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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壮掏了两文钱出来执意要塞进他手里,粗声粗气道:“你做这小本买卖也不容易,哪能白吃你的。”
    窦家富硬是不肯接,有些腼腆而又认真道:“大壮哥,当初还是多亏你的指点,我才在这村里找到屋子落了脚,后来一直都没有机会感谢你,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这不过是两块豆腐,我都拿不出手,哪里还能收你的钱呢。”
    听他如此说,张大壮也不再坚持,咧着一张大嘴笑呵呵道:“那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这屋子当初破破烂烂的没人要,你能收拾着住下来也是你自己的本事,我也就说了一句话,没啥好谢的,你只管安生住在这里。”
    窦家富也笑得眉眼弯弯,“恩。以后大壮哥和家里人想吃豆腐或者豆花什么的只管说一声,我给你们送新鲜的过去。”
    张大壮爽快地应道:“行,这碗我先拿回去,明天给你送回来。”说罢兴冲冲地走了。
    窦家富回厨房继续做饭。
    “小豆腐。”
    窦家富正往灶里添柴,听到这声唤就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一回头,却见甄之恭懒洋洋地斜靠在厨房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张大壮叫他小豆腐他不觉得有什么,但从这家伙的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有点别扭的味道,阴阳怪气的,好像叫豆腐东施一样不中听,窦家富遂不理他,手上继续忙活。
    遭到冷落,甄之恭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说出话来也有些酸溜溜,“你一天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要都像那黑大个这样白吃白拿,我看你改喝西北风算了。”
    窦家富抬头瞪他一眼,“大壮哥帮我过,我送他两块豆腐算什么。如果我喝西北风,那你呢,东北风?”
    甄之恭噎了一下,悻悻道:“本大少是教你,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别不识好歹。”
    窦家富挑眉,“哦?不这么做要怎么做?”
    甄之恭抱着胳膊气定神闲道:“买卖是买卖,人情是人情,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你也不能老做滥好人。当初那黑大个对你不过只有片语之劳,你有心的话哪天他有什么事你也帮一把就是了,或者以后哪天发了财再关照他一下――不过我看这辈子你都没这个机会。今天你只是白送两块豆腐,哪天黑大个要起了贪念,要你把这两间屋也送给他,到时候你怎么办?”
    窦家富不以为然地撇嘴,“嘁,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贪得无厌?大壮哥人好得很,才不会这样。”
    再说了,当初要不是他做滥好人,这位大少爷还有命在吗?真是的,净会说别人,都不反省一下自己。
    甄之恭鼻子都气歪了,“你说我贪得无厌?”
    窦家富自觉话说得有点重了,但又对甄之恭诋毁张大壮的说法实在不能苟同,便含糊其辞道:“没有,我随便打个比方罢了。哎,你帮我把碗筷拿到屋里去吧,饭马上就做好了。”
    甄之恭接了碗筷,气咻咻地进了屋。
    ……
    “小豆腐,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
    当甄之恭第七次拖长尾音恶心巴拉地叫“小豆腐”时,窦家富终于忍不住抗议了,“不许叫我小豆腐!还有,要喝水自己倒去,又不是没长手脚!”
    甄之恭闻言不快,“那黑大个都能叫,凭什么本大少不能?本大少身体有恙,自己倒水不方便,你不能虐待病人。”
    窦家富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片刻后突然眯眼笑道:“行,大块头,你等着。”说罢去桌边倒水。
    大块头……
    甄之恭磨牙,这小王八蛋太可恨了,他好想……使劲揉,用力搓,把他弄成一盘豆腐渣!
    ……
    隔日傍晚,窦家富仍旧在厨房做饭,听到院外传来一声粗门大嗓的“小豆腐”,甄之恭先一步拄着木棍从屋里走了出来,尽量将步子迈得优雅稳当。
    为安全起见,他都尽可能不在外人面前露脸,但一来过了这么久一直太平无事,二来对那傻大粗黑的汉子实在看不过眼,此时见人又来了,便忍不住出面一会,省得那汉子以为窦家没人,继续占窦家富的便宜。
    ――他可不是为那块呆头呆脑的小豆腐打抱不平,只是他现如今住在窦家,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怎么说也得罩一下这块地盘。若是窦家富被人欺负了,不是显得他甄大少无能么?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见到甄之恭出来,张大壮顿时一愣,“你是谁?”
    窦家富跟着也从厨房出来了,见状同样很意外。
    不等他开口,甄之恭便抢先答道:“敝人叫贾铭,是小豆腐的远房表哥,前两天专程从外地过来看他的。”
    一边说一边朝窦家富递了个眼色。
    表哥……
    窦家富撇了撇嘴,这不可一世的臭屁大少爷不是老挖苦他是没见过世面浅薄无知的乡下穷小子么,现在居然来跟他攀亲套近乎,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大块头这么说,肯定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对外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看来他猜的不错,这家伙多半是欠人钱才被打下了悬崖,现在又赖在他家躲债。
    真是倒霉,他哪是救了个人这么简单,分明是给自己请来了一尊瘟神。
    虽然心里骂着,窦家富嘴上却没戳破自家“表哥”,反而附和着朝张大壮点头,“恩,是啊。”
    甄之恭勾唇一笑,长臂一展,将窦家富揽到身前,十分亲热地拍拍他的肩,对他的乖顺配合表示嘉许。
    窦家富身子僵了一僵,觉得有些别扭,却也没有避让开来。
    张大壮感觉面前“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有点点诡异,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暗自将甄之恭上下打量一番,此人穿得很一般,衣服也不大合身(因为甄大少自己破烂染血的衣服早被窦家富刨坑埋了,如今穿的是他爹留下来的旧衣),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走起路来有些颠簸,似乎腿脚有点毛病,但长的却是高大俊朗仪表堂堂,说出的话文绉绉,往那里一站,怎么看怎么有股子高人一等的傲然气势。
    张大壮当下不敢小觑,朝甄之恭拱拱手,“原来是贾兄弟,稀客稀客。”
    甄之恭不咸不淡地回应:“好说好说。”
    窦家富听得嘴角抽搐,这家伙真能忽悠人。
    张大壮又道:“哎,天快黑了,我得走了,改天有空再聊哈。”说着转身要走。
    甄之恭突然漫不经心地说道:“小豆腐,家里是不是少了一个碗?我刚才看了下好象数目不对。”
    “有么?”窦家富听得一愣,这家伙一向只管吃喝,既不做饭也不洗碗,碗多碗少他怎么知道?
    张大壮面上却有些尴尬,猛地一拍大腿,“看我这破记性!小豆腐,昨天你不是用碗装了两块豆腐给我带回家了么,我刚才给忘了,真是对不住。”
    原来是这事。窦家富不以为意道:“不妨事,我家也不缺这一个碗……哎哟!”
    他正说着,冷不妨后腰被掐了一下,立时又麻又痛,忍不住叫了一声。
    甄之恭似笑非笑地接口道:“虽然是不缺,但那个碗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用习惯了,麻烦大壮兄弟了。”
    张大壮粗黑的面皮透出可疑的红来,讪讪道:“不麻烦,不麻烦,明天我一定拿过来……”说罢匆匆走掉了。
    只剩下“表兄弟”二人时,窦家富不满道:“你刚才怎么那么说话,不就是一个碗么,什么时候还不都一样,这下子大壮哥肯定要觉得我小气了。”
    甄之恭曲指在他脑门上一弹,“笨蛋,让人觉得你小气,总比觉得你傻头傻脑好欺负要强。再说了,我说的也是事实,那个碗是你家唯一一个没有缺口烂边的碗,我的确用惯了,他不还回来让表哥我拿什么吃饭?”
    窦家富摸着脑门无语望天,这人真是演戏演上瘾了,明明强辞夺理,却还说得头头是道理直气壮,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缺了口的碗就不能用了?那你干脆别吃了,饿死最好,省得浪费粮食!
    虽然如此,那个碗还是在第二天下午被还了回来,遂了“贾表哥”的意。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明天开始,22号28号我要出门旅游,没空码字,本文要停更一周,抱歉哈,回来咱们再继续~
    ☆、报应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天气暖和起来,甄之恭的伤势也好了大半,可以扔掉木棍自己行走了,只是右脚还有些跛,仍未完全康复。
    到现在他倒不像开始那样急着走了,他现在身无分文,更重要的是腿脚还没好利索,现在就离开的话光景实在有些凄凉,怎么也得把伤全部养好了,像以往那样健步如飞了,再走也不迟。
    反正他现在过的挺舒心的,乡村生活虽然单调无聊,吃食用度也极其简陋,却胜在纯朴自然,不似原来在宁城时那样每日需要戴上面具与各色人等周旋逢迎,时常还要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样的日子虽然风光刺激,往往也容易让人厌烦疲倦。
    相较起来,现在的日子就要轻松悠哉许多了,放空了脑子随便就过了一天。以往这种不思进取懒散度日的状态肯定要被甄大少贬斥,如今却想法却有改观,觉得偶尔如此纵容一下自己也很不错。
    甄之恭不走,窦家富倒也没催,算是默许了。此外,虽然甄之恭行动仍有不便外,但其他方面与常人无异,生活完全可以自理,窦家富却也没敢让他干活,因为此人看样子就是眼高手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人。
    窦家富起先对甄之恭整日白吃白喝当甩手掌柜当然看不过眼,于是某次饭后便提出要甄之恭打扫厨房,然而后者还没摸到灶沿就打烂了一只盘子两个碗,让窦家富心痛得不行,至此便绝了让这位大少爷动手的念头了。
    他赚点钱不容易,还准备攒着娶媳妇儿用的,哪能让甄之恭给败光了,只能自己继续辛苦一点了。
    于是,甄之恭继续心安理得地当他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一日,太阳已经落山,晚霞也要隐入夜幕之下时,窦家富还没回来,这种情况一个月来极少出现。
    甄之恭在屋里坐不住了,来到院里朝路上张望,一边念叨着“小豆腐怎么还不回来”,一边猛咽口水,也不知是盼着窦家富早些回来,还是盼着早点吃上豆腐。
    正等得心焦时,有人推着车从路上过来了,甄之恭还当是窦家富,正准备抱怨两句,猛然发现推车之人并非窦家富,而是一名陌生的中年男人,旁边还跟着一名村妇。而窦家富躺在板车上,右脚包成了一个大馒头。
    男人也看到了等在院门口的甄之恭,正要开口说话,甄之恭已经皱着眉头先开了口:“我是窦家富的表哥。他这是怎么了?”
    男人自称叫张宝山,一脸感恩地道出原委。
    原来他家小闺女傍晚到河边洗衣,不慎滑进了一人多深的水里,怎么都爬不上岸,被恰好从附近经过的窦家富给救了上来。
    不过窦家富的水性也很一般,虽然把人救了,自己却也呛了个半死,而且没留神右脚踢到了水底的石头受了伤。之后张宝山和妻子寻到河边来,便将窦家富用车拉回家中上药包扎。
    夫妻俩对窦家富感激不尽,本想着他一人独居没人照顾,要留他在家中多住几日养伤,却被窦家富拒绝了,说是家里有人等着,非要回来不可,于是夫妻俩只能再把他用车拉回来。
    听到此处,甄之恭心中微微一动,一股陌生的暖意在胸腑间缓缓流过。
    窦家富却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道:“宝山大叔,我没事了,你们回去吧,桃花妹子还在家等着呢。”
    张宝山夫妻俩看到甄之恭便放了心,又实在记挂小闺女,因此道了谢后便走了。
    窦家富要从车上下来,嘴里吸着气,姿势十分笨拙。甄之恭伸手将他按住,旋即弯下腰,将他轻轻松松打横抱了起来。
    窦家富瘁不及防,“啊”的叫了一声,接着别扭地挣扎起来,“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甄之恭板着脸吓唬他:“别乱动,不然掉到地上屁股摔八瓣我可不负责。”
    窦家富一听便老实了,躺在甄之恭臂弯里再也不敢乱动,只是脸上涨得通红。
    把人放到床上,甄之恭习惯性地训斥:“笨蛋,救人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别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窦家富不服气道:“见死不救怎么行,我又没怎么样,就是脚趾头磕破了点皮。”
    甄之恭嗤之以鼻,“你就嘴硬吧,刚才疼得嘴都歪了,我可瞧得一清二楚。现在你走路都成问题,比我还像瘸子了。”说到后来,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窦家富着恼,本来还想跟他辩驳,却紧接着犯起愁来。
    甄之恭所言不错,他脚上伤得不算轻,大脚趾盖几乎被磕掉了,痛得钻心,估计最少几天右脚都使不上力了,那还怎么干活?怎么进城卖豆腐?
    见他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很是苦恼的模样,甄之恭有些于心不忍,便道:“行了,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别再随便犯傻了。”
    窦家富没吭声,也不理他,气鼓鼓地扭头向里继续犯愁。
    甄之恭还饿着肚子,窦家富这副模样也不好让他起来做饭,无奈只能自己进了厨房。
    他前二十年从来没下过厨,但好歹一个月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时候无聊了便在一边看窦家富做饭,多少也领会了一点,因此鼓捣了半晌后,冒着差点引火烧身的危险,居然煮出了一锅半干不稀的粥来,又切了棵白菜洒了点盐胡乱炒了几下,再配上现成的咸菜豆干,一顿晚饭便做成了。
    窦家富被叫醒后看到床前摆的饭菜时,吃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甄之恭得意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做饭嘛,也就这么回事,他以前是不屑于做,也轮不到他这位大少爷来做,不然指定能成顶级大厨。
    窦家富抬起头,看到甄之恭的脸,却“噗”的一声喷笑出来。
    甄之恭莫明其妙,有什么好笑的,本大少开天辟地头一回下厨做饭,你小子应该荣幸得感恩戴德才对吧!
    窦家富见他不解,索性直起身来,伸手在甄之恭脸上摸了一把。
    要在以前,甄之恭绝不可能让外人如此近身接触,此刻却窦家富下了手,他却没有产生什么戒备与抵触的不适感觉,而窦家富的动作也做得随性,好似已经这样做过无数回。
    窦家富摊开手掌露出一抹黑灰,笑眯眯道:“只是脸上沾了灰,而不是烧了头发,真不容易。”
    甄之恭悻悻,伸指在他脑门上一弹,“少废话,赶紧吃你的!”
    窦家富“哎哟”一声,跟着乖乖地捧着碗吃起来。
    第二天清早,窦家富忽然坐了起来,挪动着腿脚要下床。
    甄之恭被他的动静弄醒了,不快道:“你脚都伤了,干不了活,还起来做什么。”
    窦家富闷声道:“我要起来尿尿!”说罢下了地,提着右脚兔子一般往前蹦。
    甄之恭不禁莞尔,随即也下了床,抓住了单脚跳的兔子。
    窦家富一愣,“干什么?”
    甄之恭挑眉,“来而不往非礼也。”
    窦家富琢磨着这意思是报答自己曾经扶他上茅厕的恩情,心里便高兴起来。
    然而,到了茅厕,甄之恭不避不闪站在一旁,窦家富也如他当日一般觉得有些别扭,憋了片刻后讷讷道:“你转过身去,你看着我尿不出来。”
    甄之恭恶劣地勾唇一笑,“我能尿你怎么尿不出来?难道你那玩意儿长得见不得人?”
    窦家富又气又羞,面红耳赤,偏偏又还口不得,真是因果报应。
    看样子这无赖是打定主意要旁观了,窦家富无法,只得稍稍侧了身,硬着头皮解开了裤子。
    接着便听到旁边传来十分鄙夷的评价,“啧啧,果然人长得小,就哪里都小,跟本大少没得比。”
    窦家富简直无地自容,他,他这样也是正常的好不好!根本是这混蛋的尺寸太变态了!!!
    只不过是撒泡尿,窦家富头一回觉得时间漫长而辛苦。
    “瞧这颜色,粉粉/嫩嫩的,看样子还没用过吧?”
    某个家伙毫无愧疚之心,继续恶意打击。
    窦家富羞愤欲死,恨不得一口咬死这混蛋。没,没用过又怎么了,他还没成家,才不会没有节操地随便乱用!
    好不容易解决完,窦家富赶紧拉上裤子,上完刑一般松了口气,心里发誓下回就算爬也要自己爬来上茅厕,再不让这个下流无耻的家伙帮忙了。
    “不过,看着还挺可爱的。”
    甄之恭最后随口补充了一句。
    轰的一声,窦家富整个人都烧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俺回来啦,晒成了印度阿三==
    今天起恢复更新,因为比较忙,平时尽量日更,周末可能隔日更。
    ☆、桃花
    因为伤了脚,窦家富只能暂时在家歇着,与甄之恭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是右脚有疾,互相取笑贬低一番也不算无聊。
    快到中午时,院外响起一个女声,“家富在家吗?”
    窦家富应道:“在家!是宝山婶吗?我这就来。”接着起身单脚跳着要往外迎。
    看他那滑稽的模样甄之恭就想笑。
    “你伤了脚,别出来了,就在屋里歇着吧。”外面的女人说着人就进了院子。
    话音刚落,门口现出两个女人,一个正是昨天送窦家富回来的张宝山之妻赵氏,另一个却是个年轻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子比较高,体形丰满,脸如银盘。
    那姑娘见到窦家富便张口叫道:“家富哥。”
    家富哥……甄之恭牙都快酸倒了,这女人看起来年纪明明比窦家富要大。
    窦家富明显意外,“桃花妹子,你怎么来了,身体不要紧么?”
    张桃花十分爽利地答道:“不要紧,已经没事了。昨天多亏了家富哥,不然我肯定沉河底了,还害得你伤了脚,真是过意不去。”
    赵氏笑道:“这丫头记挂你的脚伤,硬要我带她来看看。”
    张桃花闻言脸颊微红,略为忸怩地抿唇微笑。
    窦家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什么的,一点小伤,不碍事。”
    甄之恭抱臂斜倚在床头,不说不动,大爷一般懒洋洋地看着。
    赵氏头一天已经见过甄之恭,但慑于他的气势也不好跟他搭腔,里里外外随便扫了一眼道:“瞧这乱的,这家里没个女人还真是不行哪。”
    窦家富腾地一下红了脸,吭哧吭哧地接不上话。
    甄之恭听着却没来由地觉得不舒服,终于慢条斯理地开了腔:“乱点怕什么,住得自在就行。”
    其实,窦小富家虽然窄小简陋,家什都粗旧笨拙,但打扫得还是很干净的。窦家富手脚勤快,再忙也时常会抽时间洗洗擦擦扫扫,只是东西摆放随便了点,看着稍显零乱。
    往日里甄大少自然是嫌弃的,可是眼下突然来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老女人指手划脚,更让他不爽。
    赵氏被堵得没话说,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
    张桃花适时接口道:“家富哥,你们还没吃午饭吧,我刚才多做了一些,不嫌弃的话就将就着吃点。”
    说着便将手上挽着的竹篮放到桌上,揭开上面盖着的一块蓝底碎花布,现出两个大海碗来,各自盛着一大碗白米饭和堆得冒尖的菜,随便一瞟就能看到油汪汪的大肉片,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窦家富赶忙道:“这怎么使得,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赵氏不由分说将两个大碗端了出来,一边道:“怎么使不得,你救了桃花一命,还受了伤,我们怎么感谢都不为过,这点东西算什么,赶紧趁热吃吧。”
    窦家富也说不出什么客气拒绝的话,只是摸着头嘿嘿笑。
    张氏又道:“吃完了把碗搁着就行,桃花下午再来拿。”
    之后也不再废话,母女俩便离开了。
    送上门的饭不吃白不吃,也不用窦家富招呼,甄之恭径自在桌边坐下来开吃,吃了两口便挑剔道:“肉炒得太老了,跟豆腐渣似的,还没你做的好吃。”
    窦家富老妈子一样伺候了他一个月的吃喝,还是第一回得到他对自己手艺的肯定,虽然也不是什么很中听的表扬,但也足以令窦家富受宠若惊了,当下咧着嘴傻笑着谦虚:“桃花妹子做的也不错的,很香。”
    甄之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哥啊妹的,也不嫌倒牙,都是老姑娘了。你有十六没?”
    窦家富立马瞪圆了眼睛,“怎么没有,我今年都二十了!她才十八!”
    二十了啊,只比自己小两岁,还真看不出来,怎么看都像个发育不良的十多岁少年――不过,这不是重点。甄之恭眯起了眼,“哟,这就把生辰八字弄清楚了,动作很快嘛,什么时候和你的桃花妹子拜堂成亲啊?”
    窦家富霎时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成亲,哪,哪有这,这回事……”
    甄之恭挑挑拣拣吃着碗里的菜,显得没什么胃口,漫不经心道:“怎么没有,那村姑明显是看上你了,又是上门探望又是亲手做饭的,只差对你以身相许了。”
    窦家富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你别乱说,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
    甄之恭抬头紧紧盯着他,直截了当问:“你喜欢她?”
    窦家富下意识答:“哪有!”
    甄之恭勾唇一笑,“没有最好。那姑娘长得那么粗壮,一个人快有你两个宽,若是亲热起来趴在你身上还不得把你压扁了。再说,你现在穷得叮当响,连聘礼都给不起,拿什么来成亲。”
    窦家富窘得脸上都快冒烟了,想反驳又没某人那么厚的脸皮,何况甄之恭说的也是实事,半晌才怏怏不乐地闷头吃饭。
    甄之恭看不得他这副愁眉苦脸的郁闷模样,忍不住在他头上敲了一筷子,“本来就丑还皱着个脸,快成苦瓜了。没钱就努力赚钱,等你发财了,大把美女向你投怀送抱,你娶她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窦家富破罐子破摔,豁地一下起身愤然大吼:“丑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一辈子不成亲了!我才不像你,花心烂肝,娶一大堆祸害人家姑娘!”
    说罢端着碗怒气冲冲出了门,再与那个祸害同桌吃饭,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摔碗掀桌。
    甄之恭本来就吃得没滋没味,当下也摔了筷子。
    这小王八蛋,人长得不大,脾气倒不小,居然还敢跟他吹胡子瞪眼,真不可爱!关键是,他又没成亲,哪里祸害了一堆姑娘,什么花心烂肝,分明是污蔑,真是岂有此理!
    这顿饭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几天关系紧张,互不搭理,好似仇人一般。
    张桃花后来又跟着她爹或娘来过几次,窦家富再迟钝也看得出姑娘对他的意思,而且张宝山夫妻俩对他的家境显然也并不如何嫌弃。
    换作以往,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是那天被甄之恭阴阳怪气地嘲讽一通后他就落下了心理阴影,眼下对成亲娶媳妇儿的事半点提不起兴趣。
    见他态度消积没有半点主动,张桃花自然委屈,张宝山夫妻俩热脸贴个冷屁股更是不快,数次后便再也不上门了。
    于是,窦家富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撞上的“桃花运”,就这么被甄大少白白葬送了。
    ☆、夜谈
    过了几日,窦家富脚趾稍好了些就又开始起早干活,没办法,几天没进城,家里除了一点黄豆,其他东西基本都吃光了。
    其实他脚伤还未全好,用力的时候还会隐隐作痛,但咬咬牙也就忍了。家里若是只他一人,那点米面省吃俭用凑合着也能过一阵子,但现在多了个能吃能喝又挑三拣四的大爷,开销用度蹭蹭上涨,不过几天就顶不住了。
    窦家富推着板车要出门时,甄之恭难得良心发现,道:“你那脚行么,别走到半路上又裂了。”
    窦家富没好气地答:“不行又怎么样,家里都没米了,我不去卖豆腐换钱表哥你吃什么?”
    “表哥”无言以对,既为窦家富的出言不逊感到恼火,又为他说中事实而难堪郁闷。
    家里境况如何他自己也清楚,昨晚从米袋里抖出一把米煮了半锅稀粥,两人对付着吃了一顿。早上窦家富磨了豆腐,用剩下的豆渣烙了几块饼子,这就是两人这一天的口粮了。
    甄之恭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他大少爷素来锦衣玉食无肉不欢,如今比和尚过得还清苦,他居然还捱了这么久,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在他自怜自艾的当儿,窦家富推着车吱吱呀呀出了院子。
    天快黑时,窦家富还没回来,甄之恭不免担心起来,那小子不会真的脚伤加重,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想到此处,他的心猛然揪了起来,再也顾不得许多,踮着右脚便出了门,循着窦家富进城的那条路往前走。自从受伤被救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迈出这个院子。
    还好,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到那个推着车的熟悉身影,步履虽然有点不稳,但是那小子不错。
    甄之恭放下心来,又有些不满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脚很疼?豆腐卖不完就算了,剩下的留着自己吃不是一样的。”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顿顿有豆腐的日子,哪一天吃不到还会觉得不舒坦。
    窦家富没吭声。
    甄之恭以为他生意不好心里不痛快,象往常一样跟他闹脾气,也不当回事,两人一起回到小院。
    进了屋点了灯,甄之恭才发觉有点不对劲,窦家富始终低着头躲躲闪闪的,不与他正面相对,跟他说什么也没反应。
    甄之恭不耐烦了,一把捏住窦家富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你躲什么,做什么亏心事了?”
    一看之下,甄之恭便倒吸一口气,窦家富几乎面目全非了,小脸上一片青紫红肿,挤得本来就小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嘴角还破了个口子,沾着染了黑灰的血污。
    甄之恭当下沉了脸,“怎么成这副鬼样了,谁打的?”
    窦家富本来心里就窝着一团火,被甄之恭黑着脸一问更是烦躁,当下用力将他推开,硬梆梆道:“你管他是谁,反正跟你没关系!”
    跟他没关系?
    甄之恭气极反笑,这小王八蛋,还真想造反了。
    窦家富带了一小袋米和一些明显是别人挑剩下的烂菜歪瓜回来,甄之恭主动下厨做了饭,味道虽然比不上窦家富做的,但于他而言也算难得了。
    吃饭时,窦家富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