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作者:neleta
出版社:鲜欢文化
绿叶森林系列751
作者:neleta尼子
绘者:lei
isbn:9789863032632
出版日期:2012/4/3
封底文字
七年前,卓如初为了救他失去一身功力,
一头乌丝转成雪,代价是对方的前尘尽忘。
七年后,邬夜雷成了暴虐无道的霆王,
卓如初迫不得已,踏出师门重回他身边。
从邬夜雷见到他的那刻起,眼里全是嗜血、是捕捉,
还有那尖针穿心的隐隐作痛,
他想撕下卓如初脸上的淡漠,
但更渴望的,是用他的清冷,浇熄他的暴虐焦躁。
失去的空白记忆,他会亲手夺回来,
而狼牙代表的许诺,他绝不允许卓如初放手!
封底文字:
邬夜雷下意识地问:「你为何七年来都不曾露面,更不曾来找过我?」
卓如初的眉心又紧了一分,他淡漠地说:「你忘了,我又为何要来?忘掉的,是前尘,我认识前尘的你,不认识今生的你。你我是陌路人。」
「你说什么?!」邬夜雷扑过去把卓如初压在了身下,怒火冲天,「你再说一遍!」他的心窝好像被卓如初脖子上的那两枚狼牙给戳了,生疼。
「你我是……」那三个字被邬夜雷堵在了嘴里。
用力啃咬卓如初的唇,邬夜雷用吻来惩罚他的背叛。
对,背叛。
当他听到「陌路人」那三个字时,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卓如初背叛了。
第一章
「不!不要!如初!你敢!你敢!别让我恨你!别让我恨你!」
屋内的床上,浑身是血的少年不顾满身的伤和嘴角不停流下的血,挣扎着要从抓着他的两个人的手里挣脱出来,奈何已是在强撑的他轻易便被那两人压在了床上。
而离床不远的地方,另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神色清冷地站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异常惨白,脸上还带着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即便如此,他仍俊美得令人心跳,可眉宇间的淡漠又令人不敢随意亵渎。
少年的发乱了,纯白的衣衫上血渍斑斑,衣o上更是有一大滩血,看上去比床上的人受的伤还要重几分。但即便是这样,面对床上那人的嘶吼,他仍是淡漠地沉默着。
「如初,不要,不要……」看到他眸中的深意,虚弱的少年忍不住哀求,眼中甚至流出了泪水。
「如初……求你……不要……我会恨你,会恨你……」从未恨过,恨过自己的无能。
那人上前一步,开口:「点了他的穴道。」
「如初!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压着他的两人点了周身大穴,无法说话的他只能死死地瞪大双眼,祈求那人不要那么做,通红的眼睛似乎会流下血泪。
「如初,你可考虑好了?」屋内的一名老者神色凝重地问。
那人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对床边的两人说:「师兄,你们出去吧。」
那两人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两人对师父点点头,出去了。
床上的少年在那人靠近时眼眶欲裂,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滴落,然后他看到那人伸过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冰凉,就如他的心。
苍翠的栖风山,江湖四大门派之一的栖风门便坐落于此。
不同于其它江湖门派广招门徒,栖风门的门主左柏舟却是只有三名弟子,在七年前更是对外宣称此生不再收弟子。几年来,栖风门渐渐地远离了江湖间的是非,左柏舟也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与他的栖风门一道与世外隔绝。
而这一天,一位身分极为尊贵的妇人来到了栖风门,她的到来打破了栖风门和左柏舟的宁静。在得知这位夫人要来时,左柏舟的反应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他的大弟子和二弟子说了句:「该来的还是来了。」
茶亭内,年方五十四的左柏舟仍是一头的青丝,眼角的皱纹却含着几分忧郁。
恭敬地为坐在他侧方的贵妇人斟了一杯茶后,他问:「栖风门已不问世事多年,不知太后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端起茶盅,灵太后轻啜一口,稍显平凡的脸上是多年沉淀下的睿智与聪慧。跟来的侍从宫人们全部被她屏退在茶亭外。
灵太后看着前方的竹林,幽幽道:「师兄,哀家此次不是以太后的身分,而是以师妹的身分前来恳请师兄帮哀家一个忙。」
「太后娘娘言重,草民惶恐。」左柏舟的眉心微蹙,又很快平展。
灵太后收回目光,看向师兄,道:「夜儿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想必师兄已有所耳闻,以前,他还能听听哀家这个当娘的话,可这几年,他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师兄,哀家怕啊,再这样下去,不说文昌会变得如何,单就是夜儿他自己……」
灵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忧心忡忡,「哀家怕他,不得善终啊。」
左柏舟垂眸饮茶,却是不作声。
灵太后看了他一会儿,又扭头看向前方,继续说:「师兄,哀家想来想去,也只有『他』能救夜儿。」
「太后,」左柏舟放下茶盅,「王爷早已忘了『他』,两人的孽缘也已断了干净,太后难道不怕吗?」
灵太后没有立刻回答,竹林内发出的哗哗声更透出茶亭内的静默。
许久之后,灵太后道:「没有什么比那更糟的了。哀家不想再听到那些咒骂夜儿的话,更不想看到他死无葬身之处,若当初哀家一心让他争夺皇位,兴许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左柏舟抬手,两指夹住一片随风吹来的竹叶,放在太后的茶盅旁,淡淡地说:「若太后是那样的人,便也不是太后了。」
灵太后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笑,捻起那片竹叶,微笑变成苦笑:「可是除了师兄,没有人相信哀家。」
左柏舟把茶盅里的茶喝完,看着不断落下的竹叶说:「这件事,草民只能答应太后尽力而为。『他』是否愿意,草民也无把握。」
灵太后松口气地笑了:「哀家要的也不过是师兄的这句话。」她相信「他」会愿意的。
站在门口,目送太后的车马驶离山脚,左柏舟的大徒弟包之和二徒弟左于燕在他身后异口同声地问:「师父,您会去找师弟吗?」
左柏舟背着手,良久后回道:「让如初自己决定吧。」
包之和左于燕看看彼此,眼里有担心,也有一点期望。
栖风山的山顶是栖风门的禁地,说是禁地,也不过是对外人而言。栖风门如今只有左柏舟和他的两个徒弟,平日里会有人定时上山为他们送菜打扫,包之和左于燕也会定时下山去买些必需之物。
左柏舟每个月会到山顶去几次,包之和左于燕则是轮流到山顶为师弟卓如初送饭。七年前卓如初搬到山顶之后,就再未下过山。
山顶背风处有一间木屋,那是卓如初的住处。
左柏舟还未走到山顶,便听到了干脆利落的剑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剑声停了,左柏舟继续往前走,下一刻,一道白色的人影飘然而至──白衣、白发,就连脸色都是苍白的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师父。」来人面无表情地唤了声。
左柏舟对他微微一笑,说:「师父打扰你了。」
「没有。」收剑,卓如初侧身让路。
左柏舟并不因对方的冷淡而不悦,这徒儿的性子天生如此。进入卓如初的木屋,左柏舟直接说:「太后刚刚下山。」
卓如初的神色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好像不知道太后是谁。
左柏舟继续说:「太后想让你下山。」
卓如初抬起眼皮。
「夜雷树敌太多,太后希望你能保他平安。」
卓如初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表情一如刚才毫无变化。
「这件事为师并没有答应太后什么,一切端看你自己的意思。
「不过,夜雷这几年的杀性越来越重,若放任下去,后果已可预料。但是为师也不愿勉强你,他已忘了你,你就算去,也未必能改变得了他,更可能为你招来杀身之祸。你想一想吧,太后那边并没有催促。」
卓如初仍是看着自己的剑。
左柏舟不再多言,道:「为师回去了。」
「师父慢走。」卓如初送师父出去。
在师父下山后,卓如初返回自己刚刚练剑的地方,抽出剑。银光在林内不停地闪过,被风吹下的树叶落地后却成了碎片。白色的身影在林中留下一道道残影,若有人在场的话,定会惊艳于此人卓绝的剑术。
夜晚,一切都沉寂下来了。
已经就寝的卓如初在床上翻了两个身,然后从领口处掏出一条银炼,银炼的下方穿着两颗某种动物的牙齿,盯着那两颗牙,卓如初平淡无波的眼眸滑过涟漪。
「如初,给。」一人手捧银炼,一副讨好的模样。
什么?他以眼神询问。
那人提着链子,举高,两颗白牙在他面前晃悠。「这是狼牙。上次我回去正值秋猎,父皇猎了一只狼,我跟父皇讨了那只狼的牙,给你做了这条链子。你戴上好不好?」
眼里是渴望。
他蹙眉,最不喜的就是残杀动物,更别说叫他带什么狼牙了。扭头,不理。
似乎明白这一点,那人急忙转到他面前说:「如初,我可是一头猎物都没有杀。只是听人说狼对另一半最忠诚,一生只会爱的另一半。
「如初,我就和狼一样,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这狼牙就是我给你的信物。以后若我违誓,你就用这两颗狼牙戳死我。」
「太短,戳不死人。」他无情的拒绝。
「如初……」那人哀求,「你戴上好不好?」
盯着那两颗白森森的狼牙许久,他不怎么甘愿地转过身:「以后别再给我弄什么牙。」
「好好,你只要戴上这个就成。」生怕下一刻他就反悔,那人赶紧给他戴上,还叮嘱,「一定不能取下来哦。」
「嗯。」
随后的两个月里,那人常常借着亲他或碰他的时候叫他拿出来,每次看到他戴着,那人都会笑得很傻。只是,那人早已忘了他。每次他想把这两颗牙取下来时,眼前就会浮现那晚的一幕──
「如初,别叫我恨你!别叫我恨你!」
把狼牙塞回衣襟,卓如初合眼睡觉。
恨,或是喜欢,都已是前尘之事,与他再无关系。
街道上车水马龙,四处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作为文昌国最繁华的都城──国都淮邑,这样的场面早已令人习以为常。
虽说文昌国因为前任国君文灵帝长年卧床养病,已不如二十年前繁华,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文昌国两百多年的基业摆在那里,即使新君软弱无能,也暂时无损文昌国作为天下第一大国的威名。
这条街是京城最热闹的街,街道两旁酒楼林立,做着各种营生的小商小贩们扯着嗓子叫卖,每个摊前都有不少人驻足挑选自己满意的物品。
这时候,街口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官兵,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霆王来了!」就见街上的行人们纷纷躲避,商贩们赶紧推车走人,走不了的就把摊子拿草席一蒙,往地下一跪,整个街道一时间鸡飞狗跳,慌乱不堪。
要说京城的百姓们可能不知道他们的皇帝是谁,可绝对不会有人不知道霆王是谁。人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霆王邬夜雷却是比当朝皇帝还要威风的人上人。
皇帝登基七载,若不是有霆王在,早就不知被他的哪个兄弟宰了。懦弱无能的太子邬莫吉在霆王的辅佐下,免遭被罢黜或被杀的命运,登上了皇位后,自此便极为信赖这位皇弟。
原本手上就有兵权的邬夜雷在文徽帝登基七年来更是把持朝廷大权,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员几乎都听命于他,另外三分之一没那个胆不听。要说文昌国真正的皇帝是谁,乃邬夜雷莫属。
官兵们沿着街道两侧把百姓们赶到墙根处,不一会儿,就见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帮子满身煞气的护卫慢悠悠地过来了。
来不及躲避的百姓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也就是前几日,有位男子因为挡住了霆王的路被霆王下令活活打死。这霆王可是比阎罗王还要可怕的人物,京中百姓是「闻霆王而色变」。
莫说是京中百姓了,先帝驾崩后有人趁机举兵作乱,新皇派霆王前去镇压,霆王的手段即便是隔了这么多年,叫人想起来都是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不分女人和孩子,只要和叛匪有丁点的关系,霆王都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把对方折磨至死,甚至还让人围观。
虽说这极大的压制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可对文昌国的百姓来说,有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暴虐王爷,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尤其是这两年,邬夜雷的暴行是越发的变本加厉。也因此,这两年刺杀他的人是越来越多,从而导致邬夜雷的镇压手段也更加的残忍。
高头大马在一家酒楼的门口停下,立刻有人上前为邬夜雷牵马。接着一人在马的脚边跪下,马镫上是一只套着镶有珍珠玛瑙的金黄色靴子的脚。
一脚踩在那人的背上,邬夜雷的另一只脚跨过马背,落地。把鞭子扔给随侍,邬夜雷走进酒楼。
酒楼内空空无人,提前得了消息的老板自然不敢在霆王来之前招呼客人。侍卫们跟着邬夜雷进入酒楼,立刻分散在酒楼的各个位置,保护他的安全。
邬夜雷落座后,酒菜迅速按照事先的吩咐一一摆上桌。接着,舞姬乐师出场,琵琶琴声响起,容貌美艳的舞姬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款款起舞。
邬夜雷一手执酒杯,一手在身旁美姬的肩上抚摸。美姬夹起一道菜喂进邬夜雷的嘴里,尽管她脸上的笑充满了妩媚,可眼底却不时地闪过紧张。伺候霆王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稍有不慎便会受到责罚,更甚者会遭到残忍的凌虐,生不如死。
邬夜雷半[着眼,似乎陶醉在这旖旎的氛围中。他盯着舞姬隐隐若现的双峰,眸中却无半点淫意,反而是清醒的残虐。
这时候,美姬又喂来一勺鱼汤,邬夜雷张口含下,下一刻,他却猛地推开美姬,身子向后一仰。
「嗖!」的一声,一枝箭险险地从邬夜雷的鼻尖擦过,射入了那位美姬的胸膛。
「刺客!保护王爷!」
邬夜雷的贴身侍卫大天和小天马上抽出剑挡在他的面前。不管美姬的死活,邬夜雷一脚踢开她,从椅子上腾起,翻了两圈落地。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已经把他层层保护了起来。
外面传来人们的惊叫,刀光剑影中,一群人从窗外跃入,直指邬夜雷。
邬夜雷面色不变地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顿时,酒楼内厮杀声一片。
半个多时辰后,大天跪在地上禀报:「王爷,刺客除了已死的之外全部缉拿,请王爷处置。」
「活捉了几人?」重新坐在桌边的邬夜雷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回禀王爷,活捉的共有四人,三男一女。」
「死了的,挖了心,去了四肢,挂在城墙上;活的带回去,要怎么处置……」邬夜雷一筷子插在烤乳猪的身上,「还需本王吩咐吗?」
「属下明白。」大天站了起来,快步离开下楼去吩咐。
邬夜雷瞟了一眼瑟缩在角落的乐师和舞姬,缓缓开口:「碍眼的东西,全杀了。」
五名侍卫冲了过去,那些人还来不及求饶就全被杀了。看也不看满地的血腥与尸体,邬夜雷喝完酒,吃了八分饱这才起身下令回府。
侍卫们簇拥着他离开酒楼,掌柜的战战兢兢地在门口恭送王爷离开。当邬夜雷带着侍卫们离开后,掌柜的和酒楼的小二扑通扑通全部坐在了地上。
回到霆王府,邬夜雷直奔比皇宫的「星光池」还要奢华数倍的「醉仙池」。泡在池子里,他闭目养神,四名赤裸的美姬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伺候。
邬夜雷的霆王府与皇宫一个东一个西。按理说东为尊,邬夜雷把王府盖在皇宫的东面无异于找死。可出生就被封为霆王、又手握重权的他根本无需去瞧皇上的脸色,霆王府内的奢华绝对可与皇宫媲美。
邬夜雷的府上有许多美姬,无一名侍妾,这些美姬全部住在霆王府后花园的春、夏、秋、冬四楼内,平日里没有邬夜雷的召唤,谁都不能离开楼内半步。邬夜雷也从不在自己的住处肃风堂内召寝。
四楼的东面穿过一条花廊便是府内面积最大的映月池,池中心有一座格外奢华的两层小楼曰「逐芳阁」,那里就是邬夜雷召美姬侍寝的地方,也是美姬们的梦魇之地进去的人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醉仙池建在肃风堂的后面,紧邻肃风堂。可能是杀了人的缘故,邬夜雷的心情显得格外好,难得没有为难伺候他的美姬们,泡好后他就让人把她们送了回去,他则回了肃风堂。
由小天为他擦干头发,穿好衣裳,邬夜雷脚步悠哉地出了肃风堂,一点也没有被刺杀过的愤怒与惊吓,相反,他很享受那些刺客们在失败后露出的不甘与绝望。那些人敢来杀他,就要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邬夜雷的住处自成一隅,名为「初风院」,位于王府前院的东侧。院子的最南头是「侍苑」,住着他最精锐的贴身侍卫。
「侍苑」与「肃风堂」之间便是邬夜雷的书房「仪合斋」,仪合斋的左右两侧各有一道拱门,可进入肃风堂。这里也是整个王府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四个角分别有一个角楼,未经传召进入这里的人,侍卫们无需询问,可直接杀死。
前院的中部由南至北分别是练武场、邬夜雷接见百官和部下的满安堂和祭祀之处正圆堂。
与初风院遥遥相对、坐落于西侧的静安院则是前院风景最美的地方,邬夜雷平日练功就在这里,他蓄养珍禽异兽的禽苑也在这里。
而静安院内看上去最雅致、最漂亮的当属风雅堂。堂外鲜花似锦,绿树遮荫,不时有鸟儿落在屋顶晒晒太阳、梳梳羽毛。
但是与风雅堂外完全不同的是,风雅堂内却是阴森可怖,随处可见沾满血渍的刑具和已经断气的人。
风雅堂内正在发生的事情与它的名字毫不相符。大天站在角落,看着刑讯侍卫对刚抓回来的那四个人用刑,两轮的刑罚还没下来,四人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王爷驾到──」
随着这声传禀,正在行刑的侍卫们停了下来,在那双明黄的靴子迈过门坎时,他们同声高喊:「恭迎王爷。」
走到自己专属的宝座处坐下,邬夜雷冷淡地瞧了一眼体无完肤的四名刺客,略一扬手,众人站了起来。
邬夜雷看向大天:「可问出什么了?」
大天走过来躬身附耳道:「回禀王爷,问出来了。跟前几次一样,皆是些江湖草寇,不过……」
「什么?」
大天犹豫了片刻,小声说:「只是有一名刺客是天来谷的人。」
「天来谷?」邬夜雷挑眉,「那又如何?本王与天来谷有交情吗?」
大天提醒:「天来谷谷主是王爷您师父的至交。」
「栖风门?」邬夜雷没有丝毫犹豫地冷道:「那不过都是旁人说的,本王可不记得在栖风门拜过师。」
大天看了小天一眼,小天接着提醒:「王爷,太后那边……」太后可是从栖风门出来的。
邬夜雷更是冷冷一笑:「本王难道还是吃奶的娃不成?做什么还需看母后的脸色?惹怒了本王,本王连栖风门一起灭!」
当今圣上邬莫吉的亲母死得早,先皇把他过继到了最宠爱的妃子灵妃、也就是邬夜雷亲娘的膝下。先皇驾崩后,灵妃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后,邬夜雷子凭母贵,再加上手段了得,文昌国实际上的皇帝不是宫里的那个,而是霆王府里的这个。
大天和小天的眼底同时闪过担忧,大天脑子转得快,马上说:「王爷,属下觉得还是该给太后留个情面,要不王爷您给栖风门去封信,叫他们不许插手此事,然后再把天来谷的人全部抓来,判他们个意图谋反之罪。
「天来谷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声望,灭了天来谷,那些江湖草莽应该会安生一阵子。」
邬夜雷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头道:「就这么办。不过栖风门还轮不到本王亲自写信,你派个人去送信,叫他们好自为之,至于天来谷的人,哪怕是太后出面也不行。他们几个先留着,等天来谷的人抓来了,本王有用处。」
「是。」大天和小天别有深意地看了彼此一眼。
「师父!师父!不好了!」包之一手拿信,急匆匆地奔进师父的房间,「霆王把天来谷的人全部抓了起来,说他们意图谋反!人已经被带往京城了!」
「什么?!」左柏舟一把抢过信,看完后,他脸色煞白地说:「我去找你师弟,我们马上进京!」
「我去找于燕!」
包之慌张地跑了,左柏舟重新看了一遍信,信是大天写来的,叮嘱他不要插手此事,不然霆王会把栖风门与天来谷一道治罪。
他闭了闭眼,拿着信快步走了出去。
盘腿于崖边,迎着凉爽的山风,卓如初慢慢地吐息,一个周天之后真气最终回落丹田。
曾经空空如也的丹田如今又重新盈满纯正的内息,卓如初用六年的时间补回了自己失去的二十三年的功力。
作为世上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卓如初爱武成痴,七情六欲中有六情五欲都在武学上,剩下的一情一欲则是吃饭睡觉加上师父与两位师兄。
原本还有一人,不过在那人忘记他后,卓如初就把那人丢出他的一情一欲中了,丢得干净利落,毫不留恋。
十三岁时,卓如初已习得左柏舟的所有内功心法与剑术,随后的十年左柏舟再没有什么能传授给他。卓如初也没有想过拜他人为师,师父教不了他,他就自己琢磨,硬是琢磨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剑术心法。
就是左柏舟,也早已不是卓如初的对手。
若不是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令卓如初二十三年的内功尽失,使他不得不重新修练内功,卓如初早该是武林天下第一了。
六月的暑气在山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年已三十的卓如初却是满头的银丝,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已是而立,只当他还是不到双十的少年。他的容貌、他的性子,最适合在这远离尘世的栖风山顶过着仙人般缥缈的生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卓如初的练功,来人是故意发出声音,告诉他有人前来。练武之人在修练心法时很容易为外物所影响,走火入魔,所以当左柏舟来到卓如初身后时,卓如初已经吐纳完毕。
「如初,师父求你,下山。」
卓如初蹙眉,起身,转身,眼里是询问。何事需要师父用到「求」字?
左柏舟直接把信递给他,与脸色同样苍白的手指捻住信的一角,卓如初就着师父的手看完了信。眉心比之前紧了一分,他放开信,开口:「我下山。」
「如初,师父……对不起你。」若不是好友有难,他绝不会逼这个徒儿。虽然邬夜雷也是他的徒弟,但是左柏舟却不希望卓如初再与邬夜雷有任何的瓜葛。
眉心又紧了一分,卓如初绕过师父朝木屋走去,留下一句:「教训了他我就回来。」
左柏舟张张嘴,此时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最终只化为五个字:「一定要小心。」
卓如初没有回应,他进屋了。
第二章
霆王府的后院,春夏秋冬四楼围成一个弧线,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场子,场子纵深约有三米,场子外与四楼相对的地方是一处地势较高的观赏台,台子上摆着邬夜雷最喜爱的白狼皮躺椅。
此时,邬夜雷就躺在那里,一边享受美姬的服侍,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场子里正在被一只凶猛的黑熊追杀的老者。
四楼的美姬们奉命全部站在楼上观看,尽管心里已经怕得要死了,她们还必须装出兴奋的样子。
在那名老者被熊掌重重地扫过、身上皮开肉绽时,她们各个鼓掌欢呼,强颜欢笑地继续看下去。一旦有谁不忍扭过头去,就会被站在她们身后的侍卫拖下去丢到斗兽场里成为黑熊今日的美餐。
斗兽场边,被抓来的天来谷众人眼眶欲裂地看着场内又被黑熊一爪子抓伤的师父。若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们一定要将看台上的那个暴君凌迟处死。可是,若想师父活命,他们只能闭紧嘴巴,绝对不能向那人求饶。一旦开口,师父的处境只会更糟。
冷冷地瞥了一眼天来谷的人,邬夜雷抬了下手。很快,侍卫把一位浑身是血、身上没有一丝完肉的男子拖了过来,丢到了邬夜雷的脚边。
邬夜雷张口含下美姬喂来的葡萄,咽下后把葡萄籽吐到那人的脸上,开口:「抬起头来。」
那人却是动也不动,侍卫抓住那人的头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好叫他看清楚场内的一切。
那人混沌的双眸过了许久之后慢慢清明,当他看清楚场内被熊一掌挥出去的老者时,他的身子抽动了几下,喉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双眼涌出了泪水。
「看清楚了吗?」
邬夜雷很享受这人的痛苦,一脚踩到他的背上,缓缓用力,听着对方发出的惨叫,他带笑地说:「本王已经下令,只要你师父能把本王这里的所有猛兽全部杀死,本王就放了你和你的那些师兄师姐们;若你师父做不到……」
他看向不远处被绑在柱子上的一名女子,「把她的四肢废了送到妓院好呢,还是送到官窑好?要不让她服侍本王的所有侍卫?」
「放了!放了、他们!咳咳……」男子咳出几口血,挣扎,「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杀了我!杀了我!」
邬夜雷的脚下用力,目光森寒:「你这是求本王的口吻吗?」
场中发出黑熊的怒吼,被下令不许用任何武器、不许运功的天来谷谷主只能狼狈地闪过黑熊的袭击,身上的灰袍早已是血渍斑斑。
男子忍不住流下眼泪,哑声祈求:「王爷……求您,您杀了我……杀了我吧……此事,与师父他们,无关……」
「呵呵呵,哈哈哈哈……」邬夜雷狂笑了起来,接着却面色一冷,一巴掌甩在了男子的脸上,阴鸷地说:「你叫本王杀本王就杀?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脚踢开男子,邬夜雷稍稍弯身,放低声音:「你就看看你师父怎么死吧。本王让你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你师父一面,你该感激本王才是。本王答应你,一定让你活着看你师姐怎么服侍男人。」
「畜生!畜生!你不得好唔唔唔……」
大天及时捂住了男子的嘴,防止他再说出不要命的话。不过他的骂声还是惹怒了邬夜雷。
邬夜雷直起身子,下令:「把那几个女人推下去。」
「唔唔唔!」不得动弹的男子眼角崩裂。
「不要!」正在与黑熊缠斗的肖谷主声嘶力竭地大喊,眼看着一名侍卫把自己的女徒弟拖到场边。
「唔唔唔!」
「师姐!」
「师妹!」
整个王府后院,天来谷人的哀戚响彻。顾不上自己的安危,肖谷主跑到下方伸出双臂要接住徒弟,也因此把整个背身露在了黑熊的面前。凶性大发的黑熊举起两只爪子,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肖谷主的脑袋就扑了过去。
「师父!」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嗖嗖」两颗石子划过斗兽场的上方,一颗击在了黑熊的左腿上,一颗击在了正要推人的侍卫身上。接着又是两颗石子飞来,黑熊发出痛苦的吼叫,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拖着肖谷主另外两名女徒弟的侍卫也被定在了当场。
这一变化来得太突然,邬夜雷的侍卫都愣了。
「保护王爷!」
大天和小天同时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