鞭去追顾慎之等人。
    完颜烈跌落在草地上,不远处塑军摔兵而至,他纵身跃上马背,从士兵手里接过一把弓箭,飞速拔去了上面的钢筋箭头,从身边一个看似巫师一样的人手中接过一枚钢针,刺入箭矢的顶端,夹紧了马背向杨槔肟的方向飞奔而去。
    杨椴叨马鞭,心中只念着顾慎之身上的伤,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正逐渐靠近的马蹄声。完颜烈与杨橹间只余一百步距离,完颜烈从小就在草原上长大,骑射功夫都是一流,虽然此时正是午夜凌晨,可银白的月光还是能让他捕捉到黑暗中的那一个身影,更何况,他还有听声辨位的能力。
    搭箭,拉弓,松弦,一气呵成,只要这一箭能射到杨樯砩先魏我桓龅胤剑那么他就死定了。
    杨榭炻砩锨埃远远的似乎看见严子舜的马,他看不见顾慎之现在的状况,扬鞭之际,只觉得背后一痛,转头却看见一支没有箭头的箭矢,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杨樯焓滞痛处一摸,手指被刺了一下,猛然缩了回来,一滴鲜红的血液缓缓溢出。一根看上去稍微粗一点的银针被他从背后拔了下来。
    几个人在距离军营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杨橐辉鞠侣恚冲上前抱住了顾慎之,手臂还微微颤抖,顾慎之缓缓苏醒过来,看见安然无恙的杨椋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又闭上了眼睛,只是抓住了他的衣襟,将头埋在胸口不肯松开。
    忽然,一把刀架在了杨榈牟本贝Γ严子舜厉声道:“王爷,陛下下旨请你入京,你屡次抗旨不准,却为什么会在边境的大军里面?”
    杨榈兔伎戳艘谎鄣衷谧约壕奔涞牡度校冷笑了一声,刚才还是互相帮助的兄弟,一转眼又变成你死我活的对手了。
    事已至此,也别无选择,杨橹逼鹕碜樱抱住顾慎之道:“元景帝治国无方,百姓流离,边关失守,夙夜自立国以来重文臣,轻武备,我等都是武将,自然愿意为国捐躯,可是为了这样一个皇帝去抵死拼命,你难道没有不甘心吗?”
    严子舜握着刀的手颤抖了一下,大兵压境,边关将士战死疆场无数,朝廷确只派了一个毫无战功经验的文臣来营救,早已经让他们边关的将士凉了一半的心了。
    “听说,云州的军队纪律严明,气势雄伟,号称百万,每年检阅之时,都能吸引大批百姓称赞叫好,夙夜的南防,从来都没有出过半点纰漏,云州俨然已经成了夙夜的国中之过。”
    “那是当然,号称百万,当然没有那么多,不过我们云州每一个将士都能以一敌百的好汉,而绝对不像你们,跟缩头乌龟一样,三千人精锐打不过人家一个一千普通营。”
    严子舜的脸更红了,刀已经只是虚空的架在了杨榈牟弊由稀
    “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谁都知道这句话,夙京的那帮权贵,也是畏惧于这句话,才会抵死也不让杨槁时北上。别说云州真的有五十万大军,若是只来个十万,就能把那帮朝廷官员,外戚贵族给吓出病来。当年是夙京被围,逼不得已才会请杨定边北上,如今塑国的军队离夙京还隔着八百里隶州,边界宿州也设有重卡,抵死一拼,总也能守得住。只要夙京不被杨榭刂疲朝廷就不怕他。若是杨楣然举起反旗,朝廷到也可以以平乱的名义,向各地封王借兵讨伐,一旦齐心,也未必会输,只不过一个你死我活而已。
    “夙夜,还是姓萧。”杨樯钗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坚持而又冷静,严子舜愣了一愣,只觉得自己肯定是没有听清楚,就听见杨榧绦说道:“你大概不知道,原是二十年前,这天下就应该改姓杨了,只因为一个人,一件事,所以完全都改变了。”
    严子舜不解的看着杨椋只听他继续说道:“我父王也并非外界盛传的这么忠君不二,这一切只不过就是权势和名誉之间的一场选择,我父王选择了名誉,而我,就是要选择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它虽然不属于我,可我却非要拿到手不可。”
    杨樘起头瞄了一眼严子舜,脸上冷峻异常,声音字字铿锵:“本王唯一可以向你保证的就是,这天下,还是姓萧的。”
    顾慎之埋在杨榈男乜冢不知何时已经热泪盈眶,天下还是姓萧的,你又要如何去找那个姓萧的人来继承天下?莫非,你已经认出我了?
    ……顾慎之的呼吸有一点紊乱,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却并没有想到,一口灼热的鲜血就这样喷在了自己的脸上。
    杨榱成灰白,侧身倒在顾慎之的身上。
    “慕楚……”
    顾慎之的这一声慕楚,他终究还是没有听见。
    第六十七章
    第四天了,军中的众位军医皆束手无策,顾慎之闭着眸子坐在杨榈牟〈仓前,一手支着肘子,一手探着杨榈穆霾。
    “脉搏平稳,一切正常。”顾慎之虽然开口说出这八个字,但睁开眼,眉宇却是紧锁。
    好不容易说动了严子舜,保密杨榈纳矸荩他们几个人才回到军营,没有想到第三天,完颜烈忽然对驻守在宿州城外的夙军发起进攻,攻势之猛,前所未有,夙军不敌,直接退到了宿州城内,以宿州城为屏障,与塑军对峙。此时顾慎之还能听见门外有宿州百姓逃难和城门口传来的打斗之声。
    “沈大夫,你身上有伤,不如先休息一下,你已经几日都未好好休息了。”开口说话的是顾慎之军中的同僚,也是一位军医,名叫言漠,听名字便知道此人沉默寡言,平时与顾慎之倒是交好。自那日回营之后,梁明玉得知他们虽然刺杀完颜烈未得手,却烧了对方的粮草,也是大功一件,于是更是下令让所有军医全力以赴营救杨椋只可惜杨榈较衷冢却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样子,只能趁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把他从军营转移到了宿州城内。
    “我只是不明白,他明明没有中毒的迹象,怎么会昏迷不醒,且当日我为他换去衣物,甚至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伤口!”顾慎之越想就越觉得奇怪,这几年他研读医书,恨不得把药师谷能看的医术典籍全都看了一遍,也从未见过哪种毒会是这样的。可若不是毒,杨榈幕杳圆恍眩又能作何解释?
    “沈大夫,在下斗胆一言,既然关校尉不是中毒了,而且身上也没有伤口,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言漠的这种想法在心里藏了两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不等顾慎之发问,便继续道:“看关校尉的样子,只怕是中了巫蛊之术。臣听说那完颜将军是个毛人,毛人可是这世上最凶悍毒辣的种族,而且毛人的首领,也就是所谓的族长,那都是有异能附身的人。”
    顾慎之听到此处,方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觉接着说道:“我也曾经读到过关于巫蛊的书籍,以前在云州,便有一些少数民族,喜欢驯养蛊毒,只不过那都是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官府是明令禁止的。”
    “夙夜泱泱大国,崇尚文明,自然对这些害人性命的邪门妖术明令禁止,但是塑国却是荒蛮之地,而那完颜烈也是荒蛮之人,手段何其毒辣,他若是用巫蛊之术,只怕也不足为奇。”言漠叹了口气,似有一段隐痛在眉间。
    “言大夫不妨直说,此处并没有外人,言大夫一向光明磊落,国难之时能想到报效朝廷,沈孝敬佩之至。”顾慎之说的虽然是客套话,却有自有几分真意在其中。
    言漠却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顾慎之,都说文人有一股子酸味,那么医者应该是有一股子药味,可这言漠的身上,却仿佛结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愁绪,此时看着他的背影,让顾慎之无端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身负国仇家恨,终日隐忧。
    “沈大夫无需恭维在下,在下今日既然说出这番话,断然不会毫无根据,只不过……”他低下头,咬了咬牙道:“他日这位关校尉若是有救了,帮在下转告他一句话,一定要砍下完颜烈的人头,暴尸三日,让鸟兽以其为食。”
    顾慎之怔了怔,他向来不知道,淡漠如斯,谦谦君子一般的言漠,能说出这样狠绝的话。
    言漠眨了眨眼,坦然道:“在下并不是夙夜人,十多年前,逃亡到夙夜来的。言漠家父本是塑国人,世代为塑国朝廷的太医,沈大夫不是塑国人大概不知道,塑国上一代国君惠武帝,一生只有一个儿子,那便是完颜烈的外甥。只因他其他的儿子,都无缘无故的死去了。”言漠的眼中闪出一丝泪光,眉宇一挑,转过身来。
    顾慎之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完颜烈能如此嚣张,必定有他一套手段,只是,他现在连完颜烈用了什么蛊毒,都还不知道,又如何去救杨椤
    “咳咳……”一直安睡的杨楹鋈豢攘思干,顾慎之冲上前去,却见他苍白的嘴唇中正溢出一缕鲜血,杨檎踉中睁开了眼睛,空洞而又急切的喊出一声:“慎之……”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一番境遇,竟好似又隔了了千山万水,所有的语言都无法描述,只能这样深情的互相对望,这一瞬间,杨橐讶豢隙ǎ沈孝便是顾慎之,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一双眸子,能让他看一眼,就再也不能自拔。
    顾慎之眼眶通红,却还是隐去了眼角的那泪滴,强颜欢笑道:“你醒了……”
    这三个字听上去特别的温柔,像柔软的羽毛一样拂过杨榈男目冢杨檎a苏q郏一滴泪自眼角缓缓流下,他有些吃力的抬起自己的手,拉住了顾慎之的手贴在自己唇上,“幸好……这句话不是我对你说的。”杨槲薹ㄏ胂螅若是躺着的人不是自己,他又该如何承受这种永无止尽的痛。
    顾慎之拿起手帕,轻轻为他擦去眼角的泪,依然笑意满满:“我倒是不知道你原来也会说出这么动情的话来。”顾慎之想,若是当年的杨椋也能如此这般,或许自己的心中,还会有一线生机。
    杨槌牌鹕碜樱只觉得全身无力,除此之外却也并没有过多不适,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外加之他耳鬓那几根刺眼的白发,让顾慎之都不忍抬头看他一眼。
    言漠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屋中只有他们两人,杨槎硕擞盟手捧起了顾慎之的脸,怔怔的看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沈大夫,我们以前一定认识,是吗?”
    顾慎之只觉得胸口一滞,手指不自觉的抓住了身下的被褥,嘴角略微冲动了两下,然而,杨槿床19挥屑绦问下去,只是闭上眼,轻轻的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顾慎之这三天来所有的担心和思念都在一瞬间迸发了出来,他尽然自己忍不住撬开了杨榈拇剑探入口中,顾不得那淡淡的血腥气,与他唇齿纠缠。
    若是顾慎之与杨樽6了只是一场孽缘,那就让顾慎之成为过去,就让沈孝来代替顾慎之重新爱上你。顾慎之闭上眼睛,吻的庄严而又神圣。
    而杨榈哪院v校却又思考着另一个问题:若是……若是你打定了主意,不在做顾慎之,只要做沈孝,那我便再次爱上沈孝又如何?
    既然他不想提起过去,不如让过去消失,杨槎怨松髦突如其来的吻,终于热切的回应了上去,曾几何时,顾慎之会这样主动吻自己?杨槌粘盏南耄不由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身体,呼吸在纠缠中渐渐急促起来。杨槿滩蛔∈战袅怂手。
    “唔……”顾慎之哼了一身,推开杨椋背部被暗器所伤,那日只是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如今却又碰到了,一时间让他痛得蹙起了眉头。
    杨樗煽了,一脸担忧,继而又忍不住笑道:“下次再遇见完颜烈,一定要一刀杀了他,每次我们遇到他,就跟遇到扫帚星一般倒霉。”
    “那可不行,一刀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了他,依我看,千刀万剐都不够。”顾慎之挑了挑眉,脸上扬起一抹狠厉之色。
    杨榭吭诖餐罚只是一味的傻笑,他刚才用了一个我们,顾慎之居然没有反驳。一阵狂喜自内心溢出,面上却皱了皱眉说道:“慎……沈大夫,我饿了。”
    其实除了杨椋顾慎之也饿的够呛,他正欲起身出门拿一些吃的,门外却有人说道:“沈大夫,门口有一些吃的,你和关兄弟也饿了几天,就先凑合着吃一点吧。”这声音,正是刚才退出去的言漠。
    午时之后,梁明玉听说杨樾蚜耍亲自来探视了一番,杨楸暇鼓昵幔吃了点东西,便觉得好了很多,只是调息内息的时候,总觉得一口气提不起来。他身边还有当年叶千骄送他的十全活络丹,拿出来吃了一颗,整个人越显的轻松了起来。
    “怎么样?”顾慎之为他把了几次脉搏,依然都诊断不出什么所以然,杨檎獠鸥嫠咚,当日是被一根银针给刺伤的,只可惜那伤口极小,只怕是不能分辨了。
    “确实有一个小黑点,对了,你那个银针还在身上吗?”顾慎之趴在杨榈谋成险夷歉錾丝冢自杨樾牙矗两人之间便心照不宣起来,还如以往一般相处。
    “那银针好像放在了我放暗器的皮囊里,你可以去看看,不过当心有毒。”
    顾慎之从那个放着五星镖的小皮囊里面取出一枚银针,隔着手帕,反复翻看了起来,在银针上喂毒,确实不太可能,银针遇毒,便会发黑,这是一向医学常理,谁又会傻到用银针下毒呢?
    “这五星镖不能再用了,放在一起,若是有传染,那岂不是害人。”
    顾慎之把那所剩不多的五星镖丢入了炉火中,那精铁遇着了火,居然冒出一缕黑烟,却始终不见熔解。
    第六十八章
    宿州驿馆的议事厅,左右各放着两盆炭火,但门口却是大开着的,根本抵挡不了这来袭的寒气。
    远远的听见塑军攻城的声音,大木桩一次次的冲击着城门,轰……轰……轰……每一次都像敲在了自己的心头,梁明玉穿着战甲,这是他第一次穿战甲,银色的盔甲上沾着鲜血,弄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手里抱着盔帽,神情有点颓废,忽然抬了抬眼皮,开口道:“关校尉怎么起来了,你有伤在身,应该多休息。”
    顾慎之扶着杨檎驹诿趴冢此时天际泛黄,眼看着天又要黑了,从空中无端飘起了几多雪花,杨樽叩搅好饔竦拿媲埃坐在他身边的太师椅上,他的脸上有倦容,却依旧掩饰不了一脸的自信。
    “梁将军,援兵何时到?”
    梁明玉愣了愣,长长嘘了一口气,此时他才反应过来,手指间一封信笺滑落,在地上打了个转,终于还是落在了地上:“无援兵,全线撤退,避守夙京后院隶州,放弃宿州,守住燕云关。”
    “什么?朝廷要避让?烧了塑军粮草,乱了塑军阵脚,如今只不过是留了宿州城外一些土地,朝廷就要退让了吗?”杨榧负跷薹ㄏ嘈抛约旱亩朵,这就是夙夜的朝廷,这就是父亲效忠了一生,最后都未能染指的朝廷!
    “不退不行,退让还是其一,朝廷已经打算派出使臣,跟塑国和谈。”梁明玉皱了皱眉头,他这样秀气的一个人,皱起眉头的时候,也是这么的让人揪心。
    站在一旁的顾慎之,始终都未开口,夙夜,朝廷……这一切仿佛与自己很近,可是这一秒他才清醒,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早已经在别人的手掌中支离破碎,他无话可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幅美好的画卷,就这样被人撕成碎片。
    也许,二十多年以前,顺贞皇后就是忍受不了这种撕裂的痛,才会毅然进云州,以一人之力,想还一个天下太平。
    江山……这两个字无论压在哪一对肩膀,那都是让人沉重到无法担负的重任。顾慎之垂下了眸子,看着门外的飞雪一片片肆虐着,他抿了抿嘴,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去打点一下,准备全军撤退。”
    他的手抓住了杨榈囊陆螅却被他从容不迫的推开了,杨樽在那里,纹丝不动,继而开口问道:“夙京还有几万军队?”
    梁明玉蓦然抬起头,愣怔怔的回道:“京畿附近三大营结合起来,大概还有十五万,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