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祭带着天香前往养心殿。
    星瞳性子清冷孤僻，尽管十分想亲见林少君一面，今日却并未跟随。
    与此同时，慕阳懒洋洋的跟在李忠贤身后，踏进御书房大门。
    “我不管，我就要他！”
    慕阳一看到夏皇，马上就像个小女孩似的，跺脚撒娇耍赖。
    “皇兄，你叫香香把他让给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停停停！”
    夏皇被慕阳叫得头疼。
    由于所修功法的特性，慕阳根本不需要动用神魂秘术，便有一种动摇心魄的魅力。
    否则还叫什么内媚天成？
    夏皇扛得十分吃力，无奈开口：“叫你来，就是解决此事的，莫急，也休要和我胡搅蛮缠！
    你瞧瞧你，和侄女抢男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像什么话！”
    “皇兄说的对，礼不可废，纲常不可违。”
    慕阳认真点头。
    然后，啪的一拍手，欢欣道：“我是姑姑，所以应该我吃头汤！大不了我把平妻的位置给香香一个，但是谁大谁小，此时便要讲清！”
    晕！
    纲常是这么用的？
    夏皇被搅得脑仁子生疼，不过总算早有预想, 尚能坚持得住。
    “舒华，我从未问过你道法之事, 你现在要明确回答我, 你到底需要林野的什么？”
    “我全都要！”
    慕阳舔舔嘴唇, 双眼闪过一丝异彩。
    “夫君的真阳可以补全《回婴忆望》的所有破绽！
    第一次行房所出可令我诞下一个道武双顶级资质的天骄子嗣！
    体魄和本源可炼化我多年压制欲望累积的心魔欲念！
    最终助我登临显形之境，并且轻松度过前三重雷劫！
    而香香呢？
    她本来便是天才, 拿走夫君的真阳又有何用？
    无非是初生真气阴阳圆融而已。
    意义真的那般大么？
    有，固然好；没有，亦不影响她冲击宗师。
    可是此理？
    如果皇兄肯将林野让予舒华, 我在此立誓，必将为香香寻来宗师所需的天材地宝，倾力助她成就大宗师！
    到那时，真修有我, 天香镇国，吾儿则有武圣之姿……
    大夏之盛世至矣！”
    不得不承认，慕阳极其擅长蛊惑人心，画饼功力和马师傅有得一拼。
    夏皇微微动容, 不由沉吟。
    没有当场拒绝, 便证明他确实是被打动了，因而开始权衡利弊。
    良久, 夏皇突然开口：“忠贤, 你的意见呢？”
    李忠贤心里暗暗叫苦。
    这是人生中少有的几次, 李忠贤完全猜不透夏皇的心思。
    谁都不怪，只怪眼前的局面实在太过复杂。
    单纯讲利益, 总共有三条路线。
    第一, 牺牲林野，成就天香, 放弃慕阳的修为，补她子嗣。
    第二，牺牲林野, 成就慕阳, 放弃天香的根基，得一顶级真修和武圣子嗣。
    第三, 放弃天香与慕阳, 寄希望于林野, 大概率得到一位大宗师, 或许可得天界秘法，以及种种其它。
    只看眼下，似乎第二条路才是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然而实际上，后续利益格局之错综复杂，远非摆在眼前的这点矛盾可以概括。
    夏皇为什么下不了决心？
    因为是真的算不清楚利益得失。
    倘若昨天林野没有展现出“天界游魂”的身份，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夏皇马上便会下令，让慕阳现在就去把他吃干抹净。
    别客气，尽管嚼用！
    但问题是，没有倘若，没有假如，林野如今就是一根来自天界的独苗。
    麻不麻烦？
    李忠贤怎么想都觉得头疼，实在没办法，便打算拖一拖。
    “陛下，以奴婢看，林少君绝非凡俗。
    其人虽然年幼，言谈举止却颇有章法，知进退、守礼节、重情义，绝不能简单粗暴的以令强之。
    若心生怨怼，反而不美。
    不如今日便沟通好，定个简单的章程，然后稍微等一等，看看是否另有变化……”
    化字才一出口，忽然心有所感，转头望向门口。
    下一刻，一缕清风在御书房门前拂过，大司祭的身影显化出来，大步迈进房间。
    夏皇讶然起身：“司祭？晏清？你二人怎会同来？”
    “实是有事。”
    大司祭打了个稽首，轻轻放下那两张宣纸。
    天香行礼之后，主动开口：“父皇, 我得林野之助，偶感天心, 已经圆满晋级，初生真气便为至阴，前路明矣！”
    “什么？！”
    夏皇又惊又喜, 急忙前行两步，细观女儿气息。
    瞧两眼，惊觉自己并不擅长观气，便向李忠贤使了个眼色，回到案前看那两张宣纸。
    “可是此文之功？”
    天香轻轻点头。
    李忠贤作为大宗师，更明白此事的意义，迫不及待的向天香伸出右手。
    “殿下，老奴僭越了！”
    天香大大方方的任他查看，美目转向姑姑。
    慕阳亦是十分惊讶，但是，惊讶之后，脸上便涌出狂喜。
    “乖侄女，既如此，林野当是让予姑姑了，对吧？”
    “呵！”
    天香冷笑一声，寸步不让：“凭什么？”
    慕阳面对刘大福时那般硬气蛮横，此时却服软做小，扮起了可怜。
    “香香，既然你已功行圆满，用不到林野的真阳，何不成全姑姑？
    偌大皇室，再没有比我们更亲近的关系了，不是么？
    姑姑修炼的根本经法，号称至高至美，其实对天赋资质秉性的要求却极其离谱。
    我初修时雄心勃勃，此时却只盼着能有个善终。
    原本姑姑已经绝望，然而天怜我之苦，终于送来了夫君，可见天缘早定。
    眼下他已经是我的唯一希望，你忍心把姑姑再重新打回深渊吗？”
    如泣如诉，字字滴血，几乎令人垂泪。
    天香的功力毕竟还浅，被问得心生动摇，眼睛里浮现出挣扎犹豫。
    可是就在此时，夏皇突然沉声开口。
    “大福，去请大司马进宫！”
    秘法被破，天香马上恢复清醒，恨恨的瞪了一眼慕阳。
    而慕阳则愕然转头，难以置信的望向夏皇。
    怎会如此？！
    驳我的面子，拆我的台……此事前所未有，尚为首例！
    夏皇揉揉额头，对慕阳露出一抹苦笑。
    “舒华，现在情况有变，你的事，稍稍放放。林卿……暂时动不得！”
    慕阳从狂喜到绝望，前后只有短短的几次呼吸。
    但她亦是心性坚韧之辈，攥紧拳头，闭上眼睛，反复深呼吸。
    片刻后，重新睁开双眼，妖瞳里一片冰冷沉静。
    “那是什么？我要一观。”
    夏皇让开书案前的位置，并且和颜悦色的同她解释。
    “那是林卿于天界偶得的一部经文，唤作《道德经》。
    此经不但内容玄奥，并且可以补益人界天道。
    林卿以天界文字书之，晏清以我大夏文字译之，终得天道垂青。
    你可以先看译文，明悟其意之后，再观原文，便可以感受天道之泽。”
    慕阳按照夏皇所教，默记经文，然后望向那张写满小楷的宣纸。
    并且，她不是正常观看，而是全力施展了妖瞳秘术。
    下个瞬间……
    “轰”的一下，慕阳的神魂如同被重锤敲中，整个人一阵恍惚。
    再清醒时，便已经身处在一片苍茫星空中。
    那灿烂的星光是如此的瑰丽，却似是被什么力量所扭曲，乍看极近，又遥远得永不可及。
    在那星光扭曲最烈之地，端坐着一尊神祗。
    气息堂皇浩大，如狱如渊。
    慕阳惊得心神俱颤，体酥腿软。
    怎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