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之时。
轧钢厂后勤处采购科。
王伟正满脸愤恨的和一位保卫科稽查小组的成员聊着天。
“马哥,刚才那俩孙子是谁?”
“一个叫易立,另一个是机动组秦守军的儿子秦解元。”
“易立,怪不得!不过爷们儿我管他是谁,居然敢让我在厂领导面前出丑,不整一整他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小伟,你可能不知道,秦守军可是和...”
哪知王伟已在气头上,面对劝说,根本听不进去,直接摔门而出,空气中只弥留下一句:
“我这就去找大舅哥。”
而易立,却丝毫没把这件事儿放心上,如果刚才换做其他人,易立可能还会考虑前因后果,但他叫王伟,是郭德发的嫡系,那就不用做选择了。
“铛。”
“铛。”
“铛。”
熟悉的下班铃声再一次准时响起。
易立没有选择在科室继续逗留,和秦解元、蒋富贵几人打完招呼,他就先撤了。
毕竟,今晚有约。
出了厂门,易立一路“快马加鞭”,但眼看着一辆辆自行车从身后“飞驰而过”,让易立头一次产生了也要搞辆自行车的念头。
一直腿着出行,混的是不是太没面了。
铜锣古巷,也叫罗锅巷。
今天和以往有所不同,自易立迈进巷子口开始,就有一此半熟脸儿开始主动和他打招呼。
例如某某家的父母:“小易,下班了?有空来家唠唠儿。”
儿时发小:“立哥,咱哥几个可是好久没聚了,啥时候搓一顿儿?”
热心大妈:“易立,易立,大妈想给你介绍个闺女,人长的水嫩,还干活麻利,最重要的是好生养...唉?别着急走呀,臭小子。”
面对一个胡同里乡邻之间的友好关爱,除了说媒拉纤的,其余易立都一一笑着回应了,不是停下来唠几句,就是散根烟意思意思。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表面活儿,易立若是装高冷,说不准一个不近人情的名声就给落下了。
回到后院。
母亲朱清雪正在屋外锅炉旁添火加柴,蒸着馒头,准备晚饭。
大姐易莲还没下班,据她所说,临近年关,纺织厂需要加班加点的赶生产。
进屋一瞧,俩小家伙也没着家,估计又去哪儿疯玩了。
易立拿起桌上的大瓷杯猛灌了口水,然后便独自一人下了自家地窖。
没理会架子上排满过冬吃的白萝卜和大白菜。
借着煤油灯的光线,易立直接往角落里走去。
正如他母亲所说,这里果然有几坛五斤重的酒坛子。
易立解开层层麻绳,翻开布头,又拔出泥混合麦秆的盖子。
还未仔细闻。
一股塑料味就瞬间扑鼻而来。
高度酱香型白酒无疑了。
易立想不到他父亲居然还给他留了这么些宝贝,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不过今晚去王大祥家倒是又可以少破费些了。
当即小心翼置的灌满随身带下来的一斤装空酒瓶,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地窖。
回到自个儿小屋,易立背上灰色挎包,没有逗留,直接出门向外走去。
在母亲朱雪清多次“少喝点”的叮嘱声中,离开了后院。
穿过垂帘门,来到前院。
在屋外轻声叫唤了几下,三大爷阎阜贵便应声而出。
“是易立阿,来,车钥匙给你。”
生意人,拿钱办事,还算爽快。
但瞧着阎阜贵满是不舍的眼神,易立心头暗笑的同时,也作出了保证:
“得了,三大爷,承您情,放心,绝对完璧归赵。”
“嘿,你小子,还拽上文了,三大爷是担心你骑得少,路上尽量悠着点儿。”
易立没再出声,点着头拎起车就向外走去。
在“哗啦啦”的链条转动声中,不久便拐出了胡同,进入安定门大街,开始一路向北。
好不容易来到职工领导宿舍楼,此时,易立的屁腚早已颠得直疼。
走在楼梯上,他才反应过来,王大祥一个车间长居然能住这儿,看来也不简单呐。
事实证明,易立的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他一进屋,就瞧见了屋内桌上摆放的几本m选。
这年头,看这种类型的书,百分之八九十是我党干部。
而这人肯定不会是王大祥。
易立从挎包里拿出白酒和一网袋苹果。
不是他不想从系统里买些好一点的东西,但奈何现实中,老bj现在连香蕉都稀缺的很。
看着易立摇头晃脑的模样,王大祥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甭瞧了,你姨在单位加班,今儿个我下厨,就咱爷俩。”
既然王大祥不见外,易立自然也就打蛇上棍,“嘿嘿”一笑之后就厚着脸皮问道:“祥叔,不知姨在哪个单位高就?”
王大祥把刚出锅的辣炒白菜往桌上一放,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了句:
“你小子还真是机灵不少,老子还没问你,你居然倒是审问起爷们我来了?”
说完,王大祥使劲用鼻子闻了闻:“不对,你小子今儿个带的什么酒?怎么闻着有点熟悉?”
看来也是个酒蒙子。
易立轻晃了下白酒瓶,紧接着“噗呲”一声,用牙齿起开瓶盖,而后主动递到王大祥身前。
王大祥搂了几眼,尝都没尝,便一脸惊喜道:“好小子,这可是你爹的宝贝阿。”
说完,迫不及待的满上酒杯:
“来来来,咱爷俩走一个先。”
易立见王大祥这眼神,这冲动,饶是他之前久经酒桌,也不由暗道:“爱酒之人和喝酒之人,果然不同。”
“叮。”
酒杯一碰,易立杯沿三寸低。
俩人而后各自一大口闷了下去。
“咳咳。”
“咳咳。”
易立被呛的直咳嗽,这还是他穿越后第一次喝酒,没想到居然如此辛辣,这度数,绝对不止52。
此刻,他的喉咙到胃部,均是一股被火灼般的感觉。
“辣吧。”王大祥先是调侃了下易立,又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别着急,马上你就会全身冒热汗。”
易立不禁疑惑道:“叔,这酒是从哪儿来的,不像是咱老bj产的吧?就算是二锅头也没这样子凶阿。”
“你说得对,的确不是咱这儿的”王大祥先是肯定了易立的说法,又感慨道:
“原本还不知从何说起,但现在既然又喝到了这酒,那就从这酒开始说吧。”
“这些酒,是当初过江前,当地老百姓送的。”
“是专给你爹的。”
“也就是我的老班长,我的师傅。”
王大祥才说三句话,就双眼泛起红血丝,也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又想起了那段在外征战的苦日子。
易立也是心头一阵,想不到王大祥居然和他爹的关系如此之深。
要知道人生关系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一起“打过炮”;扛枪可是排在第一的,更何况还是一同经历过战火洗礼的扛枪。
开始陷入了回忆之中的王大祥,彷佛一下子找到了头绪,喝着酒,不断地从嘴里吐出那些令人悲痛又壮烈地往事。
太久没有倾诉的他,说话有些跳脱,但这段历史,身为华夏人,易立自然是了解的,所以听起来毫不费劲儿。
“你小子知道嘛,那冷,是真特娘的冷,天寒地冻。”
“幸好有你爸这口酒,算是把秦大哥给拉了回来,不然估计他早就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这里的秦大哥,指的是秦守军。
话到这儿,王大祥突然指着易立大声说道:“你小子以为自己做的事儿神不知鬼不觉?”
“你这次能进保卫科,以为光凭王卫国这孙子一人就够了?没有咱们使力,郭德发会接受你?”
“还不是秦大哥卖力气,这才把你调进了他组里。”
“不过你也别不好意思,毕、毕竟,咱好几个哥们儿都欠着你爹。”
这段话一听,易立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小伎俩,早被有心人都看在了眼里。
也才明白,为什么秦解元会对他达到无话不说的程度。
易立端起酒杯眯了一口,平复内心的同时也提醒自己:“今后可不能因为身为穿越者,就小窥天下人。”
一个小小的轧钢厂,居然就如此藏龙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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