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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却又说不上来,在沈默寡言的老者退下之後,柳言希却没有那份与吴含打哑谜的心情,直接说道:“你今日叫我到这里来究竟所谓何事?”
    柳言希的话让准备为对方斟酒的吴含动作一顿,放下酒壶,吴含也收敛了笑意,“今日来这里不过是有个消息要告诉言希罢了。”
    柳言希见吴含说的慎重,面色也严肃起来。
    “那个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想必你也听闻了,那麽,你可知道那位酒馆老板找到的证人究竟是何人吗?”吴含慢悠悠地说道。
    “你知道了?”柳言希听到後说了一句无意义的话,但是紧接著下一句却语气逼人地问道:“你想要什麽?”
    “我可什麽都不想要。”吴含似乎对於柳言希这样严肃的语气有些不适应,神色间轻松地说道。
    “我不认为你会如此慷慨。”在吴含面前柳言希也不需要什麽客套直接说道。
    “啊啊啊,听了你这话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难道在你眼中就会是那样的人吗?”吴含有些夸张地玩笑道,同时他面上的笑意也遮掩住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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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言希只是旦笑不语,等待吴含将要给他的答案。
    “至少现在不会让你付出什麽,你大可以放心,”吴含接下来也不卖关子了,“听说那位证人是七王府中的……”
    吴含仅仅说了个开头便让柳言希那本来想要执起酒杯的手僵在了那里,看向吴含的眼神也带了一丝冷厉,而吴含却仿佛毫无察觉一般回视著他,柳言希又重新端起了酒杯浅饮一口後放下,毫不放松地盯著吴含,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你……知道了?”
    “不难猜。”吴含轻笑著,只是那脸上的笑意却多了一份嘲讽之意,不知那针对的是自己还是他人。
    “对不住。”本不用这样说,但是不知为何柳言希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吴含在听到这句歉语後反而不知该作何反应,半晌才说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像你这样深思熟虑的人怎麽能不为柳家以後做任何打算呢,只是没有想到你,柳府,选择的会是七王爷罢了,的确是有些让人大吃一惊,至於以前我说的话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才是,我……”
    有些自作多情了。
    “没有想到最先察觉出这事的人是你,以前我无论是因为什麽原因终归还是对你有所隐瞒,总是得向你说句对不住的。”这些话一旦说出来,两人之间也轻松了许多,两人都是经历过场面的,既然说开之後柳言希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那个证人究竟是……”
    吴含见柳言希说到正题便也毫不隐瞒地说道:“那个人是七王府出来的,似乎是从王府中别人那里听到过什麽,好像可以证明七王爷那日也不在王府之中,似乎是去了京郊,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仅仅是他的身份便可以再掀起一场风波来,他现在已经逃离七王府了,我也凑巧才从他嘴里诈出来这些的。”
    吴含看著一言不发的柳言希,等待著他的反应,很可惜,柳言希听完後首先便将锐利的视线投向了他,“你知道了这一切……,你,想做什麽?”
    吴含失笑,“我不是那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这些事情我也不打算再告诉任何人了,”看到柳言希仍旧不放心的神色,吴含又说出了类似於解释的话语,“既然吴家可以投靠二王爷,柳家又为何不能投靠七王爷呢?况且现在二王爷与七王爷之间不错,我犯不著在其中做小人。”
    柳言希不知到底信没信吴含所言,但却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皱眉想到了什麽,不禁又说道:“那个人……”
    “那个人我问完话後便让他走了,我只是对於这件事比较感兴趣,但还不想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虽然是个大好机会,但是除了二王爷,我还必须为吴家著想,还不想让其他人来找麻烦。”吴含此刻似乎是怕柳言希误解什麽连忙将一切解释清楚。
    柳言希对於吴含这样的态度很不习惯,似乎从刚才起两人之间有什麽给变了,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麽,而一句道谢却又显得太过单薄了,吴含似乎是看出了柳言希的为难,连忙招呼他吃菜饮酒,而柳言希也沈默地接受了吴含的这番好意,同时吴含也看出柳言希心事重重,今日的饭局便也早早结束了。
    在临去之时柳言希深深看向吴含,用著自己也难以解释清楚的口吻说道:“吴含,我无法看透你。”
    对此,吴含只是笑笑,什麽也没有说的送柳言希离开了小店。
    在柳言希离去不久,此时店中早已无客人可以招待的老者也来到了吴含身边,满面的不赞同,语气也冷硬无比地说道:“这样做不合规矩。”
    “规矩?”吴含轻笑一声,“这件事我自会一力承担下来,现在京中的这个局面在没有任何命令时还是维持原样比较好,你认为呢?”看到老者紧缩著眉头,吴含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麽,“大皇子闹得也太凶了一些,虽说我们什麽都不能做,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著如今的这种平衡打破才是,想必这是……不喜欢见到的,你说是吗?”吴含说到最後已然压低了声音。
    似乎吴含的说法暂且让老者可以接受,虽有迟疑,但终归还是点了点头,“那……那个人现在……”
    “现在嘛……”
    吴含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明世云看著那个跪在地下蜷缩成一团的人,王府中自然有惩罚犯错仆人的地方,只是对於王府後院中这个不起眼的屋子内明世云很少来此,而在七王府中也很少会用到这个地方,明世云也没有想到会在今日派上了用场,总管在一侧站著看到这个已经吃了苦头的人目光中皆是不屑与厌恶。
    “他……”
    明世云看著地下的人对於自己的到来是这种反应,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下手有些过了。
    总管自然明白明世云的心意,连忙说道:“王爷,下手很有分寸,不会留下痕迹的。”
    似是总管的话语更加勾起了地下那人可怕的回忆,颤抖地更是厉害,明世云看来是不想现在从这人身上直接问出什麽了,转而向总管问道:“他都说了些什麽?”希望能从这里有些意外的收获,尽管他也清楚希望不大。
    总管仍旧尽职尽责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有条理地再说了一遍,“此人在王府外欠下几十两银子的赌债而被人盯上了,起因是他有一回赢钱後请外人喝酒时不小心透露了王府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倒是还没有什麽,只是那日王爷出城时驾车的车夫回到王府後偶然多了一句嘴,被这人听到了,外人也正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麽消息,这些时日有人帮他还请了赌债,而条件就是要他在审案时的几句‘证词’。”
    明世云听完後并没有什麽值得他想要的,神情间难免有些失望,忽然问道:“车夫呢?”在王府中做事的最要紧的便是口风紧,尤其是王府中常与外界接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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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说到这里总管迟疑了一下,“那车夫是府中的老人了,平素为人也很谨慎,懂得规矩,只不过对这人当成晚辈照顾难免有些关爱之情,而且那些话又是在一日喝酒後才说的,奴才以为不宜处罚过重,让外人看出端倪来,现在已经略施惩戒了。”
    “也好,让他记住这次教训吧。”明世云无法将事情起因向府中仆人说明,也不愿意因为过重的处罚而失了王府中老人之心,对於总管这样的处置比较满意,忽又看到那个已经开始偷听他们谈话的仆人,明世云对於这样的背叛并没有多大的怒气产生,有些事情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也不认为会从这人口中得到什麽,只是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样做会有什麽後果,但是,你仍旧还是这样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於你会如此,本王也没有什麽可抱怨的,也不会说你什麽忘恩负义,你认为经过这事後纵然本王会放了你,其他人会吗?本王现在只问你还想不想活?”
    地下那人似乎被明世云的这句话触动了某些神经,但是由於明世云常年积威所致,让他还做不出什麽无礼的举动来,可是眼神中已经流露出生的希望。他此时已经明白自己卷进了多大的漩涡之中,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除了那些帮他还上赌债的人,还有一些人可以轻易地就要了他的性命,尤其是那些折磨人的手法现在想想就不寒而栗,自己已经向他们说了一切,可是却被警告不准泄漏关於他们的半句,他知道那些人不是说说而已,而现如今自己也许还可以依仗七王爷的庇护而逃得一条性命。
    明世云自然也看出了这点,继续说道:“本王想你也应该明白,自己性命委实攥在别人手里,并不是那麽安全的,不是吗?”看到那人神色中闪过的恐惧,明世云笑了,“本王要吩咐你去做一件事情,在把这些事情做完之後,别的本王自然不会给你许下太多的保证,只能保证你完完整整地活下来,你可以考虑一下,至少本王的话从未食言过。”
    静谧到类似於死寂的空气在屋内徘徊,没有人催促,没有人暗示,明世云看著那人在性命攸关时刻的挣扎,直到那人动作缓慢地重新跪在自己脚下时,明世云的眼神中才多了一丝趣味。
    “请、请王爷吩咐。”本来就是身不由己的棋子,无论再怎样挣扎终究还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在明世云眼神的示意下,总管早已把准备好的几样东西弯身放到了那人面前。
    “王、王爷……”
    “这是你那原本偿还赌债时所用的一百两银票,还有另外一百两是给你额外预备的,毕竟事成之後你也不能再在王府中呆下去了,不管他们要你说出什麽,你就尽管说好了,只不过……,”这些最後的话语才是重点,“只不过只要你在最後作出一副迷途知返的样子就好。”
    “迷途知返?”那人的思绪终於从地下的那两张银票上抽离,不确定地说道。
    “不明白吗?”明世云没有丝毫不耐,“只要将先前的证词在最後全数推翻便可,至於该怎麽说,这就不用本王教了吧。”
    那人虽然低著头,但感觉到无形的目光像是一把尖刀一样扎在背上,他也当然明白如果自己否定的话将要面临的是何等的结局,“奴才、奴才明白,请王爷放心。”
    “很好,”明世云对於这样的结果十分满意,“那麽一会儿便派人送你出去,好自为之。”
    从那略显气闷的小屋中出来,明世云与总管在王府花园中漫步著,直到总管终於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奴才怕那人在中途生变,要不要派人盯著些。”
    “不必了,他若是聪明人的话便会知道该如何去做,现在他的身边恐怕有不少人,我们这里不必再去凑热闹了。”明世云停下脚步不知想起什麽忽然出起神来。
    “王爷……”
    总管的神情间仍是略有担忧。
    “怕什麽,”明世云自然明白这位心腹的忧虑,“如今这局面正是越乱越好,不是吗?他明世华想要让本王不得翻身,本王也不会容下他好过!”
    那件让京城议论纷纷的案子今日让众多对此有兴趣的人都在茶馆酒楼中议论不休,由於案子涉及到皇室中人,并不会公开审案,但是在今日却是再次开审的日子,众多好事者等著最新的消息,更有人为此将最新的消息准备到时告知茶馆酒楼也好趁机赚上一笔赏钱,毕竟对於许久没有太多刺激消息的富贵闲人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消遣了,吴含自然也在这种富贵闲人之中,由於今日起得太晚,万万没有想到大多数酒楼都没有位置了,只得选了比较偏远的酒楼并且招呼上几位朋友在楼上的雅座中打发著时间,而且在不久之後又有人从外面招来几位相好的姑娘,一帮人倒也自得其乐,并且闲聊中等待著这次的审案结果。
    吴含刚刚让身旁的姑娘喂下一口酒,引来了同桌朋友的善意调笑,几人在酒楼上的肆无忌惮当然会引来其他人的不满,但是碍於他们的衣著打扮也只有敢怒不敢言,他们的大声嬉笑甚至都快压住了酒楼中其他人的交谈声,就在酒楼中其他人都快要忍无可忍之时,靠近窗边的吴含等人却在一刹那间安静下来。
    “怎麽了?”吴含不著痕迹地将缠在他身边的姑娘推开,向那位突然开始发怔的朋友问道。
    那人指了指外面,“远处那条街好像出事了,看上去乱糟糟的。”
    这一句话引得其他人都探身向外望去,吴含也跟著起身,看见那相隔甚远的几条街道处许多人都围在街上无法行进。
    “这有什麽的,也许是马车撞在了一起吧。”其中一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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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事情在车水马龙的京城甚是常见,基本上也就纠缠一会儿过去了,并没有什麽稀奇的,众人又悻悻地回到了座位,可是都在等到午时後那件案子仍旧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让众人都开始不耐烦起来,有人便要准备离去,也就在这时有报消息的人到了酒楼,引得众人都等待著那人说出案子的结果。
    “什麽!判那酒馆老板诬告皇族?没收家产而且发配流放?”
    “这有什麽好稀奇的,民告官都得费上一番工夫,更何况他告的还是皇族,保住一条性命就已经不错了。”
    “哎!这是怎麽回事?不是说他有证人吗?怎麽还会落下这样的结果?”
    “你刚才没有听清吗?那证人一直没有出现,而且那酒馆老板也说不出那证人到底是何种身份,只是相信那证人会在今日出现而已。”
    “那酒馆老板不会是让人给算计了吧。”
    “谁知道呢?这事情可是说不清的。”
    随著众人的议论声传来,那赏钱也纷纷掷向报信的人。
    吴含将自己的赏钱交给身边的姑娘,看著姑娘兴冲冲地向楼下打赏,偶尔也对今日的事情说上那麽一两句。
    忽然有在雅间外转悠了一圈回来的人无意中说起,“听说刚刚前面几条街道那里一匹马受了惊撞伤了不少人,一会儿回去的话还是不要从那里走了,现在正堵著呢。”
    “今日可真不太平。”
    “就是,好像还有一个人给很倒霉地撞倒了墙上,听说差役赶到的时候多半已经没救了。”
    众人毫无切身之痛地准备去别处逍遥了。
    吴含也跟著离开了酒楼,看到前面还在堵著的街道,摇了摇头,大步离去,真是可惜啊,本来一枚挺有用的棋子,为了如今的大局不得不得牺牲掉,真是太过可惜了。
    “人死了?”明世云没有想到今日最後等来的却是如此消息,好好的怎麽会……,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和官府那边怎麽说?”
    “回禀王爷,官府那边奴才已经派人去认人了,他当时身上揣著的银票是王府中让去采买一些字画所带,并不会有什麽大麻烦,至於那张银票,当时便动过手脚,就是有人查也不会查出与王府中有半点瓜葛,而且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确实是马受惊後才导致的,那家主人也要赔偿一切,这刚刚已经派人往王府这边来过了,王爷,这的确是一场意外。”
    可是明世云却没有从总管的话中获得半点轻松,马受惊?自己也就经历过一次,这种事情只要能够把握的好,根本不会留下什麽把柄,而本来准备好一切应对的今日却让这场意外的事故而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样,让人充满了无力感,这是巧合?还是设局?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後这样做,他究竟是为了什麽……,而现在既然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那麽之後的一切都要有所应对才是,自己这边还没有开始便让人在暗中阻断了一切,想必明世华那里也和自己一样,对这样的结果充满了不甘吧,更加还以为这件事情是自己暗中动的手脚,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既然事情已然如此,双方又有什麽情面好顾忌的呢?
    “去把人领回来葬在城外吧。”明世云想好了一切之後淡淡地吩咐道,王府中死了一个仆人除了有心人,这种事情谁也不会觉得有何异常。
    而可以算作是有心人的,柳言希也是其中的一位,在听到七王府无意间死了一位仆人後很难不把这些联想到明世云的身上,不过,这样做也未免太著痕迹了,也还有些欲盖弥彰了,那麽……究竟是谁?
    柳言希的脑中闪过一个人,而他也在心底隐隐认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只是……如果是他的话,他为什麽要这样做!难道真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简单吗?可这毕竟是自己的猜测,而且经过之前的事情,柳言希不认为这是两人见面的好时机,而他莫名地相信,那个人对於自己没有多少恶意。
    王从镜听著里面的人发泄完了之後,这才抬脚进去,书房里倒是还没有什麽大的损坏,只是那书案上的一片狼藉印证了刚刚这里经过了主人怎样的怒火,王从镜一言不发地来到了脸色沈郁的明世华面前。
    “老七,明世云,他这样做,可真是好啊,斩草除根,真没有想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快。”明世华看向王从镜,语气中压抑著不甘与怒火。
    “那马……的确是受了惊的。”王从镜在这样具有压力的目光下竟有了退缩的心思,但仍是说出他的看法,希望明世华能够有些许的理智。
    “这世上哪有这麽巧的事!”王从镜的一句话仿佛点燃了火药桶,让明世华大喝道:“除了老七,谁会作出这种事情!”
    王从镜其实想说那位七王爷即使要做,也不会作出这种如此显眼之事,那位七王爷并不像是如此鲁莽之人,但在这种状态下王从镜并不认为把这说出来会有什麽用处,只能说道:“既然如此,还是将此事暂且放下为好,您的首要之事并非在这种时候针对七王爷。”
    明世华当然明白,却也很不甘心地点了点头,“不过……明世云,他就是以前隐藏的再好,以後也会露出他的真面目,到时真想看看那些人会是什麽嘴脸!”
    夜幕降临,明世云一人在黑沈沈的书房中独坐著,老八的事情就是自己没有作出什麽,那些人也会从中编造出什麽,可是,可是究竟是谁,究竟是谁从中插手造成了今日的这一幕?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可是京城的这潭水真的很深,自己以後更是要多加小心,到了如今这种地步更是容不得自己再退缩下去,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将来能够必须得到的,自己退无可退!
    ──第二部 疑云暗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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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座皇宫的寝宫中一切仍是那麽安静,安静地令人心悸,没有人愿意去打扰皇帝的休息,相对於宫里宫外热闹的他处,这里在这段时间已经成为了皇宫中他人眼中的禁地,这里也正如它现如今的主人一样,正在散发著一种无形的暮气,挥散不去的药香成为了这里惯有的味道,而在龙榻上躺著的明惠帝似乎永远都是在沈睡之中。
    当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寝宫中响起时,仿佛也带起了寝宫中的空气的流动,在明惠帝睁开沈重的眼皮时,视线所及,唯有许九站在他的面前,而在寝宫中的其他宫人不知何时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下,明惠帝睁开了眼睛,等待著许九开口。
    “陛下,您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您看……今年还是照往年的惯例,还是……”
    “寿辰?”许九的话让明惠帝的思绪还有一些混沌,隔了一会儿之後才有些迟疑地问道:“朕今年……”
    “四十了,陛下,是整寿呢,陛下。”许九接言道。
    “四十了……,”明惠帝长叹一声,“朕总觉得仿佛已经过了许多年了,原来才四十年啊。”
    许九听後只是将明惠帝扶起身,等待著皇帝接下来的答复。
    “是皇後让你来问的吧。”靠坐著的明惠帝开口问道。
    “是。”许九轻声回道。
    “皇後是什麽意思?”明惠帝闭目问道。
    “奴才以为皇後娘娘只是在担心陛下龙体是否安康,按说陛下今年是整寿,理应好好操办一番的,可是又考虑到陛下的龙体,所以才有此一问。”许九不带丝毫情绪地回道。
    “呵,”明惠帝低笑出声,“那你说,皇後究竟是想怎麽办呢?”
    许九低下头来,“奴才不敢妄言。”
    “过吧,朕的四十大寿怎麽也该好好庆贺一下才是。”明惠帝睁开了双目,“朕还没有到不能动的时候呢,现在宫外这样热闹,也总该让朕长长见识才是。”
    许九无法判断,也不愿去深思明惠帝话中的意思,只是说道:“那奴才就这样下去安排了,还有……”
    “什麽?”
    “陛下,您今年四十大寿,有消息说,裴沙那里似乎也准备派人过来给您贺寿。”
    “是想过来浑水摸鱼吧,还能拦著不成?如果有了正式的消息,让礼部那里著手准备吧,”明惠帝说完这些似乎感到无限疲惫,“对了,裴沙那里会派谁前来?”
    “这……尚且不知。”许九如实答道。
    明惠帝的双目不知望向虚空中的哪里,寝宫中的空气在一瞬间停滞,“该来的躲不了……”
    许九只是恭言道:“陛下,一切有您在,便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明惠帝哼笑一声,“好一个天下太平啊……”
    寝宫中又恢复了这初始的平静,而这里的沈闷依旧让人窒息,也更是让人在这种平静中感受到了那种随时可以爆发的危险。
    今日柳府中的一辆马车穿过京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急不慢地来到了城外的一座庵堂前,庵堂位於山脚下,是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马车停在了庵堂前,车夫跳下车向车中说道:“少爷,地方到了,您下车吧。”
    柳言希从车中下来,看到庵堂仍旧是紧闭著大门,回头对车夫说道:“你先到别处去吧,一个时辰後过来接我就好。”
    “是,少爷。”车夫听後驾著马车离开,只剩下柳言希一个人留在这里。
    柳言希整了整衣襟,一抬头就看到了庵堂上方的那“映月庵”三个大字,来到木门前,抬手敲了敲,不多时木门打开,一名带发修行的女子见到是柳言希愣在了那里,柳言希向她温言说了几句之後,只听那位女子说了一声“稍後”,木门在他面前又重新合起。
    柳言希极有耐性地在庵堂前等候著,不多时木门又重新打开,柳言希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声音中也充满了诸多感慨,“贞儿。”
    “大哥,”柳言贞此时看到了兄长,虽然神情中难掩欢喜,但是仍旧在压抑著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大哥,你怎麽来了?”柳言贞此时身著月白色的长裙,长发也仅用一根玉簪盘起,除此之外身上再也没有多余的首饰,柳言希可以感到与在京中时相比,妹妹身上又多了几分宁静的气息。
    “难得没事,所以过来看看你,里面不方便进去,陪大哥在附近走走吧。”柳言希向妹妹提出了请求。
    “好。”柳言贞出了庵堂但并未像以往一样缠在兄长身边,反而与兄长保持了些许距离。
    柳言希注意到了这点,只能在心里感慨,以前被自己当成小女孩的妹妹终於长大成人了。
    “在此处还好吗?会不会、会不会太清苦了些?”柳言希虽然没有看到妹妹清瘦下来,但是仍旧不放心地问道。
    “还好,”柳言贞回道:“大哥你不用太担心我,这里的人们很照顾我呢,吃穿用度上虽然不能和府里相比,但是也差不了哪里去,而且在这里待著,看到这些女子们的日子,大哥,我真的觉得自己以前太不懂事了。”
    妹妹的这番话让柳言希心下诧异,“贞儿?”
    看到兄长的表情,柳言贞展颜一笑,兄妹二人已经来到了山脚下的小溪边,顺著溪流踩著柔软的草地,耳边回响著流水声,风声,微风吹起,带起了柳言贞耳边的长发,柳言贞将长发拂在耳後,缓缓停下站在溪边,看著清澈的溪水,还有那水中游动的小鱼,柳言贞轻声对兄长说道:“大哥,我说的是真的,我以前还真是太不懂事了,总以为自己的那些事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受了一点委屈也觉得天好像会塌了一样,整日和那些京中的小姐们在一起,自己的眼界也小了起来,有些清高孤傲,但实际上与这些女子相处了一些时日以来,才感到自己真是的不知人间疾苦,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太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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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妹妹这样说,柳言希沈默了下来,现在他也不知道这样将妹妹送到这里来带来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只是没有想到妹妹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以这种方式长大。
    “庵堂里的那些人很……,我原本以为她们很可怜,可是後来才发现自己是错的,也许在她们的眼中我未尝不是可怜的人,”柳言贞娓娓道来,视线看向兄长,“所以,大哥,我不会再像以往那样天真了,我……想了很多,我喜欢那个人,如果他的身边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我想,我会去渐渐接受,只要……我能够在他身边就好……”
    “贞儿……”
    “大哥,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好意,我知道大哥你想让我找个一个能够一心一意待我之人,对不住,大哥,让你失望了。”
    柳言希不自觉地移开了妹妹那让人有些刺目的视线,心理隐隐有些羡慕,能够这样清楚地表达出自己心意的妹妹不能不让他心生羡慕,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风声拂过耳旁,“贞儿,如果你决定了话,那麽在这里呆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
    明世云今日到了礼部,忽略过那些暗中投向他的视线,神情自若地向公房走去,看到平时闲散的众人步履之间都带了几分匆忙,拦住一人问道:“是有什麽事吗?”
    “啊,七王爷,”那人慌张行了一礼,听到明世云如此问道,愣了一下才回道:“今早有公文来了,皇上的四十大寿很快便到了,各国使臣也会来到,现在礼部都在准备这事呐。”
    “嗯,知道了。”
    当明世云在自己的书案上看到那张还散发著墨香味的公文时,将那上面的内容细细地读了一遍,虽说整寿应该大肆操办一番,可是……那究竟是父皇的意思,还是……
    皇後端坐在自己的长子面前,看著这个早已成人的儿子,心中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你父皇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这段时日你先把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踏下心来为你父皇过寿才是,明白吗?”
    “儿臣明白。”
    看著低下头但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麽的儿子,皇後将本来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一次来贺寿的人很多,你也要多多表现才是,记住,你现在毕竟还不是储君。”
    “儿臣知道。”
    单调的回答让皇後不满地微皱眉头,本想训斥两句,但是看到明世华站在那里无形的抗拒,让皇後也不得不又放缓了声音,“母後知道,你还在为上次母後的训斥而生气,可是,你要知道母後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哪是你这样随意惹事的时候?上次的事情若不是到了最後不了了之,你……”
    “母後!”一直站在原处动也不动的明世华终於抬起头来,语气已经有了隐隐的不耐,看到皇後柳眉一挑又要说些什麽,明世华连忙打断道:“母後,父皇这次大办寿辰……是您的意思吗?”明世华的这些话让皇後心情又郁结了几分,但仍旧如实回答道:“不是,本来碍於你父皇的龙体不适,不想这样大肆操办的,可是……你父皇却将母後的意思驳了回来。”
    皇後说完这些,看到长子的脸色有些阴郁,两人都明白这代表了什麽,一直有病在身的皇帝没准要借著这次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