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希当时就已经动弹不得,自己那些隐藏最深的秘密仿佛就这样被全部揭开来一样可以让那个人瞧个清楚,而在看到那人向明世翼挥拳相向的时候,心里却说不清是何滋味,以致於他现在连那个人都不敢看上一眼,看到明世云越过柳言希来到了还躺在林地上的明世翼身旁,柳言希才慢慢地动了动身子,可是在看到明世云站在那里的身影一动不动时,柳言希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来到了明世云的身边,也同时看清了明世翼那在月光映照下的苍白面容。
柳言希心中一震,“他……”
明世云半蹲下去将那仍旧没有闭目的双眼合上,把明世翼的身躯侧翻过去,那一开始被隐藏在脑後的伤处也显露出来,在月光下却是像墨汁一样渗入到泥之中,而一开始在明世翼脑下的石头却是他最初拿起的那块鹅卵大的石头,明世云微微闭上了双目,听到身後有踩到枯枝的声音,再度睁开时眼神却清冽异常,放下明世翼站起身来,看到柳言希满面惊慌,还有刚才因为诧异而後退了一步。
“死了?”柳言希嗓音干涩异常地出声道。
“死了。”明世云回答地异常简洁。
“我、我不是……,真的,不是……”
柳言希语无伦次地说道。
“冷静一点!”明世云双手按住柳言希的肩膀,制止住了那个现在已经开始慌乱的人。
“我没有想会这样的!我……”
“够了!”明世云大吼一声,看到柳言希已经被这声大吼给震住,马上说道:“这件事不是你的过错,”柳言希被明世云的一番话给激醒过来,明世云也感觉到在双手之下的身躯仍旧在轻微颤抖著,加重了语气,“你先回去,我们出来这麽长时间恐怕会惹人生疑,剩下的一切由我来处理。”
柳言希这时也已逐渐冷静下来,“这里还是由我来处理比较好,我……”
柳言希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嘎然而止,他落入到一个温热的身躯中……
52
“没事的,别担心,你先回去吧。”明世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他温热的身躯也在这一刻离开,柳言希极力忽视此刻心中的失落,看到明世云坚定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步出了这片树林。
直到柳言希消失在视线当中,明世云这才又将目光重新看向了在林地上早已没有生机的明世翼,半跪在他的身旁,将他的身躯半抱起来,为他仔细地清理面容衣裳上的泥土与枯叶,将明世翼散乱的发丝整理好,看到他脑後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明世云幽幽叹息一声,看到那个已经苍白憔悴的面容早已没有意气风发时的英俊潇洒……
“七皇兄,我们一起念书好不好?”明明两人本来生疏,但是孩童仍旧是鼓足勇气张口道。
“七皇兄,都是我累得你被罚了,你不会不理我吧?”孩童委屈并小心翼翼地说道。
“七皇兄,父皇今日夸奖我了!”孩童因为短短一句的夸奖就可以高兴整整一天。
“若是一切还是像以前一样该有多好。”明世云搂住那已冰冷的身躯,涩声说道。
他随後架起明世翼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树林中。
柳言希回到庄园之後尽量不让其他人看到他的异样,他一直在等待著,直到看见那人犹如出去时一样闲庭散步一般地进来,心底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上前迎了上去,“王爷回来了。”
“嗯。”明世云颔首,这时四下无人,两人并肩走在庄园的小径上,“他多喝了酒便跑到京郊骑马,结果因为马匹受惊而坠马身亡,林地里的血迹也已经处理干净了,不必担心留下什麽痕迹,至於马匹跑得方向与庄园相距甚远,发现之後也不会联系到这里,”说到此处,明世云停下了脚步,看向眼中露出惊疑的柳言希,“虽然骑术不是最佳,但是让一匹马受惊狂奔还是可以的,怎麽?你也害怕了,是吗?”柳言希回答不出来,“这也是难免的,相处了这麽久的人刚刚身死,我却还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一切,今夜在林中的话,你也听到了,也许就连以前他在猎场的坠马都是我……”
“不是!不是你!”柳言希激烈地反驳道。
明世云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看著那个刚刚激烈反对的人,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麽,那是什麽?一丝坚定,一丝信心,还有……一丝痛心。
“不要就这麽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将来会吃亏的。”明世云避开了柳言希的视线,冷漠地说道。
“我没有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就是因为你才……”
柳言希说到一半才惊觉自己说出了什麽,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一眼。
明世云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拍了拍柳言希的肩膀,说道:“这次的事情本就是我连累了你,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早些去休息吧,我明日也要早些回到王府那里,,以後的事情还得我们去打起精神应对呢。”
柳言希也被这句话提起了精神,轻轻地点了点头。
明世云看到他的精神好了一些,“有些累了,先去温泉那里了,你也休息去吧。”
柳言希看著越行越远的身影,只觉得眼前模糊。
温热的泉水从手指间流过,明世云在温泉中看著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是暖的,与那冰冷的身躯不同,双手慢慢地握紧,伸入到了泉水之中,一路走好,八皇弟……
“王爷,您回来了。”
明世云看著王府迎出来的仆役,只是点点头便向内走去,回到书房之後还不等歇上一会儿,便将总管唤来问道:“王府近来可有什麽事情吗?”
“回王爷,八王府那里派人来过,来询问八王爷是否来过王府。”
“八皇弟?他怎麽了?”明世云问道。
“这……并不清楚,许是又去了哪里,没有往王府那里捎信吧。”总管猜测道。
“嗯,本王想要休息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现在还没有发现吗?
“娘娘……”
女官附在刘贵妃身旁耳语了几句。
刘贵妃越往下听去那执著佛珠的手也开始轻颤起来,当女官说完之後,那串佛珠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你、你说什麽!”
刘贵妃也顾不得去拾起地上的佛珠,正要起身之时却感到一阵晕眩,仰身倒在了及时扶住她的女官怀中,“娘娘?娘娘!娘娘,您怎麽了──!”
“你说什麽?”明惠帝正要饮下许九端上来的汤药时,听到许九向自己禀告的那件事情时,也不由得放下了药碗,“你再说一遍?”
“回禀陛下,”许九仍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今日接到的消息,八王爷他被发现在京郊外坠马身亡。”
明惠帝在听到这个消息後久久没有出声,许九略感诧异,稍微抬起头来看向皇帝,“陛下?”
明惠帝又重新端起了药碗将汤药缓缓饮下,把汤药喝得一滴不剩,才又问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回禀陛下,是八王爷这几日一直没有归府,派人在京中寻找不果,後来才在京郊树林里发现受惊脱力倒在一旁的马匹,和那时已经气绝身亡的八王爷。”许九清楚地说著一切,然後便等待著皇上的问话。
“坠马?你确定是这样吗?”明惠帝听到这个消息後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用与往常别无二致的口气问道。
“奴才派人打探的消息是八王爷两日前在王府中发了一通脾气之後出了王府,後来出了城门,在京郊附近的酒馆喝些酒之後便再也没有有人看到过八王爷,之後便是……”
“你是说他是酗酒後坠马身亡吗?”
“奴才现在不敢妄下决断,京郊外以往并无多少行人看见八王爷,只是就现有的一切来看酗酒坠马的可能性极大。”许九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许九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皇帝才慢慢退下。
而在许九离去不久,明惠帝又开始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53
霍香阁中安媚儿正坐在梳妆台前画著淡淡的素装,当看到在铜镜之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人时,连忙起身向那人行礼道:“二王爷。”
“不必多礼,”明世玄来到安媚儿面前有些轻佻地挑起她的下颚,“嗯,不错,纵然你现在不见外客,这样的素装若是让人看到了少不得别人会说你重情重义。”放下了安媚儿的下颚,明世玄在房内随意地坐了下来。
安媚儿不知这话是褒是贬也不敢擅自接言,只是安静地束立在一旁,只听明世玄说道:“八王爷的事儿你也知道了,虽说现在你是松了一口气,但是时日久了,少不得又有人会来招惹你,这,你可要有准备才是。”
“王爷多虑了,奴家本来干的就是这些,对於那些客人们奴家还是能够应付,而且……这样也还可以给王爷效力,今後奴家懂得分寸,请王爷放心。”安媚儿将自己的态度表明了出来。
“好,既然你能如此说,那本王也就真的放心了。”明世玄说完後便要起身离开。
安媚儿送至门口,再转回身来时,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慢慢地笑著明媚动人。
这几日明世云除了去往皇宫看望正在病中的刘贵妃之外,基本上也是正在闭门不出之中,明世翼身亡的消息毕竟隐瞒不了多久,皇宫中很快便以他暴病身亡来掩饰开始进行大葬,虽然一切都是按照他王爷身份的体制来操办葬礼,但是却进行的太过匆忙,而由於刘贵妃正在病中,五皇子素来体弱,十六皇子又年岁尚小,这葬礼的一切事宜便落到了明世云的身上,而有皇宫与内府的帮衬,这葬礼上倒也没有出什麽乱子,而明世云也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人们又开始注意到了这个素来默默无闻的七王爷,由於明世翼的身亡而引出的各种香w与阴暗的流言也随著他的下葬而渐渐被人们遗忘,但是这在有心人的眼中却不会那麽容易地消失。
“七王爷,您来了。”女官迎了出去,恭敬地行礼,随後领著明世云往抱病中的刘贵妃那里行去,来到里间,女官先禀道:“娘娘,七王爷来看您了。”
正在半躺著养神的刘贵妃听後温言说道:“来了,给七王爷看座吧。”女官请明世云坐到了刘贵妃榻前。
明世云行了一礼後坐下,问道:“母妃可还好些了?”
“还有什麽好不好的,不过就是那样罢了,这次翼儿的葬礼真是辛苦你了,总是这幅样子,老五与十六又帮不上什麽忙,全都是你一人在外面撑著,也真是难为你了。”
“母妃您这是说的哪里话,现下您养好身体要紧,儿臣就是再忙碌些也是值得的。”明世云起身为刘贵妃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後才又坐下。
刘贵妃见状笑了一笑後,说道:“上次与你说的那件事,你到如今考虑的怎麽样了?”
“母妃,”明世云想了想之後说道:“除去我之外还有五皇兄与十六皇弟,而我素来能力平庸,再者还有刘家……”
“刘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刘贵妃打断道:“老五身子不好,性子太弱,十六年纪太小,现在是什麽状况不用母妃说你也明白吧,老七,难道你就没有那问鼎大宝之心吗?”刘贵妃说到最後已经撑起身子望向明世云认真地说道。
“母妃!”明世云听後马上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口中不断说道:“儿臣不敢。”
“你起来吧,”刘贵妃脸上此时看不出是何表情,“看来是母妃在这时说出这些太突然了,可是,老七,你难道就要真的袖手旁观做你的闲散王爷吗?老八他向来与你要好,先不说最早之前猎场之事,就说、就说现在,好好的一个人怎麽就会平白无故地去喝酒骑马呢?更是落到如今的这种结局?”刘贵妃说到此处已经声带哽咽,明世云听到这里也是从地上起来,再扶著刘贵妃重新躺下,“这恐怕就是有人存心打击母妃啊,先前母妃让你考虑时,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而如今老八一个堂堂的王爷死於这种理由,连份体面都没有了,若是再这样退让下去,只怕咱们母子几个将来、将来连过清闲日子的机会都没有啊!”刘贵妃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是儿臣不孝,惹母妃伤心了。”明世云连忙安抚刘贵妃说道。
“老七,”刘贵妃拍了拍他的手“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母妃一直对待你与老八他们并无二致,你……”
“母妃,您不要说了,儿臣答应下来就是,就怕儿臣才疏学浅,担不起这大任。”
“你放心,有母妃和刘家在,总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与其他几位王爷相比,毕竟根基尚浅,与其作出什麽,倒不如不做才好,只要你能应下这件事,母妃也就放心了。”刘贵妃这时脸上露出这几日难得一见的笑容。
“那儿臣以後就要多多仰仗母妃了。”明世云说罢便要行大礼,却被刘贵妃拦住。
“哎,你这是做什麽,我们母子之间又何必如此生分呢。”
“还请母妃不要为八皇弟的事情太过伤心,请好好静养身体为上。”明世云此刻语气之中多了几分真切关心。
“唉,要是老八有你半分孝顺,多听听母妃的劝告也不会、也不会是如今这样。”刘贵妃一说起这个刚刚去世的儿子,又忍不住泪如雨下,明世云只好在一旁说些宽慰的话语来劝解,两人就这样又说了一会儿话,明世云才离开了这里。
明世云刚走,女官便端著一盆清水来到刘贵妃身旁,在刘贵妃洁面之後,女官将一切收拾好,正准备扶著刘贵妃躺下之时却被刘贵妃拒绝,看到刘贵妃此时面色还算尚好,不由出声问道:“娘娘,八王爷的事情难道真的就不打算查下去了吗?”
刘贵妃从榻上起身,下地走了几步,问道:“老八的事情……你怎麽看?”
听到刘贵如此问,女官小心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八王爷这件事看上去也是有意外的可能,可若说是意外……,也不排除是他人所为,在奴婢看来也实在很难再往深里查下去了。”
刘贵妃走了几步,“老八这件事再查下去也毫无益处吧,纵然抓住了什麽线索,在此时也无济於事,若真是有人故意如此的话,早就不会留下什麽痕迹了……”
“可是,娘娘……,七王爷那里……”
女官忽然说道。
刘贵妃看到女官闪烁的眼神,突然明白了她想说些什麽,“那件事以後就不准你再提起了,不要说作出此事,於他没有半分好处,即便、即便这是他做的……,”刘贵妃咬了咬牙,“现如今也不会把他怎样,至少现在是绝对不会对他如何!”
明世云给刘贵妃请安之後,便出了宫门,而他也能感觉的到沿途的宫女内侍对他的态度恭敬了许多,在宫门外看到一些大臣,大臣中也有人上来与明世云主动喧寒,明世云也比平日间多说了几句,这才略作告辞。
柳言希这日本向户部递了假在府中休息,但刚刚户部却派人来让他赶紧回去,马车一路上加速向户部赶去,自那次从庄园回府之後,柳言希便心神不宁,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啊,即使是自己在无意之中害了他,但心下也终归难安,不是没有见过他人的死亡,但这次却是他亲手为之,今後……,柳言希微微叹息,不过,已经没有退路了吧。
明世云在马车中垂目看向自己的双手,复又看向车窗外,正好此时与一辆马车错过,在一瞬间从微风挑起的车帘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容颜,明世云这时的笑容才露出些许暖意。
柳言希此时也看到了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人,这时他也没有了刚才的沮丧,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一部 昊京云起 完──
54
明惠帝二十年的春季已经快要到了尾声,这个季节的霍香阁中在夜晚依旧是灯火通明,而在今夜却没有了以往的那份喧嚣,大厅之中分外安静,全楼的客人们都在等待著今夜安媚儿这麽长时间以来又一次登台的舞蹈,八王爷明世翼的事情逐渐淡去,而这位与八王爷之间纠缠不清的舞姬倒是在传闻中身价倍增,今夜之中霍香阁还专门为了她而广下帖子,凡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大都来到,在二楼包厢中更是来到了几位尊贵之极的客人。
当安媚儿在台下的客人们千呼万唤始出现的时候,整座霍香阁中安静了下来,安媚儿欠身一礼,也不多言,在乐师的乐音中开始了轻柔的舞蹈,霍香阁大厅中的灯火也一盏盏地暗了下来,仅留下舞台上那些灯火,就是二楼的包厢中也让那些灯火变暗,看著安媚儿在大厅之中的舞蹈让人不禁啧啧赞叹。
“老二还真是费了一番心血,不过这个安媚儿……值得吗?”明世华在一处包厢中从竹帘後看向那台上正在轻柔舞动的身影对身旁的人说道。
“二王爷放著安媚儿这样的人不用也未免太过可惜了,况且就是刘贵妃那边有心迁怒,但是在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让一个小小的安媚儿而让人落下话柄。”王从镜在明世华身後也看著台上的身影,淡淡地说道。
“刘贵妃能在宫里有一席之地,她的手段当然厉害,这样的一时之气还是能够忍下去的,”明世华的目光从台上收了回来,望向一边的王从镜说道:“光是那份紧要关头的当机立断,就让人不敢小看了她的手段,老八才去了没有多久,她就马上决定让老七接替,这份决断纵然是母後恐怕也做不出来。”
“还请王爷慎言。”王从镜的口气中略有不满。
“怎麽?难道你还会将刚才的话说给母後听吗?”
“当然不会,可是您这种场合下的一言一行也要小心些才是。”王从镜此时露出苦笑。
“你是怕隔墙有耳?”明世华不但没有收敛,此刻反倒是变本加厉起来,“即便听到了又能怎样?除非你去作证,这里在老二的把持之下,他难道还会向别人说些什麽吗?无凭无据,他也只能自己听听罢了。”
“王爷倒是想的明白非常。”王从镜半晌才说出这麽一句话。
也就在二人的说话间台上安媚儿的舞蹈也已经结束,霍香阁的灯火也逐渐重新点亮,大厅之中响起了阵阵叫好之声。
“好了,这人也来了,舞也看了,戏也该散场了。”明世华说完之後便准备向包厢外走去。
“哎?”还在看著台上频频行礼的安媚儿,却没有料到明世华说走便走,王从镜也急忙跟了上去。
就在二人刚刚出了包厢,迎面便看到了明世玄身後跟著几人向这里行来。
“大皇兄。”明世玄率先打过招呼,“正好准备找您呐,今夜难得都在一起,不如来这里聚聚如何?”
明世华看到明世玄那温和的笑脸,只觉有些刺眼,再看到他身旁的人,依次看去,竟然看到七皇子明世云,不由笑道:“老七也来了,平素可是很少见你往这里来的,怎麽?难道今日也是来凑凑热闹?”
明世华这话中的嘲讽之意几人都明白,八王爷因与安媚儿流言多多,现下明世翼身死,而明世云素来与他交好,此时却来到霍香阁,这若是让人恶意揣测的话,明世云少不得要流言缠身。
明世玄今夜作为主人,看到明世华当众不给自己面子,正要说上几句,却被身旁的吴含暗中拉了拉衣袖,明世玄这才忍了下去,毕竟明世华担著一个兄长的名分,若是与他起了冲突,不但会被暗中嫉恨,御史也会参上自己“不敬兄长”一本,而且自己与安媚儿也是说不清,这种时候更是会把自己给搅合进去,得不偿失,虽然说了这麽多,但明世玄也仅仅是在一念之间便作出了决定,准备袖手旁观。
“今夜臣弟是受了二皇兄的邀请来此,而且臣弟也是想要来看看这位安媚儿姑娘,”明世云这时毫不避讳地说出此事,众人的目光都紧盯著他,看他接下来还有何说词,“八皇弟素来倾慕安姑娘,一开始臣弟也不以为然,再加上後来又出了这麽多事情,不管外间流言如何,但是八皇弟与安姑娘之间却没有越过君子之礼,可是在今夜看到安姑娘的舞姿之美,臣弟才惶然明白八皇弟也就是被这种美所吸引,再想到以前众人包括臣弟在内对他多有劝诫,可是却不曾真正地去理解他,或许也才让八皇弟苦闷非常,以後也不会……”
明世云的话让众人都沈默下来,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平日间不显山不露水的七王爷竟然会在几句话之间就将自己的处境扭转过来,让众人都不由得重新估价起这他来,三王爷明世潇更是在一旁悄悄地打量著这位往日间不曾怎麽亲近的七皇弟。
明世华虽然心下著恼,但是面上仍旧说道:“知道你与八皇弟感情深厚,刚才是我失言了。”
因为事涉明世翼,明世玄怕再说下去又会有什麽不妥,连忙将话题叉开,又略略小聚了一番之後,明世华与王从镜一同离去,在马车上王从镜看向那仍旧在闭目中的明世华,不由地说道:“王爷您刚才一开始又何必说出那种话呢,这样恐怕会落人话柄的。”
“本王也不过是试试罢了。”明世华声音低沈。
“七王爷?”王从镜会意。
明世华睁开了眼眸,“虽然心中有所提防,但仍旧是小看了他,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王爷,纵然往日间未免小瞧了七王爷又能怎麽样?在最初之时我们没有刻意拉拢,如今他背後又有刘家作靠山,但是七王爷却并非您现在首要关心的,与他相比,二王爷与三王爷才是您如今最大的敌手,”王从镜此时侃侃而谈,一点也看不出他平素那幅纨!子弟的模样,“而您身为嫡长子更因此成为其他人首要攻击的,我在今夜倒是担心因为有七王爷会让其他几位更觉得心存奢望,只怕……今後会对您更加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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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此刻只听到马车辗过青石板的声音和车外隐约传来的打更声。
“去查查老七。”明世华突然开口道。
“王爷!”正在想著什麽心事的王从镜突然被明世华的这句话给惊醒,语气间虽未言明,但却充满了不赞同。
“不是本王在这种时候太过疑神疑鬼,”明世华似乎在这个从小就和自己亲近的表弟面前放下了心防,“老七若是这时候与他们连成一气,这人我以前没有看透,此事不可不防,而且老八的死太过蹊跷,这当中得益最大的也莫过於老七。”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王从镜略作考虑一番便应了下来,片刻不知又想到了什麽,“前些时日王妃那里肯定是让您为难了吧,家父也深感不安,王妃虽是从族中过继到家父名下,但自小也是在家中娇宠惯了的,若不是王家其他人需要这层联姻的关系……”
“好了,你不必说了,这些本王都明白,你转告舅舅,让他放心,对於王家本王只有感激之情,”明世华笑著打断王从镜的话语,对此,王从镜也只是低声浅笑,明世华又接著说道:“这些年来让你这位翩翩佳公子扮成副疲惫模样,也真是难为你了。”
“王爷说笑了,其实如今这幅模样,行事上纵然有过当之处,他人也不好和我较真,若真是一副书生公子样,他人少不得要挑三拣四地盯著我是否有失当之处,如今倒还是自在许多呢。”
“这倒也是,看来本王是白白操心了,从小你的鬼主意就多,你若不愿意这样,谁还能勉强了你不成?”
“唉,还是王爷知我。”
低低的谈笑声在马车中回响,车夫目不斜视地驾驶著马车穿过这深夜中京城的条条街道。
明世玄在霍香阁中送走了最後一位贵客,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个包厢前,推开了房门,不意外地看到吴含依旧如故地在糟蹋那上好的美酒,不由一丝心痛,倒不是为了那些许银子,只是对於吴含这话不懂饮法却偏偏好饮美酒的习惯深恶痛绝,这种情况若是让好酒之徒知道了,非要大喊暴敛天物不可!
“真是稀奇,你这里只有美酒却没有美女相伴。”明世玄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来到吴含身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王爷肯定一会儿就得到这里来,放著那麽多莺莺燕燕在此谈话也不方便,”吴含虽然喝下不少好酒,但仍旧是神色清明,“王爷不知有何事情呢?看起来今夜似乎并不满意,难道是,安姑娘的舞蹈不好吗?”
明世玄看著吴含这幅明知故问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能不知道吗?本来只是按照规矩下个帖子而已,谁能想到这该来的不该来的,今夜竟然都凑到一块儿了,平时也没有见到他们这麽齐过,像是约好一样,这一晚上过的可真是……”
吴含不由说道:“这也难怪,毕竟前些时候八王爷刚过去,虽说一切都办的匆忙,可是看著皇上和刘贵妃的面子上,一切玩乐不都还是安生下来?难得总算是熬过了日子,王爷这里一下帖子不都是正好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都出来透上一口气吗?”
明世玄当然明白这道理,叹气道:“八皇弟也真是命中多灾,原本一个好端端的人成了後来那幅样子,就连最後也是……”
吴含放下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酒杯,“王爷不会是想与在下一直准备说八王爷吧。”
“当然不是,今夜你也看到了,七王爷的表现……”
“能让刘贵妃不顾自己的亲身儿子而选上的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王爷又有什麽可惊讶的呢,重要的是王爷现在对於七王爷的态度如何?”吴含一针见血地说到了关键之处,看到明世玄还在沈吟不决,不禁又加重了语气,“如今,属七王爷势弱,王爷是该有提防之心,但是现如今,拉拢应多於打压,这一点想必王爷也明白……”
“本王当然明白,”听到吴含此言後,明世玄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如今,王家与大皇兄才是首要的,若是将刘家与七皇弟排除在外,不光是本王,恐怕其他人也不会放心,但是七皇弟如今看来也不是善与之人,本王是怕……”
“王爷又有什麽可怕的呢?”吴含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担心七王爷会成为将来的大敌?可是,王爷,”说到此处吴含的身子往前伸了一伸,“在七王爷未成气候之前,您的周围又何曾不是如此呢?至少……在下以为七王爷看上去倒是比那位诡柔多变的三王爷要好的多,而且如今刘家势力尚弱,只要王爷好好把握,七王爷和刘家将来能成为您的一份助力也未可知。”
明世玄听後思考了一会儿後才说道:“言之有理,看来今夜本王有些太过急躁了,若非你一言点醒,恐怕还会在那局中纠缠於一点。”
“王爷言重了,纵使在下现在不说,王爷到了以後也会明白的。”吴含笑道。
明世玄笑笑未答,忽又想到了什麽说道:“这次虽说来的人众多,但是仍旧有几位差人致歉,没有到来。”
吴含眼眸一闪,在明世玄面前故意将那上等美酒一口吞下,知道此刻这位王爷定然抱怨不已,面露笑意地问道:“哦?不知是何人这麽不给王爷面子?”
“哎,”明世玄摆摆手,“谈不上什麽给不给面子,再说人家的礼数也尽到了,许是真是有事来不了吧,比如说──那位出入朝堂没有多久的柳府大公子,”明世玄说到此处故意拉长了声音,“会不会是怕见到你尴尬呢?”
“啧,王爷真是说笑了,”吴含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柳言希平素除了官场上的应酬,像这种地方是能免就免,想必也是柳府家教甚严的缘故,再者,这与在下又有何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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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算是本王多言了,本王还以为先前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