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街，炉香药铺。
    上午时分。
    方长踩着阳光走进门口，就看到里面许老伯正坐在一把藤椅上看书，还挺入神，连他走进来都没察觉。
    方长脚步声故意踩重了些。
    许老伯果然有了反应，他抬起头，就见方长对他笑道：
    “许老伯，我来还钱了。”
    方长摇了摇手上的钱袋子。
    许老伯放下书，见方长脸色比几日前好了不少。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显然这几日方长都遵循医嘱，没有再搞乱七八糟的事情。
    “钱的事情不着急，你过来我再给你号号脉。”
    许老伯伸手招呼道。
    方长几步走近，很自来熟地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把手伸了过去。
    许老伯刚一上手，就不自觉轻咦一声。
    他眉头微皱，按在方长脉搏上的手指更加用力。
    别看他年纪大了，可手上这把劲却比年轻人还要大，便是方长此时的体质，都有些吃痛。
    好一会儿，许老伯才放下手，看着方长的目光有些惊奇。
    “方长你老实告诉我，这几日，你除了吃我给你的药，还做了什么？”
    方长疑惑道：“许老伯，有什么问题吗？”
    许老伯笑着摇摇头道：“没问题，反而很好，如果前几日不是老夫亲自给你把脉，我真怀疑见鬼了。
    你现在身体不错，继续保持。
    几天前，老夫都以为你活不长了。”
    方长笑呵呵地恭维道：“都是您老的药厉害，我一喝腿不酸了，腰不痛了，一口气连啃三个大馒头。”
    说着，他把钱袋子双手奉上。
    “这里是二十两银子，许老伯您点点，要是不够，我再补上。”
    许老伯却没有接银子，反而一脸严肃地叫道：
    “方长。”
    “诶，我听着呢。”
    “老夫前几日和你要钱，是因为不忍看到你把你爹的基业败掉，现在见你这副模样，老夫心中甚是欣慰。
    那些药就当老夫送给你的，你刚接手你爹的店铺，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这银子你就拿回去吧。”
    其实还有一点，许老伯没有明言。
    这几幅药虽然珍贵，但未尝没有补偿之意。
    方长和他孙女的娃娃亲虽只是双方家长的随口戏言，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先违背了约定。
    方长眼中露出几分暖意，还是把钱袋递了上去。
    “许老伯您便放心吧，前几天我爹以前的合作伙伴上门跟我结清了以前欠我爹的货款，现在我有钱了。
    另外，我准备把店重新开起来，今后照顾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这钱您要是不收，我下次可不敢再过来找您老了。”
    许老伯面露为难，但见方长一脸坚定之色，最后还是伸手接过钱袋，从里面摸出了一锭银子，剩下的还了回去。
    “二十两太多了，这些就够了。”
    说着，他从藤椅上起身，走到药柜给方长抓药。
    “虽然你身体恢复得很好，但老夫再给你抓几副固本培元的补药，身体无小事，不能大意。”
    就在此时，后屋走出来一个俏丽的少女，正是许老伯的孙女兰兰，大名许欣兰。
    她看着方长，目光有些复杂，轻轻叫了声：
    “方长哥。”
    方长记得这少女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
    “是兰兰啊，好久不见。”
    方长露出暖暖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很是夺目，看起来十分自信。
    许欣兰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
    “前几天我听爷爷说你身体不好，我很担心你。”
    方长做出一个亮肌肉的姿势，笑道：
    “许老伯的药很厉害，我现在感觉特别好，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噗！”许欣兰被方长逗笑，说道，“爷爷的药哪有这么厉害？”
    方长得意笑道：“就是这么厉害，许老伯的医术咱们街上谁不知道，就是整个千山县都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顶呱呱。”
    许欣兰看着浑身都透露出自信和阳光的方长，眼神不由有些迷离。
    说起来，方长的相貌算不上英俊帅气，平平无奇的清秀面孔，还有就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白皙，比女孩家还要好的肌肤。
    但在童年滤镜下，许欣兰眼中的方长一直是那个照顾她的大哥哥，有着天然的安全感。
    特别此刻的方长摆脱了之前的忧郁气质，充满阳光，就显得更有吸引力了。
    只是……
    想起爷爷说的话。
    许欣兰又不敢靠的太近。
    方长哪里知道女儿家的为妙心思，否则他真得说一句——妹妹你想多了。
    虽然大家青梅竹马，但你不能馋我身子啊。
    他自己一个人修行都有点艰难，他哪里有信心、有把握再带一个。
    普通人的一生匆匆不过百载。
    百年之后，生死相离，收获的只有遗憾和伤感。
    当然，前面的只是官方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许欣兰颜值不够，小家碧玉的做妹妹还行，做他老婆就差点意思了。
    即便他自己也不太帅。
    可他不妨碍想得美。
    要真来个对他死心塌地，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什么修行艰难，那都不叫事。
    便是真死了，他都得从阎王爷那儿把人要回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方长却发觉面前这个小妹妹似乎有什么心事，总是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另一边的许老伯把药包好，对方长招呼道。
    “药给你抓好了，还是和之前一样，记得按时吃药。”
    方长接过药包，对许老伯感谢一句，便提出告辞。
    “方长哥！”
    突然，许欣兰叫住方长。
    方长停下脚步，疑惑转身：“还有什么事吗兰兰？”
    许欣兰张了张嘴，最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没事，方长哥，记得按时吃药，照顾好自己。”
    方长举起手上的药包，一个立正，一脸严肃道：
    “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脸色一崩，笑着告别：“下次见。”
    “再见。”
    看着方长的背影渐行渐远，许欣兰捂住嘴，眼眶变得通红。
    “爷爷，我是不是很坏？”
    “我知道方长哥身体不好，我就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因为我怕真的以后和爷爷您说的那样。”
    许老伯叹息一声，说道：“兰兰是个好孩子，是爷爷太坏。”
    就在这时，他目光一动，看到柜台上方长留下的钱袋。
    他知道这是方长不愿欠他人情。
    “这孩子，可惜了。”
    虽然方长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但他不敢拿孙女的命运去赌，只能叹一句有缘无分。