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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世云对於这样不受控制的局面眉头微皱,但还是向里面走去,尤其是在听到轻微的咳嗽声後更是加快了脚步,远远地看到那个坐在龙榻上的身影後马上跪下说道:“儿臣叩见父皇。”
    “过来吧。”明惠帝的声音有些暗哑。
    明世云起身後来到明惠帝身边仅距三步之远的地方,担忧地问道:“父皇?”
    “无事。”明惠帝摆摆手作势便要起身,明世云连忙过去上前掺扶。
    “人老了,这身子也快不听使唤了。”明惠帝在明世云的掺扶下起身走了两步,淡笑著说道。
    “父皇乃天子,天子应天地而生,与天地同寿,又怎麽会老呢?”
    明惠帝看不清此刻在一旁低下头去明世云的表情,只是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信?”见明世云低头不答便也就自嘲一笑道:“算了,不难为你了,你对这次禁军统领的事怎麽看?”
    听到明惠帝问起此事倒让明世云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先前那几句惊人心魄的谈话著实让他无法大意,如果这才是今夜叫自己而来的目的,那倒好办多了,“父皇,此事……”
    明世云侃侃而谈从那位禁军统领又谈到了朝中局势,而每句都贴近於明惠帝的心意,可见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
    明惠帝在偌大的寝宫中缓缓走动著,对於明世云的话时而颔首,时而沈默不语,但从熟知他脾气的人来说便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是平静的,“你说的不错”,明惠帝以此句作为对明世云适才表现的评价,而在这之後这对父子之间却陷入了良久的沈默。
    明世云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他能感受到今夜皇帝叫自己来此的目的不止为此,只是在这种状况下他却难以掌握主动,这样的感觉让他心里无比烦躁,但是在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打破这种局面的能力,必须要忍耐,他不断地对自己重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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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注意到你还是因为那次打猎老八受伤的时候,”明惠帝的目光显得极为幽远,他搜索著在眼前这个儿子有关的回忆,“能够在那时毫不犹豫便救人的你很是让人惊讶,”看到身旁明世云那沈静的表情,明惠帝接著说道:“而後来的你也更加令人惊讶,从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如今声名赫赫的七王爷,你的所作所为使那几位皇子都差了一筹……”
    “父皇谬赞了。”明世云垂目回道,无人能够知道他现下是一种什麽心情。
    “朕还没有老糊涂,自然知道自己说的是什麽,”似乎是对於明世云这种态度很不满意,明惠帝口气有些不好地说道,但是看到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明世云,他的口气又莫名地缓和了下来,“老七,不要让朕失望。”
    似乎以这样的话语作为结束就表明著这夜谈话的结束,明世云的心神也隐隐松懈了下来。
    “老七,老八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语险些将明世云的心神击垮,他不得不咬了一下舌尖才使那种刺痛来阻止自己的神色有所变化,神色不变地直视著明惠帝说道:“关於老八……儿臣以为父皇已经很清楚了。”
    “不是……你?”明惠帝紧紧地盯著明世云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什麽,自然这句话其中暗藏的意思这两人心中都会明白。
    “不是儿臣。”明世云肯定地说道,他神色坦荡地让明惠帝的眼神在身上巡视。
    “那是……谁?”明惠帝轻声问道。
    明世云只觉那舌尖的刺痛越发尖锐,仿佛他都快承受不了一样,对於那夜的事情眼前的这位父皇知道了吗?还是这仅仅只是一种试探?明世云那敏锐的头脑根本无从判断出这几句话语中的真实意思,他从心底已经开始慌张了,尤其是明惠帝那深沈的眼神更是让他在往日间引以为傲的冷静在一瞬间被击破,这或许是试探,但……也或许是自己最後一次的机会,如果是後者的话,唯有抛弃那人才能保全自己,那麽自己在最後还有保护住那人的一线机会,如果这样做的话不仅会有更好的机会,还可以得到帝王更大的……信任,这是一个最大的诱惑,二者选一,如果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明世云的眼神暗了暗,他不知道自己适才的思考在帝王的眼中有多少时间,他表情平静地说道:“父皇,请恕儿臣不知。”
    明世云从来不敢小看这位父皇,可是即使他再有这份认知也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内心惶恐,他不安地等待著接下来未知的结果,而他的表情却也越发平静。
    明惠帝却将目光移开,只是轻声说道:“好,很好。”
    “父皇?”这让还在等待下文的明世云迷惑不已,他不知道这个“好”字究竟该做何种解释,而明惠帝似乎也不再想给他任何答案,刚才的话语仿佛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下面那石破天惊的话语更是让明世云那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丝裂痕。
    “老七,你想不想要这个帝位?”
    纵使明世云的定力与应变能力再好,在此话面前那种平静的面具上也有了丝丝裂痕,这是一个更加难以回答的问题。
    “想不想?”而明惠帝却不会给他更多思考的余地。
    明世云在这声喝问下想要回答,才发觉自己暂时无法发音,强自稳定了心神之後他听到自己有力并且毫不掩饰地说道:“想。”
    明惠帝听到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明世云也顾不上刚刚对他心神震撼的话语,连忙要上前掺扶,只是他的眼中却映出了一丝红色。
    在深夜皇宫中的那场关乎於明世云命运的谈话开始之前,柳言希对於眼前这个盛情邀请他一叙的大皇子心下难以辨别是何感想,即使之前双方还在暗中相互算计,现在也仍是,但是柳言希此时却无法拒绝,在明世华的带领下两辆马车进到了一条比较幽静的巷中,柳言希透过车帘向外望去,巷中都是门户不大的独门小院,但却一个个雅致非常,这里柳言希也听闻过,这其中的一个个院落都是京中的显贵圈养女子之地,地方不大,但在京城中也算得上寸土寸金了,有时邀人来此也是个谈话的好地方,霍香阁虽在京城闻名但那里的背景太深,而有些时候这里才会让人放松心神,在柳言希随著明世华进入到了一座院中後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当进入到一间摆好酒席的屋内後,柳言希不明所以地看向明世华,明世华也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柳言希一言不发地落座,其後自有两名美丽的女子为他们布酒添菜,随後两人又在明世华的暗示下悄然退出。
    明世华看看沈静的柳言希,和声说道:“柳大人这次能前来本王实觉荣幸之至,本来以为柳大人还会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而拒绝本王,没有想到柳大人肯卖给本王这一点薄面,这让近来体会到人情冷暖的本王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啊。”
    对於明世华的这番感叹柳言希没有多大触动,连面前的酒水也未端起,只是淡淡地问道:“不知王爷这次有何事才邀下官前来呢?”
    “看来柳大人心中还是存有芥蒂啊,”明世华看著柳言希感叹一声,他也只有自饮一杯後才说道:“本王只是有些旧事想与柳大人说说而已。”
    这句话似乎才引起了柳言希的重视,让他的神情比之开始郑重了不少,但回答却不漏丝毫风声,“下官不明白王爷这是所言何意?”
    对於柳言希言语中的提防明世华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想必柳大人也知道现下本王的处境,明世玄在那之前已经暗示本王可以用一些陈年旧事来达到我们的目的,但是……相信柳大人也明白把底牌一下子全部亮出来并不是一个聪明人会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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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所谓的陈年旧事……指的是什麽?”柳言希的嘴角微微翘起,在姿态上完美地让人找不出丝毫破绽。
    明世华漫不经心地说道,而这不是一种表面的现象,是一种真正的表态,“老七现在被其他人视为最大的破绽就是老八那恰到好处的死亡了,即使本王不说,明世玄那里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何时能够用上就不得而知了。”
    “那麽,这事於下官又有何关系呢?”对於这个在预料之中的答案,柳言希并没有丝毫动摇。
    明世华看了看柳言希面前那未动分毫的酒菜,微微摇了摇头,而柳言希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著他接下来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明世华看向面容平静的柳言希很是有些感慨地说道:“俗话说当局者迷,那时本王身在局中有些事情自然无法注意到,可是这些时日以来身在局外却也明白了当初自己的失败所从何来。”
    明世华的这些话不知为何让柳言希感到了莫名的危险,而这种感觉却毫无依据,只是他知道这位大皇子已非昔日可比了。
    “有的时候细细想来,当初的许多蛛丝马迹都被忽略了,可是当再把它们一个个串起来时,事情便被轻易地展现出来,而本王也不得不说当初实乃自视甚高,将老七忽视和防备地太过彻底,始终没有发现老七和柳府之间在那场大婚之前就有所接触了,而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这种接触恐怕比本王如今与明世玄的接触还要更深一些,是吗?”明世华缓慢地,斟词酌句地说完这些。
    柳言希十分冷静地听完这些,尽管明世华的每一句话中都没有将柳府与明世云之前的关系说成一个既定的事实,那麽他也就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态度,“这一切也仅仅是您的猜想,不是吗?难道这就是您邀请下官前来的原因?”
    “自然不是。”明世华迅速地否决道,“本王虽然之前也和柳府有过种种误解,但是希望在以後我们能够尽释前嫌,如果可以的话,本王说不定还会有所助益,”不意外地看到柳言希怀疑的眼神,明世华自嘲一笑,“本王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留有一条生路而已,多一种选择不是更好吗?”
    柳言希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出的那个院落,而他那在谈话中还能保持冷静的脑袋则在登上马车後一片混乱,因为今夜所得到的消息委实太过惊人,他把思绪清空,把今夜与明世华的谈话一字字一句句反复琢磨,这是一个对於柳府的威胁,柳言希首先能够肯定的就是这点,而能让这个威胁生效的最大条件便是当今的皇帝,如果皇帝知道了柳府与七王府之前在更早之前就达成了某种协议,那麽如今的局面会变成何样?柳言希不敢想象,恐怕那帝王微薄的信任会就此不在,更甚至於七王爷就此与帝位无缘,这自然是最糟糕的结果,不,事情不会这样,至少有父亲在就不会让帝王对於柳府有任何影响,柳言希稳定住自己的心神,他打算马上回府与父亲说明此事,而且也要更快地和那人见上一面才行,只是他更没有想到这次见面会来临的这样快。
    当柳言希回府以後郑重地将今夜明世华之事告知柳大将军後,柳大将军只是在只言片语间提点了他几句。
    “这件事的关键不在於大皇子,而是在於皇上,如果皇上不相信,那麽又会有什麽事呢?而大皇子无论怎样他对於我们是有所求的,既然有所求,那麽一切就有商量的余地。”
    即使柳言希隐隐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在经过柳大将军所说後更是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而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另外的一场在寝宫的谈话也在深夜中更快地随之而来,也不会想到在深夜中他的书房会迎来面色苍白的明世云,当老管家将这位客人领进来之前,柳言希是绝对不会想到在印象中一向成竹在胸的明世云会有这样神色的一日。
    当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明世云坐在书房一角後才注意到柳言希的身上只披上了一件单衣,他神色间疲惫地说道:“看来是扰了你了。”
    “王爷……”
    柳言希看到明世云这样的状态,神色中明显地流露出担心,但是在往前迈了一步後却又生生地止在了那里,明世云看著欲言又止的柳言希不禁望向他,最终开口打破了暖意中却流露著些许尴尬的气氛,“刚刚见到了父皇,”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才有勇气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父皇……吐血了,恐怕……”
    这恐怕之後的意思谁也明白,尽管意识到早晚有这样一日,但柳言希在听到这个消息後还是觉得太过突然了,“皇上……”
    而明世云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今夜父皇竟然问我想不想要那个帝位。”
    柳言希此时更是震撼地无以复加,以致於他此刻忽视了明世云那极为虚弱的语气。
    柳言希在这一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对於他的冲击不比明世云要小上多少,他只觉得口中干燥,甚至连接下来想要问些什麽都是脑中一片空白,而明世云根本还不让他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又给予了他一次冲击。
    “而我的回答是──想。”明世云看向柳言希定定地说道,如夜色般的眸色中不放过柳言希此刻表情的一丝一毫。
    柳言希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深吸了一口凉气,但他随即想到既然这人现在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麽一切还不是太糟糕,“如果您想的话,那就去争吧。”反正也已经毫无退路了,不是吗?柳言希在说出这句话时隐隐地轻松了不少,而这也是让他们能够一直坚持到如今的目的,虽然之前听到如此直白的坦诚让他的心神一乱,但此时他的平静也轻易地表达给了明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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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想要,所以便会去争。”明世云微微一笑道,而这时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平时所用的敬称在此刻被完全抛弃。
    既然最开始的冲击已经过去,那麽接下来柳言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皇上对於您的态度有何表示呢?”
    “很……奇怪。”明世云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这样一个词语来形容。
    柳言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明世云细细地回想著那次谈话的每一个细节,明惠帝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可能会有的暗示,可是却没有头绪,而当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时,明世云从明惠帝的身上只看了一种……平静,是的,没错,是平静,在他回答了那个“想”字之後,明世云只是感到了明惠帝身上一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平静,他不解为何自己会是这样一种感觉,不过与此相比,他也更加明白了一件事,“言希,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柳言希神色一凛,他当然明白这意味著什麽,同时说道:“或许家父现下还未歇下,也许您可以和他见上一面,毕竟今夜的事情太多了。”
    明世云无言地点点头,在这一晚上熄灭了的柳大将军书房的烛火又重新亮起。
    明世玄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也正如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一般,他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物,至少与之前三皇子的阴沈诡柔,大皇子的高人一等,还有七皇子的冷淡沈静相比,他在人前的印象还是属於好接触的那类人的,而他也有著不菲的文采,或者是由於他身份地位的原因在内而让他有了比之旁人更多的赞叹,但也无法否认他本身则有著极大的才华,他的王府虽说不上是最华丽的,但仍然是最舒适的,众所周知的霍香阁有他的背景,可是他却没有那些风流韵事缠身,本以为在皇後被废之後他的前途会更加平坦一些,而世事难料的是之前他所轻视的七皇子明世云隐隐已能和他平起平坐,不,甚至是在那一个深夜过後,七皇子明世云的地位隐隐超过了他,明世玄是在那个深夜过後的第二日才接到从宫里传来的消息的,他似乎也能预感到一切自那个深夜起都开始有了变化,而这种变化却也让他感到了不安。
    “王爷,少饮为妙。”一只手从明世玄的手里可以说是近乎无礼地夺走了酒杯,而能够在王府里不设防地接近明世玄,吴含正是此中一人。
    明世玄此刻正在他往日分外爱惜的书房中饮酒,这里根本不是一个饮酒的地方,只说明世玄平日对书房中那些古书的珍视就绝不会允许它们被酒气所沾染,只是此时的他却多了几分颓废与消沈,对於他这个在王府中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地方这样“糟蹋”,明世玄没有阻止吴含从他手中夺去酒杯,只是他的神情却带了几分无谓与淡漠。
    “王爷,事情还没有那麽糟糕,这样的您让府中他人看到唯恐会有所不安了。”吴含站在明世玄的身边慢慢说道。
    明世玄僵硬地扯动嘴角想表示自己无事,只是却不太成功,他当然是不愿意自己的这副样子被他人看到这才躲到书房中来的,只是现下却没有必要对吴含解释这些,招呼著吴含坐下,对上吴含那担心的眼神,明世玄不自然地说起了别的,“吴尚书那里……怎麽样了?”即使话语中有一丝迟疑,但明世玄仍是明确问了出来,他希望吴含带给他的会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吴含那难言的神情让他的心又沈了下去。
    “家父仍是原来的态度。”吴含有些艰难地开口,“即使是我这个儿子也毫无办法。”
    “确实如此,赌注太大了,不是吗?”明世玄牵强地笑了笑,失望之意流露无疑,“可是吴尚书恐怕也得到了消息吧,那个夜里父皇和老七说了什麽,谁也无法知晓,母妃买通寝宫的一个内侍在消息还未传出之时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可见父皇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把老七召进宫中的,吴尚书就不为以後想想吗?毕竟你和本王的关系太近了一些。”
    “家父恐怕早就考虑过了,他是个精於算计的人,这赌注太大,他无法承受全部赔光的结果,而不搅进来,最起码他还能保住一些东西,即使是有我的劝说,与家母站在我这一边也是一样,家父平日看似容易商量,但是他一旦决定了某些事情後是容不得他人改变的。”吴含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明世玄,“而王爷所说的事情正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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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世玄了然地点点头,表示出他理解吴含的苦衷,但仍是说道:“再试试吧,吴含。”
    吴含点点头没有言语,但他在明世玄看不见的角度一刹那用一种莫名的目光在明世玄的身上徘徊,“王爷,您还不想放弃吧?”
    “怎麽可能会放弃?”明世玄似乎对於吴含的话语而感到奇怪,转过头来望向吴含。
    “那就好。”吴含对於明世玄那审视的目光坦然自若,“只要王爷您不会放弃,那麽在下就会一直在您身边。”
    在听到此言後明世玄审视的目光已然消失,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
    明惠帝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这已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甚至就连御医们频频进出寝宫也不再像以往一样遮遮掩掩的了,一切仿佛都在印证著一股让人绷紧心神的暗流正笼罩在京城的上空,又有一名御医从寝宫中出来,他的身後跟随著数名御医,在他的身旁还有许九陪伴著,为首的年老御医与许九特意往前走了两步,拉开了与後面其他人的距离。
    “许大总管,陛下的病情实乃……,”老御医说完後微微摇头,“虽不想说,但老臣实乃无能为力了。”
    心知老御医说的是实话,但许九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地问道:“不是老奴对您的医术有所怀疑,如果,如果找来贺氏一族呢?”
    “大总管不必多心,老臣明白您的意思,可是……,”老御医摇头苦笑道:“恐怕贺氏一族对於陛下现下也无计可施啊。”
    “是这样啊……”
    许九喃喃自语道。
    送走了老御医一行人,许九在返回寝宫後不意外地在明惠帝的龙榻旁看到了原本已经离开皇宫不少时日的贺老,而明惠帝则面色平静地躺在龙榻上任由贺老把脉,明世云如约找到了贺老,在许九的帮助下把人悄悄地送进了皇宫,本来就因刚才御医的话语而惴惴不安的许九,在看到贺老结束了把脉冲著他无声摇头时,那颗心已然沈了下去。
    “算了,生死之事强求不得。”,明惠帝倒是无谓地说道:“真是麻烦贺老了,朕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体想要变好恐怕是为难医者的。”
    “陛下……”
    许九哽咽一声道。
    “送贺老出去吧。”明惠帝淡淡地吩咐道。
    当许九将贺老送走後再回到寝宫时看见明惠帝已然闭目休息了,正要轻手轻脚地退下时却听到明惠帝虽不有力但却清晰无比的声音。
    “过来。”
    许九连忙来到龙榻前,但还不等他有所反应,明惠帝便命令他跪下,许九马上伏身可耳中却在听著上方的动静。
    “贺老走了?”
    “是,奴才已将贺老送出去了,本来奴才想为他安排好住处,但是贺老说他已经有安身之处了,奴才已然派人安顿好贺老後再回复,但据奴才猜测,贺老恐怕在七王府住下了。”许九详详细细地回禀道。
    而在许九说完後明惠帝对此却没有丝毫回应,许九只是听到上方有起身的声音,压下心下的担心,随後他便听到了明惠帝那异乎寻常冷漠的声音。
    “抬起头来。”许九不敢违背明惠帝的命令,顺从地抬起了头,可是马上就对上了一股冰冷的视线,他的心中惊恐不已,“陛下……”
    当那只略显冰冷的手握住了许九颈间的那一刻,许九还以为他是身在梦中,可是那越来越难以呼吸的感觉却不是作伪,而在他刚刚抬起手的一瞬间却又把手放了下去,任由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帝王的手中,他甚至还能奇怪为何平日看似虚弱的帝王那只手竟然会有这麽大的力气,而当他的呼吸又重新开始顺畅起来时,许九才意识到自己仍然还活著的事实,感到禁锢在他颈间的那只手力量的消退,即使呼吸会伴随著喉咙中的刺痛,许九仍然是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在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时,许九这才发现到让自己逃脱一命的原因。
    “陛下!”看见趴倒在龙榻上的明惠帝,许九不由惊呼一声,连忙爬起身来扑到龙榻旁察看明惠帝的状况。
    明惠帝微闭著眼睛,一只手抚著胸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脸色却奇异的出现了一抹潮红,这在他素来苍白的脸色上极为显眼,许九心下一惊,连忙就要起身去唤御医前来,而神智显然十分清楚的明惠帝用另一只手制止了许九的妄动阻止了他,也就在这片刻之间,明惠帝身上的那种痛楚也渐渐消失,他缓缓直起身来却正好对上了许九那担忧的眼神,他的神情在霎时间万分复杂。
    “陛下!”许九不确定地轻叫了一声。
    明惠帝已经好了许多,他阻止许九道:“不用去叫御医前来了,朕已经无事了。”
    可是许九仍然不敢放心,他把明惠帝扶坐好,若不是他颈间的痕迹犹在,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刚刚也就是这位帝王想亲手要了他的性命。
    “许九……,”在明惠帝略感好些之後,他深深地看著许九才开口道:“你和朕说句实话,你……到底隐瞒了朕多少的事情。”
    “奴才、奴才……,”许九心下慌乱完全不知道明惠帝所指为何,可是在明惠帝那有如实质的目光下,他还是心下一横实说道:“奴才……不知道陛下指的是哪件事情……”
    “哪件事情?”明惠帝冷笑一声,“看来你瞒了朕不止一件事情啊……,”无视於许九慌忙跪下磕头不已,明惠帝轻声说道:“朕只问你,有关於老七……你究竟隐瞒了朕多少事情?”
    许九磕头的动作为之停顿,他抬起头来迎上了明惠帝那冷酷的目光,他明白只要自己在言语上稍有隐瞒恐怕今日就性命不保,他的面上有惶然之色,咬咬牙全部坦白道:“奴才隐瞒了七王爷在宫中安插眼线的事情……”
    “这是小事,还有呢?”明惠帝对於许九的回答完全不满意,继续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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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许九在这时明白了明惠帝想要问的究竟是什麽,他明白已经再也无法隐瞒,遂说道:“还有就是、就是七王爷与柳府早有接触的事情。”
    “好,真好,老七和柳家人在朕面前演了一场好戏!那麽你呢?你从一开始就对朕隐瞒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许九,朕可真没有想到你还是如此知恩图报的人啊,嗯?”明惠帝的表情越来越危险,“你就拿朕对你的信任来报恩吗!?”明惠帝说到最後已经勃然大怒。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许九磕头砰砰作响,声音中已然有了惊慌之意。
    “够了!”明惠帝心烦意乱地阻止了他,“朕问你,除此之外,你还隐瞒了朕什麽?”
    “没有了,奴才不敢再欺瞒皇上,真的没有了!”许九连忙答道,而明惠帝沈吟不语,也不知他相信与否,许九见状继续说道:“陛下,奴才虽凭往日旧情对於七王爷之事有所隐瞒,但是奴才对於陛下从来不曾有过背叛之心,对此奴才敢对天发誓!”似乎是许九誓言坦坦的神色让明惠帝的表情有所缓和,许九赶忙接著说道:“陛下,奴才虽曾在柳府之事上有所隐瞒,一来当时七王爷未曾得势,与其他皇子相比与柳府相交也并非多深,所以奴才才会有所疏忽,可是到了最後就连奴才也没有想到七王爷竟然能将柳府收入掌中,奴才当时也只是想看看七王爷还能做到何种地步,而私心中却也有著报恩之意,但是奴才也绝不敢把陛下的利益放在奴才的私心之下,既然陛下您可以坐视其他几位皇子各自笼络势力,当时奴才就想不妨让七王爷也放手一搏,看看能有何种结果,奴才在这其中决没有插手一丝一毫,也不曾想过七王爷会有如今的地位,奴才本想将此事早就告知陛下的,但越拖到最後奴才就越是害怕,所以……”
    许九偷窥著明惠帝的脸色,也同时如他所愿,明惠帝的表情也趋於缓和,而明惠帝此时即使内心有所芥蒂,恐怕也在感情上原谅了许九。
    “许九,朕其实并不介意老七与柳家有什麽瓜葛,而让朕介意的是你是否还对於朕有所忠心,明白吗?”
    明惠帝的这句话仿佛是一道赦令让许九一下子摊软在了地上,“陛下,奴才……”
    “好了,”还不等许九再说什麽,明惠帝打断了他,“朕只要知道你的忠心就够了,因为剩下的事还需要你去做。”
    许九不解地望向明惠帝,而他接下来的表情在明惠帝的话语中变换不定。
    明昊要变天了,不止是因为天气骤然转冷,更多的还有流言不断,似乎在一夜之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当今皇帝病重不起的消息,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无法阻止地飞入人们的耳中,有人惴惴不安,有人跃跃欲试,在明昊历代帝王的更替中极少是平静度过的,每一次帝王的交替便意味著在明昊顶尖权贵之间的一次洗牌,这其中自然伴随著残酷的血腥味,而自从明惠帝的四十大寿过後皇子中也唯有二皇子与七皇子才有这个资格了,所以在京城中的官员自然纷纷开始钻营起了门路,而皇宫中的肃穆气氛也一日比一日浓重。
    这日在一连几日的阴天後难得出现了晴朗凉爽的天气,但是对於早早便来到寝宫这里等候的朝堂重臣们却一点也体会不了这种难得的好天气,直至看到许九出现,他们将目光纷纷投注在了这位明惠帝最信任的大总管的身上。
    “各位大人请进来吧。”许九对於这些经常打照面的朝堂重臣也不多言,微微点头说道。
    重臣们沈默地依次进入寝宫,原本在他们想象中会以为看到皇帝病体难支的景象,而事实却正好相反,明惠帝仿佛也受到了这样好天气的影响,他此刻显得神采奕奕,正负手站在寝宫中阳光最充足的地方,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同时也让他的龙袍上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