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留在猪圈的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茫然不知。
    谁都没想到，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喂猪活儿，居然会出现这种状况。
    现在可好，别说年底多领一斤猪肉，恐怕连原本的福利都会被罚没掉。
    没多久，不远处“乌泱泱”一群人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易立抬眼望去，为首的正是他们保卫科稽查组股长马大力，身后则跟着十几位肩带红袖章的成员。
    在这个偷盗犯法、抢劫轻饶的年头，轧钢厂内出现这种行径，是历来不曾有的。
    马大力走到猪圈前往里搂了一眼。
    不待解释，便率先站出来对着马齐等人问道:“昨晚你们几个值夜有发现什么异常动静没?“
    回应他的是众人齐刷刷的摇头。
    “那看来这件事儿就是在你们走之前发生的。”马大力直接确定作案时间，而后就转身对着易立质问道:
    “你昨儿个可一直在猪圈呆着?”
    易立当即辩解道:“报告组长，我昨晚确确实实一直在猪圈守着。”
    “是嘛?那我怎么听说你昨晚回了趟大杂院?”
    “不可能。”
    面对易立的再次否认，马大力直接重重“哼”了一声，而后接着说道:“你小子还想狡辩，等着，你们院子马上就会来人作证。”
    易立没想到马大力如此配合，这倒是替他省了一番功夫，不然他还要想办法提醒提醒马大力应该如何办案。
    如他所说，没几分钟，许大茂就被俩位稽查人员一路护送而来。
    易立见只有许大茂一人，倒是有点儿出乎意料，他没想到刘海中居然会选择放弃这个对他落井下石的机会，不愧是老鸡贼，还真忒么的滑溜。
    见人已带到，马大力指着许大茂问道:“你说，昨晚易立有没有回你们大杂院?”
    许大茂没有直接回答，反倒直愣愣的瞅着易立。
    他还沉浸在昨晚被易立的威胁之中，现在见易立居然在被人审问，自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马大力可不知道这些个情况，只觉得脸上无光，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放映员居然就敢如此目中无人，立马忍不住开口骂道:
    “许大茂，你忒么的，现在咱稽查组在办案，让你回话，老老实实回答就可以，发什么愣?”
    被这么一吆喝，许大茂这才算是回过神来，俩眯眯眼中也没接收到易立有什么暗示，只能如实说道:“啊，回了，昨晚易立的确回了咱院子一趟。”
    马大力得意的点了点头，现如今人证已在，当下也不客气，对着易立就直接怪罪道:
    “好你小子，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属于擅离职守，这猪尾巴肯定是在你溜号的时候被人给割掉的。”
    “我才离开多大一会，怎么可能如此巧合?”易立继续死不承认:“组长，不信你问许大茂，我昨儿个离开院子是啥时候。”
    “八点出头。”许大茂继续配合道。
    “你还有想问啥，已经确确实实，你就是六点到八点半之间溜得号。”
    见马大力帮他确定好时间段，易立当下不再犹豫，装作谎话被拆穿的模样儿:“我坦白，昨儿个是回了趟四合院。”
    众人见易立承认，心里头纷纷直呼傻子。
    “行，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先带走吧，今儿个这事太大，需要上头领导定夺如何处罚。”
    谁知不待后面稽查科的人上手，易立便接着恍然道:
    “我还有一情况要汇报，昨儿个回来的时候瞧见有一人鬼鬼祟祟的从猪圈里溜出去。”
    “你可甭随便瞎指一人，就想转移目标。”马大力还只以为易立这是想为自己的擅离职守开脱。
    “没，我昨晚就一直在想，直到大清早儿，才想起那人好像就是咱轧钢厂采购科的王伟。”
    “对了，马股长，我已经让人把这个情况汇报给秦组长，若那偷尾巴贼真是他，想必现在应该已经人赃俱获。”
    此时，马大力突然觉得他好像中了易立的圈套，因为至始至终，易立都不曾表现出任何惊慌失措的举动。
    “胡说八道什么，王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儿?我看你就是在狗急跳墙，胡乱咬人。”
    “妈了个巴子的，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乱咬一气?”
    易立一听，这声音，无疑是及时雨秦守军回来了。
    陪他一同到来的还有采购科的王卫国。
    而王伟，此时就如果小鸡仔一样被秦守军提溜着后背，整个人看上去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直到抬头瞅见马大力，他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道:“这些猪尾巴真不是我偷的，一定是易立，他栽赃陷害。”
    刚才的所有铺垫，为的就是这一刻。
    易立走到马大力面前，拍了拍胸脯，一脸放心道:“嘿，你丫的还血口喷人，刚儿马股长可是替咱确认过，我昨儿个可是从六点到八点半溜的号，哪有啥时间去栽赃你。”
    “倒你，一定是上次想要打我不成，便乘此机会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想要进行报复。”
    “说不定昨个儿我回去还是你暗中窜通的他人。”
    易立这些话，九句真，一句假，可偏偏那句王伟偷猪尾巴的假话，还死无对证。
    “没有，我真没偷，我昨晚过来的时候刚割没几条...”
    王伟话还未说完，马大力就上去直接踹了他一脚。
    眼瞅着秦守军手上那一条条还带着血渍的猪尾巴，马大力觉得这事儿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只能讪讪一笑，对着秦守军商量道:“这案子，咱还是回去办吧。”
    秦守军倒也没强求，毕竟这事领导们都已知晓，郭德发就算想隐瞒也瞒不了。
    王卫国此时也主动走到俩人跟前，对着他们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儿，痛惜的说道:
    “甭管王伟虽是咱采购科的人，但若真做出这种事，你们保卫科大可不必多虑，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显然，王伟这次是彻底断送了他的轧钢厂政治生涯。
    “哥儿几个，咱先歇着吧，这一晚上值班也怪累人的。”
    易立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他一小卒子，只须负责把过程送给领导，至于结果如何，还轮不到他来插手。
    索性不如先回去补个觉，等下午醒来，自然一切都见分晓。
    娄商凡和马齐等人却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他们早就知道王伟和易立是死对头，心里面也都估摸着易立早晚会被郭德发给整走。
    可现如今，王伟却如同赖皮狗一般被拖着慢慢向保卫科的关押室走去。
    而易立还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招呼他们上炕睡觉。
    眼瞅着易立率先进入小屋的背影，娄商凡几人都纷纷在心里给自个儿提了个醒:
    今后可别轻易招惹这位主儿。
    不多时，轧钢厂领导楼四层会议室便被保卫科占用。
    主持这次会议的是保卫科分管厂长，沈建忠。
    一身黑色中山装，身材消瘦，头发不长，此时正一脸目光紧锁的盯着摆在他面前的陶瓷杯。
    若易立在这儿，一定会惊呼，这不是罗卿他爹嘛。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饶是平时不怎么抽的郭德发，他的中指与食指之间此刻也夹着一根香山。
    他是真没想到王伟这小子办事如此不利索，居然还给人留下把柄。
    枉费他当初特意把易立调到猪圈喂猪。
    瞧着其余几位面无表情，但心里肯定都已准备看热闹的主儿，郭德发只能率先开口帮王伟解释道:
    “我个人觉得，此事还是伺机报复占绝大部分，上次王伟就被易立几人打的门牙都掉了一颗。”
    “而且不管怎样，易立这次也是擅离岗位在先，也应该一同受罚。”
    “咳咳。”
    沈建忠突然咳嗽了一声，而后对着郭德发好奇的问道:“你说那小子叫什么?”
    “王伟。”
    “另一人。”
    “易立。”
    沈建忠确认他没听错后，继而再次恢复到最初的一言不发状态，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搀着罗卿回家的小伙子。
    几位科长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副厂长平日里低调的很，对他们的管理也多半属于放养状态。
    而郭德发更是仗着背后有杨厂长的支持，心里便或多或少有点儿没把这位主放在眼里。
    被抢了先手的秦守军，见场面再次恢复安静，这次立马先张嘴说道:
    “咱觉得这事儿不应该这样算，易立这次回四合院，也是他家弟弟妹妹被冤枉成偷鸡贼，而最后大会开完，发现居然是咱轧钢厂宣传处的放映员许大茂一手操控。“
    “科长，你不可能不知道，许大茂这几日可一直和王伟走的很近乎。”
    秦守军才说完，后勤处处长李兴国突然忍不住“呵呵”一乐。
    “嘿，想不到咱这次会议，出了两个贼，一偷鸡贼，一偷尾巴贼，倒还真是荒唐。”
    李兴国因为不属于沈建忠的分管范围，这次要不是因为涉及到王伟是采购科的人，他压根儿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说话也就相对随意了些。
    玩笑之后，他又接着说道:“甭管具体怎么处罚，王伟在后勤处肯定是呆不下去了。”
    说完，李兴国就站起身来，对着正中央的沈建忠打个招呼，待得到同意后，便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外人离开之后，剩下的几人说话便直白了许多。
    一直未开口的行政处梅副主任伸手阻止了又想要展开争辩的郭德发和秦守军俩人。
    “依我这老头子看来，这几头猪可是公家的东西，王伟这算是在偷盗公家财产。”
    “至于易立，宣传处的黄科长前些天特地找上我，说想把他借调过去几日，厂里年庆会好像有一节目需要他帮忙指点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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