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煌宇没想到,端容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竟然会语重心长地跟他这个长辈讲道理,让他这个长辈怜取眼前人。
听起来相当怪异。
“黄毛丫头,少操心大人的事情!”
端容嘟嘴,正准备反驳,忽然眼珠一转,顺嘴附和,“对的呀,我就是黄毛丫头,还是小姑娘,吟初姐姐只比我大一岁,也是小姑娘,皇叔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让着吟初姐姐。”
端容不说,姬煌宇都忽略了,慕吟初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主要慕吟初做的事情,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做得出来的,会让人下意识只注意到她的狠毒,忽略她的年纪。
“你倒是什么都向着慕吟初!”
端容嘿嘿笑,“必须得向着!我可是很崇拜吟初姐姐的!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吟初姐姐愿意搭理我,很不容易的!”
“能心怀大爱,救济百姓,事后还不居功,这一点确实让人敬服。”姬煌宇说道。
“那是!”端容与有荣焉,很是得意,“其实我一开始是不喜欢吟初姐姐的,觉得她让人很有距离感,性子很冷淡,与我交手,没轻没重的,打得我好惨,一开始真的很讨厌她。
后来发现,她那个人……”
端容停顿了下,斟酌着用词,“我总感觉她好像活在一个壳子里,外边的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给人一种很孤僻的感觉。
她跟家中姐妹基本不亲近,不来往。
她也不喜欢我去找她,尤其不喜欢我去她家里找她。
我以前见她,基本都是在如意馆。”
端容干笑了下,尴尬地看了眼姬煌宇。
姬煌宇想到在如意馆的经历,心里堵,面色沉了几分。
端容心中忐忑,“那个,总之我要说的就是,吟初姐姐那个人很难接近,很难有人能够走进她内心,很难有人能看到她柔软的一面。
我相信,只要皇叔和吟初姐姐不相互敌对,时间久了,皇叔会发现吟初姐姐柔软的一面。”
姬煌宇神色晦暗,若有所思,慕吟初那样刁钻的女子,还真的很难想象会有柔软的一面。
“还有,吟初姐姐那人,你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你,吃软不吃硬的。”
端容笑着,跑去追慕吟初,“吟初姐姐,你走慢一些。”
慕吟初扭头看向跑来的端容,“你跟皇上聊什么呢?聊得那么投入。”
“当然是问皇叔你和他为什么忽然和好了,然后他和我谈起了你。”端容笑嘻嘻的,挽住了慕吟初的胳膊。
“那他说了我什么?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没有,皇叔没说你坏话,只是说你……”
慕吟初等着下文呢,等半天,也不见端容继续说,“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听。”
端容忍不住乐,“吟初姐姐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看待皇叔的,然后我再告诉你,皇叔是怎么看待你的。”
“看把你能的,还学会套话了!”
“嘿嘿!你就说说嘛,在你眼中,皇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吟初扭头看了眼走来的姬煌宇,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还能怎么看?你家皇叔就是一个以权压人的暴君!脾气差!丝毫没有身为帝王的稳重!品行恶劣!没有原则!”
端容:……
她还以为和好了,这不太像呀!
“朕怎么没有原则?”姬煌宇皱着眉,沉声问。
慕吟初哼了一声,“你要有原则,你会抓了我爹和我哥哥?明明他们根本没犯事!”
“嗯,你说得很对,朕确实没有原则。”
“原来皇上还是有优点的,诚实!”慕吟初笑着道。
姬煌宇幽深的眸看着她,“朕确实没原则,但凡有原则,你此刻应该呆在大牢里!荣安侯府所有人都该下大狱!”
慕吟初被噎住,她确实犯下了死罪。
“慕大小姐,你和顾长安也退婚了,用不用朕将你的罪行昭告天下,然后将整个荣安侯府所有人打入天牢,再来个秋后问斩?”
姬煌宇锐利的眼神看着慕吟初,“就凭你做的那些事,朕只是抓一个慕尧江和慕知林,过分吗?”
慕吟初郁闷,“您是皇上,臣女犯下死罪,您怎么处罚都不过分。可若您不是皇上,就是臣女有理,是你先对不住我的!”
姬煌宇神色复杂,“那件事的确是朕理亏,但朕并没有完全走掉,有去找过你,没见着你。后来承受了你的报复,没法毫无芥蒂地说,可以对你负责。”
慕吟初愣住,盯着姬煌宇看了半晌,“皇上是承认自己做错了?承认自己对不住我?”
“嗯!但你后来做的事情,扯平了,朕不亏欠你!”
慕吟初沉默,的确,她有报复他,给他下毒,让他生不如死,他们算是扯平了。
“那个,什么负责?皇叔需要对吟初姐姐负什么责?”端容小声询问,目光在姬煌宇和慕吟初之间来回,有个大胆的猜测,但是不敢说出口,主要太震惊了。
姬煌宇没有解释。
慕吟初也没有解释,“既然扯平了,那皇上应该放了我爹和我哥哥。”
“之前的事扯平了,后来的事情,没扯平!”姬煌宇沉声道。
“后来什么事?”
姬煌宇冷笑,眼神锐利,“用不用朕提醒你,你对朕做了什么?对大臣做了什么?你是怎么威胁朕的?”
“那是皇上逼我出家!我才反击的!”
“朕若不让你出家,你该心安理得嫁给顾长安了!朕和顾长安是什么关系,你心里没数吗?已经是朕的人,却嫁给朕的外甥,你让朕以后怎么面对顾长安?”
端容惊讶地捂住嘴,天啦,她听到了什么?
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还好没有人,这要传出去,得炸锅咯!
“那皇上该直接下旨解除婚约!而不是所有的过错都让我一人承担!”
“朕以什么明目解除婚约?说出一切吗?搭上你我的名声,再以毒害帝王的罪名,将你全家都杀了,你想要这个结果吗?”
慕吟初沉默,所以他让她出家,将所有的不堪都埋葬,将她的罪行也揭过。
这样既保全了帝王的名声,也保全了荣安侯府那一干人等。
是她不知好歹,非要与帝王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