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
殓尸房。
府衙专门用来停放凶杀案件死者尸体的地方,两名护卫的尸体,李修然昨晚就让人送了过来,就停放在这里。
李修然带着罗大壮和吴松善回到府衙,便直奔殓尸房。
“李捕头,你怎么过来了?”看着匆匆进门的李修然三人,殓尸房衙役微微惊讶道。
“有点线索需要验证,昨晚我让人送回来的两具尸体停放在哪?带我过去看看。”李修然直入正题。
“在里间,我带你过去。”衙役也没多问,带着三人进了殓尸房。
虽然是府衙专门用来存放尸体的地方,但是这里毕竟不是现代,条件简陋,也没有什么专业设施,功能也就是给尸体提供一个存放之所。
一进门,一股夹杂着阴暗以及淡淡腐臭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衙役大概是习惯了,面色如常。
李修然和吴松善则同时皱了皱眉头,抬手捂住了口鼻,倒也还能忍受。
罗大壮就有点惨了,胃里瞬间一阵翻涌,刚刚才吃下的大半碗汤饼,差点没直接再给吐出来。
一只手赶忙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肚子,咬紧牙关才艰难忍了下来。
“就是这两具。”
衙役停下脚步,指着面前掩盖在麻布下的两具尸体,让开了位置。
李修然迈步上前,掀开麻布,再次仔细查看起两具尸体,从昨晚案发到现在,已经将近四个时辰,尸体已经僵硬,大概是全身血液已经被吸干的缘故,倒是没有出现尸斑,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尸体也已出现轻微腐败。
边看,李修然边又上手查验了一番, 随后起身, 手摸向刀柄, 顿了顿又松开了手,扭头看向衙役道:“有刀吗?借我用用。”
“这……”
衙役迟疑道:“按照规矩,如果要剖尸查验, 得有官员在场,还得通知与案情相关的当事人, 另外……这毕竟是对死者的冒犯, 按礼得上柱香, 等到午时三刻,阳气最盛时, 由仵作来验尸为好。
直接就动刀……这有点不合规矩啊。”
要不再择个吉日吧?
李修然暗暗撇嘴,严肃道:“案情紧急,没时间耽误了, 事后大人若是怪罪, 由我一力承担, 你不用多虑, 只管拿刀来。”
身在府衙,衙役自然也知晓限期破案的事, 知道时间确实紧迫,衙役略作犹豫,然后便咬了咬牙, 拿了把刀,给李修然递了过去。
李修然接过刀, 看着尸体略作思索,然后俯身, 一刀剖开了尸体胸膛,然后是腹部, 继而深入到了五脏六腑。
吴松善刚开始还镇定自若,毕竟身为捕快,尸体什么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当看到李修然不仅把尸体开膛破肚,就连心肺都一半一半切开,甚至还凑到近前,瞪大眼睛仔细观看时,终于脸色一白,胃里翻涌,侧过身就吐了。
罗大壮更惨,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尸体,刚才忍住的呕吐之意,终于再也忍不住,一俯身,瞬间就喷了。
甚至还有点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多吃那两口?!
就连见惯了尸体的殓尸房衙役,也看的一阵心神微颤,脸色发白。
李修然全然没管三人,自顾自认真的查看着自己的成果,眼睛里逐渐放出光芒:“果然如此!”
刚才的猜想得到验证,原本扑朔迷离的案子,也瞬间在他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起身丢下刀,李修然边擦手,边冲三人道:“去叫几个人,抬上尸体,跟我一起去见府尊。”
正吐的脸色惨白,眼泪都快吐出来的吴松善,抬头看向李修然, 一脸迷茫道:“见府尊干嘛?”
“交差啊!”
李修然灿烂一笑, 说完没理三人, 抬脚径直出了门。
……
府衙后堂。
两道身影坐于其中。
一道坐在主位, 一身青色官袍, 身材有些臃肿,面部也有些发福,眉宇间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雍容气质,只是此刻正一脸忧容,两只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显然一晚没睡,正是知府梁丘赫。
另一道坐在右侧首位座椅,一身皂色锦袍,身材魁梧,目光如炬,面色冷酷,正是镇魔司驻青云府最高统领,镇抚使——项坤。
身为修行者,气色倒是比梁丘赫好上不少,但是脸上同样愁容满布。
镇魔司的职责就是镇魔除妖、抚境安民,现在在他的治地出现妖魔伤人,本就是他工作失职。
偏偏遇袭者还是巡抚少公子,巡抚震怒,责令他限期破案,如果再不能按期破案,那他就不只是失职了,能力也得被打个问号,到时候被巡抚打个差评,他同样前途堪忧。
可以说,他现在的压力比梁丘赫还大,搜查一晚毫无收获,一大早就来了府衙,向梁丘赫询问进展。
“梁大人,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
梁丘赫摇了摇头,看了眼项坤的脸色,不用问也能猜到,他这边肯定也没指望了,眉头微皱道:
“巡检司都已出动,全城都快搜遍了,到现在都没发现任何线索,项大人你说……凶手会不会已经逃出城了?”
镇魔司只负责镇魔除妖,独立于文武官职之外,与知府互不统属,梁丘赫语气倒也客气。
“不可能。”
项坤斩钉截铁道:“案发时间在晚上,城门早已关闭,府城守备森严,得到消息后,我又第一时间安排了人手到城门布防,凶手绝不可能毫无声息的就逃出城,现在一定还在城里。
不过……”
项坤话音一转:“天已经亮了,城门不可能一直关闭,总得开启,就算严防死守,也难保凶手会有什么手段能蒙混过关,到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说着看向梁丘赫,凝重道:“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出凶手,不然真被他逃出城,再想破案可就难上加难了。
梁大人可有什么良策,能尽快把他揪出来吗?”
“如果有,项大人觉得我还会坐在这里吗?”梁丘赫一声苦笑。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继而全部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身在官场,两人都很清楚一个道理:爬上去不容易,但是想掉下来,那可就简单的多了。
尤其还是这种直接撞到巡抚枪口上的案子,如果不能按期破案,被巡抚怀恨在心,两人的仕途基本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一念至此,两人顿时更加沉默,气氛都逐渐有些压抑。
突然,一名衙役匆匆走了进来,禀告道:“大人,李捕头在外求见。”
梁丘赫皱眉道:“他不去查案,来见我干什么?”
“他说……”衙役迟疑一下,道:“他已经查清了案子,特来向大人复命。”
空气突然安静。
梁丘赫愣了一下,然后豁然起身,紧紧盯着衙役道:“你说什么?他查清了案子?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项坤也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同样目光炯炯的紧紧盯着衙役。
衙役被看的心里一颤,硬着头皮道:“他、他是这么说的,属下确实没有听错。”
“快,让他进来!”梁丘赫当机立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