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很沉闷。
    虽然有秦二小姐的婚事做调节，但是秦文政所说的前两件事，特别是辞爵的事情，让秦家众人根本就轻松不起来。
    没了爵位，他们出去见人都没有底气。
    至于做生意，读书交友出仕为官等等，更是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所以众人的心里，都在担忧难受着。
    秦文政看出来大家都没有心思吃饭，几兄弟喝酒也是心不在焉，所以吃了一会儿，便让大家潦草散场。
    众人怏怏散去。
    洛青舟包了几支鸡腿和一些点心，正准备离开时，秦文政突然叫住了他：“青舟，你和微墨等一会儿，我还有话跟你说。”
    洛青舟只得在座位上等着。
    待所有人都散去后。
    秦文政方对他道：“青舟，你出来一下，来走廊上说话。”
    宋如月还坐在桌前没动。
    洛青舟只得跟了出去，恭敬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秦二小姐也在秋儿的搀扶着，跟了出去，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宋如月立刻起身，鬼鬼祟祟地跟到了门口，贴在在门口竖起耳朵偷听。
    秦文政沉默了一会儿，方转身开口道：“青舟，今晚的事情，你应该也听明白了。这秦家的爵位和家主之位，我都是要辞掉的。到时候，我们秦府可能就是普通人家的家庭了。我们府中的一些产业，也会交给你二叔他们打理。所以，我想问一下，以后你若是科举高中，会嫌弃我们秦家吗？”
    躲在门口旳偷听的宋如月，立刻伸长脖子，把脑袋伸了出来，屏住呼吸，竖耳偷听。
    站在屋檐下的秦二小姐，目光柔和地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银月，心头暗暗道：姐夫当然不会。
    洛青舟立刻恭敬答道：“岳父大人说的是哪里话，青舟今日的一切，都是秦府给的。即便青舟以后能够科举高中，也是秦府的功劳，没有秦府，青舟的吃住穿行，甚至活着都成问题，哪里还有机会安心读书去考试。更何况，青舟如今已经是秦府的一份子，无论以后秦府变成什么模样，青舟都是秦家人，绝不会改变，又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此话一出，躲在门口偷听的宋如月，心头暗暗道：哼，算这臭小子还有点良心，以后就不扔他臭鞋子了。
    秦文政欣慰地点了点头：“青舟，我相信你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不然我昨日也不会准备把秦家的产业，和秦府全部交给你打理了。”
    顿了顿，他突然叹了一口气，道：“青舟啊，我知道，你入赘来我秦府以后，其实过的有些委屈。蒹葭那个丫头，哎，当初离开府中几年，回来后，性情就变了，就连我和你岳母，都没法与她沟通交流。所以我知道，你在她那里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当初让她成亲，其实也是为了她着想，谁知道，哎，依旧没有什么效果。青舟啊，你今天跟我说句实话，你对蒹葭……有感情吗？”
    不远处的屋檐下，秦二小姐的目光，看了过来。
    另一边的栏杆旁，百灵站在那里，目光也看了过来。
    洛青舟沉默了一下，拱手道：“岳夫大人，其实我入赘来秦家，并未受过多少委屈。在这里，我比在成国府要过的好太多了。至于大小姐那里，她对我也挺好，从未辱骂斥责过我，更没有让我受过什么委屈。她性子清冷，不爱与人说话和交流，这其实可以理解。我觉得……大小姐挺好。”
    走廊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秦文政微微点了点头，温声道：“蒹葭那丫头，的确还可以。不管对谁，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从未为难过别人。不过你是夫君，她的确不该那样对你的。而且我听说，她每月只允许你同房一次，是吗？”
    洛青舟微微侧脸，看了那边的百灵一眼。
    百灵见他目光看来，立刻别过脸，看向了别处。
    洛青舟低头恭敬地道：“岳父大人，大小姐身子可能有些不太好，一月同房一次，在青舟看来，其实没有什么问题的。青舟现在一心读书，对其他事情，其实并不太在意。”
    秦文政温和一笑，道：“青舟，我们是一家人，没必要再说场面话。夫妻之间，冷冷淡淡，从不交流，也不住在一起，那还算什么夫妻？青舟，你可以实话告诉我，你对蒹葭到底有没有感情？你放心，即便没有感情了，你还是我秦家人。”
    洛青舟沉默一下，低头答道：“岳父大人，青舟对大小姐的敬重，多过于夫妻之情。至于感情，应该是有的。”
    此话一出，秦文政的目光看了门口的宋如月一眼，又看了不远处屋檐下的柔弱少女一眼，突然笑道：“青舟啊，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你说有就有的。这样，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想要跟蒹葭住在一起，或者，有没有想过，想要跟蒹葭要个小孩？”
    百灵的目光，再次看了过来。
    洛青舟低头沉吟了一下，恭敬道：“大小姐性子清冷，如果住在一起的话……”
    “青舟，先不要管蒹葭。我现在是在问你，你心底到底想不想与她住在一起，想不想要跟她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生个小孩？把你心里话说出来，没关系的。”
    秦文政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和蔼地鼓励道。
    洛青舟沉默了一下，答道：“想。”
    如果跟秦大小姐住在一起，成为真正的夫妻的话，那么百灵自然也是跑不掉的。
    当然，可能还有夏婵。
    秦大小姐那么漂亮，又有两个这么可爱俏丽的少女，他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只要是男人，没有人会不想。
    长廊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秦文政眉头皱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直接道：“青舟，其实我今天问你这些话，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夫妻生活过的太委屈，太不幸福。如果你觉得蒹葭不太适合你的话，其实……”
    “岳父大人。”
    洛青舟立刻拱手道：“青舟并没有觉得大小姐不适合我，反而，青舟觉得，能够与大小姐成为夫妻，是青舟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至于岳父大人担心青舟受委屈和不幸福，完全是没有必要的。青舟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青舟也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幸福的。所以，岳父大人完全不用担心什么。”
    秦文政：“……”
    他与门口的妻子相视一眼，嘴唇动了动，本来还要说话的，屋檐下的少女突然轻声开口：“爹爹，时候不早了，就先让姐夫回去吧。如果还有其他的话，可以明天再说。夏婵她们还没有吃饭呢，姐夫给他们带了饭菜。”
    秦文政皱眉看了她一眼，顿了片刻，只得点头道：“青舟，那你先回去吧。有事的话，我会再让人去找你的。在屋里好好读书，争取明年秋试高中，那样的话，我们秦家也不需要什么爵位了，有你就够了。”
    洛青舟闻言，突然肩上的胆子重了许多，低头恭敬道：“岳父大人，那青舟就先告辞了。”
    当他走到门口的台阶时，又连忙对着门口的美妇人低头道：“岳母大人，青舟先走了。”
    宋如月冷着脸，身子一扭，正要冷哼一声不理他时，不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把身子扭了回来，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嗯，回去好好休息。对了青舟，蒹葭不跟你住在一起，你那里丫鬟够用吗？若是不够，明个儿我让蜜儿和梅儿她们过去给你使唤，都可以做你的通房丫鬟。”
    洛青舟闻言，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在目光相对时，又听到了这位岳母大人的心里话：【可恶，我怎么就认怂了呢！我不！我不能认怂！我是他丈母娘，就算他诡计多端，就算他以后高中状元，又敢把我怎样？难道还真敢把我偷偷卖了不成？就算再给他小子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我不怕他！】
    洛青舟：“……”
    “多谢岳母大人，不过我那里有小蝶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丫鬟了。”
    宋如月顿时满脸堆笑道：“哦，是吗？够了啊？好吧，那等你以后想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找我。家里丫鬟多的是，你平时读书累，多要几个丫鬟服侍按摩什么的，应该的，千万不要不好意思要。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岳母，跟岳母千万别客气啊。”
    洛青舟：“……”
    他连忙又道了一声谢，不敢再逗留，躬身退下了台阶，转身离去。
    百灵连忙出了走廊，跟在了他的后面，蹦跳着走路，步履轻盈，裙摆舞动，脸上露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
    走廊上，久久安静。
    半晌后，秦二小姐方轻声道：“爹爹，娘亲，微墨也先回去了。”
    宋如月立刻从屋里走了出来，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傻丫头，别伤心，没事的，别人不爱你，娘亲会永远爱你的。”
    秦微墨柔柔一笑：“娘亲，微墨没有伤心，微墨心里其实早就知道了。”
    秦文政突然开口道：“你们说，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蒹葭那样对他，他还那样说，难道他真迷上了蒹葭？真对蒹葭有了感情？可是，他又明明跟微墨那般默契，兴趣爱好也一样，还对微墨……那样了。”
    秦微墨微微低头，没有说话。
    宋如月蹙起眉头，目光闪动了片刻，突然脸色一变：“我知道了！”
    此话一出，父女两人的目光都一起看向了她。
    宋如月突然冷笑一声，咬着牙道：“我明白了！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好啊，那臭小子果然是卑鄙阴险，狡诈多谋，贪得无厌，不当人婿！他故意说他对蒹葭有感情，故意说放不下蒹葭，根本就不是正直忠贞，根本就不是想要其中任何一个，他其实是想……姐妹双收！”
    “他是想把我们秦家这两个宝贝儿千金全部都收入房中啊！无耻！！！”
    秦文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