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卉没有和她爸妈一起回家,车子到工作室附近时,她下了车。天气有些沉闷,阳光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向卉想着是不是给顾云卿打个电话?从前只是恋爱关系,她给足他自由。如今他是她的丈夫,作为妻子,关心丈夫动向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吧。
向卉这么想着,她拿出手机拔下了顾云卿的电话。响到第三声时,电话接通了。
“喂。”顾云卿的声音懒洋洋,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
“你还没起来吗?”向卉问。
“嗯,昨晚三点多才睡。”他咕哝着,“陆款款真的太疯了,大晚上发酒疯,在大马路上疯跑。要不是我和她哥跟着,她肯定就给车撞死了。”
向卉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她不想继续聊陆款款,那是他应该处理好的事情。抿了抿唇,她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云卿翻了个身:“后天吧,我还有点儿事情没处理好,如果明天能处理完,我后天就回来了。如果没处理好,那可能还要推迟几天。”
向卉哦了一声,电话里出现短暂的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那你这两天都在干嘛?”向卉反问。
“睡觉,打游戏,吃饭,昨晚和陆飞飞一起去找陆款款,没了。”他自然随意的语气。
向卉想问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话到嘴边,她说:“反正你回来昆城也没什么事儿,要不你多住一段时间吧。”
顾云卿这下反应过来,向卉这是生气,他笑嘻嘻的:“宝宝,你生气了吗?那我现在让李嵩给我订机票,我今天就回去。”
向卉有些没好气的:“阿卿,你这态度不太对啊。是不是因为我们领了结婚证了,你就觉得我跑不了了?”
顾云卿打了个哈欠,道:“你这就有点儿无理取闹了,行了,我起床了,挂了。”
向卉还没回神呢,顾云卿就挂断了电话。她有些懵,直觉告诉她,顾云卿有些不太对劲。回s市之前,他那么担心她的安危。刚回去那几天,他不是电话就是信息,每天都要关心她去了哪里?见了谁?但从前天开始,他突然就不打电话也不发信息了。她还很担心他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可刚才他明明说这几天都在睡觉打游戏。
“向老师,向老师。”身后传来喊声。
向卉下意识回头,不远处,徐朗言拎着个大纸袋小跑着来了。上次她请吃饭之后他就没再来过工作室了。
“向老师。”他跑到她面前时又喊了一声。
向卉汗颜:“小徐,不是说过直接喊名字吗?”
“向,向卉。”他喊完脸就红了,然后他将手里的纸袋往她面前拎了拎:“新街口那家网红店面包,我买到了。”
“你特意去排队的呀?”向卉惊讶地问。
“就很巧,我路过,竟然只有两个人在排队,我买完付钱的时候,后面队伍至少十米长了。”他笑得眼睛眯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排队这么顺利,好开心。”
向卉听着也替他开心:“你今天的运气可真好,我每次从那里路过都被门口的长队吓到。”
徐朗言把纸袋递到她手边:“刚好在这里遇见你,那我就不上去了。”
向卉愣了:“给我的?”
徐朗言点头:“对啊,那天吃饭,你不是说想知道那家店的面包到底有多好吃吗?今天凑巧了,我就顺便买了。”
向卉十分不好意思:“多少钱,那我转给你。”
徐朗言把袋子硬塞到她手上,塞完后转身就跑:“不要钱,我就是顺便,举手之劳。”
向卉拎着面包去了工作室,要进门时,刘以民抱着一堆资料刚好出来,见了她,喊道。
“向卉,来得正好,到我办公室来。”
向卉拎着面包进了刘以民办公室:“早餐吃了吗?”
“喝了一杯咖啡,怎么?你带早餐来了?”刘以民把资料放到办公桌上,然后从里面抽了一份出来递给她,“海阳影视那边的合同发过来了,你看看,没问题就签约了。”
向卉把面包袋递给了刘以民:“我看合同,你吃面包。”
“这不是新街口那个网红店的面包吗?敢情你拖延到这个点来上班,跑去排队买面包了?”刘以民一脸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表情。
向卉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看合同:“你表弟买的,我在楼下碰上他。”
“朗言?”刘以民呆了,“你说朗言买的?我去,他竟然有时间去排队买面包,他这几天天天加班到凌晨三四点,他手上有个项目马上要上线了。这小子发的什么疯?”
向卉头也不抬:“他说路过,刚好没人排队,顺手就买了。”
刘以民看着向卉,想了想,他没再说什么。
向卉和刘以民敲完合同细节时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四十多了,刘以民说订个工作餐,向卉猛地记起来季安之约她吃午饭来着,她和刘以民打了声招呼便拎着包匆忙赴约去了。
向卉到餐厅时,季安之已经到了,服务员领着她到了包厢。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向卉歉意道。
“我也才到一会儿。”季安之起身,“坐。”
向卉拉开他对面的座椅坐了下来,季安之一身棉麻的衣服,笑容亲切从容。她记得上一次见到季安之是在他山上的房子里,那会儿她和顾云卿还没有什么关系。后来听顾云卿说季安之中度抑郁,现在看着他似乎无异常,只是比之前见到那会儿清瘦许多,倒有点儿仙风道骨的感觉
“你有忌口的食物吗?”季安之问。
“没有。”向卉有些拘谨。
“那就我作主了?”他问。
向卉点了点头。
季安之大约是常客,不用拿点菜谱,直接就报了几个菜名。服务员听得仔细,又确认了一遍才欠身离开。
“身体都完全恢复了吗?”季安之关切的看她。
“基本上恢复了。”向卉道。
季安之点了点头:“身体健康最重要。”
“是。”向卉应道。
“上菜估计还要一会儿,那我先和你说事情。”季安之说。
“好。”向卉点头。
“你和阿卿领结婚了是吗?”他问。
“领了,我出院那天领的。”向卉如实相告。
季安之微怔:“已经领了。”片刻之后,他又说:“我以为阿卿至少要拖到年底了,没想到这么快。”
向卉端过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定了定神才说:“可能因为我遭了一场大祸,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就想着还是珍惜当下吧,至于以后会怎么样?我已经不想考虑那么多了。”
季安之笑笑:“你说得也对,人活着要珍惜当下。过于瞻前顾后,很容易什么也留不住。”
向卉没接话,她在等着季安之说出他找她目的。
“做顾家的媳妇并不容易,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季安之问得郑重。
向卉想了想才说:“没有。”
季安之讶然:“没有?”
向卉又想了想,问:“你觉得我应该做好什么样的心理准备?”
季安之一时失语。
向卉又道:“我没什么心理准备好做的,因为我很清楚,我的家庭,我的人生经历,无论是哪一项,在顾家眼中,实在都太微不足道。我拼了命,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爬到与顾家比肩的阶层。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必要做那些徒劳的准备,因为任何的准备在顾家眼中无非都是攀高枝的手段。”
季安之看着她无畏的眼神,他若有所思起来。
向卉猜测他是代表顾家而来,她索性将话说得更明白:“我还在医院的时候,你父亲的律师就来找过我了,为了杜绝一些可能性的产生,我签署了婚前财产协议。协议上写得很清楚,除了景天湖那套房子,我和阿卿的婚姻并不能再带给我任何的利益。协议上也写了,将来我如果生下阿卿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也没有继承权。我觉得顾家替我考虑得还是比较周到的,我和阿卿是真心相爱,那么就成全我的一片真心。这样挺好的,我和阿卿谈一场纯粹的恋爱,结一场纯粹的婚。”
季安之定定地看着她,她眼中那抹笃定而自信的光芒,他忍不住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以为的爱情并不纯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