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睁开眼睛,望着这间陌生的冰冷石室,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还活着?”
但随即,他就看到自己此刻的身体,维持着打坐的姿势,盘坐在一个蒲团之上。
他抬起手来,手掌上满是恐怖的烧伤疤痕,上面还蔓延着一片片诡异的紫红色雷击花纹。
这些雷电击打后留下的扭曲紫色花纹,隐隐泛着血光,就像一朵朵盛开的魔花一样,此刻看起来十分的诡谲、神秘。
“这是——”
李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出意料的感受到了一阵粗糙坚硬的触感。
一阵记忆涌入,临死前的一幕幕,被一剑穿胸,即将魂飞魄散时的痛楚,全都涌上了心头。
“这是——聂人凤的身躯!”
种种念头闪烁着,李广握紧了拳头。
想不到当初随手布下的一枚棋子,竟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本命伥鬼之术,让他躲过了魂飞魄散的下场,魂穿在了此人身上,又重活了一次。
“蜀山,天地峰主!紫阳真君!”
李广咬牙切齿,眼前又浮现了先前他的好大哥狮驼王被杀的那一幕。
身躯开始颤抖起来。
轰!!!!
一股黑气从他体内涌出。
不好,走火入魔了!
轰的一声,李广身躯之上升起了一缕缕三色云气,很快就消散在了四周。
他缓缓低头,视线落在了这具身躯的胸膛上。
丹田之中,原本苦苦修炼多日,即将成形的丹气,消散了!
原本在此处闭关‘结丹’的他,结丹失败了!
……
拿起了旁边辟邪的铜镜,出现在镜中的是一道高挑削瘦的身影。
华丽七色羽毛面具下的,是一张被烧的无比狰狞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瞳中,此刻满是血丝,看起来像是血眼一样。
那眼神,和曾经见过的聂人凤却是完全不同,有点苦大仇深的感觉。
如果说过去的聂人凤是一个命运曲折,生性孤僻的少年修士。
那么此刻镜中的眼神,就像是一个目睹好友被杀之后,将好友的尸体制成傀儡,一心要让世界感受痛苦的黑暗少年……
“一切又要从头开始吗?”
他放下铜镜,略微沉思片刻,便听见外面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聂道友在否?”
“方才阵法示警,有天魔入侵,道友是否无恙?”
他闻言微怔了一会儿,随后捡起地上的黑袍,将满是疤痕的身躯罩住。
走到洞府门口,他带上了那张七色羽毛面具,再次确认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紫霄宗下辖附庸,紫剑门掌门,聂人凤。
因战功,被赐于此地冲击金丹境,失败!
李广走出洞府,便看到一名白衣仙子站在外面。
五官精致如画,气质出尘脱俗,身着白色素净道袍,大片青丝垂至纤腰之间,眉眼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成熟气质,散发出一种知性之美。
这位白衣女修,便是紫霄宗当代的首席大弟子,陆微琪。
出身修仙家族,云水陆氏,又拥有通明剑心的稀有修道天赋。
据传,这位自幼便觉醒了顶尖的剑修体质,被紫霄宗破例免试列入门墙,拜在紫霄宗宗主座下为亲传弟子,是各种意义上的“天之骄女”,也是当之无愧的紫霄宗本代弟子之首。
与此同时,这位陆微琪和聂人凤之间,也有着很微妙的一层关系。
聂人凤误吞火枣,未毁容之前,就曾和云水陆氏有着一纸婚约。
只是随着聂人凤毁容,加之那位未婚妻觉醒了罕见的修道天赋,拜入了海外上宗衍月宫,得了那位衍月宫主青睐,收为了亲传弟子。
两人的地位相差太大,这婚约便在那位衍月宫主的命令下,被迫取消。
眼前的陆微琪,就是聂人凤那位未婚妻的亲姐姐。
换句话说,如果婚约还在,聂人凤就得管眼前这位白衣女修叫一声‘姐’。
只是,婚约取消,他和眼前这位白衣仙子,就只剩下了师门之谊了。
见‘聂人凤’从洞府里出来,陆微琪眉头一皱。
“你,失败了?”
她淡淡的说着,咬了咬唇。
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聂人凤冲击金丹境,已经彻底失败了。
丹气已散,连天劫都未引下,下次想要结丹,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就在不久之前,她那位天资惊艳的妹妹传讯回来,言她已经修炼到了金丹中期,被师尊赐下灵丹,不日就将冲击金丹后期。
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心中该有多难过。
当年退婚之事,陆微琪心中对这个自小相识的少年,是怀着一丝愧疚之意的,就像是一个看着长大的弟弟一样,如今看他又遭挫折,这次失败之后,以他的出身,此生怕是永远都无法结丹了。
陆微琪心中不忍,脸上一派冷清之色,淡淡的说道:
“聂道友,刚才本门有个弟子,被宗门调去北方,剿灭狮驼国余孽去了。”
“正好他空出了一座洞府和一份结丹灵物。”
她挽了挽发丝,若无其事的说道:“你若是不想放弃,可再冲击一次!”
她说的随意,却是将她自己的那一份,让了出来。
反正她天赋异禀,就算不靠这灵地丹药,以后剑道大成之后,一样可以引动剑心,结成金丹。
再不济,她还有师尊,有家族。
不像眼前的可怜人儿,毁容之后,整个家族都抛弃了他。
就算他立下了战功,被赐下了地盘,建立宗门。
可如今北方的狮驼国即将被剿灭,妖魔腹地即将成为熟地,又有一大批灵地被分封出去,开宗立派。
其中不乏元婴强者建立的宗门。
原本处于前线的紫剑门,一转眼就变成了腹地,价值大大降低,就在不久之前,对他刚刚有所支持的家族,也放弃了这个小门派,让他自生自灭了。
夹在那么多宗门之间,就算有着宗主令的庇护,这个小门派也逃不脱三世而亡的结局。
身为紫霄宗首席弟子的陆微琪,对眼前这个少年的处境可谓一清二楚。
“小凤,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她心中幽幽一叹,美眸望向了那个浑身罩在面具下的身影。
却不想,对面浑身裹在黑袍中的身影,忽然摇晃着,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