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因为封无绝，终于冲她笑了。
    那是一种很温柔的笑。
    那是封无绝身为人族的一生中，唯一一次，笑的温柔。
    “别白费力气了，练如烟，我快死了。”
    耳边虚弱的气息，让练如烟极速的步伐，停顿。
    最后，她们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今天的月亮真好看，若是能有棵树靠，让我看看月亮就好了。”
    封无绝连坐着的力气都没了。
    练如烟抬头看看天空，阴云密布，星星都看不见几颗。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种子，扔在地上，仙界耸天树的种子到了人界，因为没有足够的灵力滋润，一步步退化成人界普通树木的模样，借用种子自带的仙气，萌芽生长，长了一米多高。
    练如烟小心的将封无绝放在树下，让她靠在树上。
    随后，练如烟坐在封无绝身边，让封无绝也靠着她。
    “月亮好看吗？”
    看着封无绝无神的双眸，练如烟轻声说道：“好看。”
    封无绝脸色发黄，头发稀疏，身上一点儿肉都没有，皮松松垮垮，可以说是最丑的女人。
    即便如此，练如烟也觉得，封无绝是好看的，是最好看的。
    “自小就被你师叔带走，如今想来，我活了二十多年，竟只有幼时在乡下的日子，最为开心。”封无绝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那是回光返照。
    “一辈子啊，我已经走完一辈子了。”
    “……不，我会救你。”练如烟缓缓摇头，她摸了摸耳垂上的耳环。
    谛听师叔手中的复活药，她没能要来，只能让无绝在魂器中受些苦。
    除了鬼界的黄泉轮回，肯定还有别的方法，让无绝复活！练如烟抬手，握紧封无绝的手。
    乌云散开，圆月的光照在交缠的手上，一只手柔白如玉，一只手枯皱发黄，画面并不美好。
    但这幅画面，让练如烟感到安心。
    “救我？练如烟，这两个字，十年前你也说过。”封无绝摇头苦笑，她抱着希望，在凡尘，等了练如烟整整十年。
    等来的，是绝望。
    练如烟张张嘴想告诉封无绝，她不是故意，她不知道仙界和人界的时间会突然变得不同步。
    可她说不出话，像是嗓子被什么哽住一般，所有的话都淹没在心间，只留下滚滚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是你师叔。”封无绝笑笑，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她啊，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个善良的人。
    “练如烟，如果有来世，我真不想再遇见你们。”
    练如烟眸光微动，没有说话。
    “练如烟，你会帮我报仇吗？”
    “算了，想想也不可能，你这个人，那么迂腐，怎么可能为了我，对抗你的师门。”
    “说起来啊，虽然你师叔对我不好，对你却极好，等我死了，就把我的尸体扔给你师叔吧，那样，他们也不会责罚你。”
    “人界在打仗，纷纷扰扰，一直没停，我还以为，能看见新王朝的建立呢，真是遗憾啊……”
    耳边是那个人不停说话的声音，练如烟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等了一会儿，发现封无绝不再说话，练如烟看过去，封无绝靠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睡着。
    或许，会一睡不醒。
    “既然来世不想见到我，那便与我，纠缠今生，如何？”
    练如烟微微侧身，将封无绝抱在怀里，一手抱着封无绝，另一只手发出绿色的光。
    光芒化为利剑，练如烟闭眼，将其狠狠刺入封无绝心脏上。
    “噗！”
    温热的鲜血喷在练如烟衣服上，连脸上都带了几滴血花。
    “练如烟，你是要送我一程？”封无绝还没有死，她的生命力从来都顽强的让自己头疼，“我本以为，自己身上，已经没有血了。”
    “我要救你，所以，莫要再提来世，我不允。”
    不知道是不是疼痛的驱使，封无绝失去的视力，再次回来。
    她看见了，月光下的练如烟，笑的是那么好看，就连脸上的血，都像是为她戴上的花钿，美的让她心脏不再跳动。
    哦，不是练如烟美，而是她的心脏，被眼前的美人，亲手刺穿了。
    “说走就走的人是你，说救就救的人还是你，练如烟，你如此任性，真是让我讨厌……”
    一语成鉴，从此因为练如烟的任性，生生世世的纠缠。
    时过千年，封无绝早忘了那日心中的悸动，如今想起，也不过是一声感叹，“竟还敢说我任性，练如烟啊，你才是最任性的人。”
    随着天边第一缕阳光的出现，封清灵和似水游故地的小活动停止，在天亮之前，两人回到穆青琅准备的客栈。
    穆青琅是去天塔接她们的那位皇子，也是大穆的太子。
    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无奈生不逢时，遇到荒淫无度的父皇，心思诡秘的兄弟，还有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叔和拖后腿的母族。
    还有，不停攻打大穆的外国。
    那位太子，年纪轻轻披挂上阵，不知杀了多少外国入侵者，无奈孤木难支，大穆还是将要国破。
    他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仙人身上。
    但只一个照面，他就放弃了。
    说是仙人，实则是一群都没有他年纪大的小姑娘，指望一堆小姑娘？穆青琅自认还没堕落到那般程度。
    心中万念俱灰，穆青琅却没有因此放着苍穹门的仙不管，事情他已经揽过，自然要做到最好。
    让他想不到的是，在一堆小姑娘里，有一个小姑娘，很和他胃口。
    “你叫宋弦？宋家的吗？”
    “恩，太子殿下，我能回宋家看看吗？”
    宋弦和封清灵不同，从小宋弦就不知道什么叫迁就，她从来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想回家，他人却不愿意让她心想事成。
    “宋师妹，吾等来此，是为了封印鬼界通道，可不是陪宋师妹回家。师妹思乡情切，也不能让封师叔陪你吧？柒月师妹，你说呢？”
    齐师姐正看宋弦不顺眼，终于逮到一个让她反击的机会，顺嘴，她还噎了柒月一下，昨日柒月用封清灵压她，今日她也压和柒月关系较好的宋弦。
    她将封清灵视作工具，完全不管封清灵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事繁忙，木有加更
    我突然觉得，这本书，真是我写感情戏的巅峰，然后，我以后再也不写以感情为主线的小说了
    太难写了qaq
    第43章 鬼界通道
    “呵呵。”
    面对齐师姐的挑衅, 宋弦只冷笑一声, 并未作答, 她懒得和傻子计较。
    她能忍，柒月也能忍，封清灵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身上, 看清一切的似水却不能忍。
    似水没别的本事，放杀气威胁人，还是很在行的。
    只见她冷眉横竖，双目似刀子一般, 狠狠扎在齐师姐身上，齐师姐被她看的浑身直哆嗦，跟人界不住抖动的筛子一样，特别形象。
    “哈哈哈, 齐师侄, 你在干什么啊？”
    似水的杀气只针对齐师姐，于是在旁人的视角里, 齐师姐是忽然跟疯了一般，站在原地, 展现抖动的技术。
    直接把封清灵逗笑了。
    不光封清灵笑了, 其他人也都捂嘴偷笑，连站在前面的穆青琅，都掩不住眼角的笑意。
    齐师姐气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似水的杀气吓得她脸色发白，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直到似水收了杀气，她都不敢大声说话。
    边关之地苦寒，气候也一下从温热，变为冰冷。
    为了赶时间，仙人拿出云舟赶路，在人界灵力稀少，全靠着仙石，云舟才能运作。
    于是半天时间，横跨大穆南北两地。
    穆青琅虽是大穆太子，也听闻过仙人的种种手段，但此次，才真正意识到，仙人的厉害之处。
    排山倒海，一日千里，皆不在话下。
    “可是觉得稀奇？”
    宋弦对穆青琅很有好感，像是将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寄托在这位大穆太子身上。
    “确实稀奇，从未见过。”穆青琅不过二十，终日为自己的地位和大穆奔波，少有轻松之时，此刻在云舟上，周围并无侍卫宫女看管，放肆些许。“仙子第一次坐上云舟，定比琅要镇静。”
    宋弦捂嘴轻笑，摇头说道：“殿下高看了我，我第一次来时，与那几位一起，去到仙界，当真是被吓得站不住脚。”
    说着，她指了指在不远处操控云舟的封清灵和似水。
    她没有用丹药，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筑基，还好她有个好亲戚，被那位不知隔了多少辈的祖宗收在门下，自此辈分一步登天，成了家族老祖宗般的人物。
    实则也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嘛，很容易动了春心，尤其对面还是个谈吐风趣的故人。
    算是故人，故国之人。
    “那位仙子，似乎身份极高。”穆青琅指的是封清灵，他不知道仙子们的关系，但他能看出，封清灵是身份最高的人。
    宋弦以笑相对，并未与他谈论封清灵，穆青琅看出她的心思，随便找了个话题，接着聊下去。
    半天时间，足够宋弦和穆青琅成为好友。
    下了云舟，穆青琅带着众人来到边关战场，远远望去，封清灵就能看见冲天的怨气，黑红色的气体盘旋在雪地上，似乎底下的白雪，都被染成红色。
    “似水。”因为不安，封清灵下意识的找似水依靠，她握紧似水的手，唯有如此，才能平息心中的哀戚。
    似水回握住封清灵，用手心的温度，默默温暖她。
    感受到似水的回馈，封清灵情绪平稳不少。
    “师叔，前方便是通道了，吾等早已准备完毕，只等师叔吩咐。”齐师姐被似水吓破胆子，对封清灵的太多也变得恭敬许多。
    柒月撇撇嘴，她哪里是恭敬，简直是谄媚！
    宋弦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与穆青琅并肩而行。看在穆青琅是她好友的份上，宋弦打算提点两句。
    “我们此次过来，是为了封印鬼界通道，人界死的人太多，怨气冲天，实非好事。你本是大穆太子，身系龙脉，天生有紫气护体，怨气不得入身。但你如今身上冤魂凝聚，想来，是大穆龙脉衰弱，不足以护佑你，尽早脱身方为正途。”
    宋弦是好意，穆青琅也领她的情，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既然生而为皇族，自当与大穆同生同死，阿弦好意，琅心领。”
    那一刻，宋弦被他眼中的光芒，迷了一瞬。
    “……各人有命，天自轮回，若你命大，便会逢凶化吉。”
    与穆青琅说上几句话的功夫，宋弦就脱离了封清灵等人，柒月停住，回身喊了声。
    不再多言，宋弦和穆青琅行过一礼，穆青琅自己走了。
    他还有许多事要忙，既然通道地点已经找到，接下来就没他事了。
    真是如白鹿所说，封印通道一事，封清灵完全不必管，她来一趟人界，纯粹是露个脸。
    来自玉女峰的诸位一人拿个法宝，站好阵型，拿出宝物在地上画出模样，再将仙石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