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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时那人手中拿著一个不大的锦盒在掌柜的殷勤相送中迈出了店门,那人仿佛在思考著接下来要去哪里,在这繁华的街上停下了脚步,可是在看到不远处那匆匆向这里而来的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尤其是在听到那人来到自己面前气急败坏的低语後。
    “您怎麽连说都不说就一个人跑出来了!哪怕就是身边有人暗中跟著,可是您知不知道明昊这里的有多少人在盯著您啊!”
    “不必这样大惊小怪的,袁栉,”那人,也就是裴立边说边把手中的锦盒塞到了袁栉手中,“这里是明昊,其实倒真的比裴沙要安全许多呢,而且,恐怕现在的明昊是最在乎我这个亲王性命的了。”
    袁栉没有心思去理会裴立这十分有理的话语,手中接过那有些分量的锦盒,纳闷地问道;“这是什麽?”
    “给你的礼物,”无法判断裴立这话是真是假,“将来如果有了中意的姑娘就把这个送出去当个定情信物什麽的吧。”看到袁栉因为这个话题而显得纯情的样子,裴立这回倒是没有讨价还价,老老实实地向驿馆方向走去。
    袁栉连忙紧追几步跟了上来,有些著急地说道:“这可不能收,太贵重了。”
    “贵重?就是因为贵重才送你的啊,又不是咱们自己掏钱,难得这麽好的机会不花白不花。”裴立一点也不在乎地摆摆手。
    “可是、可是……”
    对於像这样没有见过世面的袁栉,裴立已经不想再说什麽了,只有转移了话题,“说来也巧,刚刚遇到的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可能是柳大将军的公子小姐呢。”
    “柳大将军?”袁栉低呼道,随即又马上问道:“您没怎麽样吧?”
    由於这话中的语气太过明显,让裴立不由地看了袁栉一眼,这种明摆著就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在怕自己惹出什麽事端的语气让裴立心下十分不满,哪怕他在裴沙就是有再多的风流韵事,也不会来到明昊就不分轻重吧,裴立十分不悦地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当然没事,你以为会出什麽事?”
    还好,还好,袁栉心中的一颗大石总算是放下了,那柳大将军虽然已经不在军中,但是他的威望在军中也仍旧不小,否则明昊皇帝也不会怕他参与到各个皇子中间而把他调回了京城来放在眼皮子底下了,要是刚才真和柳府哪里发生了什麽不愉快,那还不如趁早返回裴沙算了。
    “那位柳大将军的公子也是在军中吗?”裴立随口问道。
    “听说是在户部。”袁栉想了想後回道。
    “怪不得,看他的身上没有杀伐之气呢。”裴立自语道。
    “哎?”
    “明昊也是人才济济啊,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裴立大有感慨地说道。
    袁栉弄不明白为何这位亲王发出如此感慨,但是现在对他来说只要能让这位亲王平平安安地回到驿馆,自己今晚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大哥,你还在生气吗?那人的无礼之言你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为好,像这样的人京城里不是时时都有吗。”在离开那家店後,柳言贞便发现兄长面色不好,以为是各个店中发生的不愉快才导致如此,她便在一旁暗暗担心,这才出言劝慰道。
    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惹得妹妹担心,柳言希看著这街上的一盏盏灯笼已经高高挂起,在晚膳後举家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只好解释道:“大哥不是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只是这由於是天子寿辰,京城中更加鱼龙混杂,以後你还是尽少出来为好。”
    “贞儿明白。”柳言贞点头乖巧地应道。
    柳言希也拉住妹妹的手,怕在人多时挤散,这样的小动作反而惹得柳言贞会心一笑,让她像回到小时候兄妹二人在府中花园中玩耍一样。
    柳言希仿佛也感受到了妹妹的快乐,神色间也更加温柔。
    “贞儿。”正在柳言贞沈溺於这样的气氛中时,突然听到兄长开口唤她,不解地望向兄长,但也只是听到柳言希说道:“如果以後在京城中碰到今日在店中那人的话,你要尽量远避。”
    “是,贞儿明白。”柳言贞此时知道兄长当然不是因为那人言行粗鲁才有此一说,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但兄长既然不说,那自己也就不会去问,明白兄长这是为自己好便是。
    “贞儿,我们是马上回府,还是再四处转转?”柳言希明知故问地向妹妹问道。
    “大哥说呢?”柳言贞又把决定权力交到了兄长的手里,她知道兄长是舍不得自己不高兴的。
    “狡猾!”柳言希没有说出决定,只是最终带著妹妹向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去。
    “啊──!”
    “小心──!”
    “哎呀──!”
    本来缓缓行进的人们却因为前方莫名的骚动开始混乱起来,人们纷纷向两旁退开,许多退让不及的人们已被撞倒在一旁,哭喊声也在霎时响起,被撞翻的摊子也引起了阵阵怒骂。
    柳言希不顾妹妹好奇的神色,在前方尖叫声一开始的时候,便带著妹妹躲到了一个小巷中,柳言贞看著已经开始蔓延到他们这里不远处惊慌的人群,也压下了自己的好奇,紧紧挨著兄长。
    听著叫骂声越来越近,柳言希更加护紧了身後的妹妹,那骚动越来越大,已经波及到了他们这里,行人纷纷都向两旁躲避,柳言希这时也看清了这是一夥人在追著几个人在打骂,他也只想等著这夥人赶紧过去,然後马上带著妹妹回府,待那一阵叫骂过去,街上的行人纷纷议论,柳言希正想带著妹妹离开这个小巷时,一个黑影突然向他们这里闯来,幸亏柳言希眼疾手快护著妹妹才没有被撞倒。
    “大哥!你快看!”听到妹妹的声音柳言希这才看向这时已经倒在了地下的人,即便是小巷中有些阴暗,柳言希也看出那人的衣著并不是明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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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事吧?”还不等柳言希阻止,柳言贞便开口向那人问道。
    柳言希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在听到又有人向这里跑来的呼喊声时,知道此时已不能脱身了,“你能够起来吗?刚刚追你的人好像又往这里来了。”
    那人扶著墙站了起来,柳言希也大概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看这人一脸粗犷,便知道他恐怕是从极北之地而来,同时也明白若是真放任他在自己这里出了什麽事,恐怕日後追查起来,自己少不了一堆麻烦,“你若是还能跑的话,就先跟著我们把後面的人甩掉吧。”
    那人点点头,本来柳言希还担心妹妹,可是回头看到妹妹眼中兴奋的神色,便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费劲说什麽了,柳言希带著妹妹当先向小巷中的另一头跑去,那人也紧跟了上来,柳言希仗著对於周围小巷熟悉左拐右拐地便将後面的那些人给甩开,待跑出一个巷口後,柳言希看到妹妹跑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这才停了下来,对身後那人说道:“现在应该无事了,你只要顺著这个巷口往南走,便可以到了人多的地方。”
    “大恩不言谢,”那人拱手抱拳,“请问尊姓大名?”
    “呵呵。”柳言贞看到这人说话像是一副话本中江湖游侠的口气,终於忍不住笑出声来。
    柳言希摇头笑笑,“萍水相逢不必如此多礼,在下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那人也挠头笑笑,“我原以为明昊中人皆像那些人一样瞧不起我们外邦之人,没有想到还能碰到你们这样的好人。”
    似乎对於这人的言谈感到有趣的紧,柳言贞的眼眸里一直闪亮著明媚的笑意,让那人看到後不禁一呆,对於这人的目光颇为不喜,柳言希有意无意地遮挡住那人的视线。
    “既无事,那就告辞了。”柳言希拉著妹妹转身离去。
    “哎!我是来自鄂其国的……”
    根本不想与那人再有任何牵扯,柳言希拉著妹妹急急走开,连那人後面的话都没有听清。
    “呵呵,大哥,你怎麽了?”柳言贞此时明知故问。
    “调皮!赶紧回去吧。”兄妹二人在经历了这小小的插曲後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府去了。
    与柳家兄妹回府时路上的不平静不同,相反,裴立这里在回去的路上太过平静了,这让希望著出些什麽事情的裴立总有些美中不足之感,如果然陪在他身边的袁栉知道了,他此刻的想法那绝对会有以下犯上把他掐死的可能,实在是受不了在拥挤的人群中身边跟著这样一个活动靶子,在袁栉的三催四请之下,裴立终於登上了为他准备好的马车,袁栉也跟了上来。
    “好了,这个时候明昊的那些眼线也不会盯得那麽紧了,让马车路过那里,我们就顺道过去吧。”裴立注意到了袁栉神情的紧张,轻松说道。
    “您真要过去吗?这件事不如让臣一人过去就好,您去,太冒险了。”
    在袁栉知道了今日这位亲王的目的为何後,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紧张著,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虽然这代表著裴立对於自己的信任,可是这其中的事情太过危险与震惊。
    “当然要去,否则不是显得我们诚意不够嘛。”说完,裴立便在车中闭目养神。
    马车载著两人还有一堆或明或暗的眼线在一处茶楼前缓缓停下,裴立面带笑容地从马车中出来,而後面紧跟著几乎已经快要气急败坏的袁栉,在茶楼夥计的迎接下步上了楼上的雅间。
    在这座茶楼上最好的雅间中,二人一进入,袁栉向里面看了一眼,先抬腿直径进入了雅间中特意设置的另外一个小的隔间中,将雅间中最大的空间留给了裴立,随著小隔间房门的关闭,裴立不紧不慢地在雅间专门为自己留下的座位处坐下,很随意地为自己到了一杯茶水,品了一口,满脸回味的表情,“好茶!”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声,然後抬头向对面专门设的那层竹帘後望去,竹帘後还点缀著串串珠帘,即便如此之近,也让人无法看清那帘後之人,但却可以看到竹帘後那与袁栉刚刚进入的小隔间一样的房门,那人为了不引人注意也是从别处进入这雅间之中。
    “自然是好茶,亲王现在所饮之茶已是明昊中最贵的茶了,除了皇宫,全明昊便也就这里还有,寻常的达官贵人也喝不上呢。”
    裴立笑了笑,“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做生意也是,若是朝中无人,门子不硬,这茶又从何来呢?”
    “亲王所言甚是,”故意忽略了裴立话中另外的含义,那人也毫无隐瞒地说道:“若不是这座茶楼是靠著皇室的关系,恐怕早已无法在京城立足了。”
    “是你出钱的吧,还是在这茶楼中占著干股?”省略掉尊敬的称谓,裴立的话即使无礼,但也让人感到其中有著亲近的意味,听到那人只是轻笑没有回答,裴立似乎也只在观察著茶杯上的花纹,“你我这还是第一次说话时可以这样放松呢,你也知道现下的情景,还请长话短说吧。”
    “那好,这一次只是想再确定一下你所说的条件依然有效吗?”
    裴立的目光终於从茶杯上看向那人,笑的意味深长,“你若信,便会一直有效,怎麽?等不下去了?”
    “这麽好的机会错过也太可惜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呢。”
    “我会做到我承诺的,而剩下的则要看你能做到什麽地步了。”裴立给予了那人他的回应。
    “贵国的皇上也赞同此事吗?”那人对於裴立的这种态度并不放心。
    裴立嘴角一翘,脑袋一歪,“这有区别吗?”
    那人不知该从何种方面来理解他这话其中的意思,只得沈默不语。
    “你放心,”裴立又不失时机地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们现在都是一样的,潜龙在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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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立听著那人离开的声音,人却在座位上丝毫不动,仿佛他不想浪费掉这一壶上好的茶水定要喝完才算,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竹帘之後又有人悄然坐下,裴立连看也不看。
    “你似乎笃定我一定会来。”
    “我们刚刚还说过,这麽好的机会错过也就太可惜了,不是吗?毕竟你我能够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谈妥比较好,书信,总是不够让人信任的。”裴立看著竹帘处模糊的人影说道。
    “亲王这次远道而来,想必一切都以安排妥当,就是不知亲王究竟意下如何?”这人的声音平润温和,听之说话,犹如山泉过耳,让人乍听之下便起了亲近之意。
    就连裴立也在一瞬间被这个声音所迷惑,总算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片刻便回过神来望向这人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慎重与警惕,“本王究竟意欲何为,那还要看你会如何行事了,还是……你仍旧打算隐居幕後,坐看这风云变幻?”
    “亲王说笑了,现下只是仍旧时机未到罢了。”
    “可怜有人已然身在局中,竟还以为自己是那布局之人呢,”裴立突然有所感叹,“既如此,那也就恭祝你有朝一日可以大展宏图了。”
    “多承亲王吉言了。”那人微微欠身。
    当裴立领著袁栉这次终於是真正返回驿馆之时,脑中将即要发生的一切情况都推演了一遍,方才觉得万无一失,可是在转瞬之间便又想到,自己又焉不是这局中之人呢。
    天子寿辰转瞬还有三日便到,如今宫里宫外都在做最後的准备,後宫中各位娘娘的贴己银子更是如流水一般地花了出去,只求在寿辰那日能够不致於失了颜面,总之宫里此刻的中心都在围绕著天子一人而转,就连皇子院中也不例外,宫中专门为各位皇子在这次寿辰中准备了新衣,而更有宫中的宫妃走了门路掏了银子为自己的儿子在寿辰上的新衣下了一番工夫,而这,却明显不在十七皇子明世英的操心范围之内。
    此刻的他正捧著刚做好的新衣在皇子院门口开心地笑著,“七皇兄果真惦记著我,谢谢皇兄了。”
    “这是让外面做的,也不知道你穿上合不合身,不过你那日还是穿上宫里为你专门准备的衣服为好,这衣服虽也华贵,但终究不适合在寿辰那日穿,免得触了什麽忌讳,以後若是与其他皇子们一起游玩时不妨穿上。”明世云看著明世英精神尚好,气色红润,眉宇间也全是轻松,便知他在这些时日过得极好,只是仍不放心地问道:“这些日子以来如何?可好?”
    “七皇兄放心,一切都好。”明世英也答得甚为爽快。
    明世云为他整了整衣服,随口问道:“近来还和小十六在一起?”
    “是。”
    明世英此刻欲言又止,这又怎麽能不被明世云发现,“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嗯……,”明世英压低了声音说道:“十六皇兄近来很是照顾我,有什麽新鲜好玩的吃的用的,只要他有,平素也定会给我备下一份儿,而且待我也是极和气的,可是有一日我去他那儿,正巧赶上一个小内侍将他的砚台打破,就被他下令生生仗毙了,我……”
    明世英似乎说起这些来还心有余悸,想到那日那个小内侍只惨叫了几声後便动也不动,而十六皇子瞧著人就活生生地死在他面前却也仍不及他那碎了的砚台珍贵,仿佛那个小内侍只不过是个次等的物件一般,虽说这种事在宫内也著实不少,但明世英也只不过是听听罢了,却从未亲眼见过,他在宫内是个无甚依靠的皇子,对於身边的奴才,只要他们尽心做事也不会随意处置,怕在宫里引出事端,所以那日的情景只要一想起来就心里发寒。
    “那你这些时日躲著小十六了?”明世云急急问道。
    “没有,没有。”明世英连连摇头,知道七皇兄在担心什麽,他又不是那不识颜色之人,“前些时候十六皇兄还时时来找我呢,只不过是近日各个皇子都忙了起来,这两日才没有见到面。”
    “这就好。”明世云大松一口气,对明世英认真地说道:“小十七,虽然都是皇子之身,但是你我在宫里皆是无依无靠之人,与那些自小在後宫中有母妃关照的皇子不同,我们凡事都要小心顾忌,而他们却不必如此,你现在虽与小十六交好,但也不要忘了,从根子上你们究竟还是不一样的。”明世云看著这位皇弟忧心忡忡,他又何尝没有经历过他这样的时候,纵然知道在宫里应该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在经历过了无论真假有人待自己好後,心里总归是要多少有些软下来的,可这也是最过危险的。
    “七皇兄,你放心吧,这人心冷暖我是知道的, 在这宫里看了这麽多,我会小心的。”明世英保证道。
    明世云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随後又不放心地问道:“功课准备了吗?万一寿辰上父皇考较,可别到时答不上来。”
    “准备了的,我的功课也就平平,不会在那时大出风头,也不会让父皇责骂的。”
    “这就好。”明世云又与明世英随意说了几句,这才离开了皇子院。
    明世云准备出宫,正要向宫门处走去时,看到了不远处向这里而来的几名内侍,待他们又向前紧走了几步与明世云行礼离开後,明世云看著这些行色匆匆的内侍,认出了那为首的一人乃是後宫那边的马总管,虽然心下疑惑万分,但也在此时不会往下深想,许是後宫那里又出了什麽事吧。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错过最重要的东西,有时也就那麽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有时则後悔也无法弥补。
    “这是怎麽回事?!”许九尽管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面容上那毫不掩饰的怒火却让守在不远处的内侍们也感到不寒而栗,而在这假山石上的凉亭中直接承受著许九怒火的马总管更低头望著脚下的石板,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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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总管是怎麽当的!这次若不是那些御医们仔细,那道菜肴就有可能去了皇上那里!”许九的怒火似乎还没有发泄完,自古以来皇宫中的暗杀毒害就层出不穷,本来这些时候他就已经万分小心了,可是仍旧没有想到还是出了这事,而且是出在自己的心腹身上。
    “为後宫采买的人已经在严加审问了,也找到了那皇庄中的人,可是那人却已经死了,也就查无对证,这次是奴才粗心大意了,没有想到有人竟能买通皇庄的人在上贡的食物中做了手脚,凡是与此有关的宫妃为了在寿辰前不要闹出乱子也已经让人密切监视了。”马总管这次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本以为那不过是宫妃们近来喜欢的一道寻常菜肴,可谁又能想到这道菜肴与皇上每日所服的汤药竟是在暗中相克的呢,若是皇上万一哪日兴起点了这道菜肴,马总管想都不敢往下想。
    “谁先让宫内采办定下它的?”许九曾经历过不知多少次这样的事情,很快便冷静下来,这个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不是傻子,非要在这当口来给自己找些不痛快,肯定是这件事他根本无法动手。
    马总管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许九,复又低下头去,用两人仅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是……皇後娘娘。”
    此言一出,凉亭中一片死寂,许九眯起了眼睛,衣袖下的手掌紧了紧,那犹如利剑的目光仿佛能刺穿马总管的内心,接著又冷声问道:“还有谁?”
    “後宫中几位贵妃皆有,毕竟她们都要顾忌皇後那里的。”
    许九收回了在马总管身上的目光,肯定地说道:“不是皇後,凡是皇後身边的人,你都在暗中查一遍,先不要打草惊蛇,皇後这些时日都在忙著寿辰的事情,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想起这道菜肴。”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如此地步了,马总管还有什麽不明白的,恭顺地退出了这里,许九一人在凉亭之中忽然感到无限疲惫,看来自己真的老了,仅仅是这些事情就已经感觉到无力招架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等著皇上在寿辰之时会宣布的答案,如果皇上这一次还是没有回应,想必一些人也不会再等了,而另外一些人则希望的是另一种结果,希望皇上永远都不要有机会说出那个答案,这皇宫之中除了自己之外,为皇上本身著想的究竟还有几人呢。
    明日就是天子寿辰了,今夜京城中已经装点一新,各处的红灯笼也已经在有序的布置下一盏盏地挂起,而礼部的官员则是在进行著最後的准备,在今夜则有许多官员要忙上一个通宵,而由於明世云的特殊身份,在华灯初上之时他便要回府,明日,他们这些皇子定然不会与大臣官员同在一处,这次寿辰要办六日之久,在明日过後,在朝中各有司职的皇子则要回到各部之中以官员之身行事,如今京城中的变数太多,想必有很多人不会相信这次寿辰能够平平安安地过去,明世云望著车外那些真心实意为天子庆贺生辰的百姓,连自己这个做儿子做臣子的都对那个父皇的寿辰并无多少感觉,为什麽这些百姓竟会如此呢?这或许就是身为帝王的天威所在吧。
    平日睡得很晚的柳言希在这夜却早早睡下了,明日还要早早进宫呢,柳言希躺在床榻上明亮的眼神怔怔地望著窗外,这一夜,又有几人好眠呢。
    而在柳言贞的梳妆台前摆放著明日进宫将要穿戴的东西,柳言贞一样样拿起来细看,但是心中却在想著即使明日进宫,身为女眷的自己也是无法看到他的吧,想到将要面对那些女眷们暗中的各色眼神,柳言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能够自己面对的。
    这夜的霍香阁也显得比以往冷清了许多,往日间的达官贵人们此刻也几乎看不到了,而这几日一直盯在这里二王爷明世玄与户部尚书的公子吴含也是不见踪影,明世玄是王爷之尊,自然要在明日寿辰之时好好准备一番,而毫无官职在身的吴含吴大公子近来则是由於太过游手好闲到已经让吴尚书的耐性告竭让家人们将他“请”了回去。
    裴沙驿馆中此刻也是人影绰绰,袁栉核对著寿礼的单子,一件件的样式数量都不能有丝毫差错,而亲王裴立由於之前几日的放手不管,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他自己的事情别人却也是无发代替,此刻被人当成是衣服架子一样摆弄,即使他是亲王之身也无法有丝毫抱怨,除非他想让那些明昊火眼金睛的御史们挑出丝毫错处来,让明昊与裴沙马上准备开打,所以他也得忍著。
    在夜晚尚未过去之时,皇宫中那本来关闭的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一扇扇,一层层地向世人显示著明昊皇室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尊贵之气,从今日开始也许对於明昊而言是个重要的时刻,早已在半夜就来到宫门前等候著的大臣们也在宫门开启之时纷纷排好次序准备进入宫门,更有外地前来进京贺寿的大臣与品级较低的官员们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而今日的主角──明惠帝也在宫人的服侍下穿戴好礼服帝冠站在了寝宫的铜镜前,他近日的气色在御医们的精心调理下已经好了不少,至少不像之前那面上明显就能看出苍白,许九让周围的宫人们往後面稍退几步,在明惠帝身後也看著铜镜中的身影,脸上露出了笑意,在明惠帝身边为其整理著衣饰,还有那玉带上的佩饰,口中还在不断说道:“陛下,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就是奴才心里也高兴著呢,奴才本也想准备点礼物,也让您乐上一乐,可是这几日接二连三看到那些各处呈上来的单子,觉得就是把奴才自己个儿那幅家当都卖了也买不上一个边边角角,干脆今晚等您回来,在睡前奴才亲手给您做碗莲子羹,陛下,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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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许九做的莲子羹?”明惠帝笑看许九,仿佛让许九刚刚的几句话说的心情极好,“这有多久了,你的这个手艺朕可是好久没有尝到了。”
    “今儿陛下过寿,寿面是轮不到奴才做的,这就是表了奴才的心意了。”
    “哈!好!那朕今晚可就等著呢!”明惠帝闻言大笑起来,这让在寝宫伺候的宫人们心下都诧异非常,同时又对许大总管佩服不已,皇帝自从病後很少露出如此开怀大笑了,许大总管别出心裁的礼物尽管不起眼,但也要比外面送来的各种珍奇要讨皇帝欢心的多。
    许九见皇帝笑得开心,便也就趁机说道:“陛下,您看。”说罢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巧精致的瓷瓶。
    “这是什麽?”还不等许九说明,明惠帝便拿过了瓷瓶打开,在鼻间闻著瓶中飘散出来的药香,从瓷瓶中倒在手中的药丸让明惠帝向许九问道,或许是刚刚许九的话语让他心情极好,看到这些一直以来让他已经不耐於服下的药丸也没有发火。
    “陛下,您今日可是要接受百官,各国使臣的朝拜呢,那麽长的时间,哪有时间用汤药啊,这是御医制成的药丸,到时您就趁著工夫用水服下就好。”许九缓声说道。
    “你费心了。”
    “这是奴才的本分。”
    “好了,走吧,别让外面等急了。”明惠帝将瓷瓶收入袖中,在许九等一干宫人的陪同下一起出了寝宫。
    皇宫中各处宫门纷纷开启,大臣女眷鱼贯而入,在皇宫正门处那一条条用汉白玉砌成的通道上,大臣们正走在其中,明惠帝在正殿的御座之上看著那些大臣们渐渐布满了广场之上,由御座上缓步而下,来到正殿殿门处,那通往正殿的长长的御阶让那些大臣们在他的眼中犹如一粒粒黑子遍布在这皇宫的广场之上,那些衣饰整齐的大臣们也纷纷跪下,三呼万岁之声响彻整个皇城,皇城中的礼炮也在这时响起,明惠帝站在高处,此时他也仅能由服饰来辨认出哪些是皇族亲眷,哪些是大臣官员,哪些又是外来使臣,明惠帝的目光飘向了在广场一侧显得极为突兀地站在那里的使臣们,这些人看到此幕又会是何想法呢?在离他最近处的皇族亲眷中,那一片黄色却在这时像一根尖刺一样扎得他犹为不舒服。这是怎麽了?难道说自己真是老了吗?因为在这其中有一个人将来也会站在自己的这个位置上,所以自己在妒忌了吗?明惠帝在心中哑然失笑,不管怎样,至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的还是自己,他们的生杀大权还握在自己的手中。
    许九抑扬顿挫地念著那份早已写好的普天同庆,大赦天下的诏书,可是听在明惠帝的耳中却仿佛由极远的地方传来一样,皇城外的欢呼之声也随著这道诏书的传出而越来越清晰地传回了皇城之内,万岁之类的喊声已经让明惠帝的心中无法掀起任何波澜,甚至都有些开始麻木,他这时脑中竟然恶意地想著如果自己真的活到了万岁的时候,在面前这些跪在地下的人们会有多少人想要杀了他,盼著他早早驾崩呢,恐怕就连现在他们也等不及了吧。
    现在这广场上的群臣,还有那些在後宫中以皇宫为首的宫妃中,恐怕没有人是为他这个皇帝真心庆贺生辰的吧,这如今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明昊皇室的体面而已,也恐怕只有许九一人是真心盼著他长寿罢了。
    柳言希此时也身在下跪的群臣当中,以他的官职是没有资格进入那宫门内的,只是在宫门外与同僚们在一起,在诏书宣读完後还有一长串的礼仪要进行,光是那群臣要去帝王面前贺寿就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轮到他们这些人,幸亏在临出门前妹妹专门为他与父亲的衣袖中多备了几块点心,这才让他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
    明世云他们这些皇子是第一批进入正殿向皇帝贺寿的,这也是他在皇帝病後第一次见到这位对他来说亦君亦父的人,尽管皇帝面容气色与之前看不出有何异样,但是明世云总觉得在皇帝身上散发著阵阵衰老之气,与他们这些皇子迥然不同,而此时奇异的,明世云却发现自己对於那个至高无上的御座少了几分野心与欲望,在这之前他由开始的自保到与柳家联手之後那逐渐膨胀起来的野心这时竟也不剩多少了,难道为了登上那个位置自己以後也要像父皇一样吗?才人到中年便已衰老不堪?宫内宫外敌人无数?不,这不是他想要的,心中以前那模模糊糊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