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污染了她？”陈无道瞥了眼王易。
    王易张了张嘴，但没能发出声音，直到陈无道放松了黑线的束缚，他这才让自己的声音浮现在陈无道的耳畔。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陈无道眉头微皱。
    “解开。”
    “如你所愿。”
    洛柒的眸中波光流转，她听着眼前陌生人不知所以的谈话，还在酝酿自己的一剑是否可以制服下陈无道。
    可实际上, 在丢了“魂儿”以后，只剩下肉身记忆的她，也没有了那一次次泯灭感情后的冷酷内心，手中的剑，没了魂，也只是一副铁壳子了。
    而对于洛柒来说, 从修剑开始的经历注定了她与人接触不多，冷冰冰的性子不止是“无情”的象征，也是...她本就不怎么需要，也不懂得社交的象征。
    而失去了“魂”之后，无情的魂消失了，反而表现会变得更稚嫩，更天真，就像是纯洁的孩童一般。
    所以，在心中只有“与陈安一同为倒吊的主诞下子嗣”的理念情况下...
    “大叔，我不知道你和陈安是什么关系，但我希望...”
    洛柒走向前一步，毫不畏惧的看向陈无道。
    “我希望你可以在我怀孕之后，再带他离开。”
    陈无道：“......”
    随后，陈无道瞥头看向王易。
    “你不是说，如我所愿？”
    王易摇了下头，顶着黑色丝线对他的缠绕，强行让自己的身子落地。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视线转向背后的墙面，幽幽道：
    “让魂儿，再飞一会儿。”
    “......”陈无道。
    话音刚落，陈无道便看到了那半透明的短发少女灵体穿越墙壁, 一路从遥远的“乐园”方向，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来。
    灵体之躯的洛柒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的灵体之躯撞在自己的肉身上，让肉身的自己产生了呆滞。
    而后，洛柒眼前一黑，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陈无道从她的身旁走过，推门，走入了新开的房间。
    而后，将昏迷的陈安安置在床上，又拉了把椅子，坐在上面。
    王易身上的黑色丝线在此刻消散。
    可王易的面庞却并没有轻松，这不代表陈无道的力量消失了，而代表...陈无道认为，王易根本跑不了。
    “哎。”
    王易有些颓废的拉了个凳子，那是个软踏踏的沙发凳，没有后背靠垫的款式。
    也就坐起来，需要双腿像是蹲着一样放在地上, 让自己的姿态，比陈无道更低。
    陈无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向床上，紧闭双眼，抿着嘴，眉头微皱的陈安。
    “你到底是...”
    王易率先打破了沉默，可他说到一半，却看到陈无道转头看向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凝视着他，让他硬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想活着么？”陈无道看向王易。
    意思是，我可以不杀你，但需要代价。
    王易微微一怔，闭上眼，道：“我打不过你，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走到这一步，但我无法背叛我自己。”
    意思是，我想活着，但你要的代价，我可能给不了。
    “嗯。”
    陈无道点了点头，道：“你无法斩断联络。”
    “是。”王易的嘴角有些苦涩。
    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个男人看出来了，自己是“倒吊的主”不假，但真正的神灵是无法降临的。
    这是一个没有神灵的时代。
    而他王易，作为神灵的“转世”，不如说是神灵的“化身”，不，更贴切来说，是一个“分身”。
    神灵高高在上，在天际的彼端沉睡，权柄化为无意识的机器，回应着信徒的呼唤。
    如果说神灵是个大公司，他王易就是大公司里走出来出差的职工。
    老板不能知道职工在外具体做了什么，但通过定位，至少能知道这人有没有跑路。
    “我可以帮你斩断。”陈无道挥了挥手，比划了个手刀切割的姿势。
    王易摇了摇头：“没用的，斩断只能适得其反，祂没有主观意识，不代表不会发现转世出现了脱离控制的情况。
    到时候，会有下一个我，带着祂的愤怒降临。”
    就像是，系统哪怕是没有自主意识的运转，也会设置好防火墙和应急措施。
    陈无道闻言，略微沉吟，道：“回馈？”
    紧接着，陈无道又摇了摇头：“太麻烦了。”
    王易目光复杂的看向陈无道，他知道陈无道说的“回馈”是什么意思，可却不理解“太麻烦了”是什么意思。
    神灵无法降临，他这种“神灵转世”所谓的目的，无非是掠夺更多的权柄，以助神灵苏醒。
    成为这个世纪，第一位真正意义上苏醒的神灵。
    而陈无道可以给予“倒吊的主”这一部分权柄，哪怕是残破的。
    可实际上...“神灵转世”这种名头，说起来很唬人，他之前的三大权柄虚影也很唬人。
    也确实能唬住这个世纪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
    可王易不懂的是...为什么这个世纪出现了陈无道这个怪胎。
    他记得陈无道的，他当初是佛罗尼的神眷者，另一位神灵的神眷。
    可现在，陈无道却没有表达出任何对佛罗尼，也就是那位“诡秘”的尊重。
    “哈...”王易心中至今还是难以理解。
    这个人走到哪一步了？
    “你能确定祂在黄昏彼岸的神国位置吗？”陈无道瞥了眼王易，问道。
    王易一怔，这人要干嘛？
    “你要去挑战神灵？你疯掉了？”王易瞪大了眼，低沉道：“你哪怕是一位真正的活着的天使，也无法在神国之内挑战神灵！”
    作为“转世神灵”的王易，本质上来说，和陈安的区别只是，他走到了主教的程度，找回了更多的“公司老板”的力量。
    可“转世神灵”也有着一个弊端...那就是...在他们真正成为“神灵”贡献出自己之前，他们的力量来源始终是“借来的”，而并非是靠自己。
    也就导致，这力量位格很高，但，并没有那么实。
    就像是“我父亲是市长，我后来成为了市长，我也努力了，但始终，我不如我父亲那一代的关系和手腕那么铁。”
    而陈无道，则是靠自己成为的市长。
    作为活着的天使，他陈无道是这个时代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存在。
    王易深刻的明白这一点。
    “谁告诉你，凡人不能弑神？”陈无道反问道，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抗拒：“总有人要直面神灵的威严。”
    王易：“你是在找死，拉着我一起死。”
    陈无道：“你也可以选择，现在死。”
    王易似乎颓下去了。
    半响后，他有气无力道：“为什么？就因为他？”
    王易指了指床上昏迷的陈安，道：“你可以靠自己成为神灵的，我可以蛰伏，可以在你成为神灵，如果真的由那一天的话...成为你的神眷。”
    陈无道摇了摇头：“没必要。”
    他指了指床上昏迷的陈安，低沉道：
    “一路上，他受了太多委屈了，我既然回来了，就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