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魏洋表情僵硬地说道，“秦浩他曾经用枪指着你的助理？”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是照这个情况来看，他怀疑小蔡是假的。”凌雪说道。
    “那你觉得呢？”魏洋说道。
    “应该不会。”凌雪说道，“小蔡应该不会是假的，秦浩提的问题她也都答出来了。”
    如果要让一个人相信，跟自己长期朝夕相处的人其实是另外一个人，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但是凌雪对秦浩怪异的举动也没有办法解释。秦浩不是会无故生事的人，他那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那你觉得秦浩为什么会怀疑你的助理呢？”魏洋问道，“这总不会是空穴来风的吧，总会有什么理由的。”
    “我想理由很有可能就在家里的监控里面。”凌雪说道，“可惜监控现在已经被删得一干二净了。”
    魏洋低头沉思了起来，凌雪端起已经快凉了的咖啡在嘴边轻轻啜了一口。
    “为什么”魏洋低声呢喃着，像是说给凌雪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侵入别人的电脑，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凌雪一手举着小盘子，一手端着咖啡看着魏洋，说道：“这件事情让你很难以接受吗？”
    “难道你能够接受吗？”
    凌雪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说道：“你听过一个故事吧。两个农民讨论皇帝是用什么扁担的，他们说皇帝用的是金扁担，却想不到皇帝是不挑担子的。”
    魏洋一怔，没想到凌雪忽然在这个时候讲起故事来。这个故事魏洋的确听过，但是不知凌雪是什么意思。
    “我听过这个故事。”
    “有一些东西，你局限于你的世界观，是没有办法理解的。”凌雪说道，“比如说，你的世界观里，公民是有隐私的，每个人都有隐私权，其他人或者机构无权擅自窥探别人的隐私。对吗？”
    魏洋有些疑惑，还是点了点头。实际上不光是魏洋的世界观，任何人的世界观应该都是如此。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这些隐私受到法律的保护，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任何人都不能够非法侵扰，知悉，收集和利用他人的隐私。
    “但是在我的世界观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凌雪说道，“你之所以会有隐私，并不是因为你的隐私受到法律保护，而是因为根本没有人对你的隐私有兴趣。
    如果有，那么你从此将不再拥有任何的隐私，比如说我，如果我对你有兴趣，一天之内我就可以把你的一切调查的清楚。你一切的一切，甚至包括你的电脑里每一个文件夹里的信息，我都可以知晓得一清二楚。”
    凌雪的话冷静而犀利，气质凛然而霸道，尽管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也不由得魏洋不信。魏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这样的凌雪，魏洋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凌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却能够支撑起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
    凌雪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魏洋苦笑了一声，说道：“因为你是凌氏集团的董事长，有权有势，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当然没有办法跟你相比了。这段时间里，你们这些豪门我算是大开眼界了，法律对你们来说，根本就只是摆设而已。
    也许我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但是这是我的心里话。楚家的人横行霸道，却一直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你们凌家，作为一个大家族，你恐怕也不能说你从来没有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吧？”
    魏洋言辞十分犀利，这件事实在是太戳她的痛点了。凌雪微微一笑，说道：“我听秦浩说起过你，他说你是一个非常称职，嫉恶如仇的警察。现在见到你，虽然跟我想象的有些区别，但是还是不出意料。”
    “秦浩他”魏洋从来没有想过秦浩会在背后说自己的好话，按照她的设想，秦浩不在背后骂她八辈祖宗她就谢天谢地了。
    “你刚才说因为我有权有势，你只说对了一小半。”凌雪说道，“真正的原因是，我们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等级。”
    “等级？”
    “金字塔的等级。”凌雪说道，“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利益至上，利益最大化。在你们的世界里，有善良，有道德，有标准，有法律，而在我们的世界里，只有利益。”
    魏洋不知道为什么凌雪会忽然跟她说这些，但是魏洋有些不以为然，说道：“还真是冷酷呢，利益世界，是不是你们都喜欢这样说自己？显得自己很与众不同？”
    “我告诉你一件事。也许这件事情你知道之后，会很生气，会很讨厌我。”凌雪说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秦浩的那一天，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我为了测试秦浩的实力，让他开着我的车回家。而我早就知道，我的车被楚家好几个杀手盯上，随时准备要我的命。”
    魏洋一怔，盯着凌雪说道：“那你你”
    “我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测试他的实力。”凌雪说道。
    魏洋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凌雪的目光果然已经充满了愤怒。虽然刚才的谈话让魏洋对凌雪十分有好感，但是凌雪做出这样的事，根本就是在草菅人命，魏洋实在是无法接受。
    “秦浩因为这件事情，也生我的气，我郑重的跟他道歉之后，他才原谅我。”凌雪看着愤怒的魏洋，神色淡漠地说道。
    “你果然是个冷血动物。”魏洋冷冷地说道。
    “资本家都是冷漠的。”凌雪说道，“我也不愿意这么做，但是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你先坐下，别这么激动，我们现在是同一阵线的，还不到内讧的时候。”
    魏洋耐着性子坐了下来，看着坐在对面的凌雪，谁能想象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内心竟然如此的冷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你的世界无法理解我的世界，所以你会愤怒。但是对我来说，这并不是值得生气的事情。”凌雪说道。
    “如果是这样，我宁可永远不要理解你的世界，永远不要理解你这种草菅人命的世界。”
    “那么，你就永远无法跟这个世界的人对抗，也永远无法帮得上秦浩任何忙。”凌雪冷冷地看着魏洋，目光中带上了一丝的轻蔑。
    这句话戳中了魏洋的心房，魏洋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你知道吗。”凌雪说道，“我告诉你，是利益，是资本，是财富。从原始社会开始，人类就在争夺着各种各样的资本，这些资本有的是土地，有的是食物，有的是交配的权力，他们的本质就是利益。
    即使到了文明社会，即使有了道德和法律，世界的本质也是不会改变的。而我们就是接触本质的人，因此我们不能够把所谓的道德凌驾于资本和利益之上。
    因为如果那样，我们周围的人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瞬间将我们啃食得骨头都不剩。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任何时代都不会改变。”
    魏洋看着凌雪，她不同意凌雪说的每一个字，或者说她不愿意同意，但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包括我们的国家。以人为本，这句话的意思在我们的眼里是以人为根本，而在国家的眼里，则是以人为资本。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种资本，一种利益，是可以给他们源源不断提供力量的资本和利益。”
    凌雪说道，“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而服务。制度，道德，法律，无一不是如此。他们制定规则，制定的就是能够给他们提供最大利益的规则。
    人性原本就是邪恶的，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种族压迫和奴隶制度能够存在上千年？压榨，是得到资源和利益最直接的方法。但是几千年过去了，人类变得聪明了，开始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压迫了，于是反抗就开始了。
    反抗的结果是推翻了奴隶制度，建立起了共和社会，这件事情的本质，就是到了一定的时机，统治阶级必须换一种得到资源和利益的方式。
    这个过程是相互的，我们逐渐得到更多的利益，他们也逐渐得到更多的利益，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益服务。人类的思想还会继续进化，也许到了将来，还会诞生出新的制度。这就是人类社会的本质，也是整个世界的本质。”
    魏洋听得心旷神迷，凌雪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洗脑。但是凌雪说的话确实有道理，魏洋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突如其来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
    过了一会儿，魏洋说道：“这样也太悲观了，所谓的利益世界，别的都是虚假的，难道”
    凌雪微微一笑，说道：“我并没有说都是虚假的，善良，道德，美好，这些东西都是真实的，人性虽恶，也有善的一面，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我只是告诉你，这些东西的存在还有更深一层的理由，并非那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