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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离别
    吃罢晚饭,众人又闲聊一阵便各自回屋睡觉,吕布回到自己房间,取出藏在榻上的一个木盒来到张茉房外,他轻轻敲了敲门,等了几息,里头没动静,却听楼下厨房传来说话声。
    “娘子,这么晚了你要做什么?”是梅香的声音。
    “明日他要出远门,给他做点吃的带上……”
    吕布心口一暖,转身下楼来到厨房,看见张茉围着围裙站在灶台旁和面,白皙精致的脸庞映衬在昏黄火光中,美得动人心魄。
    他走进去,抬袖为她沾去额头薄汗,接过她手中面团,“我来帮你。”
    说着撸起袖子,学着她方才的样子揉起面团。
    “明日要赶路,早点休息。”她音调清冷,语气不太好,他却听出话里浓浓的关怀和不舍。
    吕布对梅香道,“你先回去。”
    梅香嘻嘻笑了笑,一溜烟跑出去,还不忘把厨房门关上。
    “打开,要热死人啊!”张茉叫道。
    她走过去又把门打开,坐到灶台下生火,见吕布面和得差不多了,接过面团道,“你去看火,要小火。”
    她把面揉成长条,以刀子切成小块,摊平,在里面摸上一层薄薄的肉馅再对折,贴在锅边烙。
    “天热,肉馅的我只做一日吃的,其他都是白面饼,应该能放三四天。”
    “阿茉,谢谢你!”吕布定定望着她,冷峻的双眸盈满缠绵的温柔。
    张茉瞥了他一眼,低头烙饼,“谢什么,不过是雇佣关系,你虽然帮我了许多,我也兑现了当初答应你的,咱们算扯平了,几个饼而已,没什么好谢的。”
    “什么扯平了?”
    吕布豁然站起来,两步过去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声音低沉,“我们之间扯不平,乖乖等我。”
    张茉僵硬任他抱着,沉默良久后才道,“如果将来我和你为敌呢?”
    吕布愣了愣,“为何如此说?”
    张茉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想杀董卓,他会不会留下帮忙?
    她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回去,吕布虽然喜欢她,但他更渴望建功立业,又岂会因为一个毫无道理的刺杀而放弃他的梦想?可笑她这么长时间给他写了那么多忠义故事,最后他要忠的竟是董卓。
    “吕布,你去了董卓那儿,要注意收敛自己狂傲的性子,要学会隐忍、学会藏拙,武可以第一,心思不要表现太深,太过锋芒毕露不但会让董卓忌惮防备你,其他人也会嫉妒陷害你,你要对自己人好一点,要学会收买人心,凡事三思而后行,别冲动,别轻易动怒,别意气用事,看人不能看表面,要知道人心隔肚皮,要学会分辨忠奸,不要被一些小恩小惠迷失自我……”
    “还有,万一受伤了,记得用我教你配的生理盐水清洗伤口,伤口不能捂,别喝生水……”
    听着她唠唠叨叨的交代,吕布心里越发不舍,拥着她的力道不由收紧。
    “我知道,我的阿茉如此聪慧,我又岂能犯傻?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张茉轻轻应了一声,伸手回抱着他。
    既然留不住,不如就放手让他去闯,以他的能力,应该能成为董卓心腹,把控西凉军。
    或许这个吕布能创造出不一样的历史,或许她可以试着依靠他,可以不用这么辛苦谋划刺杀。
    烛火摇曳,二人相拥的影子照在墙上,深情绵长,吕布低头,目光灼灼盯着她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双唇,正想一亲芳泽时,锅里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完了,饼烤焦了。”
    张茉一个激灵从吕布怀里挣出来,伸手就去锅里捻饼。
    “嘶~烫烫烫~”
    一个黑乎乎的饼被她甩到地上,吕布抓起她的手,只见葱白手指被烫得通红,他张嘴便把手指含进嘴里。
    额……张茉脸颊腾一下红起来,急忙抽回手甩了甩,转身继续擀面,“饼还没烙完……”
    看她害羞的小模样,吕布心都软成棉,想亲她一口到底还是忍住了,回到灶下继续看火。
    待所有的饼都烙好,吕布把灶台里的火熄灭,从盒子里取出一张十分小巧的弩箭,拉着张茉坐在自己腿上。
    “这是什么?”
    张茉打量绑在她小臂上的东西,大约三寸多长,手臂一般宽,里面装着七支笔芯粗细的箭支,箭头以精铁铸造,箭身是磨得光滑的楸木。
    “袖箭!”
    把袖箭绑好,吕布托起她胳膊,对准挂在梁上的一块腊肉,轻轻扣下机关,咻的一声,箭支穿透腊肉又钉入梁木上。
    吕布道:“箭支我本想都以精铁锻造,如此虽杀伤性更强,也更沉,怕你嫌重,后来寻了这楸木,重量轻,且质地坚韧,用来防身绰绰有余。袖箭在五丈范围内,可穿透铠甲,你若把准头练好了,在敌人近身前,连续射杀四五人当是没问题的。”
    “给你防身用的,喜欢吗?”吕布俯下身子,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低声问道。
    男子温热气息吹在耳边,鼻尖都是荷尔蒙的味道,张茉脸色又红了起来,站起来有些不自在道,“喜,喜欢,你什么时候做的?”
    “前几日刚做好,本想给你个惊喜,谁料文远突然来了。”
    他把人拽回怀里轻轻拥着,“让我再抱抱你……”
    靠在他怀里,张茉双手回抱他腰身,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有些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鼻尖是淡淡的馨香,柔软的腰肢不堪一握,隔着薄薄的夏衣,似乎能感受到她靠在自己身上的心跳,吕布喉头滚动,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他连忙把她拉起来,“我的阿茉长大了,不能再抱了,再抱下去我会把持不住的。”
    张茉汗了汗,从他怀里退出来,狠狠丢给他一个白眼,“流氓!”
    她用一块干净的布把凉好的饼收好,装到旁边一个军绿色双肩包里,整个塞到吕布怀里,“抱走,睡觉去!”
    说着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走出厨房来到水井旁,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路上用的东西我让梅香去准备了,明日我就不送你了,我要好好睡个懒觉,到了那边有条件就给我送个信。”
    吕布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上楼进屋后,抱着包转身来到张辽房间。
    张辽已经睡下了,看见吕布奇怪问道,“这么晚还不睡?”
    “有事想拜托你。”
    张辽把人让进屋,“你我兄弟,无须客气,何事尽管吩咐。”
    吕布把包搁桌子上,对张辽抱拳一礼,张辽被他举动吓了一跳,上前扶住他手,“你这是做什么?”
    吕布道,“自雁门外相遇,文远帮了我诸多忙,而我却无一可答谢文远,今又有事相托,甚觉过意不去。”
    张辽脸色一虎,“你如此说便是不把我当兄弟,再者,弟弟得兄长指导过几回,武艺大有长进,该是我谢兄长才是,有何事尽管开口就是,何须如此扭捏?”
    吕布颇为感慨拍了拍张辽肩膀,“能和文远做兄弟,是为兄的荣幸,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他拉着张辽坐到榻上,徐徐道,“一则,希望文远在并州能帮我看顾阿茉一二,明年年底,匈奴人或会大举进犯,我怕她庄子有所闪失。”
    张辽听魏续说过吕布得遇仙人之事,起初他是怎么也不信的,后来见识了吕布异于常人的力量后,才不得不相信,此时听吕布说起明年之事倒也没觉得奇怪。
    只是,凭他这小吏身份,对付一二伙贼寇倒可以,大股胡人的话,他只怕也是力有不逮。
    吕布看出他为难之处,继续道,“这便是第二件事了,若仙人指示不出错,现任并州刺史张懿只怕要在对付胡人战中阵亡,届时会有一名唤丁原之人接任并州刺史,你现在便去投效张使君,依文远能力,必能得其看重,你想办法把张使君组建起的并州骑握在手中,这一支骑兵在张使君手中发挥不出什么实力,由文远来统领方可驱除贼虏,保并州不失。”
    张辽抱拳,“我听兄长的。”
    吕布沉默一瞬又道,“丁原此人虽粗有谋略,然目光短浅,功利心强,来日陛下若崩,他或会带兵入京,京城那地方是士人的天下,更有各方豺狼虎豹觊觎,你到时劝谏一二,若能让他留在并州最好,他若不听,也由他去,你只需记住,乱世即来,有兵才是王道。”
    依梦里对董卓的了解,他必然是要吞并丁原兵马的,即便没有自己,也会有别人,丁原是斗不过董卓的,自己已决定去投靠董卓,管不了丁原死活,只要文远能一直握着并州狼骑,至少后路有保障,这也是他先前执意要在雁门寻文远的原因。
    并州骑兵绝不能落到西凉将领手上,领这支兵马的只能是文远。
    张辽一一应下,二人一直相谈到半夜才各自歇下。
    次日清晨,土楼外,吕布跨坐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望向北斗楼大门,许褚、管亥、杜飞、许定,甚至梅香、菊香都在跟他挥手送别,却唯独没有她。
    “姐夫,时候不早了!”魏续抬头看了看天边升起的朝阳,提醒道。
    最后看了一眼北斗楼,吕布掩去眼中淡淡的失望,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启明楼顶,有一道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